幾個比較大的修真門派曲宴寧都去打探了消息, 只是大家都沒聽說最近有出現拿活人修煉邪術的修士。
靈氣稀薄,環境越來越惡劣,修真式微,各個門派要麽融入了普通人之中,要麽就是藏在深山老林裡閉門不出,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大家都不願意惹事。
畢竟門內的修士越來越少,就那麽幾根苗苗,大家都不願意內耗了。所以這幾十年來, 一直風平浪靜, 沒有發生過什麽大事。
曲宴寧無功而返。
但是既然有“大師”這一號人, 不可能完全沒人知曉, 無門無派的散修就這麽些,都是數得上號的。
不死心的曲宴寧又去找了一位年紀大些的修士打聽消息。
這位修士已經活了一百一十四年,修為在修真界算是高深的。活的時間長, 知道的事情自然也比別人多些。
修士在鄰省, 很少與其他的修士聯絡, 為了節省時間,謝祈直接化為原形將曲宴寧送了過去。
按照打聽來的地址, 謝祈背著曲宴寧按地圖一路找過去,在山上轉悠了半天, 才找到了一個不大的村落。
村子在山裡,只有一條公路連接外面,裡面大概住著二三十戶人家。
兩人找了一片樹林落下來,謝祈化為人形, 然後跟曲宴寧一起進村。
村子裡基本不來外人,看見兩人走進來,村民都露出了防備的神情。
“你們是什麽人?來這裡做什麽?”
一個長得很壯實的年輕男人上前問道。
“我們來找陳老先生。”曲宴寧露出個溫和的笑容,“我們跟陳老先生是舊識,找他有點事情。”
“你們找村長?”年輕人將信將疑,但還是招手叫了個半大男孩過來,“你去跟陳爺爺說,有人找他。”
男孩應了一聲,一陣風一樣的就往後面跑了。
年輕男人依舊防備的擋在兩人前面。
曲宴寧對他笑了笑,跟謝祈耐心的等著。
沒一會兒就看見個須發皆白的老人家跟在剛才的男孩身後走了過來。
“狗子,誰找我?”老人家須發盡顯老態,但是聲音中氣卻很足,隔著老遠都能聽見他的聲音,看走路的速度,腿腳也不錯。
人到了跟前,叫狗子的男人指指曲宴寧兩人,“就他們,說認識您。”
“陳老先生,我是曲家的人,曲宴寧。旁邊這位是謝家族長。”
曲宴寧道:“我們這次過來,是想跟您請教一點事情。”
陳老先生,也就是陳長川眯著眼的打量了他一會兒,才慢吞吞說道:“哦,曲建瓴是你什麽人?”
曲宴寧說:“是我父親。”
陳長川點點頭,“跟我過來吧。”
曲宴寧就跟著他往後走去,繞過一片磚瓦房跟樹林,最裡面的一幢木屋就是陳長川的住處。
木屋周圍種滿了樹木,跟前面人氣隔開,曲宴寧一踏進去,就察覺了其中稀薄的靈氣。
謝祈看了看中間的那幢木屋,出聲誇獎了一句,“這倒是個好地方。”
陳長川笑道:“我在這裡經營是數十年,才打理出這麽一小塊地方。”
“坐吧。”
引著他們道堂屋坐下,堂屋是前後通的,中間擺著一張竹榻,竹榻上放著一張小幾,三人圍著小幾坐下。
陳長川給他們倒上茶,才慢慢悠悠的問道:“二位遠道而來,找老朽是有什麽事?”
“想跟您打聽一點事情。”
曲宴寧將申市的失蹤案講給他聽,“我們一路追查,發現這些案子可能是修士所為。”
“而且那個修士,可能是在研究什麽延長壽命的東西。”
陳長川的神情怔楞,尾音不自覺拔高了一些,“延長壽命?”
曲宴寧跟謝祈對視一眼,反應這麽大,他肯定知道什麽。
“是。我們還在修士的實驗室裡發現了一株植物,上面長著紅色的果子。”謝祈接過話頭,一直注意的觀察著他的表情。
陳長川的神情有些恍惚,他伸手比了比,“是不是就這麽大一丁點的小果子,聞起來有異香。”
謝祈神情一動,點頭道:“您知道?”
陳長川歎息一聲,“知道一些。”
他將事情娓娓道來。
那已經是六十年多前的事情了,那時候建國不到十年,很多地方還混亂的很,但是動蕩戰亂的年代已經過去,修士們從深山老林裡出來,謀劃著重新找地方建門立派,傳承根基。
但是這其中卻出了一個異類。
混亂滋生罪惡,那個年代,道路不通,通訊滯後,偏遠地區的人民思想愚昧不開化,有人就生了不該有的心思。
修士修行是為了得道長生,但是天地靈氣日漸稀薄,修行困難,別說像上古大能一樣飛天遁地,許多修士汲汲營營一生,連門檻都摸不到。
趙遊就是其中一個。
他跟陳長川同出一門,只是他的資質不好,三十多歲卻連門檻都沒摸到,只能靠著經營門派事務立足。
或許是積年的鬱鬱不得志,讓趙遊有了心魔,他變得越來越偏執。瘋狂的投入到修行當中,但是收效卻甚微,直到四十歲出頭,才堪堪摸到了一絲門檻。
陳長川記得那時候趙遊很是高興了一陣,時常跟門派裡的師兄弟吹噓說自己找到了修煉的門路,以後的修為會越來厲害。
後來也果真如他所說的一樣,他似乎開了竅,修為蹭蹭的往上漲。
但是他的性格也越來越暴戾,門派裡的師兄弟們都開始疏遠他。
等到陳長川的師父察覺不對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趙遊幾乎殺了半個村子的人。
他不知道在哪裡學到邪門術法,可以將活人的魂魄抽取出來,然後轉化為靈氣供自己修煉。
山下的村子跟陳長川的門派一直有往來,每月會有弟子下山將自己種的糧食換成一些其他的生活用品,而趙遊恰恰就是負責這件事的。
他借著每月下山的機會,先是利用障眼法假扮“邪靈”愚弄村民,然後利用村民的恐懼心理,讓他們自願推出村民做貢品祭祀“邪靈”。
而那些做貢品的村民,魂魄被趙遊提取靈氣修煉,血肉則被他用來養一種植物。
陳長川道:“就是你們說的那個植物,它長得很慢,從開花到結果,要整整一年的時間,在結果期間,不斷用血肉澆灌,最後結出來的果子,據說可以增進修為,延長壽命。”
“趙遊種出來了?”
陳長川面露哀色,“種出來了,他殺了三百多個人,日日澆灌,那株植物結了果。”
“要不是那天師父正好下山,察覺到了村子裡的怨氣,順著怨氣找過去,他那時候已經把果子吃了。”
陳長川的師父順著怨氣找過去,卻看到了自己的弟子,他震怒之下想要捉趙遊問罪,但是趙遊今非昔比,怎麽可能乖乖認罪,兩人大打出手,最後陳長川的師父拚盡修為才將人抓住。
“趙遊被抓住後,我們審清楚了來龍去脈,那株植物被我們毀了,趙遊也廢了修為,交給村民處置。”
“但是他卻在村民行火刑前逃走了。”
陳長川說:“我們找了他很多年,但是沒人知道他去了哪,是死是活。我師父受了重傷,加上愧對村民,不久後就鬱鬱而終。”
“或許是報應,那之後門派就出了各種事情,師兄弟們先後離開,最後就剩下我孤家寡人的一個。”
陳長川沉重的歎了一口氣,故人已去,當年的事情就剩下他一個人知曉,沉甸甸的往事壓在他心頭這麽多年,沒想到臨死前還有說出來的一天。
“申市出現的那個“大師”,有沒有可能就是趙遊?”曲宴寧問。
陳長川搖搖頭,“這要去看了才知道,當年他被師父重傷,後來又被廢了修為,就算了跑了,理應也活不了多久才對。”
“但是他能靠活人魂魄抽取靈氣。”謝祈冷冷道:“如果他逃跑之後,又殺了人修煉,這些傷勢未必能要他的命。”
陳長川愣住,他的神情變換,最後定格在痛苦之上。
“是我們的疏忽……”他的神情不複剛見面的淡然,眉眼間滿是憤怒,“我跟你們走一趟,就算拚了這條命,也要讓他伏誅!”
當年師父彌留之際,就再三叮囑過務必要將人找出來,但是那時候世道太亂,趙遊逃的無隱無蹤,陳長川找了許多地方,卻再沒有見過趙遊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