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政卓被驚地從床上跳起,面目懶倦,明顯還沒睡醒:“誰?!哪個不要命地在衙門外吵鬧?!”
守門的衙役跌跌撞撞跑進來,情急之下將丫鬟手裡端著的水盆、毛巾給撞了個翻:“大、大人,不好了,外面聚著好些人,可能是大案啊大人。”
戈政卓心裡一咯噔,不會是哪處流民鬧事,村民集體來狀告了吧?
心中氣悶地起身穿衣:“讓他們都進來,別讓他們擊鼓了,生怕不惹我心煩不成?!”
這一天天的!他手上的要緊事還沒辦完,現在又多一件!
府衙大門打開的時候,趙二用盡全力錘了一下鼓面。
“嘭——”,鼓皮破了。
在場的百姓包括開門的衙役都嚇得縮了下身子,焦詩寒一動不動地瞅著衙門,待衙門完全打開之後,抬步走了進去,身後的護衛押著林家人和匪徒緊隨其後。
戈政卓坐在高堂上的那一刻,看見下面站著的人,面上不顯,但心底委實一驚,微微偏頭和坐在堂側的從晝學隱秘地對視一眼。
林家老少和沈家分站兩列,焦詩寒、言起、趙二還有王沐澤都在堂上,帶來的護衛和小廝都退到了院子裡,焦詩寒還沒有開始說話,只聽林木“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聲淚俱下地喊道:“大人!冤枉啊,大人,大人要替小民做主啊......”
“我還未說你們的罪狀,你冤枉什麽?”焦詩寒道,聲音清列,目光瞥到他身上,像深寒之地的霜雪,足夠冷,也足夠漂亮,清凌凌的,像朵雪蓮,林木忍不住吞咽了幾口口水,視線上下對他掃視。
“大人,”焦詩寒拱手道,“林家林木□□,致我夫君......喪命於崇福寺,且暗吞稅銀,帳上少了白銀至少五萬兩,用於放利子錢,害民無數,請大人嚴懲。”
戈政卓看向回過神兒的林木,視線一對上,林木就趕忙說道:“汙蔑!這全都是汙蔑!我怎麽可能去害沈文宣,我跟他無冤無仇的......就、就算之前有些過節,我心胸氣量大,早已不與他計較。”
林茂一路上被這押犯人似的架勢嚇壞了,得讓妻妾扶著才勉強不癱倒在地上,此時不說幫著辯駁幾句,就是憋著不做出不雅之事已是極限。
林淼隻好上前道:“大人,不說今日這沈家人私闖我林宅是何罪狀,隻說這□□之事確實是汙蔑,我林家心系百姓,甘願捐出一半家產用於安置流民,也因此府內無余糧,帳上無閑銀,說句難聽的,我林家就是想要□□,也沒銀子付得起這個帳。”
“再有你說的貪沒稅銀之事......你可有證據?”
戈政卓點點頭:“對,凡事都得講證據,你沈家可不能平白說人是非。”
焦詩寒:“有。”
趙二抬手將幾個五花大綁的匪徒提到堂上,退開時還狠踹了一腳。
“大人,”焦詩寒從袖中拿出一個食指大小的印章和一疊銀票,交給綠袖,由她呈交給堂側的從晝學,道:
“這是從已經死去的匪頭身上搜到的,印章是林家商號的商印,是林家通行關邑、上繳稅銀和進收、出納貨物的憑證,林家不可能隨意將此章交給他人,至於銀票,上面沾著匪頭的血跡,數額兩萬兩,而我身後這些活捉的匪徒都供認背後是林家的林木指使的,此皆鐵證。”
林木艱難地咽下一口口水,視線瞟向端坐在堂上的戈大人,和他視線相碰之後又勉強穩住了心思。
焦詩寒余光看了一眼王沐澤,後者會意,掏出懷中的兩本帳目前走幾步同樣交給了從晝學查驗,拱手道:
“大人,這兩本一本是林家去年的帳目,一本是監管鹽稅的局物官劉大人自己記的,根據比對可看出僅去年,林家就貪沒超過五萬兩白銀。”
林家的那個家生子說林家貪沒稅銀隻說了個大概,帳目是王沐澤買通林家的帳房先生偷的,且是林家真實的帳本,而劉大人那本帳目是靠溫老頭的關系拿到的,兩廂對比很容易就能看出漏洞。
也是最近林家委實拮據,開不出月銀才能讓王沐澤輕易得手,真是不把銀子花在正道上,活該樹倒獼猴散!
從晝學隨意翻了幾眼,證據都是真的,硬說是假的也不可能,便對著戈政卓點了點頭。
“你、你們還有什麽好說?!”戈政卓手心冒汗,隱在桌下用官服擦了擦,視線直逼堂下的林木對他施壓。
林淼卻是渾身一冷,帳目是怎麽流出去的他不知道,林家商印什麽時候沒的他也不知道,□□他更是絲毫不知情,就這麽稀裡糊塗地趟了進來,這這這——
林淼一時怒急攻心,不由站立不穩,一番天旋地轉,向後倒去。
“老爺!”林家眾仆及時扶住他。
“你這個...混帳!”
林淼咬牙道,靠在小廝身上眼睛噴火似地盯著地上的林木,恨不得把他給撕了!
殺了沈文宣他林家除了能出一口惡氣外還能得到什麽?這豬腦子怎麽就不能好好想一想!拖他整個林家下水!
堅持站起來跪倒在林木旁邊,林淼掄起胳膊狠狠給了他一巴掌,心中怒火稍降,才道:“大人,我孫兒天生腦子癡笨,在崇福寺殺人且、且還殺的了人,這、這怎麽可能是他能想出來的,再者他也拿不出兩萬銀票,定是有人教唆我孫兒做下這等蠢事,還請大人明鑒啊。”
“自然有人教唆,”焦詩寒說道,兩隻手慢慢攥緊,在手背上掐出紅痕,“我沈家的護衛搜查了整座崇福寺,除了來做殺人生意的匪徒外,有香客還看到有四名甲士把手在出山口,想來是團練使你手底下的人。”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