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穹被淘汰是很正常的事, 但他是被霽摘星淘汰的,對他那些同伴而言就打擊很大了,一個個遲鈍的像是駕駛著真正的“烏龜之背”。
以至於在白澄池的雷厲風行下,迅速被清出競技場, 甚至連前三名都沒有。
最後競技場結束, 這次是兩人並立獲勝。
白澄池聽見通訊器中傳來霽摘星的輕笑聲,突然便覺心臟鼓噪不安, 耳朵仿佛充滿血, 闔眼之間, 只能聽見一人的聲音。
他們被傳出競技場後, 霽摘星看了一眼獲得的積分, 唇畔笑意更真切了一些。
白澄池便在他身旁, 靜靜看著他,眉眼所攏下的一處角落, 便僅夠站下霽摘星一人。他問道:“還來嗎?”
霽摘星道:“等一下去。先看看這次明穹會發什麽消息過來。”
白澄池:“……”
霽摘星見他一臉鬱悶, 知道白澄池當真了, 失笑道:“我開玩笑的。我覺得他應該很長一段時間, 都不想見到你……”霽摘星想了想補充, “我們了。”
他們又進了幾次競技場, 明穹大概真被打擊的失魂落魄,再沒出現過。而霽摘星經歷過幾次被針對後,便覺得現在的競技場難度驟降, 除了他們組隊進去被罵了幾句“排行榜大佬來炸魚,閑得沒事幹了”外, 幾乎沒有任何不順利的地方。霽摘星雖然積分刷得很快,但是這樣單方面的碾壓,到底讓他有些詫異;再經歷過無數次, 便沒什麽意思了。
白澄池和他一起從競技場中出來,看出他的若有所思,道:“積分上去後,就能碰見些有趣的對手。”
霽摘星:“那——”
“今天不行。”三皇子冷淡拒絕。只是他的眉眼神情,卻遠不像他語調那樣生硬,而莫名透著一點溫情意味來,“要休息了。”
他們是近傍晚進入的虛擬星網,不知覺間,便在其中耗費了六個小時。依照白澄池的精神力等級,倒不至於累,可偏偏他的那些難得細膩的心思,在這個時候終於起了點作用,擔心霽摘星會因此難受。
霽摘星卻以為是白澄池要休息。何況他已經霸佔了對方這麽久,終於後知後覺地有些不好意思。
少年點頭道:“那先休息,再見。”
他說完,又有些覺得好笑。
他們的“再見”,的確很快便能再見。畢竟他們的休眠艙都接在一處,自下往上看去,是他們在一塊合住的寢室。
白澄池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愉悅之處,跟著霽摘星,唇角微揚起來。
只不過他現下想著的,卻是“再見”這個詞,的確是個很妙、很好的詞。
和白澄池現在心情,截然相反的惡劣的人,恐怕就是明穹了。
他先前覺得自己是一時失手,反倒讓一個新手偷襲成功。但他將那場競技場複盤翻來覆去地看,終於不得不承認,在戰場之上從沒有什麽巧合,隻最開始的一環,便昭示著他的落敗。
只是這些若都在白星計算之中,那他這個人,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這個時候明穹倒不將白星當成纏著暴君的附庸了,連先前幾次對話,都變成了白星滿具心機的算計偽裝,陰險異常。
明穹隻覺得白星雖然虛擬星網上的帳號是新人,在現實中應當是駕駛機甲多年的戰士,再根據星網上暗夜暴君的年齡推測,說不定也有五六十了。這麽一想,明穹總算氣順了一些。
他還有很長的時間來和他們交手對戰。
帝國的未來,終究是屬於他們這些年輕人的。
明穹躊躇滿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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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駛機甲多年、經驗老道的戰士”此時正在上他的第一節 公共實操課,除去指揮系的新生外,還有機甲系新生也一並安排在一起,便顯得人多了些。
這兩系是帝國學院中最出色的頂尖專業,歷屆年級級長都出身於其中,偏偏兩系的主體課程還差不多,便添了點王不見王的宿怨意味在裡面,每年級都是對家。
還相看兩厭。
他們的實操課導師是帝國退役上將索菲亞,一個金發女A,性格頗熱情火辣,但是面對學生的時候,便是不折不扣的魔鬼了。
因為是第一節 課的緣故,倒沒先按成績分,而是讓新生們自由兩兩組隊。
裴明心中微微一動,瞥向一處。
那個方向所站著的黑發少年,已經被與他有同樣想法的人圍滿。接踵的白金色服飾相擦縫隙間,隱約露出少年的側臉。極沉靜的神色,面頰的膚細膩的像是由牛乳浸出,玉石淬養才能養成。
年輕的新生們的熱情,幾乎要將他淹沒般的讓人不知所措,霽摘星微微抿著唇,神色間笑意很淡,還沒有答覆。
似乎有人想去碰碰霽摘星,不管是臉還是那截清瘦的手腕都好——又被他旁邊同行的人,憤怒地拉下來了。
於是裴明原本高高挑起的眉,也在那時被克制下來。
又有更多的人圍過來,裴明已經看不清霽摘星的身形了。他嘲諷地笑了一聲,挪開了眼,然後隨意點了個和他同行的副手,兩人組隊。
被他點到的副手有些驚喜,幾乎可算作喜笑顏開。畢竟能和裴明這種優秀的人組隊,等於將他的課程評分鎖定在B+以上了。
“摘星、摘星!”來人隔著極遠,便揚聲喊霽摘星,語氣親昵。不知讓多少也想跟著喊“摘星”卻不敢唐突的,腹裡泛著酸水。
偏偏這個人還就是有本事,哪怕霽摘星被人圍得嚴實,也有人被壓製的給他讓路,讓他走進去。
舟登寒也不知剛剛去做了什麽,穿的單薄,白金色的規整校服被他扯開,衣扣一顆沒扣,便這麽懶散地搭在肩上。半透的白色襯衫下,隱可見那身漂亮又飽含力量的肌肉。舟登寒身上帶著一些汗,倒也不難聞,只是Alpha的氣味十分鮮明,讓那些和他同為Alpha壓製等級卻沒他高的新生,有些不太舒服地退開一步。
“你和我組隊吧。”舟登寒的眉眼亮的驚人,他唇邊帶著笑,湊過來道。他似乎想搭一搭霽摘星的肩頭,但看著黑發新生整潔的一絲不苟的白金製服,再想想自己身上剛出的汗,到底沒有狠心出手。那伸出去的手又溜了個彎,自然垂在身側,舟登寒湊到霽摘星身邊追著說:“我很強的,我們一聯手,基本可以角逐第一名,穩定前三百。”
三百是整個作戰指揮系新生和機甲系新生加起來的數。
但舟登寒雖然這麽開玩笑,卻沒人會懷疑他的實力,能將霽摘星也帶到第一名。
——因為霽摘星清瘦漂亮,又可能是羸弱的Omega的緣故,指揮系新生們都默認雖然他的理論課堪稱驚才絕豔,但對機甲操作卻該是苦手。
而舟登寒卻與霽摘星正好相反,可以說整個學院中,就算有人和舟登寒的體質等級、操作實力不相上下,也不一定能打得過他。誰叫舟登寒是戰場上下來的,飲過血的人,那個路數的狠辣和瘋是別人趕不上的。要不是舟家怕他殺戮太過會影響精神力,都不見得會把人送到學院中來。
舟登寒主動開口,其他新生自知沒戲,也不敢和他爭,便自己讓步了。
而霽摘星看著眼前滿臉笑意開朗的少年,微微頓了一下,竟是應了下來:“好。”
在虛擬星網上的訓練,的確讓霽摘星微微開了點竅,比如他現在就覺得,舟登寒和其他人有些不一樣,要更強一些。
而他已經迫不及待想和人操縱機甲戰鬥,應用這些天學到的技巧,對手當然是越強越好。
得到答覆的舟登寒,眼睛微微睜圓了點,像是他自己都沒想到霽摘星會答應一樣。滿腔的歡欣都塞進身體裡,唇邊的笑意壓都壓不下來。
舟登寒道:“好,我去登記。”
但是當聽到索菲亞導師布置的任務時,他微微詫異地“哈?”了一聲,掏著耳朵看向身旁的追隨者。
他的追隨者被這一眼看的膽顫,無奈地苦笑道:“沒聽錯,今年忽然改規則了。”
以往導師安排的,一般是兩兩成組對戰,且對戰的雙方通常為操作系和機甲系兩個分院。但這次的索菲亞不知為何突然改了策略,讓組成小隊的新生,隊內兩人對戰,然後由系統評價得分。
那些覺得抱到“大腿”的新生,臉一下子就白了。
舟登寒更不可思議,遲疑地道:“所以我的對手是摘星?”
追隨者又顫顫巍巍地道:“老大您留手,那可是三皇子的心肝小寶貝,別把人打壞了。”
“什麽三皇子的心肝小寶貝,那是我的——”舟登寒噎了一下,啐道:“我兄弟,懂嗎,我會下那種毒手嗎。”
這邊都哭天搶地的愁雲慘淡,霽摘星反而因為不知道往屆的對戰內容,反而覺得這個安排很正常,低頭開始查閱舟登寒所擅長的機甲類型特點。
舟登寒覺得這次的任務難度太高了些,要知道他從來隻擅長把對面乾死,便是以弱勝強也從來不怯半步,現在卻開始及時思索。
他要怎麽劃水才不太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