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裡戲外》開始錄製的那天早晨, 主辦方安排了一輛足夠寬敞的房車來接主持人以及演員和搭檔, 導演組和演員助理及其余工作人員等在別的車上。
這次參與錄製的共十個人, 除時清秋跟溫輕寒還有秦望跟季藍這兩對組合之外, 另外三對也是聲名響亮的演員。
陸思舟,知名女演員, 童星出身,自小便參與了眾多知名影片的拍攝, 雖然都是飾演主角的幼年時期但為後來的演藝事業鋪足了路。如今二十八歲的年紀, 由她出演的電影並不多, 但幾乎可以算是部部精品,這一次陸思舟的搭檔是她的雙胞胎妹妹陸思睿。
徐芷, 近幾年嶄露頭角又演技精湛的女演員, 普通家庭出身,在娛樂圈摸爬滾打了一段時間都不曾遇見伯樂,前幾年忽然因為出演了一部網絡劇而走紅。在圈子裡的口碑褒貶不一, 但更多的是正面評價,這一次帶來的搭檔是閨蜜肖雨嵐。
最後一位則是圈子裡的老戲骨於淑慎了, 如今五十有三, 已經極少接戲, 年輕時出演過的影片放在現在也仍不遜色,演技更是有口皆碑。此次她的搭檔是投身商界的獨生女兒杜凌夢。
這期戶外真人秀的拍攝起點在距離B市幾百公裡遠的一個小村莊,導演組自然不會放過大家在車上的互動,從上車起就有兩個攝像師跟隨著,一前一後地開始了工作。
演員們一一在鏡頭前打了招呼, 隨後男主持人拍了一下手,語氣裡滿是自豪地道:“這一期的節目真是令人大飽眼福,有我們的淑慎姐,思舟,小芷,還有阿望跟清秋。只要其中一個站出去,那都是能讓現在的影迷們瘋狂的人物啊。”
攝像師走近,主持人“嘖”了一聲,拍了拍胸膛,“我很榮幸,能有這樣的福氣陪伴各位一起度過接下來的時光,雖然很短暫,但還是請大家多多指教。”說完後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哎呀,你可得了吧,我們幾個人有誰上節目是沒被你主持過的?”秦望語氣親近地接了話,車裡的人頓時笑了。
“瞎說什麽大實話呢?”主持人站直啐了他一句,之後又轉向時清秋,滿臉笑意:“清秋剛結婚就帶著愛人來上節目,感情這麽好,真是羨煞旁人啊。”
時清秋伸手去挽溫輕寒的手臂,彎著唇角道:“就當是蜜月演習好了。”
主持人:“我仿佛被喂了一嘴狗糧……”
秦望咬牙道:“時清秋不仗義啊,這麽早就結婚了。哥哥我之前還尋思給你再介紹一個,我說你怎麽總是拒絕呢,原來私底下跟老婆感情這麽好。”
陸思舟插了句嘴:“哎,阿望,你知道清秋比你結婚早有什麽含義麽?這代表著你在單身狗圈子裡地位依然穩固,走了一個又一個,你巍然不動啊,大家說是不是?”
“嘿,這話怎麽說的?我不同意啊……”
話題被帶了起來,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著天。時清秋見眾人的注意力已經不放在自己身上,她扭頭去看溫輕寒,捏了捏溫輕寒的手臂低聲道:“輕寒,困麽?”
溫輕寒搖頭,“不困,昨天睡得早。”
今天很早就起來檢查行李,而且演員們還要集合在一起聽導演說明一些錄製過程中的注意事項,包括各自的搭檔也要聽,折騰到了將近中午才上車出發。
“你的工作都交代好了麽?到時候手機要被收起來,如果有突發情況是沒辦法及時處理的。”時清秋又提醒了一遍溫輕寒,畢竟溫輕寒工作上事情多,又都是跟法律相關的,誤不得。
“都交代好了,這段時間的事情都先由意之處理,我手頭上的案子也移交給她了。”溫輕寒微微頷首,因為對話的緣故,她的臉也稍微側了過去,看起來跟時清秋有些耳鬢廝磨的親密模樣。
“你們的感情真好。”
忽然有一道較為老成的中年女聲傳來,時清秋扭頭去看,只見於淑慎正笑意盈盈地看著她們兩個,她的女兒杜凌夢也在旁邊微笑著。
時清秋將自己的怔忡隱藏得很好,莞爾一笑的回應既禮貌又得體,她向溫輕寒介紹道:“輕寒,這是淑慎姐,以前我們上學的時候還去電影院看過淑慎姐主演的電影。旁邊是淑慎姐的女兒杜凌夢,跟我們一般年紀。”
於淑慎輕輕點頭,笑容未減。溫輕寒抬眼看去,對上於淑慎和藹的神情與溫和的目光,唇角微揚:“您好,我叫溫輕寒。”隨後又跟杜凌夢點頭致意。
演員們的交流很顯然是攝像師必須要拍攝的重點之一,有一個黑糊糊的鏡頭靠了過來,於淑慎很自然地沒有受此影響,她略一思索,目光放在時清秋身上,“燭映簾櫳,蛩催機杼,共苦清秋風。”
她頓了頓,又與溫輕寒沉靜的雙眸對視,“遲日催花,淡雲閣雨,輕寒輕暖。”
時清秋回頭跟溫輕寒對了個眼神,又轉去看於淑慎,後者溫婉笑道:“深秋時節自然會有臨冬的寒意,好名字,有些相近的意思。”
時清秋輕聲地笑,“我們出生的時候就是深秋,不知道爸媽起名字的時候有沒有刻意考慮什麽,但是名字裡應該有這個意思。”
其實現在想來,這個意思很清楚也很明確,從她們兩個人出生起,她們的生命就被綁在了一起,就連名字裡也有對方的影子。
“哦?你們兩個人的父母相互之間是認識的?”杜凌夢好奇地問了一句。
時清秋跟溫輕寒點頭,異口同聲:“是。”
“那就說得通了,原來是這樣。”於淑慎長長地舒了口氣,微微眯起了眼,視線不知望向了哪裡,似乎在感慨竟然會有如此有緣的一對愛侶麽?父母之願,成就了一段良緣。
“媽,你是不是在想著怎麽你女兒我就沒個這樣的好緣分,連名字都是情侶的?”杜凌夢打趣地笑說。
“瞎說。”
這邊聊了起來,陸思舟跟徐芷挨得近,也在說說笑笑,車子裡一時間都是雜亂的說話聲。時清秋這邊跟於淑慎的對話也從最開始的名字轉移到了工作上,趁著這個工夫,時清秋拍了拍溫輕寒的手背,這看似恩愛實則只是安撫溫輕寒不要緊張的動作被攝像師準確捕捉。
下午將近四點的時候到達了目的地,因為道路崎嶇,所有人不得不步行入村,車子跟隨著緩慢開動,在村口停了下來。
一路上大家聊著天往前走,時清秋跟溫輕寒走在中間,兩個人時不時說上幾句話,而溫輕寒的眼睛則是四處留意,將經過的地方都有些什麽建築或景致都一一記了下來。
導演和演員以及搭檔們都被安排住在村長家,每對搭檔一個屋子,主持人也留下,又分配了兩個攝像師過來,其余的助理跟工作人員都住在隔壁的村民家裡。
大家都聚集在院子裡,上繳了各自的手機之後,主持人拍了拍手示意大家集中注意力,隨後拿了個喇叭,聲音被放大得覆蓋了村長家的每個角落:“各位男神女神們,先聽我說兩句。咱們今天先歇息,村長也說了,要盡地主之誼給我們做一頓好吃的,那大家今晚就好好享受。”
一陣應景的掌聲由演員們跟工作人員中發出,主持人伸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但是!”
演員們感覺不太妙,主持人清了清嗓子,笑了一聲,終於開口:“俗話說得好,‘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村長跟村民們這麽好吃好喝地招待我們,我們是不是應該報答啊?所以,明天有一整天的時間讓大家去置辦食材,明天晚上給村長和村民們嘗一嘗你們的手藝!”
演員們頓時每一對各自交頭接耳,於淑慎跟女兒杜凌夢沒有明顯反應,溫輕寒只是皺了皺眉,時清秋眨了一下眼睛後陷入深思。
秦望拍了一下手笑道:“那感情好,我的手藝好著呢,大家到時候必須得好好嘗嘗。”
季藍笑著搖頭,主持人狡黠地衝秦望使了個眼色:“我還沒說完呢,好好聽著。”
主持人咳嗽一聲,開始了規則的申明:“明天的食材不能用錢買,意思就是說,你們就算掏幾百塊錢買一根韭菜都不會有人賣給你,必須自己想辦法去弄到食材。獲得食材的過程中需要什麽輔助工具,村民們都會借給你們,但是不會白給你們食物,明天日落前每個小組都必須做出至少兩道菜,當然了想多做點也沒關系啊。”
“……”整個院子忽然鴉雀無聲。
“好了,散了!”主持人放下喇叭喊了一聲。
工作人員和助理各自散了,助理去給自家演員和搭檔整理行李,演員們則自覺地在院子裡圍成一圈,兩個攝像師在她們周圍拍攝,導演跟副導演在邊上隨時指導。
“那什麽,你們怎麽想的?”秦望摸了摸鼻子,目光從自己的左邊望到右邊,看了一圈。
向來文靜的徐芷開口了:“我們可以嘗試跟村民們溝通,看能不能用別的什麽方式換取食材。”
陸思舟搖頭否決,反問道:“除了錢之外你還能拿什麽換?衣服?鞋子?誰知道後面還有什麽奇奇怪怪的規則,難不成我們一直這麽交換麽?那得多少東西才能夠。”
時清秋沉吟片刻,強調道:“拿我們的生活必需品交換不是長久之計,而且這又是在村子裡,村民們大多靠捕食野味到鎮上換取錢財來謀生。所以說,我們可以嘗試學習一下他們,自己去找食物。”
於淑慎點頭讚同:“我也是這麽覺得,剛才來的路上,我看到有村民從山上下來,手裡提著剛打來的山雞。”
秦望抖了抖嘴角,一隻手摸著自己的肚子,聲音有些猶豫:“我還沒抓過雞……”
於淑慎到底年長,招呼著大家先回去自己屋子裡休息,晚上再好好商量要怎麽做。
回到屋裡,溫輕寒關上了木門,面色自然地走到時清秋身邊,後者忽然轉身過來問:“輕寒,我們要去抓山雞麽?”
溫輕寒唇角一彎,問道:“你想吃山雞麽?”
“不想。”時清秋搖頭,她只要想想抓山雞的艱辛,她就想象不出山雞的美味了,果然在吃這件事情上,她隻注重結果而不想了解過程。
溫輕寒笑而不語,這屋子裡只有一張床,時清秋拉住她的手腕過去坐下,又開始分析起來:“我們要做點什麽菜好呢?我會的不太多,排骨、雞翅、豆腐,這些我都會。”
溫輕寒適時地提醒了她:“你會的這些只有雞翅可以拿得到,而且是在山雞身上,但是一隻山雞只有兩隻雞翅。”
時清秋好不容易舒展的眉頭又皺了起來,低下頭繼續想到底要怎麽辦,溫輕寒輕聲道:“清秋,別想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先四處看看,好歹要先知道這裡的人平時都吃什麽,總不可能天天吃山雞。”
“也是。”
時清秋想想,也確實是這樣。她剛想跟溫輕寒聊些別的,抬頭去卻見溫輕寒一雙黑眸炯然有神,卻又深沉如寂靜湖泊,無端地能夠令人毫不生疑。
似乎溫輕寒天生就有這樣的力量,無論身處什麽樣的環境,溫輕寒始終不急不躁,從容鎮定,沉著得令人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