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摘星雖然和珞珈確立了戀愛關系, 但說起來,還是沒住在一起。
還沒結婚,珞珈覺得他們可以矜持一些。何況即便是珞珈這種在血族地位超然的老古董,也是有事務需要處理的, 霽摘星更要備考溫習, 不能受影響。
譬如今天,珞珈便在和霽摘星一起吃過晚飯後, 照常給客廳的瓶中換上一簇新剪的珠星花, 頗黏膩地討要完一個吻, 才離開。
原本住的獨棟別墅因為是Ac提供的, 霽摘星早便搬了出來, 現在住在他買下的一間公寓中, 安保性很好,每一處都由霽摘星重新設計規劃過一遍, 裝修出的效果漂亮浪漫, 透著獨屬於“家”的溫馨歸屬感。
公寓一共180平米, 對單身的人而言當然大了太多, 但是以後珞珈搬進來……便剛剛好了。
或許還能再養一隻貓。
霽摘星這麽想著, 在指針指向十二點的時候, 便將眼前的書先合上,洗澡完換上睡衣,略擦了擦帶著一點濕意的發, 便準備睡覺了。
在他的門外,特殊局的臨時行動小隊也趕到了。
某個身為霽摘星粉絲的年輕血族諾森正在認真和隊長爭辯:“尹藍閣下, 現在星星應該已經睡下了……至少,我們應該考慮到一個純血人類所需的睡眠,等到他睡醒再行動。”
尹藍的指尖夾著一張金色的許可令, 略顯稚嫩的娃娃臉上帶著一點嘲弄的笑意:“我在追捕逃犯的時候,你見過我會禮貌的敲門嗎?”
“可是星星又不是逃犯!”
“也不是人類。”尹藍的瞳色略微有些深暗,像是渲染著一層惡意般,“開門。”
其他人,當然是更讚同小隊長尹藍的想法的。
鎖被撬開,身著黑衣的特殊局人員魚貫而入。他們的動作很輕,腳步落在地面上,沒有一絲聲響。
這處公寓裝修的很漂亮,海藍與淡白交雜的設計風格清新典雅,連微小的擺件都看得出主人的精心;桌面上一簇珠星花靜靜開放,潔白的小花苞與深藍色的枝葉相襯,像是繁星灑在夜空般。
一個一眼便能讓人想到“家”的地方。
尹藍微微一頓。
他們這群忽然的闖入者,仿佛和這裡格格不入。
客廳中擺了一處酒櫃,依照這群高階血族的眼力,一眼便能看出那酒櫃中的收藏有多麽的昂貴,並且稀少得難以獲取時,忍不住都露出了一點豔羨神情。
甚至有人悄悄地,想要走進看一下、或者上手摸一下那些藏酒,便見隊長的金刀,橫在了他們眼前。
“動手動腳什麽。”尹藍依舊是那樣稱得上明媚的微笑。可莫名的,顯出一點殺意來,威脅的氣息激得那個血族寒毛直豎,“我們是特殊局的,不是強匪。”
有他一句警告在,其他人頓時收斂目光,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尹藍將氣息放出,確定了霽摘星的方位,便向臥室中走去。
霽摘星向來覺淺,何況方才廳中的動靜,也不算小。
他朦朧中坐起來,眼上還戴著黑色的睡眠眼罩。
尹藍帶人闖進了臥室,微一打響指,房中的燈光便亮了起來,淡白光線雖如月光,卻一下將室內場景映照的雪亮清晰。
前來的幾個血族,都看見了那躺臥的少年,正掀開被褥微微坐起來。
黑白熊貓色的睡衣薄而柔軟,套在霽摘星身上,有些許可愛,卻更顯出他的身形清臒。此時他正側坐著,能看得出那脊梁筆直,生得漂亮,睡衣微微斜開,露出一截瑩潤的膚,再深一些望進去,便能看見那白如細雪的肩頸了。
眼罩遮住了他的眼睛,露出來的下半張臉卻更顯得漂亮,唇瓣艷麗,隻膚色是雪白的,被燈光一映,莫名多出皙白孱弱的意味。
他顯然是剛剛才被吵醒的,坐起來的動作都很緩慢,像是四肢正發軟。原本還殺氣肅肅的特殊局小隊,忽然便噤了聲,呼吸都謹慎了起來,並且因為打攪了少年的好眠,而生出了一點愧疚的微妙心思。
尹藍靠近的時候,霽摘星正好將眼罩給摘下來。
忽如其來的明亮光線,讓那雙黑沉的眼珠都滲出迷蒙淚意,眼中焦距回歸後,雖然猜到有許多不速之客到來,霽摘星還是因為眼前突然出現的許多人,微微抿了抿唇。
來自特殊局的高階血族們,都在瞬間屏息。
是霽摘星粉絲的諾森,就更為激動了。
他心中不斷嚎叫道——不愧是星星,真人比熒幕上好看過千萬倍,啊啊啊啊。
少年扯下眼罩,露出略帶水汽的黑沉眼眸時,透出來的豔色何止半分。
他看著圍在床邊的人,低聲道:“你們……”
尹藍搶先回答:“我們懷疑霽先生可能陷入了一樁傷害純血人類的重案中,作為守法公民,希望您能配合。”
他雖然說是希望霽摘星配合,但是光憑身上戾氣,可不像容許霽摘星考慮的模樣。
這樣一群人圍在床下,霽摘星坐在床上,到底有些尷尬。
霽摘星略微一怔,便從床上起身,穿上綿羊形狀的一雙棉拖。面對手持武器的一群人,乖覺道:“需要我做些什麽?”
同時在心底思考,對方是什麽來歷。
聽他們的說辭,倒不像危險組織——可光看行動,夜半闖入之類,那真是再危險不過了。
特殊行動組前來時,自然也帶了關於鑒定的設備。最簡單直觀的方法,就是抽血驗證了。
身為星粉,諾森第一個站出來,向尹藍自薦道:“隊長,我來抽血可以嗎?”
尹藍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資歷尚淺,年輕氣盛的血族讓霽摘星坐在床邊,他微折起袖擺,便半身跪下去,仿佛求婚一般虔誠地捧起霽摘星的手。
霽摘星:“?”
尹藍黑臉得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諾森小心翼翼又珍重無比,卻偏偏害羞得連看霽摘星一眼都不敢。手指微微顫著,隻覺得手中所觸的肌膚細軟冰涼,原本輕易挑破過無數血族命脈的手。這時隻拿著一針筒,卻連血管都找不準扎哪,反而冷汗直流。
霽摘星:“??”
這下尹藍實在忍不住衝動,總不能再讓眼前的血族繼續敗壞特殊局的名聲,輕輕踢了諾森一下,黑臉示意道:“走開,我來。”
諾森顯然因為自己在偶像面前丟臉而頹喪不已,差點要哭出來了:“好、好的。”
尹藍接了諾森的位置,再給霽摘星抽血,下手就要狠多了。針頭一下便扎進了靜脈血管中。
他的手相當穩,動作利落。
鮮血一共要抽滿200cc的緣故,隻抽到一半時,霽摘星的臉色便有些蒼白了。
也好在霽摘星是坐在床上的,要不然可能都有些站不住。此時他垂著眸,鴉翅般的睫微微顫著,便這麽安靜地凝視著尹藍,臉色蒼白得讓人有些心疼。
尹藍黑色製服上的肩章由紫荊花和一些字符構成,霽摘星將那些字符記錄下來,按照古語法拚寫而成,就是——高階血族抑製特殊局?
他聽過特殊局的名號。
當初他在演唱會上被一名高階血族“襲擊”,最後對方在特殊局被關了幾天,並且通過Ac渠道向他致歉,還賠了一大筆錢。
在確認過他們歸屬於正當的組織後,霽摘星臉上神色依舊沒有放松。
他為什麽會和這種組織扯上關系?
諾森的臉色,在看到尹藍毫不手軟地抽出一大管鮮血時,有些難看起來。
他看著尹藍將血液在封閉途徑下注入血袋,把針劑作為廢棄品扔掉後,居然又拿出新的針劑,準備抽第二管血!
諾森迅速地按住了隊長,用不可思議地目光道:“隊長,你要知道……”他刻意含糊了一下那個代稱,“是非常脆弱的!你抽這麽多血,萬一出問題怎麽辦?”
那可是要按照傷害人類罪論處的!
尹藍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根本沒法和這種被偶像迷昏頭腦的人交流,隻冷漠又重複了一遍:“我一力承擔。”
霽摘星也並不在意。
他隻沉默地又伸出右手,看著尹藍果斷地抽取完第二管血液,將密閉的針管扔進包裝袋中,那些血樣則被送入檢測。
緊接著,便開始盤問起霽摘星一些問題。
霽摘星除了穿著睡衣的模樣有些古怪,其他的態度,簡直堪稱良好市民了。問什麽答什麽,連著半年前的那場演唱會事故細節,都回答得一清二楚。
尹藍忽然間便就此做出疑問:“回答得這麽快,你事先預想過會受到訊問?”
霽摘星神色平靜:“沒有,我只是記性好而已。”
“好到對半年前的事故,一清二楚?”
“是。”
霽摘星的回復,也實在是有理可循,尹藍將信將疑地看著他,有些焦躁地咬著指尖。
時間並沒有過去多久,在霽摘星已經又泛起困倦之意,雙眸低斂時。尹藍副官將血液試劑的簡單數據報告發給特殊局主腦,詳細分析的結果,已經傳了過來。
尹藍隨意地解開領口一個扣子,詢問道:“怎麽樣?”
他隨身的副官答道:“上面隻說,人類保護聯盟的那幾位正在帶隊出動,局長和副局長也準備過來,還有特殊局醫療隊的愛森醫師正在趕來的路上……他們要幹什麽??”
尹藍也正奇怪,便聽見他們的通訊,同時響了一下。
他們收到了目前的最高警戒信息,呈現幽幽的紅光。
——
[檢測結果已確認為Rh陰性血純血人類,處於虛弱貧血狀態,請保護好你們面前的純血人類,聽候指令。]
諾森:“!”
特殊局小隊成員:“??”
尹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