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醫館,不收屍。”
小童子兩手一揣,老神在在地說道。
沈文宣一頓,“沒死,還有氣。”
小童跳下椅子,從櫃台後面繞過來專門看了一下,上手一摸,滾燙的溫度,頓時嚇了一跳。
“這人都快燒熟了,你怎麽才送過來呀?”
沈文宣:“......”
他也剛接手不到半天,早送能早到哪?
“嚇!你們這些莽漢子總是這樣,不病重不輕易送到醫館,好像醫館是來索命的似的!”
小童一邊說著一邊趕緊領沈文宣去了後堂。
“大爺爺!有人看病!”
後堂是個擺了好幾張病床的寬敞房間,其中一個病床上鼓起一個被包,隨著裡面人的呼吸略微起伏。
小童跑過去拍打那個被包,“大爺爺快別睡了,來生意了!”
被包沒動靜。
小童鼓著臉爬上床開始用腳踹:“叫你別睡了!快起來,這單要再做不成月底就沒錢吃飯啦!正好這人傷得重,治不好也沒事,還可以多撈點,你快起來呀呀呀呀呀呀呀”
沈文宣:“......”
沈文宣不由向後瞅了瞅後堂門口,這醫館怎麽看都是一副不太行的樣子,他要不要退回去呀?
小童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殷切地讓他把病人放下,然後打水、準備紗布、金瘡藥、給病人降溫,一套動作極其熟練,一氣呵成。
沈文宣看著心情略複雜,這縣城只有這一家醫館,姑且死馬當活馬醫吧。
那睡懶覺的趙大夫終於醒了,睡眼惺忪地理了理袖子,走過來一邊打哈氣一邊給病人切脈,好生漫不經心。
沈文宣心中突然騰起一股怒意:這還能不能行了?!
趙大夫沒注意到沈文宣的眼神,切完脈總算精神了一些,一抬頭看到沈文宣眼中的火光笑著擺擺手說道:“你別著急,死不了的。”
“這傷舊的新的都有,看著嚇人,但只要沒化膿,問題都不大。”趙大夫顫顫巍巍地挽起病人的袖子看了看,少頃又撥開少年的左耳瞅了一眼他的耳垂,那有一顆紅痣,此時暗淡失色。
“暗雙?真是不多見,這傷都是你打的?”
趙大夫捋著胡子不甚讚同地看了沈文宣一眼,“對自己夫郎下這麽重的手,真是喪良心。你既然嫌棄他,當初幹嘛還娶他?”
沈文宣:“......他不是我夫郎。”
“那還能是別人夫郎?”
......沈三的夫郎?也不算,還沒過門呢,這會兒又被自己買了下來......
沈文宣一邊瞅著大夫手法嫻熟地給少年敷藥、包扎,一邊想著這個問題,半晌回道:“算是......弟弟。”
趙大夫掀衣服的手一驚,“弟弟你還杵在這兒幹嘛?!還不快滾出去!”
沈文宣:?
懵逼地一垂眼,正好看見小童子把少年裸露的胸膛蓋住,瞬間就明白了什麽意思,尷尬地站起身,灰溜溜地出去了。
差點忘了,這個時代男男也會授受不親。
沈文宣輕咳一聲,揮散腦中的雪膚血痕,單手撐在外堂的櫃台上,開始思考診費問題,他沒有紙筆,用手指蘸了點兒茶水在櫃台面上寫寫畫畫,垂眸思考。
不久,後堂的趙大夫就出來了,擰著眉在藥櫥裡抓藥,期間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一會兒沈文宣,突然開口問道:
“這個暗雙......是你親弟弟嗎?”
沈文宣直起身,瞅著趙大夫的神情突然感到一絲緊張,面上卻鎮靜地問道:“怎麽了?”
趙大夫斜著覷了他一眼,“哼!剛才我沒細診,給他包扎好後又診了一番,自娘胎裡帶來的體弱之症,自小不用金貴藥材養著長不大,除了這些,他身上還有明顯的水土不服的症狀,最早的傷痕我看恢復程度,至少是三個月之前的。”
趙大夫眯著眼把沈文宣從頭到腳看了一遍:“你是本地人吧,他怎麽會是你弟弟?”
不會裡面的那個人是被拐賣的吧?這樣就麻煩了,他還得去報官。
嘖。
趙大夫心中的火蹭蹭長,他平生最討厭的就是麻煩!
“能治好嗎?”沈文宣問道。
趙大夫愣了一下,說道:“......能倒是能。”
能幹嘛擺出一副凝重臉,他還以為裡面的人死了呢。
沈文宣翻了一個白眼,“他是我從別人手中買下的,其余不知道,你可以等他醒來後問問他。”
這個......倒也行。
趙大夫捋了捋胡子思考了一會,點了下頭,就要再進去,沈文宣卻攔住了他。
“您不打算和我說說診金問題?”
“噢,我的診金不貴,就是他的傷比較費藥錢。”趙大夫估摸了一下沈文宣的財力,能把傷得這麽重的暗雙往醫館裡送,想必診金早就備好了,要不尋常人家都直接準備後事了,哪會送到醫館查看一番。
但他看沈文宣的衣著也不打算獅子大開口,說道:“你準備了多少銀子就拿出來吧,我看著治。”
看著治就是盡可能去治,趙大夫捋了捋胡子,自覺自己非常厚道。
沈文宣笑了一下,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本人......沒錢。”
“沒錢?!”
最先吼得不是趙大夫,竟然是後院裡正在熬藥的小童子。
他一直聽著前廳的動靜,此刻風風火火地躥進來,蹦噠上板凳,兩隻小手一插腰,好生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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