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只剩下他們二人,焦詩寒小心地將長明燈點燃之後,兩手捧著端正地供於佛前。
長明燈的底座是荷花樣式的,銅製,被燈芯照著有些發黑,焦詩寒垂首輕輕摸了摸邊角,被暖黃的燭光照著看上去有些沉默。
沈文宣緊抓住他的手捏了捏,寬慰道:“趙大夫在鑽研他師傅留下來那本醫籍,上面有一個病例跟你很像,再過一段時間,焦焦就會是健康的小朋友。”
焦詩寒抿緊唇笑了下,但心裡仍忐忑不安,沉默半晌後輕聲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一直沒有好,怎麽辦?如果我......先有事的話——”
“我陪著你。”沈文宣道,神色淡淡的不像是隨口一說。
焦詩寒瞪大眼盯著他愣了許久,心裡異樣翻滾,磕磕絆絆地道:“我、我剛才說的是如果,我肯定能活很久的。”
沈文宣笑了,暖光照進他的眼睛裡,很溫柔:“出去吧,這裡不能待很久。”
焦詩寒點點頭,像個大型掛件一樣緊靠在他的肩膀上往外走,耳朵和臉頰慢慢地、慢慢地變紅了。
......
言起蹲在寺門外的空地上百無聊賴地和兄弟們圍成一圈玩象棋,還是拿著樹枝在地上畫棋盤、畫棋子的象棋:
“害,早知道是等在山下面就帶點兒牌什麽的,玩葉子戲多好,這象棋沒意思。”
言起抱怨道,抬起頭瞅瞅周邊的商販,他們的嘴都被養叼了,這兒賣的包子饅頭餅看著就不想吃,吩咐自家兄弟買了一個果盤過來,一邊吃一邊跟他們下。
“老大好生厲害啊,這會兒下圍象棋得這麽溜,之前可是連怎麽玩都不知道。”
言起擺擺手:“害,這不是成天看老爹和老溫頭下棋看習慣了嗎,看著看著就會了。”
說著抬頭一望,山腳下面剛進去了一群小混混,袒.胸.露.肉的,言起一頓,剛要過去看看,只聽:
“我的車吃你的將!”
言起猛得回過神:“等會兒!怎麽就吃了我的將了?你這不對!拿回來拿回來......”
在棚子裡側喝茶的幾個人看了他們幾眼,穿著蓑衣把自己遮地嚴嚴實實的,趁他們玩得興頭領頭的起身出了茶棚,給守門的僧人看了令牌後帶著人快步上了山梯,衣角露出來的是甲兵營的甲士。
......
中午焦詩寒和沈文宣在寺裡吃的齋飯,在寮房休息一會兒後時間已至末時,沈文宣拉著焦詩寒與慧真告別,順著後山的竹林小道下山。
“在寺裡齋戒幾日不行嗎?”焦詩寒問道,鼓起臉不太想這麽早就下山。
“不可,這裡荒郊野嶺的,住著不放心。”沈文宣捏了捏他鼓起來的臉頰哄道,“你若喜歡拜佛,家裡也可以立一個寺堂。”
焦詩寒點了點頭,下山比上山容易些,又是曲折小道,沈文宣扶著他的腰慢悠悠地往下走。
確認他們已經看不到這裡之後,四個甲士攔在出山的道口:“這條路不能走了,下面的吊橋斷了,改其他道,別在這兒看了,滾蛋!”
......
下山快過半時,沈文宣才意識到不對勁兒,先前他一直注意著焦詩寒,這才感覺身後過分安靜了些,除了他帶著的這些小廝,周圍再沒有其他香客。
沈文宣看向腳下鋪好的青石台階:“確認是這條道?”
得福看了周圍幾眼,抓了抓自己的頭髮,道:“是這條道啊,公子,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沈文宣心裡隱隱不安,俯身抱起焦詩寒快步下山。
“得福,跑去前面叫趙二上來接人。”
“誒。”
竹林深處,匪頭比劃了幾下手裡的菜刀,一刀果決了正被捆綁著的和尚性命,鮮血噴濺,匪頭抹了一把臉上的血珠,瞥著刀尖上的血,享受地舔了一口。
除了剛殺的這個和尚外,旁邊已經堆了五六具和尚的屍體了,在這條道上站著也不走,礙事。
身後幾個兄弟正砍竹子削尖,來得匆忙,沒提前埋好刀,這破寺廟也不讓帶刀上來,只能從廚房裡偷了幾把菜刀、斧頭還有鐮刀這些用用。
“老大,”一個手下從前面跑過來,湊在他耳邊悄聲道,“有個小廝打扮的人先走了。”
匪頭不在意,在石頭上繼續磨刀:“這會兒別打草驚蛇,他跑到山腳還有一會兒,我們來得及。”
“誒。”
等看到沈文宣下來時,匪頭拿出畫像仔細對比了幾眼:“兄弟們可看清楚了,就這個人,等乾完這一票,我們就拿著銀子吃香的喝辣的去,半輩子不用愁。”
跟著的人對視幾眼,不約而同地笑了,抬腳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
過吊橋的時候,沈文宣停了下來,擰眉看著吊橋的長度,還有下面川流不息的粵江水,吊橋的木樁沈文宣仔細摸了一遍,沒有動過的痕跡,這一路無論是前還是後都沒有人,肯定有問題,就是不知這問題出在哪。
吩咐兩個小廝先過去,確認吊橋沒有問題,沈文宣才拉著焦詩寒踏上去,焦詩寒握緊阿宣的手,看著他的臉色不禁心裡緊張。
就在一行人走至中間時,異變突生。
前面岸口像野狗下山似地倏地從林子裡竄出來許多人,動作極利落地各砍了兩個小廝一刀,踹下山崖,沒在粵江裡。
緊接著身後也突然暴起一群,匪頭帶著人極凶悍地衝出來砍人,一時間慘叫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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