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冷凝。

　有選手忍不住舉起手小聲地替自己解釋。

　“老師， 我們組的舞是重新排過的……”

　“我知道。”莊可續掃了一眼他，打斷道，“但並不是全部打亂重新排， 對吧。”

　“……是的。”

　沒人說話了。

　空蕩的大教室陷入死寂，部分選手對視一眼， 悄悄咬耳朵。

　“莊老師好嚴啊……”

　“確實flaming這種難度的歌兩天內搞不定啊，哎。”

　“我這幾天看到他們基本上都是通宵。”

　這幾天2218練習室的燈從早亮到晚， 又從晚亮到早，基本上就沒關過。所有人進練習樓往上一看， 如果只有一間燈是亮著的，那必然就是《flaming》。

　由此可見他們努力確實是努力，只是……效果並不明顯。

　“現在的情況是，你們不僅是新增的part做得一塌糊塗， 連之前已經練好的部分都變得很糟糕。”莊可續點評道。

　“一些比較細節的部分就算了。考慮到大家這幾天著急， 可能還沒心思顧及到，我就先不說了。單純說卡點……至少三個人連最基礎的卡點都做不到。”

　“就這樣的表現，要我怎麽放心你們上舞台？”

　封胥彎腰：“對不起。”

　其他隊員也立馬跟著他鞠了一躬。

　“我不需要你們的道歉……要知道， 現在就只剩下兩天時間了， ”莊可續無奈歎氣， 道，“你們跳舞不是為了給我看，而是為了給觀眾做出最終呈現。兩天之後你們能夠給出一個什麽樣的舞台才是最重要的， 明白沒有？”

　“明白了。”

　《flaming》組的五個人深吸一口氣， 互相對視一眼後鞠躬下場。

　“你對這些孩子太嚴格了。”余斂道。

　莊可續翻看手裡的記錄冊， 道：“不然等到他們上舞台再嚴格就來不及了。”

　莊可續也是唱跳出身。

　他知道舞台有多重要——哪怕有一次失誤，都可能會成為職業生涯中毀滅性的敗筆。

　《story》組對應的驗收導師是余斂。

　五個人上場站位的時候余斂抬眸一掃，眉一揚， 立馬就打起精神來了。

　他目光饒有興趣地在幾個人身上晃了一圈，隨後道：“這幾天我有看音樂老師給到我的反饋。”

　“——據他所說，你們進步很大哦？”余斂笑，“那我也把對你們的期望值拔高了，希望你們可以有一個讓我驚喜的舞台。有沒有問題？”

　大家士氣很足地吼道：“沒問題！！”

　選手們笑成一團。

　余斂則帶著笑點點頭：“開始吧。”

　前奏響起，緩和輕柔的旋律像是溫柔的水波蕩漾開。

　蘇昀轉身走出來，臉上不帶任何表情。

　他的長相自然也是好看的，面無表情的時候氣質有點冷，淡淡地一抬眸，目光沉靜幽深，是孤獨又空寂的感覺。

　“謔——”

　“這個眼神……”

　“有感覺了有感覺了！！”

　“噓，別說話，讓我好好聽。”

　“……I have a story.”

　（我有一個故事）

　蘇昀正唱著，一道低迷的嗓音緩緩飄進來摻入了他的聲線。

　余斂抬頭一找，發現是穆凜在旁邊幫蘇昀和聲。

　和聲裡他有意降低了自己聲線的存在感，更偏重的是一種對蘇昀聲線、氣息的補漏和輔助，以及在氣氛上的烘托。

　能夠達成一種仿佛水乳交融的和諧感。

　旋律波動後緩緩深入，像是大海裡的美人魚浮出水面一瞬間，魚尾一甩又立馬掉頭潛入深海。

　算是一個很巧妙的開場。

　余斂暗自點了點頭。

　選手們也忍不住噤聲，低下頭或著閉上眼，豎起耳朵好好聽。

　幾個人的唱法算是各有特色，卻又能奇妙融合。

　前幾天《story》組討論過後就加了和聲，最後出來的效果無疑是驚豔的，音色的反覆疊加和強調能夠把情緒渲染的方面烘托得更加出色。

　而穆凜的和聲除了他自己的part之外，幾乎就沒停下來過。

　磁性的嗓音略微放輕，配合不同隊友的時候聲線也會適當做出改變。這一組的團隊默契和穆凜少不了關系，正因為他，整首歌才會有這樣一種高度的契合感。

　副歌C位part。

　“……All stories end badly.”

　（所有故事都是爛的結尾）

　副歌也是情緒上的高.潮。

　所有人在這裡都忍不住為穆凜捏了一把汗，所幸穆凜並沒有拉胯。

　相反，他聲音裡微妙的故事性唱進了人的心裡。

　像是被放置進了一座沒有出口的迷宮，不管走多遠走多久都找不到出口。

　之前是他幫幾個隊友和聲，到了這個part就是隊友幫他和聲。

　不同的聲線摻如進來糅在一起，疊加至嶄新的高峰，但凡他情感語氣不那麽收著，而是再往前遞進哪怕半分，都會讓人覺得情緒崩潰。

　耳朵都有些發麻，一股電流從耳膜刺到腦髓，有種鼻酸的錯覺。

　選手們反響不錯。

　“天，好有感覺。”

　“這組的vocal水準有點把我嚇到了！感覺到時候現場能唱哭很多人吧？”

　“雞皮疙瘩都給他們唱出來了……”

　“我都忍不住想看觀眾什麽反應了。”

　“上次穆哥的《KING》算是很出圈了，希望這一次還能再火一波！！”

　唱完之後大家歸隊站在一起等待評價。

　穆凜目光往旁邊一瞥，封胥坐在選手席對他安撫一笑。

　余斂倒是不賣關子，點點頭給了首肯，道：“不錯。”

　“老實說我還挺擔心你們達不到我的預期線的，”他笑，“但是現在這麽一看，好像比我的預期還要好一點。”

　隊員們對視一眼，驚喜地擊了個掌。

　“穆凜的話，比上次我看到你的時候有進步，進步還挺大的。”他道，“繼續加油啊，看不出你這個rapper還挺有做主唱的潛力嘛……”

　一邊卡森K幽怨地飄來視線瞪他一眼：“怎麽說話呢？”

　怨氣滿滿的樣子讓不少選手笑得前仰後合。

　大家都知道，穆凜在團隊的定位是rap擔當。

　而自從上次《KING》舞台之後，穆凜成功晉升為卡森K最喜歡的愛徒。

　結果——rap導師的愛徒這次居然在位置測評裡面選擇去了vocal，給了自信滿滿的卡森K打了一記響亮的耳刮子。

　丟臉！！

　余斂雖然打賭輸了錢，但也是蠻得意的，笑眯眯地擺手：“哎呀哎呀，沒辦法嘛，誰讓我們vocal組魅力就是這麽大呢？”

　你來我往地調笑了幾回合後，余斂才接著往下評價。

　他依次點評下來，然後給出一個總結。

　“讓穆凜和聲是個很不錯的想法，感染力蠻強的還是。特別是副歌那塊的合唱，想法很新，不錯。之後還剩兩天，其他部分也沒什麽問題了，和聲能再練一練最好，爭取到時候把所有觀眾都給惹哭。”

　余斂豎起個大拇指。

　朝夕興高采烈：“沒問題！！”

　……

　導師驗收後，距離彩排還剩一天，距離公演還剩下最後兩天。

　這兩天對於其他組來說是鞏固階段，對於《flaming》組來說卻還在提升階段。

　問題依舊很大。

　彩排日當天。

　莊可續看著舞台上《flaming》組的表現感到焦頭爛額。

　“站位！站位！！隊形都能忘嗎各位？”

　“我的天，卡點，前天說的卡點你們是半點沒練啊？幹什麽去了請問？”

　“舞台上就別搞那些小動作了，連最基本的動作都做不好還搞什麽花裡胡哨的東西？”

　“封胥——我知道你作為隊長已經很累了，但是你是最不能休息的那個人，你得有士氣才能帶動其他人，明白嗎？”

　莊可續揉了揉眉頭，很苦惱：“下來還得練啊你們……不然舞台怎麽辦呢。”

　其實連續幾天的通宵連軸轉，對於這些尚且年輕的孩子們來說，已經是超負荷運轉了。

　頓了頓，莊可續看了眼他們的狀態，補充道：“但是適當的休息也很有必要，你們也不想自己的粉絲看到自己這麽憔悴的樣子對吧？”

　封胥回頭看了眼隊員們。

　各個是化了妝都掩飾不住的憔悴，眼下的青黑、額頭的痘疤，上了幾層粉底液都都遮不住。

　他回頭道：“謝謝導師。”

　莊可續心累地擺擺手，讓他們下來換下一隊了。

　“明天就是公演了，大家這樣的狀態是絕對不行的。”封胥道，“回去休息吧，今天不練了。”

　隊員們抬頭，震驚道：“可是導師剛剛說……”

　“導師也說要休息。”封胥打斷，“何況今天不練，明天就得拚命了，知道嗎？”

　明天晚上七點鍾開始公演，算算時間只剩下大半天。

　隊員們點點頭，振臂高呼：“往死裡練！！”

　封胥拍拍他們的肩膀：“解散吧。”

　等隊友們都走了之後，封胥站到內場去看了看其他舞蹈組的表演，然後才重新回到後台。

　熟悉的身影撞入視野，封胥微愣。

　——下一組彩排的是《story》組。

　他們組已經在候場了。

　穆凜穿著一身絲綢垂感的寶藍色襯衫，帶著點興致缺缺的懶意靠在後台櫃子旁邊玩麥。

　修長白皙的手指骨節的頓點恰到好處，漂亮得宛如藝術品。玉一樣的白在黑暗中也絲毫不落下風，瘦而不弱的力量感彰顯出本人的桀驁和強勢。

　幾縷幽藍亮紫的舞台光時不時在他臉上掃過，纖長的睫羽在眼瞼投出陰影。他耷拉眼皮隨意望過來，下意識挑了下眉。

　“封胥？”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卡到我靈魂出竅！！平心而論感覺抒情舞台要寫好比炸裂的難太多了……我還是更擅長處理難度低點的那個哈哈哈哈

　ps：二公快完了，給大家預告一下三公舞台！！超級炸的水舞台，深海炸彈既視感（？

　仔細想想，所有舞台都快寫完了我還有一個想寫的沒寫到……就是很賽博朋克的那種舞台光效！！真的賊酷賊好看了！！不過還好，這本寫不完的還可以放進下本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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