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之際,石磊一把擋住齊開。
這是個有侮辱性的動作,他們知道。只是太生氣了,齊開滿臉不服,看向石磊問:“幹嘛!你幫他?!”
石磊緊緊抿著唇,緩緩搖了搖頭。
兩人都不說話,像是在無聲地交流。楚不凡得以喘息,也不敢發出聲音。
半晌,石磊松開了楚不凡。
“艸!”齊開罵了一句,率先走出樓梯間,石磊掃了楚不凡一眼,示意楚不凡跟上。
糖炒栗子撒了一地,已經被踩扁壓碎。
楚不凡被齊開和石磊盯著,隻好從栗子上踏過。
石磊給楚不凡刷了電梯卡,臨別瞪著楚不凡,放了句狠話:“別讓我抓著你。”
之後,放楚不凡上樓。
覃肅住在頂層,一共才兩戶,楚不凡很容易就找到了。
按門鈴,靜聽。
楚不凡已經拍掉了身上的灰,又使勁揉揉臉,扒拉兩下頭髮,要見到覃肅了嘛,衣冠不整怎麽行。
門好久才開,覃肅一臉不悅,露個面就轉身走向屋裡。
以前覃肅是不住這裡的。
這裡是覃肅爺爺奶奶的房產之一,老兩口在世時,覃肅跟他們住在郊區的別墅,空氣好,有菜園,老人舒服,覃肅也舒服。
後來老兩口過世,覃肅爸媽表面上搶撫養權,但是兩方沒完沒了地扯頭花,附加條件一大堆,誰都不肯先把孩子帶走。
覃肅煩得要命,自己拍板決定,誰家都不去,他一個人,搬到學校附近住。
他的房,是學區裡唯一有大戶型的小區,170m2精裝三房兩廳兩衛,在地價昂貴的學區,已經很奢侈了。
楚不凡因為要來,原本挺緊張的。這可是覃肅的私人領域,他能進來看看,就仿佛離覃肅更親近一步。
只是在樓下被折騰一番,他現在平靜多了。關門、換鞋、經過玄關,空氣裡都是覃肅的味道。
好聞。
走進去,楚不凡看到覃肅。
相比室內裝修得奢華,楚不凡只在乎覃肅。
此時覃肅正坐在八米的橫廳裡,捧著手柄打遊戲。大燈沒開,只有幾隻壁燈亮著暖黃。覃肅隻盯著電視的大屏幕,身後的沙發抱枕七零八落,長方形茶桌上堆著亂糟糟的零食,被屏幕照得五彩斑斕,一看就是齊開他們剛走。
音響外放著遊戲音樂,聲效在大廳裡四處碰壁,形成震撼的環繞立體聲。
楚不凡來到覃肅邊,拘謹地跪坐在一旁。
在覃肅的領地,坐在覃肅的身邊,方寸天地裡只有他們倆,還是晚上……
想想就刺激,楚不凡感覺到心跳開始打鼓,鼓點敲打著胸膛。
覃肅不說話,楚不凡就不說話,兩人就這樣一個玩,一個看,直到一局結束。
結束音樂響起,覃肅漫無目的地按著手柄,語氣懶洋洋地說:“齊開告訴我了,你不是我男朋友。”
楚不凡早有心理準備,咽了下口水,乾巴巴反問:“你相信他?”
“他是我兄弟,我當然相信他。”覃肅說,“不過你看起來也不像撒謊的人。你說,我該相信誰?”
“相信我吧。”楚不凡越發大膽,幾乎脫口而出。被揍幾頓有什麽問題,他失去的只是一點尊嚴,贏得的可是愛情!
楚不凡的內心熱血沸騰,卻並不表現出來,只是斜眼看著覃肅側顏。
真好看。
半晌,覃肅說:“好吧,我相信。”
楚不凡還沒來得及高興。
覃肅又說:“我們分手吧。”
楚不凡:“……”
他這會兒才“咯噔”一下,感到心口一痛,接著一空,隨後心跳瘋了似的亂蹦。
原來自己這麽差勁嗎?
哪怕覃肅真的跟自己在一起,也會跟他分手。
這個認知讓楚不凡慌了神,他悲從中來,居然有點想哭。
鼻子已經酸了,眼眶也發熱了,但楚不凡覺得不能慫,至少還要再爭取一下!於是他壓抑著苦水,悶悶地說:“我不想分手,能不能不分手?”
覃肅還是盯著屏幕,聞言竟然點點頭,“嘶”了一聲,道:“也行。”
那語氣,輕巧地仿佛在決定明早吃包子還是蒸餃。
楚不凡:“……”
沒湧出來的眼淚,硬生生憋回去了。
此時,覃肅扔下手柄,起身去冰箱拿了兩瓶礦泉水,遠遠地扔給楚不凡一瓶。
楚不凡身手並不矯捷,接是接住了,但是搓了手指。他忍著疼,握著水瓶,看向覃肅。
覃肅擰開瓶蓋喝了一口,說:“不分手也行,你得答應一個條件。”
別說一個條件,一百個一千個都行。楚不凡忙不迭地點頭,萬分真誠道:“你說,我都答應。”
覃肅似乎對楚不凡的態度很滿意:“也沒什麽,就是希望你聽話。我說東你不說西,我讓你幹什麽,你立馬痛快麻溜的去。沒我的允許,不許碰我。”
楚不凡想到那個擁抱和糖炒栗子,臉一紅,痛下決心地點頭:“好,我一定聽話。”
覃肅聳聳肩,不置可否道:“我是不喜歡你們這些好學生的,咱們一點都不一樣。誰知道怎麽就跟你處上了,既然你配合,我們就再試試。”
楚不凡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覃肅。他急忙應和:“我們一直很好的,一定沒問題。”
覃肅挑起唇角,臉上浮出冷笑,意味不明地看著楚不凡:“那我就看你表現了。”
楚不凡被覃肅迷得暈眩,直覺對方話裡有詐,卻還是甘之如飴,並且發自內心地快樂,只要能跟覃肅交往,他不怕被詐。
“你回去吧。”覃肅伸了個懶腰,“下次叫你,別遲到。”
“好好,我一定不來晚。”楚不凡當即要起身。
結果他剛直起腰,兩條麻木的腿倏地疼起來,動都不敢動。
怕覃肅誤會,楚不凡趕緊解釋:“腿、腿麻了……”
“……”覃肅懶得搭理楚不凡,晃悠到裡面房間,“哐”得關了門。
他本意是把楚不凡揪過來打,揍到那小子後悔騙自己。
可晚上一開門,看到楚不凡細胳膊細腿,小心翼翼略帶討好地進門,他又改了主意。
玩吧,看他媽誰玩過誰!等他甩了楚不凡,有的是人幫忙揍!
楚不凡緩了好半天,兩條腿才恢復功能,勉強能站起來。只是每走一步都像踩在萬千鋼針上,又疼又麻。
出於禮貌,也出於私心,他先去房間門口跟覃肅說:“覃肅,我回去啦。”
房門緊閉,覃肅沒有回答。
但楚不凡還是對著門板笑笑。
這裡是覃肅的住處呀。喜歡的人,就在這裡生活。
愛屋及烏,楚不凡覺得整套房子,連同冰冷的陳設,都可愛親切得無以複加。
因為第二天是周日,他不用回宿舍,楚不凡離開後,直接回到自己家。
媽媽不在。
為了賺錢養家,楚不凡媽媽劉雅枝在做月嫂,住在雇主家。因為細心周到,劉雅枝客戶不斷,往返於各家雇主,便很少回自己家。
楚不凡乍一回來,倒覺得自家竟然比覃肅家還冷清。
心裡裝著覃肅,楚不凡心情蕩漾,並不困。於是他到家開始大掃除,把家裡裡外外收拾得乾乾淨淨。
反正屋子不大,兩室一廳的老房子,是他長大的地方。
然後他去洗澡。
熱氣蒸騰,浴室很快暖和起來。楚不凡把自己洗乾淨時,鏡子已經被蒙上白霧,照不清人了。
楚不凡順手抹了一把。
浴室的燈光照人總是好看的,楚不凡還剛洗完澡,沒戴眼鏡的他,看著鏡中的自己,也是唇紅齒白的少年嘛!
他不由想起覃肅的話。
覃肅說,不喜歡好學生,跟他不一樣。
楚不凡想,那就一樣起來吧。
周一早讀,楚不凡照常去學校。
剛一踏進班級,前排同學就紛紛投來震驚的眼神。
等到落座,驚掉下巴的趙英傑直接質問:“楚不凡,你要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