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男朋友。”

　鬱遙的話像今晚的風一樣， 輕輕帶過。

　“我男朋友？”蘇默言朝著鬱遙重複一遍， 確定不是自己聽錯。

　“嗯。”看著對方， 鬱遙靜靜應著。

　蘇默言眉頭微微一鎖， 鬱遙說得認真， 她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鬱遙仍在等蘇默言回答。

　“我沒男朋友。”

　輕聲細語， 鬱遙卻聽得真切。

　一陣短暫的沉默過後。

　“明承……”鬱遙望著蘇默言的雙眸，她眼睛裡映著身後城市的夜景， 閃爍著光，“不是嗎？”

　“明承？”念出這個名字的一瞬間，蘇默言就笑了， 邊笑還邊說著，“沒搞錯吧，你說明承？”

　鬱遙就這樣看著蘇默言， 她似乎要笑得說不出話來，嘴角咧起的幅度很大， 左側還露出一顆小虎牙，明明今晚打扮得性感，這樣笑時顯得又有些可愛。

　蘇默言慢慢收起笑容，她雖然跟明承關系很好，也不至於讓別人誤會成情侶。蘇默言反應這麽誇張，是因為她壓根沒把明承當做男人， 當然，特指女人眼中的那種男人。

　“誰跟你說的？”

　“你小叔。”

　“蘇應暉？他滿嘴跑胡話，你也信。”

　鬱遙不清楚蘇應暉為什麽要那樣說， 但看蘇默言的反應，她跟明承顯然不是情侶關系。鬱遙也懷疑過，如果是男朋友，怎麽會對蘇默言這樣不管不顧。

　明承倒是想管蘇默言，但蘇默言壓根不給他機會。

　蘇默言眺望著不遠處佇立在江面上的瞭望台，繼續吸著手裡的煙，剛吐出的煙霧又被風吹散，無影無蹤。

　“你怎麽一個人啊，卓總沒陪你？”蘇默言偏著頭，擺出一副閑聊的姿態。

　心裡正難受，可臉上依然帶笑。

　她吞雲吐霧的模樣，鬱遙忍不住想管。

　“哎！”蘇默言還沒來及反應，鬱遙就伸手搶走了她嘴邊的半截煙。

　掐滅，扔進垃圾桶，毫不講理。

　鬱遙終於開口說話，“不是要戒煙嗎？”

　蘇默言一臉鬱悶，“哪能說戒就戒。”

　不過鬱遙既然討厭煙味，蘇默言也不當著她的面抽了。

　前兩個月說起戒煙，還是興致勃勃，現在又是另一番說法。

　鬱遙摸不透蘇默言。

　手機震動，有電話進來。

　鬱遙接通電話。

　“……我在外面……待會兒過來……知道了……”

　手裡沒了煙，蘇默言不自在起來，她眼睛望著江面，卻豎著耳朵在聽鬱遙的對話。

　蘇默言沒有偷聽別人隱私的癖好，只是不由自主。

　毋庸置疑，她在跟卓澎打電話。

　鬱遙掛斷電話不久。

　“你跟卓總在一起了？”說這句話時，蘇默言心裡又酸又堵，只是沒有表現出來，“我聽公司的人說的。”

　蘇默言本來不太相信那些，但鬱遙和卓澎越來越親密，鬱遙很少同別人那麽親密。

　“沒有。”鬱遙否定，沒有去過多解釋。

　三人成虎，公司裡這種流言蜚語，她自然有所耳聞，久而久之都習慣了。

　很多人只是圖個茶余飯後的消遣，沒有其他惡意。

　鬱遙也是從底層起來的，這種事情見怪不怪。

　聽到“沒有”時，蘇默言的心微微一顫。

　“你跟我直說也沒事，我不會亂說。”蘇默言又道。

　鬱總正經回復：“平時上班少聊點八卦。”

　“他天天找你，”蘇默言一直手扶著圍欄，拇指在上面來回劃著，“我也以為你們在一起了。”

　“多放點心思在工作上，明白嗎？”

　“哦……”蘇默言點著頭，陰鬱的心情似乎明朗了些，“現在是下班時間，我關心你一下。”

　就說鬱遙怎麽會突然接受卓澎，之前卓澎約她，她還拿自己當擋箭牌，蘇默言很樂意給鬱遙當擋箭牌。

　鬱遙用眼神傳達：隨你。

　“今晚有應酬？”如果不是約會，那就是應酬了，蘇默言猜。

　“同學聚會。”

　蘇默言慢慢靠近鬱遙，和她肩並著肩，“我也是跟朋友，有的幾年沒見了。”

　欣賞著江景，兩個人聊天慢慢變得輕松。

　每次和鬱遙在一塊兒就好安心。

　就像這樣站著，蘇默言也很喜歡。

　帶著一點不太單純的喜歡，又不敢說出口。

　她們還能這樣自然地聊天，鬱遙沒刻意躲她，是不是說明昨天晚上那件事，鬱遙已經不介懷了？

　蘇默言還記得昨晚鬱遙推開她時，帶著厭惡的情緒。

　她心裡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糾結到凌晨兩點，還給鬱遙發了一條“對不起”與“別放在心上”。

　一定是腦子進水了，才會想著去強吻鬱遙。

　那種舉動，蘇默言不敢輕易再做。

　她怕鬱遙的包容有限，怕鬱遙會徹底厭惡她，怕她們好不容易遇上，最後變成陌生人。

　畢竟，鬱遙在她心裡那麽特別。

　長這麽大，蘇默言從來沒有暗戀過誰，鬱遙拿走了她的第一次。

　蘇默言努力像以前那樣，同她相處。

　鬱遙看蘇默言把玩著手裡的煙盒，“前段時間不是戒了，怎麽又抽？”

　這盒煙，是蘇默言剛剛出來時買的。

　“忍不住，我沒什麽自控力。”

　蘇默言的脾氣，是要人管管。

　鬱遙想，蘇應忠一定是不怎麽管蘇默言，他完全不了解自己的女兒，蘇默言十七歲就開始抽煙，想必蘇應忠也不知道。

　的確是這樣，這些年蘇應忠除了給蘇默言錢，好像也沒有其他。

　“只要你想，就能戒掉。”

　“你幫我戒吧，沒人管著，我戒不掉。”

　鬱遙看向蘇默言，“這個我怎麽幫？”

　蘇默言把煙塞進鬱遙手裡，“給你處置。”

　鬱遙低頭看了看手裡的煙，“要是再買呢？”

　“我答應你不買。”

　“你上次也說過答應。”

　“……”

　被鬱遙打臉了。

　蘇默言沒法給自己辯解，兩個月前她跟鬱遙說要戒煙，還一臉堅定，現在又死性不改。蘇默言想了想，“如果我再抽煙，或者身上有煙，就罰我再也不去你家蹭飯。”

　仔細一想，不能去鬱總家蹭飯，對自己算懲罰了。

　鬱遙沒說話，蘇默言以為她在嫌自己幼稚。

　在鬱遙面前，她覺得自己是挺幼稚的。

　緩了一會兒。

　“你三個月不抽煙，我陪你去海邊。”

　“真的？”蘇默言不可思議地盯著鬱遙，之前她說的是戒煙，現在變成了三個月。

　“只要你能堅持。”鬱遙還是質疑蘇默言。

　“當然能。”

　“只會嘴上說說。”鬱遙輕聲說著，轉過頭，面朝江面，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半小時後，蘇默言的手機又被打爆了。

　“你人呢，趕緊給我滾回來。”

　對面是薄安其的獅吼功。

　蘇默言接電話都不敢貼著耳朵。

　鬱遙那邊也有好幾個電話催。

　快十一點的時候，蘇默言和鬱遙一起回去的。

　蘇默言的包廂在四樓，鬱遙在五樓。

　今天周六，按照定性，薄安其那群人肯定是要通宵。

　電梯裡，蘇默言問鬱遙，“你晚上回去嗎？”

　鬱遙看看時間，差不多要到點了，她沒打算在外邊待一晚上，“晚點就走。”

　電梯已經到了四樓。

　在走出電梯之前，蘇默言笑著說道，“走的時候告訴我，我要蹭你車回去。”

　“嗯。”

　蘇默言回到包廂，他們開始玩起了撲克。

　“你去哪了，怎麽不跟我們說一聲？”明漫上前拉住蘇默言，給蘇默言發消息，蘇默言就是不說在哪，隻說沒事。明漫看她這兩天不在狀態，剛剛擔心死了，還一個勁怪明承。

　“就是出去透透氣，不是跟你們說了麽。”

　蘇默言就是想一個人待會兒，要是說自己在哪，明承肯定馬上就找過去。

　明漫看她心情已經好轉了些，就沒再多說。

　“不好意思。”蘇默言看著一旁桌子上還擺了份章魚小丸子，肯定明承去買的。

　“你跟我說什麽不好意思。”明承嘴上雖然不介意，但心裡難免失落。

　“來來來，默言也一起。”程語霽拉上蘇默言。

　因為之前的項目，她們有過好幾次交集，再加上程語霽跟薄安其的關系，她們算是熟絡。

　蘇默言強行被拉上了牌桌，一分鍾看好幾次手機，生怕錯過了鬱遙的消息，哪還有心思玩牌。

　結果剛坐穩，才開始發牌，蘇默言手機就響起了消息提示音。

　鬱遙發來的微信：【我結束了】。

　蘇默言秒回：【我馬上來】。

　鬱遙：【在一樓】

　蘇默言坐不住了，扶了扶額頭，裝柔弱，知道扯一般理由，薄安其和明漫不會放人。

　“頭有點暈，今晚不能通宵了…”

　“頭暈？要不要去醫院？”

　“沒事，想早點回去。”蘇默言起身，“你們好好玩，改天繼續約。”

　“我陪你。”明漫跟著起身。

　“我送就行了。”明承幫蘇默言拿包。

　走到電梯口，蘇默言拿過明承手裡的包，才解釋，“我蹭朋友的車回去，你不用送了。”

　“朋友？”明承有些緊張，想問什麽朋友，又不太適合。

　“她在等我，我先走了。”

　明承也跟著進了電梯，“我送你下去。”

　蘇默言也猜到不讓明承送她下去，他是不會放心的。

　一樓，鬱遙坐在休息區，低頭翻著雜志。

　“鬱總——”蘇默言老遠就看到了鬱遙。

　鬱遙抬頭，蘇默言和明承一起。

　“哥，我蹭鬱總的車，到家了給你發消息。”

　蘇默言雖然把明承當哥哥，但很少這樣叫他，也難怪鬱遙會一直誤會。

　原來朋友是指鬱遙，明承松了口氣，“麻煩您了，鬱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