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寧城,驕陽似火。
蘇默言剛從北歐旅遊回來,還不大適應三十幾度朝上的體感溫度。她從包裡拿出防曬噴霧,風風火火地朝自己身上噴了一通,又戴上墨鏡,這才推門下車。
眼前是家頗有格調的咖啡廳,據說這裡是寧城優質剩男剩女的最佳相親場所。
蘇默言走進咖啡廳,充足的冷氣瞬間使人心情舒暢,她摘下墨鏡,看到不遠處一對俊男美女,正玩著感情速配的遊戲。
盡管很不想去“打擾”,但蘇默言還是踏著無奈的步伐,走了過去。
男人十分紳士地問道:“鬱小姐,你平時有什麽愛好?”
“工作忙,沒什麽愛好。”
本話題到此結束。
見對方有意把天聊死,蘇應暉就意識到,大概是眼前這個女人沒看上自己,他接觸過那麽多女人,沒見過態度這麽冷淡的,這個鬱小姐,從頭到尾都沒有多看自己一眼。
顏值不行?還是人格魅力不行?蘇應暉雖然是個gay,但現在自尊心很受挫。
“你是推不掉人情才過來的吧?”蘇應暉攪著咖啡,突然一針見血地說道,鬱小姐很漂亮,還是他見過的所有漂亮女人中,最耐看的那位。
可能主動的女人見多了,今天遇上這樣一個冰山類型的,有點意思。
鬱遙淡笑,“蘇醫生難道不是嗎?”
就在這時,蘇默言踩著高跟鞋,高調地走了過來。
鬱遙和蘇應暉同時看向了蘇默言,很安靜,除了咖啡廳的背景音樂還在響著。
這種事情,蘇默言還真不想管……
眉目雋秀,氣質淡雅,這樣的女人…還需要相親?蘇默言的目光被鬱遙吸引了去,這一次小叔的相親對象,有讓她眼前一亮的感覺。
片刻,蘇默言扭過頭質問蘇應暉,臨場發揮著演技。
“姓蘇的,你又背著我勾搭其他女人?!分手!”
演得真像那麽回事,蘇應暉一怵,憋笑,還真佩服這個小侄女。
鬱遙靜靜觀望著眼前這一出“好戲”。
這是他們約定好的,蘇應暉相親到一半的時候,讓蘇默言過來假扮他女朋友,攪黃這局相親。畢竟蘇應暉已經有個小男友了。但除了蘇默言,再沒其他親戚朋友知道這件事,都還忙著給他介紹女朋友。
蘇默言轉頭望向鬱遙,想看她的反應。
哪知道人家絲毫不放在心上,反而笑著說,“你誤會了,我只是找蘇醫生谘詢些問題,抱歉。”
說罷,鬱遙淡然自若地起身,她也正想找個理由脫身。
“她是我見過最淡定的一個。”鬱遙走後,蘇默言認真地點評著,“叔,這麽漂亮的都掰不直你?”
“你要是不出來攪和,我就被她掰直了。”蘇應暉的眼神依舊追著鬱遙的背影,確實不錯。
“得了吧。”蘇默言嘲諷著,道出了真相,“人家壓根沒看上你。”
這話蘇應暉就不愛聽了,“我這條件,會有女人看不上我?”
“多了去了。”蘇默言絲毫不給面子。
“小丫頭。”蘇應暉笑著摸摸蘇默言的頭,話鋒一轉,“在國外玩夠了,知道回來了?有沒有想小叔?”
“想你幹嘛?我回來是因為蘇應忠要斷我的糧。”
“沒大沒小,那是你爸。”
蘇默言吃起桌上的甜點來,懶得說話。
她18歲時出國念書,畢業以後就在環球旅行,在國外漂了6年,回國的次數屈指可數。這一次,如果不是她父親威脅她,要斷了她的經濟支持,她沒打算今年就回來。
因為那個所謂的家,她一天都待不下去。
“有時間和你爸好好談談,這樣置氣也不是辦法。”這對父女的關系,蘇應暉也不好多說什麽,清官還難斷家務事,更別提他一個外人。
“你少跟我說這些,沒得聊。”
“脾氣還是這麽衝,晚上我請你吃飯總行吧?”
蘇默言拿著包起身,“晚上我約了漫漫一起吃飯。”
“死丫頭,長大了和小叔都不親了。”
蘇默言已經走遠,“下次吧。”
明漫是蘇默言的閨蜜,兩人認識24年了,出生時就在一個產房,後來幼兒園,小學,中學都在一起,到大學,蘇默言選擇了出國,明漫留在了國內。可以說,最了解蘇默言的人,就是明漫。
西餐廳內,明漫拿著菜單不用問蘇默言意見,點的都是最合她口味的。
“旅行計劃結束了,你不會再走了吧?”
蘇默言點點頭,6年,21個國家,63座城市,結束了。
“想去的地方都去了?”
“都去了。”
“終於了了心願,太好了!”明漫眼睛笑得眯成一條縫,她當然希望自己最好的好姐們能夠陪在自己身邊,“那這次回來,是打算老老實實上班?”
剛開始聽說蘇默言要回來乖乖上班,明漫不敢相信的,習慣了滿世界飛的蘇大小姐,願意坐在寫字樓朝九晚五,這恐怕是本年度的最佳笑話。
蘇默言喝了口酒,“你知道我對公司的事務沒興趣。”
事實上,蘇默言對蘇家的家業沒興趣,她更想像她母親一樣當個自由攝影師,但她父親蘇應忠卻極力反對,因為她是蘇家的長女,不該“不務正業”。
“你就對旅行感興趣嘛,我知道。”蘇默言的情況,明漫了解得一清二楚,“你明天真要去明瑞上班?
“嗯,就當玩玩了。”
上班的事,是蘇應忠給她安排的。
當初蘇默言修完學業以後,說要旅遊散心,蘇應忠知道她心情不好,就依著她。
哪知道兩年過去,蘇默言滿世界亂飛,就是不回家。
這次蘇應忠強行逼蘇默言回來,讓她上班,一來是家裡狀況大不如前;二來也該鍛煉鍛煉她,總不能一直由著她玩下去。
蘇默言承認自己是個廢柴,挺沒用的。
她叛逆,想擺脫蘇應忠的安排,可現在只要一離了她父親,她又什麽都不是。
蘇默言被安排進了明瑞集團,也就是明漫父親的公司,至於為什麽不直接去蘇氏,是因為蘇應忠實在教不了她女兒,蘇默言向來和他唱反調。
明漫預知到了未來,笑著說,“你一去,明瑞要雞飛狗跳了。”
蘇默言也笑,只不過看起來心情並不太好。
“還在生你爸氣?”
“我不會原諒他的。”有些事情,永遠沒辦法原諒。蘇默言跟蘇家的關系一直很緊張,所以能在外邊待著,她盡量不回家。
“言言,你回國還有我呢。”明漫握了握蘇默言的手,如果那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自己也釋懷不了吧。明漫起身,“你等我一下。”
過了幾分鍾,蘇默言看到明漫手裡拿了兩個粉色冰淇淋過來。
“你還記得這個?”蘇默言看著草莓味甜筒,有點意外。
“我記得你小時候不愛草莓味的,後來莫名其妙就愛上了。”
“口味會變的啊。”蘇默言想起一些往事。
“今晚去我家睡吧。”
“當然。”回國以後,蘇默言基本上住在朋友家,還沒回過蘇家。
時間已經過了七點。
“走吧。”蘇默言轉身的時候,沒注意到旁邊有人走了過來,以至於手裡握著的冰淇淋直接蹭到了那人的身上。
蹭到身上也就算了,還是蹭在那麽尷尬的位置。
“啊……”蘇默言汗,微張著嘴不知道說什麽,因為她手握著脆皮筒正抵在人家柔軟的胸脯上,蹭了一堆奶油。
“不好意思……”蘇默言縮回了手,低頭拿出紙巾幫對方擦了擦,才意識到,好像碰了人家不該碰的地方,如果自己是男的,大概可以被告“性騷擾”了。
鬱遙也尷尬,她低著頭拿過蘇默言手裡的紙巾,輕聲說了句,“我自己來。”
“抱歉……”抬頭,兩人幾乎是同時看清了對方的臉。
緊接著,兩人都沉默了。
是她,蘇默言一眼就認了出來,她小叔的相親對象,上午見過,這張臉太好記了。不知怎麽,這樣近距離看她時,蘇默言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蘇默言多看了她兩眼,而她同樣也在看著自己。
鬱遙也認出了蘇默言,她記憶力很好,更別提上午剛見過面,蘇醫生的女朋友,對方一頭亞麻色長發,有些微卷,幾乎及腰,很引人注目。
“我……”過了會,蘇默言看著她被弄髒了一塊兒的裙子,“多少錢?我賠你……”
三兩下,鬱遙已經將奶油都擦了去,見對方也是無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用了。”
“哎……”蘇默言想叫住她,但她已經走了。
鬱遙走後,明漫問蘇默言,“那個美女你認識?”
“我小叔的相親對象。”
“喔~未來小嬸挺漂亮啊~~”
胡說八道,蘇默言反問,“你不知道我叔喜歡男人?”
明漫舔著冰淇淋,惋惜地搖搖頭,“說真的,我要是小蘇叔,這麽個大美女擺面前,一秒就被掰直了。”
明漫說話一向浮誇,蘇默言也就笑笑。
晚上,蘇默言照舊沒回蘇家,去了明漫家。
如果不是因為寧城有這些朋友,蘇默言不會想回來,而回來唯一的欣慰,大概是有這些朋友陪著自己。
明漫是專職漫畫家,專畫少女漫,她本人也跟少女漫走出來的女主角一樣,三個字,傻白甜。
“言言,我給你做個感情測試。”
“沒興趣。”蘇默言也不知道她從哪看到的亂七八糟的測試。
明漫壓根不理,繼續念著,“測一測你的感情潔癖值。”
蘇默言要是不讓她測,今晚都別想睡覺了。
“如果¥%……”
“C。”
……
“第八個問題,你能接受對象心裡有個白月光嗎?”
“這個問題我沒法回答。”
“為什麽?”
“因為我不會跟這種人在一起。”
明漫念叨了一句,“那就是不能接受。”
三分鍾後,測試結果終於出來了。
“你的感情潔癖值是SSS變態級哎!”
蘇默言抓起一個枕頭砸在明漫身上,“你夠無聊的。”
明漫又把枕頭給扔回去,“你現在說我無聊,等明天,就知道我多可愛了。你不是要去我爸公司上班麽,我爸特意安排了人帶你,我托人打聽過了,是個女的,人送外號‘莫愁’。”
“莫愁?”
“李莫愁,女魔頭啊。”明漫幸災樂禍地說道,“蘇默言,你好日子到頭了,以後有你受的。”
“誰的好日子到頭還不一定。”蘇默言不屑地笑了笑。
除了她母親,還沒有其他人能治得了她。
明漫雙手往蘇默言臉上一拍,捧著她的臉,“我們家小女魔頭要去見老女魔頭咯。”
蘇默言也用手掐她的臉,難得笑著,“死肥宅,想找打了?!”
明漫有點微胖,屬於可愛型,她最恨別人叫自己“肥宅”。
“啊啊啊——”這回明漫真要跟蘇默言拚了。
次日,星期一。
蘇默言去明瑞入職,遇上上班高峰期,放眼望去除了人還是人。
她上了電梯,直接上三十六樓,去見傳說中的女魔頭。
“我靠要遲到了要遲到了。”
“擠一擠……”
“麻煩進去一點。”
“……”
上班的人潮湧進電梯,蘇默言就沒乘過這麽擠的電梯,她幾乎要被擠到拐角。上班的確是種磨煉,蘇默言側了側身,想換個舒服的姿勢。
結果一轉身,又看到了那張臉,近在咫尺。
外面還有人企圖擠進來,電梯裡響起一陣罵咧咧的聲音。
蘇默言在心裡罵了一句“shit”。
這時,猛地被人推了一把,蘇默言直接朝鬱遙“撲”了上去,還好她及時用手撐住了電梯壁,兩人才沒撞個滿懷。
可卻像半個擁抱,蘇默言幾乎是壓在鬱遙身上,現在同她面對面貼著,還不如像剛剛那樣背對著她,大寫的尷尬。
又是她?鬱遙無處可退,隻好微微別過頭,卻能感覺到她的氣息灑在自己臉頰。
看起來又像是自己在耍流氓,但蘇默言換不了姿勢。兩人隔著這麽近的距離,蘇默言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有點像梔子花。
兩天,偶遇三次,她們是多有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