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站的人實在是太多, 賀垣認出真是林毅,盡可能地朝對方擠去。
他已經有好幾年沒見過林毅了,上次見面還是在他讀高二的時候, 林毅偷偷到他學校來, 隔著欄杆給他送過一次湯。
這林毅原是賀簡的老朋友, 也是一名極其優秀的建築師。
十三年前的夏天,賀簡帶著兒子到西歐談生意, 將年僅八歲的幼崽托付給林毅照看。
短短一周時間, 林毅帶著賀垣將周邊幾個國家全走遍了, 甚至還教了賀垣一些簡單的素描。
待賀垣重新回到家中, 賀簡極其驚恐地發現,兒子對房子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吃飯睡覺都抱著素描本不撒手, 還揚言要給他蓋一座莊園。
賀簡直接就傻眼了。
也許是怨林毅將賀垣引上了建築這條路,賀簡十分不待見這位老朋友,也不喜歡賀垣和林毅往來。
“叔叔。”賀垣終於擠到林毅面前,十分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林毅的模樣像是蒼老了不少,正忙著從口袋裡翻找什麽, 忽然看見賀垣, 還愣了一愣。
“是賀垣啊。”林毅停下了翻找的動作,“太久沒見了, 差點兒沒認出來。”
賀垣能再見他挺開心的, 說:“我現在讀大三了。”
“大三,真是一轉眼。”林毅略微吃驚道。
兩人一齊出站, 進了離站口不遠處的星巴克。
“大杯美式咖啡,冷的。”賀垣看了眼牆上的菜單,而後望向林毅。
林毅看了會兒菜單, 而後說:“我也一樣,啊不對,給我中杯吧,現在咖啡喝多了,晚上睡不著。”
“好的,請問是一起對嗎?”店員禮貌道。
賀垣已經把碼掃上了:“一起。”
他們取了咖啡,在面向落地窗的位置坐了。
“該我請客的,你還是學生。”林毅說。
“沒關系,我現在有自己的錢了。”賀垣完全沒在意這個。
“挺好,挺好。”林毅點了點頭,“經常來這兒?”
“不,太吵了。”賀垣透過玻璃看了眼店內。
店裡現在坐滿了中年人,吵吵鬧鬧地講工作上的八卦,或者是介紹自己的育兒經。
賀垣平時是基本不進來的,他肝圖需要安靜,現在進來純粹是迫不及待想和林毅說話了。
“我現在在理工大,讀建築。”賀垣說,也等著看對方臉上的欣喜。
但林毅的反應並不像他預想中那樣,笑倒是笑了:“恭喜你,讀了自己喜歡的專業。”
賀垣抿了抿唇。
“你爸反對嗎?”林毅想了想說,“現在乾建築行業很辛苦。”
“他…就那樣。”賀垣皺了皺眉。
林毅笑了笑。
兩人就這麽閑坐了半個多小時,聊了挺多專業上的問題,出星巴克時外頭天色已經完全暗了。
但他們的交談,並不像賀垣想象中那樣。林毅不僅是外貌,連性格也像變了不少。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賀垣太多年沒見他了,以至於在記憶中將他的形象扭曲了。
賀垣手裡捏著剩半杯的咖啡,說:“叔,您這次是回國,也是為工作嗎?”
林毅過去幾乎常年在外,很少在國內,消息也聽得少。
“啊…對。”林毅愣了愣才答,而後說:“賀垣,你微信有錢嗎?我太久沒回了,才發現全換成線上支付了。”
賀垣沉默地看了他一會兒,把手機摸出來,微信給林毅轉了兩千塊錢。
“這麽多?”林毅一看就驚,“哎不用這麽多,能搭搭地鐵買點兒水就行了,你一個學生…”
話是這麽說,林毅倒也沒把錢退回來,賀垣心又沉了沉。
“您見過我爸嗎?”賀垣將手機收起來,“公司還在老地方,他現在半退休狀態,但您挑周一去能見著。”
“行。”林毅點了個頭,“等我把工作做完了,再來找你。”
賀垣應了一聲,禮貌同他道個別,穿過馬路走進了夜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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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黑沉,理工大籃球場裡依舊熱鬧著。
蕭桉球打得一身汗,蹲在場邊,一手捏著喝了一半的礦泉水瓶,一手拿著手機看。
大概半個多小時前,賀垣給他發了條消息,問他需不需要買點兒什麽。
蕭桉回復了,結果賀垣沒回,他忍不住反覆開手機查看。
連一個“嗯”字都沒有嗎,熟了就這麽高冷。
蕭桉戳了戳賀垣的頭像。
【你拍了拍賀垣說“爸爸辛苦了”】
蕭桉實在沒想到賀垣會特地去設置這個東西,拿著手機笑了起來,然後摁住了說話鍵:“爸爸。”
“回家沒有,爸爸。”他又發了一條,發出去臉就熱。
臊得慌,但賀垣還是沒回他,他也舍不得撤回。
蕭桉是兩個星期前發現自己不對勁的,那時候他剛從老家回來,特別想回去看賀垣。
直到前天他真正起了反應,他才回過神是什麽不對勁。
他自己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喜歡,因為他過去沒怎麽喜歡過誰,也沒搞懂怎麽就看上兄弟了…
總之還挺開心的,隔三差五就想賀垣,一想人就容易興奮。
手機震了一下,蕭桉低頭,見賀垣終於回了消息。
賀垣:抱歉,剛沒看手機。
“蕭桉球!”場上有朋友大喊了一聲。
蕭桉隻來及抬頭,籃球猛飛而來,毫不留情地狠砸了他一下。
蕭桉回家時,賀垣正在使用他新買的家庭縫紉機,安安鳥在他腿上跳舞,學著縫紉機的頻率叫。
賀垣拎起小小的成品,滿意地看了看,而後抓起胯間展翅欲飛的小黃鳥。
“不是給我做衣服嗎?”蕭桉走過來,看見賀垣正給安安鳥穿衣服。
是件繡了白花的粉紅色小馬甲,白色娃娃領上還有蝴蝶結。
安安鳥不討厭穿衣服,得意洋洋地轉著腦袋,而後啾一聲叫,從賀垣手指上飛向了蕭桉的肩頭。
“你頭怎麽了?”賀垣看他額頭有點兒紅。
“沒什麽,球砸的。”蕭桉摸了一下,看見賀垣還是把他想要的東西買回來了。
“吃飯吧,鍋裡給你留了。”賀垣說。
“我先洗個澡。”蕭桉說著,人卻沒動,想了想說:“哥,你什麽時候再和我打球唄。”
賀垣看了他一眼,不清楚蕭桉怎麽又喊起“哥”了。
不過喊什麽他都能接受,反正都是在喊他。
“等衣服做好了。”賀垣說,他正好很久沒運動了,怕是要打不過蕭桉。
“好。”蕭桉心滿意足應了聲,將安安鳥放回了籠裡。
然後不顧安安鳥的大聲抗議,抱著自己的衣物進了浴室。
感覺他像心情很好,腳底跟踩了彈簧似的,一蹦一蹦的。
賀垣沒管他,拿筆記本開了v站。
他這陣子為了學做衣服,特地讓花花幼稚園給他推了幾個會裁縫的up主。
雖然花花幼稚園也能教他,但她做的都是花樣複雜的洛麗塔裙,賀垣沒必要特地打擾她,直接看的別人的教程。
學會了還是挺實用的,賀垣已經做出兩件普通t恤了。
v站打開後自動進入首頁,賀垣一眼就看見了前天的遊戲視頻。
標題“年度大戲”,播放量特別高。
賀垣點進去看了眼,又看見了黑衣少年抓著人錘的暴力畫面,彈幕特別的厚。
【666666太狠了啊】
【隔著屏幕竟然感覺到了疼痛(瑟縮.jpg)】
【一款養老基建遊戲被硬生生玩成了格鬥遊戲】
【西西子錘他丫的啊啊啊!媽媽支持你!!!(搖旗呐喊.jpg)】
【從隔壁ex的自述視頻來的,我得多看幾遍他被錘,今晚才睡得著覺】
賀垣看見這條彈幕,退了出去,往下劃了劃,果然看見了“東東今晚吃了嗎”發的視頻。
封面就似乎是本人,表情很嚇人,視頻標題為“質問西西子:為何要打我?”
賀垣原本不想看,但看見他惹的是西西子,依然點了進去。
不知道視頻是怎麽過審的,整段都是在毫無邏輯地罵“西西子今天吃什麽”。
“你不就是個臭gay,看上牆長得漂亮唄。”視頻裡的人拿手指著鏡頭,操著破鑼嗓子道,“我是誠心誠意向牆拜師的,你都退圈了幾百千年了,怎麽還霸佔著人家不放啊!”
賀垣眉越皺越深,只在聽見“霸佔”二字時舒緩了半分。
他玩v站這兩年,還是第一次這麽想去罵傻逼。
蕭桉這時正好洗了澡出來,賀垣省得讓他看了煩心,將視頻給關了。
“我今天看到了。”結果蕭桉說,並且走了過來,挨著賀垣坐了,“別看他了,人品不好,聲音也難聽。”
蕭桉剛洗過澡,身上又很乾淨的香味兒,他還是習慣洗熱水,裸露在外的肌膚都比平時要紅。
“他罵你了,”賀垣一隻手搭在鍵盤上,“要我罵回去嗎。”
“他挺煩的,得想個別讓他再來騷擾的辦法。”蕭桉靠在了沙發靠背上,眯了眯眼,忽然說:“哥,要不你再收我當徒弟吧。”
賀垣聽了是挺想的,但隨即道:“你的號沒簽約。”
“也不是不行。”蕭桉笑了笑,坐起來,身子越到賀垣身前,敲起了鍵盤,“你可以試試…這麽寫。”
賀垣也沒阻止,他不排斥蕭桉用他的電腦。
就是他倆現在挨得特別近,腿蹭著腿,賀垣鼻子裡滿是蕭桉的味道。
洗得很乾淨,溫溫暖暖的,像顆軟糖。
賀垣想到這個奇妙比喻的那一刻,身體同時有了奇妙的感覺。
“哥你看,這樣…行嗎。”蕭桉將電腦轉給他,人也有點兒不自在。
賀垣剛將抱枕拿過來,匆匆瞥了一眼,說:“嗯。”
“我再去上個廁所。”蕭桉徑直起身了。
一分鍾後,牆的帳號久違地發出一條新動態。
牆:我已經有想收徒的對象@一口猛男,希望他人不要再來打擾,我會等到他簽約為止。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主動才有故事。
垣垣低頭:你起立做什麽qaq
桉桉落淚:我什麽時候不用去廁所罰蹲qaq
-感謝在2020-09-27 23:58:33~2020-09-28 23:58: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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