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廝一路將麻夫子拖到了大門口,合力給扔了出去,連帶著他來時帶的書箱。
麻夫子被摔在地上疼得滿臉扭曲,扶著自己的腰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身上全都是土,抖著手指指著溫樂寧府的大門口罵道:“爾等欺人太甚!區區商賈之家,以為自己是何身份?莫說嫌棄我,你們若真有本事,就去請惟修居士——”
聲音大得雅室裡的人都聽得見。
“你趕緊給我滾!”王沐澤拿著笤帚追出來作勢要打,麻夫子忙抱起自己的書箱急跑了兩步:“商人無義,戲子無情,古人誠不欺我!”
“滾你丫的!”王沐澤氣得拽下自己的鞋砸他。
“真他娘地晦氣!你這找得什麽人?”王沐澤皺眉罵道,幫他把鞋撿回來的管事唯唯諾諾地不敢說話,王沐澤一把將自己的鞋從他手裡抽出來,心裡冒火地給自己穿上。
此時,雅室內。
第二位夫子是教書法的,吩咐兩小隻各寫一副字給他瞧瞧,聞哥兒做得很好,身體板直端正,握筆有力,寫字行雲流暢,夫子看著點了點頭,只是瞥到平兒時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平兒寫字還不熟練,握著筆寫得歪歪扭扭的,他自知自己不行,有些不好意思地衝夫子笑了兩聲,卻突見板尺朝自己打了過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平兒嚇得捂住自己的頭,心肝驚跳,等了許久也沒感覺到疼,等再睜開眼時發現聞哥兒還有焦焦全都過來抱住了自己,而要打人的夫子已經被一腳踹飛了,正躺在幾尺開外捂著胸口嗚呼哀哉地喊疼。
沈文宣臉色陰沉地站著,其他夫子見狀神色十分不滿:“這打戒尺不是常有的事嗎?古人常說嚴師才能出高徒,你們這、這——”
這還想不想讓他們教了?
有三位夫子氣不過,當場站了起來,滿臉嫌棄地指著沈文宣說道:“我們來此也是被生活所迫,否則哪個讀聖賢書的想入你這商賈之家?你們不蒙恩被德也就算了,連最基本的尊師重道也做不到,我看你們家的這兩個童子還是另請高明吧。”
三位夫子走出雅室,離開了沈家,那位打人的夫子也被拖了出去,不過一直捂著胸口叫喚,被拉出去時扯著管事的衣服絲毫不松手,看樣子是要訛上一筆。
管事偏頭看了王沐澤一眼,王沐澤偷偷瞥著沈文宣,點了幾下頭,揮揮手讓他趕緊下去,看著他的傷意思意思給一些,好堵上他的嘴。
還剩下兩位夫子,一位樂師,一位教九章算術的。
樂師勉強笑道:“這.....我也不喜歡用戒尺管教學生,打壞了可就不好了。”
教九章算術的夫子倒沒說什麽,那些讀書人大多不喜歡算術,認為此等撥弄算盤的學術落了下乘,這來商賈之家教書倒也對口。
沈文宣看了他們幾眼,不用他們再來考核,直接出題考較他們二人,一道白紙黑字的算術題,規定教算術的夫子一柱香之內做出來,而樂師去門簾後面的琴室彈一曲自己最拿手的曲目。
樂師考慮了半晌,透過竹簾看向坐在桌案旁的焦詩寒,心中一琢磨,開始轉軸撥弦,嫋嫋琴音從簾後傳出,聽起來還不錯。
焦詩寒正想著這是哪家曲目,聽到中間時臉色忽然一變,低下頭全身羞恥地發燙,還有些說不出來的惡心,猛得站起身拉起平兒的手快步離開了。
他走得突然,沈文宣手上正想倒一杯茶,完全沒反應過來。
沈文宣:“......”
視線瞥向門口站著的王沐澤,見這小子抓耳撓腮地不敢看過來,瞅著十分心虛,沈文宣就知道不對勁兒了,吩咐兩個小廝把這彈琴的樂師架出來。
樂師正彈到興處,突然被打斷,滿臉不高興:“你們幹什麽?”
還說幹什麽,王沐澤簡直想把他錘爆!
抹了兩把額頭上的汗,王沐澤瞥著沈文宣心裡有點點害怕地說道:“他、他剛才彈得是、是......豔、豔曲,還挺有名的那首。”
沈文宣不通音律,完全沒聽出來,此時不禁有幾分震驚,夾雜著不滿:“這就是你請的夫子?”
“我我我我......”王沐澤“我”了半天也沒“我”出個所以然,低下頭默默認罵。
“全都滾出去!”
眾人一抖,這下子,不僅樂師被扔了出去,連算了半天連個屁都沒算出來的無能夫子也被趕走了。
“我這、這不是矮子裡拔高個嗎?真正高個的都在宏章書院裡面呢。公子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呢,這宏章書院不讓商籍的子弟入學,不過我聽說只要求知府把家中子弟的商籍改了就可以進去,鬱家的鬱子秋就是如此,那次鬱家和我們一起剿匪,鬱堂就拿著這份功勞求知府給鬱子秋改的。”
“還有一個途徑就是給那些官家子弟當陪讀進去,不過這得有人脈,不少商戶這麽捧著那些士族子弟,甚至自願供養,就是為了這個陪讀的機會,我們沈家自有結識的人,跟擔任監當官的劉大人或者任典司錄的張大人說一聲,我們家這兩個娃娃也能進去陪讀。”
“但是這宏章書院的經費一是由官府撥付,二......就是由林家捐獻,這林家做鹽商生意,家底厚得很,可我們不是剛跟林家撕破臉嘛,這倆娃現在進去肯定受排擠,我我我就只能帶這些人來見你了。”
王沐澤瞅著沈文宣的臉色,道:“要不我們再緩緩,等我們將林家搞掉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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