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寧城飛大阪, 整整六個小時。
飛機起飛, 離地面越來越遠。
蘇默言看向窗外, 心始終系在這座城市, 系在鬱遙身上。此時此刻, 鬱遙也在想她嗎?
去年, 也是在飄雪的冬季,蘇默言離開了寧城, 但今年的離開,是完全不同的心情。
還記得去年,鬱遙隻對她說了一句“好好照顧自己”, 而今年臨走時,鬱遙對她說了好多。蘇默言才發現,鬱總要麽不說話, 要麽嘮叨起來,一般人還比不上。
“……衣服穿厚些, 小心感冒,堅持戒煙,酒也要少喝。三餐按時吃,不要熬夜,安眠藥能少吃就少吃。不要逞能,別做危險的事情……”蘇默言曾經對鬱遙聊起旅途中的驚險事跡, 津津樂道,而在鬱遙聽來,只有擔心和緊張。
她越說, 蘇默言就越舍不得。
沒等鬱遙說完,蘇默言就抱住她,去吻她,兩人很快就纏在一起。鬱遙也不再說話,慢慢開始配合蘇默言,蘇默言好像總有著耗不盡的熱情……
一點一點沉迷。
鬱遙閉眼,緩緩抱緊蘇默言的身子,稍稍張開唇,對方的軟舌就滑了進來,細膩纏綿地遊走,鬱遙伸手扶住她的後腦,壓緊唇,從被動變為主動。
鬱遙一分主動,蘇默言笑著,恨不得給她十分回應。
這天清晨,蘇默言在廚房抱著鬱遙,兩人親了很久,仿佛要把去年錯過的,都彌補回來。而這樣時,蘇默言才覺得她們像情侶,否則,總有種鬱遙在把她當妹妹的錯覺。
親吻過後,鬱遙一面摸著蘇默言的臉頰,一面補充,“晚上睡覺規矩點,這麽大的人還踢被子……”,鬱遙也覺得自己太過緊張了,都是些瑣碎的小事,可就忍不住去交待蘇默言。
蘇默言捉住她的手,半開玩笑,“以後晚上你抱著我睡,我就規矩了。”
想起她們睡在一起的那晚,鬱遙睡眠淺,蘇默言一晚上踢了多少次被子,鬱遙就幫她蓋了多少次,最後蘇默言迷迷糊糊抱住了鬱遙,才規矩起來,就縮在鬱遙懷裡,安靜得像隻綿羊。
蘇默言從一開始就只聽鬱遙管教,現在看來,她真是命裡注定要被鬱總牽著走的。
機場,鬱遙坐在車裡看看時間,航班已經起飛了。她拿過皮夾,翻開一看,裡面夾著蘇默言的照片,昨天晚上,蘇默言幫她夾進去的。
看著看著,鬱遙淡淡一笑,想著這兩個月,沒有蘇默言在她身邊粘著纏著,心裡竟有些空落落的。
二月初,馬上就是春節了。
和往年一樣,鬱遙照舊在除夕前一天,回f市和家人團聚。
今年藍冉因為忙新書出版的事情,留在國內,她常年居無定所,一年好歹也要回家聚一次。
受南方暖空氣影響,二月初氣溫反倒回升,雪也化了。
鬱遙和藍冉一起從寧城回f市。
“姐,你打算什麽時候公開?”
鬱遙和蘇默言在一起了,這既在藍冉的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意料之中,是因為藍冉看得出,鬱遙這回真動了心,而意料之外,很難想象她姐會選擇一個比她小八歲的姑娘。
“什麽時候結婚?”藍冉八卦地問著,她自己本著不婚主義,但是卻對別人的感情生活饒有興致,尤其是鬱遙,一直在想這個老古董最後會被誰收了去。
“還早,現在工作又忙。”鬱遙低著頭,回答得很是敷衍。
“鬱總的工作能忙完嗎?”藍冉吐槽,她不信鬱遙沒有考慮過結婚的問題。
以藍冉對鬱遙的了解,鬱遙不會隨便接受一個人,談戀愛都是以結婚為目的,再加上鬱遙也到了適婚年齡。
在遇上蘇默言以前,鬱遙的確是以結婚為目的,去開始一段感情,但蘇默言的出現,讓鬱遙的節奏徹底亂了。
鬱遙很清楚,將來她跟蘇默言要面對的問題,不止一丁半點。雖然同性婚姻受法律保護,但要讓家裡接受,也需要些時間,況且,蘇默言還年輕,應該還沒考慮過結婚的事情吧?
“慢慢來吧,才剛在一起。”鬱遙想著,又說了一句。
藍冉一邊若有所思,一邊調侃道,“我還真想象不出,你們在一起談戀愛的樣子……”
鬱遙性子這麽冷,又能裝又能忍,藍冉擔心她姐把人家小姑娘給憋壞了,藍冉笑著問,“跟我說說,你們進行到哪一步了,全壘打?”
“有時間多操心操心自己。”鬱遙面不改色,波瀾不驚,表示對藍冉的話題不感興趣。
“我也是關心你啊,真的,有些事情憋不得,憋久了對身體不好哈哈哈哈……”藍冉越笑越誇張,以前她跟鬱遙談起那方面的事情時,她姐總是一臉冷漠,不是假正經就是性冷淡。
藍冉覺得鬱遙假正經的可能性更大。
鬱遙又回藍冉四個字:“你安靜點。”
f市是海濱城市,即便是二月份,氣溫也在十度以上。
當初,鬱遙和蘇默言第一次碰上,也是在這邊的海灘。蘇默言總纏著自己要來海邊,鬱遙想,等蘇默言從日本回來,就了了她的心願。
日本的新年早就過了,鬱遙休年假時,蘇默言正在冰天雪地的北海道,忙著工作。
晚飯時間。
“多吃點,平時工作再忙也要好好吃飯啊。”飯桌上,鬱媽一個勁幫鬱遙夾菜,女兒再優秀再要強,也是自己的心頭肉,“你看你又瘦了,不是媽說你,兩個人互相照顧著,到底要好一些。”
話題不自覺往那方面帶,鬱遙早已習慣這樣,“媽,我知道了。”
“你就是敷衍我,每回都是知道了……”鬱媽小聲嘀咕抱怨著,鬱遙一晃眼都快到三十五歲了,別說結婚,現在感情都還沒著落,她這個當媽的,能不急嗎?
女兒太優秀也讓人操心,年輕時,把精力全耗在工作上了,感情倒是一點都不上心。現在事業上雖然有點成績,可結婚的黃金年齡過去了。
忙工作不是借口,無論如何,還是得找個人一起過日子吧?
“那個蘇醫生……你們還聯系著嗎?”鬱遙沒吃幾口,鬱媽就開始盤問。
上次老鬱做手術,蘇應暉沒少幫忙,所以,鬱媽就一直惦記著,蘇醫生年紀剛好又一表人才,對鬱遙也上心,上哪再找這麽合適的。
“沒聯系了,說了不合適。”鬱遙慢條斯理吃著飯。
“不給機會哪能知道不合適。”一向話少的鬱父也開口了,上回他偶然碰上蘇應暉,蘇應暉苦笑著說,是鬱遙看不上他,“人家說是你不給他機會。”
鬱遙一貫保持沉默。
要是蘇應暉知道,鬱遙沒看上他,倒是看上了他家的小侄女,那更得崩潰。
“是哪裡不合適呢?”皇帝不急太監急,鬱媽皺眉看了看鬱爸,似乎用眼神交流著什麽,然後輕輕歎了口氣,“遙遙……”
“媽,”鬱遙給鬱媽夾了夾菜,打斷這個話題,“你手藝又進步了。”
跟她說關鍵,她又扯別的,這個話題永遠都聊不下去,鬱媽也無奈,鬱遙成熟又自己的想法,鬱媽真擔心她會受藍冉的影響,打算一個人“孤獨終老”。
晚餐過後,鬱遙幫著鬱媽一起收拾碗筷。
“遙遙,媽問你件事……”鬱媽低頭擦著桌面,心裡想著事情,其實這件事情,她很久以前就開始懷疑。
“什麽事?”鬱遙忙著,也沒抬頭。
“你……”鬱媽欲言又止,“我來,你別收拾了,剛下飛機不累啊,晚點陪媽媽聊會兒天。”
鬱遙見她吞吞吐吐的,也不知道要問什麽,“沒事,不累。”
鬱媽抬頭看看鬱遙,長這麽漂亮,從小追她女兒的人一雙手都數不過來,她那時候就擔心女兒早戀,天天教育著以防萬一。
現在,鬱媽有些後悔了,是不是自己當年教育過頭,以至於鬱遙三十幾歲,感情生活都沒什麽動靜,還一副無所謂的姿態。
晚上九點,鬱遙在浴室洗澡。
鬱媽拿了乾淨的床單過來,幫她換上。這時,鬱遙放在床頭櫃的手機在震動。鬱媽一看,是一串數字,來電顯示地日本,心想著大概是打錯了,也沒管。
鬱遙沒有存蘇默言的這個號碼,只要是顯示日本的來電,除了蘇默言,也沒別人。
沒過半分鍾,電話又來了,還是那個日本號碼。鬱媽剛好換好枕套,她拿起手機,“遙遙,電話響了。”
浴室裡水聲嘩嘩的,鬱遙渾身泡沫,沒聽到鬱媽在喊她。
鬱媽知道鬱遙工作忙,聯系的多半是客戶,國外的也有不少,為了不耽誤工作,鬱媽就暫時幫她接一下,這也不是第一回 了。
結果,鬱媽一接通,猝不及防,對面是一個“嬌滴滴”的女聲,還說著,“親愛的——”
對方還沒說話,蘇默言習慣性先撒個嬌,她剛從北海道回到大阪,一到家就開始給鬱遙打電話。
“你是……”聽到那句親熱的問候,鬱媽覺得應該是打錯了。
不是鬱遙的聲音,蘇默言又看了看號碼,沒錯。蘇默言反應很快,知道不是鬱遙接的,聽聲音應該是長輩,“……您好,我是鬱遙的朋友。”
“喔,我是她媽媽,她在洗澡,我待會兒讓她回你。”
“謝謝阿姨……”蘇默言扶額,好尷尬,剛剛那聲親愛的,她故意叫得有點“用力過猛”。但想一想,兩個女人之間互叫“親愛的”,應該也沒什麽。
第一次和鬱媽媽通電話,蘇默言心裡有種奇妙的感覺,感覺鬱總媽媽也是個溫柔的人。
日本朋友?聽她說話,應該是中國人。鬱媽掛斷電話,好一會兒,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十分鍾後,鬱遙從浴室出來,正擦著頭髮,去拿吹風機。
“你有個日本朋友來電話,我幫你接了,也沒說什麽事,你回一下吧。”鬱媽整理著被子,朝鬱遙說道。
鬱遙聽了,將手裡的毛巾放在一旁,肯定是蘇默言了,“嗯……好。”
鬱媽盯著鬱遙的臉看了好半天,剛剛她也一直在想著,憑著自己的直覺,“你是不是處對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