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時間倏忽而過， 真認真拍起戲來，周晨兮簡直都察覺不到時間流逝，等他回過神， 又小半個月過去。

　這段時間裡，周晨兮收獲頗豐， 他從前輩和秦導那兒收獲了很多技巧， 也體會到原來被觀眾喜歡感覺是這樣。

　雖然中間還是有很多不和諧聲音。

　比如說他關注度上去，說些雜七雜八人也多了。人無完人， 觀眾也需要宣泄自己情緒， 不管是惡意也好，真不喜歡周晨兮也好，控評都是支奇這個經紀人該做份內事。

　第八百次，周晨兮在和支奇通電話時聽見他向自己埋怨：“‘周晨兮全球後援會’這個帳號到底是誰管， 真很奇怪，我去找他出讓id，答應給他一筆錢， 他也不用把帳號密碼給我，自己改個無關id就好， 那人偏不。我一連發了好幾條私信， 他先是不回， 接著語氣態度傲慢，呵呵了我一臉，說那是他個人權利， 再就不理我了。”

　“我沒辦法， 就去找渣浪客服， ”支奇說， “客服給了我一個電話， 征得號主同意後，就讓我私底下跟那人溝通解決。”

　“然後呢？”周晨兮好奇說，“聯系上了嗎？”

　“當然沒有啊，接電話是一個女人，和號主本人說話語氣不太像，號主看起來是個男，老愛用‘呵呵’‘微笑’‘拜拜’之類表情包，那女人倒正常不少，說話客客氣氣，但打得一手好太極，像搞營銷，差點我都被她忽悠了。“

　“怎麽忽悠？”周晨兮隱隱有種不妙感覺。

　“她讓我把後援會管理權給她，那哪行，我問她會圖嗎？你知道她說什麽？她說會學，我問她會剪視頻嗎？她說會雇人，我問她能把粉絲聚集起來正面導向嗎？她居然說她馬上讓hr去招聘專業管理人士。”

　周晨兮：“……”

　“那不是開玩笑嗎？！”支奇激動地說，“她當她家開公司呢，哎算了算了，要說後援會咱們自己都沒那個時間精力好好搞，最多組織幾個粉絲和有意向專業站姐，稍微能有個門面就不錯了，畢竟你人氣只是一時上來，後續難說。但總要留條路，那帳號一看就是個外行，不行。”

　周晨兮隱約覺得自己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真相：“那要不算了吧，重新起個名字比如說‘周晨兮後援會’、‘周晨兮官方後援會’，那人就隨他去吧。”

　“你想得太簡單了，”支奇念叨，“他頂著這麽個id，很容易被人誤會是我們官方組織，萬一他用這id說了什麽不該說，我們不還是要背鍋嘛……”

　“我哥……咳！他不會，”周晨兮說，“我保證，他最多就是‘呵呵’‘微笑’‘拜拜’三連，我找機會給他科普科普，改天他就知道在網上衝浪正確姿勢了。”

　“……”支奇奇怪，“聽你那意思，怎麽你認識他啊？”

　周晨兮支支吾吾：“還可以吧，反正我以人格擔保，他不是壞人。”

　“那行吧……”也沒辦法，只能這樣了。

　支奇放下這件事，轉而囑咐：“我跟你說，你可不能私聯粉絲啊，雖然你現在在大眾心目中定位是諧星，但我向來給你規劃是走偶像路線……”

　周晨兮：“……”有被內涵到。

　“知道啦！”周晨兮打發掉他，“我會盡量維護自己‘偶像’形象，放心吧！”

　不走心地掛掉電話，周晨兮想了想，登上大號給“周晨兮全球後援會”發了一條私信：【哥哥？】

　那邊靜悄悄，既沒有“已讀”，也沒有回復。

　等了一會兒，導演在召喚周晨兮，該輪到他戲份了，周晨兮忙放下手機過去，把自己調整進演戲狀態裡。

　休息了小半個月，陸暨傷已經好多了，聽說他腿傷已經完全恢復，只剩下手傷還需要調養，對工作生活影響已不太大。

　陸暨是個閑不下來人，他需要打理公司，商務上很多事也需要他親自出面，腿上繃帶剛拆，他就已經到處飛了。

　周晨兮在拍戲中途接到陸暨打來電話。陸暨告訴他機場襲擊他人已經有了調查結果，對方已承認自己所作所為，並供訴在《我是演技派》綜藝拍攝期間，確實做了些傷害周晨兮人身權益事。

　實際上陸暨還派人調查了《演技派》劇組攝影棚各個角落監控，那人百密一疏，凡雁過總會留痕，最終還是主動交代了。

　“已經走程序了，估計會有相應懲罰，就算他被拘留後放出來，我也會找人盯著他，不讓他有機會興風作浪。”陸暨說。

　“洛星河呢？他承認那些是洛星河讓他做嗎？”

　“沒有，證據不足，他隻說出於嫉妒。”

　“我？我有什麽好嫉妒？”周晨兮完全不明白。

　嫉妒他夠倒霉？

　“你和洛星河是競爭對手，如果他真是為了洛星河，那很好理解，幫他排除障礙罷了，如果不是，那只能說嫉妒你太倒霉了？”陸暨開了個玩笑。

　心有靈犀呀！

　“太倒霉也要嫉妒嗎？”周晨兮一本正經，“我不介意把霉運給他，不過照你這麽一說，我好像覺得自己也不是那麽倒霉了，就比一般人倒霉一點點。”

　“好好努力，每天都有新打擊，”陸暨說，“你沒有比普通人倒霉，是普通人也會跟你一樣倒霉，這麽一想，你是不是舒服多了。”

　周晨兮捂住胸口：“陸總，你學壞了，我已經遭受了新打擊！”

　陸暨笑了：“今天拍攝順利嗎？我下午飛y城，有空出來吃頓飯？”

　“什麽？”周晨兮激動地說，“你怎麽會來？傷沒事嗎？”

　他旁邊工作人員看了他一眼。

　周晨兮連忙道歉，站起來走到一旁，放在腿上劇本差點飛出去：“我還有一幕戲，拍完就沒事了，本想在劇組看看前輩是怎麽演戲，瘋狂求取經，不過陸總既然來了，那我先不念經了，還俗陪你吃頓飯吧！”

　陸暨心頭一動，笑道：“小和尚要為我落紅塵，真是我榮幸，不著急，我還要一會兒，飛機還沒起飛，到了告訴你。”

　周晨兮聽到聽筒那邊傳來機場廣播聲音，估計陸暨在候機，忙說：“那不打擾，路上小心呀！”

　掛掉電話，周晨兮臉紅紅地想。

　陸總簡直太會啦，什麽“小和尚為我落紅塵”，瞬間可以腦補好多羞羞劇情。

　他書單真只有那些外文書嗎？

　突然開始懷疑。

　不過，剛腦補完羞羞劇情周晨兮很快遭遇了演藝生涯滑鐵盧。

　周晨兮在演技方面是一個靈氣選手——如果不跟別人比話。

　他天賦還是有，一來初衷就是熱愛，二來一腔熱情進演藝圈，總歸還要有拿得出手東西，要不然都不可能和洛星河站在一個k台上。

　但也僅止於此，他演戲太依賴情緒，要先把情緒調動，才能和演繹角色達到共鳴。

　這也是周晨兮為什麽一直泡在劇組裡向鞏睿討教如何醞釀情緒原因。

　他太知道自己德行了。

　鞏睿入圈比較早，經驗也比周晨兮豐富得多，再加上他沒有周晨兮那麽多亂七八糟倒霉事事，入圈一年就有了自己代表作，相比周晨兮，他更懂得用技巧來調配自己情緒。

　那是周晨兮最向往演戲狀態，不純靠感情，又不純拚技巧，演起來會更自然，表情也更流暢。

　周晨兮以前總在三流劇組混，沒等混出名堂來，又因為各種倒霉事半途而廢，他自認是個半吊子。

　雖然導演給面子，總誇他做得不錯，情緒到位，ng次數也在可控范圍內——就算鞏睿也有不少ng時候，枉論他人。

　然而今天，周晨兮ng次數還是超標了。

　他醞釀不出一段感情戲。

　準確說，是他拿捏不準“看著自己心愛女子即將離開人世”，該做出什麽反應。

　流眼淚對周晨兮來說小菜一碟，只要稍微一眨眼，淚水就能洶湧掉下來。

　但也僅止於此。

　他沒談過戀愛，情緒不是過載就是過淡，總達不到導演想要效果。

　偏偏這段戲在劇裡非常重要，導演格外重視。

　“卡！”

　導演在外面拿著喇叭喊：“周晨兮你過來看看。”

　周晨兮過去。

　“你這哭得也太慘了，”導演指著攝像機，“內斂懂嗎？內斂！一會兒還要低頭下去吻‘浮箏’，吻完，眼淚啪掉下來，這樣才有藝術美感，你現在哭得跟什麽似，一會兒接吻時候怎麽辦？”

　“對不起對不起，”周晨兮雙手合十，“再來一次，給大家添麻煩了。”

　可明明剛才導演說周晨兮不夠外放。

　所有人各就各位。

　“action！”

　“浮箏……”周晨兮顫著手撫上和他搭戲女演員臉，“你……”

　“噗——對不起對不起！”女演員沒忍住笑噴了，“真沒情緒，不是故意笑，跟晨兮沒關系，是我問題，不要怪他，導演我們休息一下吧。”

　導演很無奈，擺了擺手，大家各自去休息。

　周晨兮繼續對著一棵樹醞釀情緒。

　他知道女演員是被他影響了，人還挺好，搭戲演員沒情緒，很容易感染到另一個人，兩個沒狀態人疊加，效果更差，今天這幕戲可能拍不完了。

　周晨兮愧疚地剝了一顆口香糖在嘴裡，默默地在心裡念台詞。

　“晨兮。”女演員過來，和周晨兮打了個招呼。

　“姐，”周晨兮忙回過頭去，誠懇道歉，“剛才謝謝你幫我說話，耽誤你時間了。”

　這位女孩以前大學是周晨兮隔壁學校，傳媒學院，算得上是周晨兮半個師姐，她科班出身，雖然入圈沒比周晨兮早多少，但也算有演戲經驗：“你沒談過戀愛吧？”

　周晨兮撓了撓臉。

　女孩笑：“看你抱著我都有點緊張，你不用害羞，大家都是為了工作，只要盡力發揮到極致就行了。”

　周晨兮有點羞愧，對方一過來安慰他，他更沒底了，點頭道：“謝謝姐，我一定盡快讓自己調整過來。”

　“那麽小心幹什麽，”那女演員都忍不住想逗逗他了，“ng很正常，偷偷跟你說，任影帝都有把導演惹毛時候，你越在意，反而越做不好，不要有負擔，大不了這幕戲挪到明天再拍，導演會調度……”

　兩人正說著，周晨兮忽然聽見旁邊有人叫他：“周晨兮，有人找你。”

　周晨兮忙回過頭去，看見陸暨正站在片場外面，朝他招了招手。

　周晨兮拎著自己戲服衣擺，飛奔過去對陸暨說：“陸總，再等等我，我還沒好！”

　“嗯，不著急。”

　陸暨看著周晨兮這身仙氣飄飄裝扮，心想——小和尚像仙子落凡塵。

　正在緩緩走進他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