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不凡頓時紅了臉,“不許亂叫!”
他拔腿就走,把覃肅丟在身後。
覃肅聳聳肩,慢悠悠跟上。
他也沒說錯啊,兩年之約他肯定躺贏,到時候楚不凡不就是他老婆麽。
除非楚不凡反悔。
那他也不怕,接著追就是了。
楚不凡到了操場,果然見到一個穿著運動衫,很像教練的人。對方三十多歲,黑壯黑壯的,跟覃肅打了招呼後,就馬上進入狀態。
接下去半個月時間,覃肅每天陪楚不凡練習。
跑步是一項有魔力的運動。剛開始時,跑幾步就累了,心跳加快,呼吸急促,身體上想休息,但意志說再堅持,於是還能再跑幾步。
隨著疲勞感加深,氧氣漸漸稀薄,五髒六腑灼燒似的難受,到了這個階段,意志力就消磨得差不多了,大腦對四肢下達命令,該休息了。
正常情況下,這時候就該停下了。但是跑步的魅力,也在此刻發揮發酵。如果能堅持住,撐過去,之後的路途,便在心臟持續的有力跳動中,變得坦蕩,變得光明,整個人跟著神清氣爽,超脫萬物……
經常跑步的人,都會愛上那種感覺。
楚不凡雖然也是開學前才跑起來,但有了教練的指導和比賽的目標,他更能享受過程。
轉眼間,運動會就到了。
楚不凡系統地練了半個月,覃肅就陪了半個月。
七中人多,如果所有項目都放在一起比,時間不夠,也沒法安排。所以大部分項目都提前比過,運動會當天,相當於是各個項目總決賽。
不過楚不凡的五千米除外,很多班級都乾脆棄賽了,所有報名的同學加一起才八個,正好佔滿跑道。
按照流程,學生一大早就得搬桌椅,各個班級都有特定的位置,在整齊一致的基礎上,再布置點花樣,讓大會主席台賞心悅目。
這些楚不凡都沒能插手,他肩負五千米重任,覃肅早上陪他練完,就監督他吃飯,乾苦力這種事,都交給了別人。
到了時間,學生們就得去操場集合,列隊,等待校長講話,宣布大會開始。
這時各班就開始較勁了,有的班級穿了訂製的班服,有的班級準備了表演道具,掃眼一看,姹紫嫣紅。
只有七班,九班,十一班什麽都沒有,只是集體穿了校服,在操場上顯得光禿禿的。但是九班不怕,九班前排有覃肅,舉牌有張茜。張茜長發披肩,頭頂戴了個素雅的花環,身穿一條垂到腳踝的純白色連衣裙,微風吹過,裙擺搖曳,發絲清揚,遠遠一看,跟希臘女神似的。
覃肅站在隊伍最前方,主席台遠,看不出他顯眼。但是就近的學生可都能看見,甚至在老師不在時,會有人議論:
“啊,校草和校花好搭啊!”
“可不麽,太好看了,真般配。”
“神仙顏值啊。”
覃肅視野所及除了各班舉班牌的,就是操場和主席台。他以前不願意參加運動會,就是覺得人站在隊伍裡,牛羊似的被人趕著走,特別傻氣。此刻不得不在這兒杵著,還聽到其他“牛羊”的議論,心下立馬不快。
什麽玩意兒,怎麽又把他跟張茜拉一起。
他不耐煩地扭了扭脖子,轉身便走到隊伍中間,大大方方站到楚不凡旁邊。
讓瞎子們都好好看看,到底老子跟誰搭。
楚不凡:“???”
他正在試圖回憶昨晚背的單詞,被突然站到身邊的覃肅打斷。
不過楚不凡還沒來得及問,鄭海淑從隊伍後方走過來:“覃肅你幹嘛?回你位置去!”
“哦。”覃肅很配合,大步流星地就走了回去。站好後才回頭看向鄭海淑,順便對楚不凡笑了一下。
楚不凡:“……”
鄭海淑不明所以,掃了眼隊伍,楚不凡立即轉移視線,避開班主任的眼刀。
熬過了走方隊,學生們終於能回各自班級歇著了。
接下去是比賽項目,沒有比賽的,不去當啦啦隊的,不用在班裡忙前忙後的,就可以坐在位置上,沒事了。
只見學霸們紛紛掏出學習工具,迎著驕陽,在肅肅秋風中,刷題的刷題,背書的背書。
眾混混們:“……”
學習是不可能學習的,終於不上課了,還不抓緊撒歡?
他們在視覺衝擊下,還是習慣性地搜尋他們的精神領袖覃肅,只見覃肅從一個書桌桌洞裡掏出本《物理直通車》,自然而然地遞給楚不凡:“這本你看了沒有?我補課老師說上面有些題出的很好,我畫下來了,你也看看。”
“好,”楚不凡沒覺得哪裡不對,接過來說道,“你也看看這個《化學課課通》,有的題挺有代表性的。”
眾混混們:“……”
不活了,這日子沒法過了!
學生們爭分奪秒地學習,鄭海淑是喜聞樂見的,不過集體活動中,除了學習,她還希望大家能收獲快樂。於是她問:“今天有沒有誰準備節目,到時候給大會獻歌獻舞啊?”
“這得問文委啊。”
“唱歌還行,跳舞不太行。”
“老師,你今天有節目沒呀?”
鄭海淑看向齊開,勾唇說:“我可以有,你可以嗎?”
“唔!”
眾人給齊開倒喝彩,齊開對大家揚了揚拳頭。
“行了,搬水去吧。”鄭海淑說,“去幾個男生,把礦泉水搬過來。我跟教務處借了個鼓,也給搬來,咱們今天爭取做啦啦隊最強班。”
“哦!”
男生們呼啦一下動了身。
其實誰想乾活兒?誰都不想。只是礙於在班主任眼皮子底下,不得不動彈。
也就只有覃肅,仍舊穩穩當當坐在凳子上,搬東西乾苦力?不可能。
“咱們也去幫忙吧。”楚不凡跟趙英傑說。
早上楚不凡的凳子還是趙英傑幫忙搬的,趙英傑說“好”,兩人起身。
覃肅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楚不凡:“你幹嘛去?不準備月考了?”
“回來再看。”楚不凡沒法心安理得地坐著,他奪回袖子道,“很快。”
“我也去。”覃肅果斷放下書,“你下午還得比賽呢,現在得保持體力,我來。”
趙英傑:“……”
越來越覺得自己多余了。
整個上午,楚不凡除了被迫跟覃肅搬了一次礦泉水,就坐在位置上複習了。秋日的陽光強烈,為了不把大家晃瞎,鄭海淑還找人給他們搭了個遮陽棚。
中午吃飯,覃肅拉著齊開和石磊,跟楚不凡和趙英傑拚了桌,還特意給楚不凡訂了盤牛肉。
“多吃肉吧,”他跟楚不凡說,“下午得拚體力了。”
“我也想拚體力。”齊開舉筷子去夾牛肉。
覃肅“啪”得打開筷子:“想吃我再給你點一盤,這盤他吃。”
齊開老大不樂意地收回筷子,冷冰冰地白了楚不凡一眼。
楚不凡以前就知道齊開不喜歡自己,這麽長時間以來,他也習慣了齊開的敵意,也並不在意。
但是他這頓飯並沒有吃完,吃了大概八分飽,覃肅就不讓他吃了。
離比賽只有一個半小時,覃肅怕他消化不良。
飯後,覃肅還是不讓楚不凡回寢室,要拉著他回操場背題,楚不凡便像往常一樣,把鑰匙給趙英傑。
只是今天趙英傑沒要。
“傑哥你不去睡會兒?”楚不凡納悶。
趙英傑看了看覃肅,欲言又止地笑笑:“我想轉轉,今天不去了。”
“好吧。”楚不凡也知道趙英傑對覃肅有所排斥,點點頭,跟趙英傑分開走。
可是趙英傑等楚不凡他們走遠了以後,並沒有如他所說的隨便逛,而是目的明確地往實驗樓去了。
他本來想告訴楚不凡的,奈何覃肅總在場,他不方便說。
他約了張茜見面。
忐忑不安的趙英傑,越靠近實驗樓越緊張,不過他安慰自己,反正張茜也不一定能來,不用太過期待。
樓後是一片小樹林,因為運動會的緣故,全校管理松散,也沒人特意到這邊來。
於是趙英傑獨自站在林子裡,數著心跳,等張茜。
一分鍾,兩分鍾,五分鍾……張茜來了!
早上走完隊,張茜就換回了校服,她一個人不緊不慢地走過來,每一步都踩在趙英傑心跳上。
“我來了。”她終於站在趙英傑對面,微笑著說道,“你不是說有必須當面才說得事嗎?現在可以說了。”
趙英傑一沒想到張茜會來,二沒想到張茜這麽直接。他呼吸都掌握不好頻率,手足無措下,忘了自己要說什麽了。
“我、我想跟你說,”趙英傑局促地磕巴了,痛定思痛地低吼,“我喜歡你!”
“謝謝你呀。”張茜神色如常地看著趙英傑,表情毫無變化,一如既往地隨和道,“謝謝你喜歡我。”
趙英傑仿佛受到鼓舞,鎮定了一點,慢慢找回了心神和腹稿,開口道:“我……”
張茜卻打斷了他:“不過現階段我們都是學生,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我暫時也不想談戀愛。”
她眉眼彎彎,笑容明媚動人:“我們還是做朋友吧,朋友是最長久的。”
趙英傑一腔熱情,就像撞到了海綿上,明明柔軟,卻結實地被攔下。他臉色煞白,有被拒絕的難堪,也有對貿然表白的懊悔。
張茜等趙英傑緩了一會兒,確定趙英傑沒事,便乾淨利落地離開。趙英傑留在原地,又出了一會兒神。
他想,張茜是校花啊,那麽多人惦記著,怎麽可能輕易喜歡自己呢。
自己不能放棄,說不定還有希望。
這麽想著時,他心裡感覺好了些,抬腳往林外走。
可他剛走到林子邊,齊開不知從哪冒了出來,攔住了他的路。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齊開滿臉厭惡,口出惡言道,“你也配?”
楚不凡下午惦記著比賽,書其實沒看進去,而且飲料和零食覃肅也不讓吃了,怕影響他跑步。
終於,比賽時間到。
楚不凡脫了校服,隻穿短袖和短褲上場。去西藏曬的小麥色已經重新白回來,八個選手裡六個體育生,另一個還是籃球隊的,全都身強體壯有腱子肉,楚不凡跟他們站在一起,就像落入虎口的小綿羊,遠遠一看,弱柳迎風。
體委給楚不凡貼號碼,貼完剛要拍,被覃肅虎視眈眈的視線盯得發毛,手掌輕輕落下,乾笑著說:“楚不凡,加油哈!”
“嗯。”楚不凡笑笑,他還是緊張了。
體委撤到一邊,覃肅說道:“還記得咱們之前討論的嗎?重在參與,不用跟他們爭名次,堅持不了咱就不跑了。”
“好。”楚不凡活動著胳膊腿,一個多月的跑步經歷告訴他,他一定要堅持下來,教練也側重於幫他練習耐力,如果拚速度,他肯定拚不過別人。
但是比賽怎麽會不比速度呢。
“參加男子五千米的同學,請到檢錄處檢錄……”
廣播喇叭裡喊人了,楚不凡跟著其他選手去檢錄,然後回到賽道,站在自己的位置。
“預備——”裁判舉起小旗,拿起標槍。
“嘭!”
楚不凡心臟倏地一緊,其他選手們像離弦的箭般躥了出去,他也一樣。
教練告訴他,他訓練得並不多,賽場上不要貿然消耗體力,要懂得保留,跑得慢沒關系,最後一名也沒關系,等到中期大家消耗得差不多了,他再靠著耐力反超。
理論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楚不凡跑起來才發現,其他人簡直是脫韁的野馬啊!什麽保留體力?什麽靠耐力反超?光是墜在他們後面不掉隊,就已經要拚全力了啊!
因為覃肅陪著楚不凡來跑道,班裡也跟過來不少人,大家看楚不凡咬著牙飛奔,嗷嗷叫著大喊:“楚不凡加油!!!九班加油!!!”
覃肅一顆心狠狠揪起,看楚不凡痛苦的表情,他恨不得自己上去跑!
心動不如行動,他抬腳就去追楚不凡!
“肅哥你幹嘛去!”體委懵逼地喊道,“待會兒再陪就行!”
長跑本來就是個挑戰性大的項目,有些關系好的同學確實會陪選手跑一段鼓勵。但那都是後半程比賽才發生的情況,哪有剛起步就陪跑的!
覃肅哪顧得上別人,他抄近路追上楚不凡,邊跑邊說:“我來了,我陪你!”
其實瘋跑只是第一圈,第二圈起,選手們的速度明顯下降。
但楚不凡仍舊吃力。
他呼吸頻率加快,肺部像被巨力擠壓,又疼又酸又難受,每喘一口氣都覺得要升天,汗也出來了,盡管他不斷用護腕擦汗,隨著他的奔跑,眼鏡還是不住地往下滑。
“眼鏡給我。”覃肅發現了楚不凡的窘境,說完後,楚不凡應聲摘了眼鏡,被他一把接過。
12圈半的比賽,一般人跑不下來。
到了第五圈時,楚不凡就忘了自己跑多少了。
覃肅幫不上太多忙,只能在旁邊陪著說話,幫楚不凡緩解壓力:“不凡,你很厲害了,到現在都沒有掉隊。籃球隊那小子有點兒蔫了,你等會兒估計能超他。”
楚不凡說不出話,只能點點頭表示聽見。他的視野裡只剩跑道,連其他選手也看不見了。
覃肅就這樣一圈一圈跟著跑,楚不凡越跑越慢,當然其他選手也是一樣,大家的速度下降得很快,到了第九圈,慢得跟快走速度差不了多少。
楚不凡已經累得意識模糊。
“不凡,”覃肅也累,但他為了陪楚不凡,隔一段還能抄近路歇一會兒,比選手強多了。他擔憂地說:“九圈了,可以了。”
覃肅沒想著楚不凡一定能跑完,平時跑不像比賽,賽場上前期消耗那麽大,他怕楚不凡受不了。
楚不凡明白覃肅什麽意思,但是他搖搖頭,咬著牙繼續前進。
他不能半途而廢,從報名開始,他就沒想過中途離場。
第十一圈,楚不凡離暈倒不遠了。
覃肅擔心得夠嗆,可這是楚不凡的比賽,通過兩人之前的冷戰,他明白了一個道理,楚不凡是有主意的,他不能隨便干涉楚不凡。所以他只能乾著急,不敢強行終止楚不凡的比賽。
正在煩躁之際,他視線掃到主席台。
運動會除了比賽,還有很多附加活動,比如鄭海淑說的給大會獻歌,比如表演,還可以點歌。
點歌。
嗯。
覃肅拐了個彎,直奔主席台。
不一會兒,廣播響起:“點歌時間到了。高二九班覃肅,點播一首《喜歡你》,現在,讓我們一起來欣賞,這首來自陳潔儀的《喜歡你》。”
“???”覃肅已經跑回操場,可他總覺得哪裡不對。
時間緊迫,他也顧不上多想,跑回楚不凡身邊,剛跟楚不凡說“給你點了首歌”,只聽廣播裡開始唱:
“喜歡你,給我你的外衣,讓我像躲在你身體裡……”
女生溫柔堅韌的聲線飄蕩到整個校園,覃肅卻差點背過氣去。
白癡主持人!他點的是beyond啊!!不是女生這種柔軟風的!
覃肅還在氣主持人,楚不凡卻從音樂聲中獲取了某種力量。
那歌聲裡的甜蜜和溫婉,就像給楚不凡乾涸枯竭的四肢注入了生命裡,他仿佛在歌聲裡找到了共鳴,也找到了方向。
“我喜歡這樣跟著你,隨便你帶我到哪裡……”
他也喜歡覃肅,他也願意跟覃肅隨便去哪裡。
他不想英年早逝,他想跟覃肅一生一世!
他可以,他可以!
在歌聲裡,楚不凡的腿腳突然有了力氣,他咬緊下唇,朝著終點前進!
終於,裁判報距離了:“最後二百米!”
拚了!
楚不凡盯著終點,猛地加快步伐!
“楚不凡加油!!!!”九班眾人已經聚在終點,誰都沒想到楚不凡能堅持到最後,此刻全部提著心,大氣不敢喘地等。
覃肅也同樣提前來到終點線,他一眨不眨地看著楚不凡,咬緊牙關,屏息等待最後的時刻。
“我喜歡你愛我的心……”
伴隨著歌聲,楚不凡一步踏進終點線,直接撲到覃肅懷裡。
“啊啊啊!!!”歡呼聲驟然響起,楚不凡渾身無力,整個人都趴在覃肅身上。
但他很想笑,於是真的笑了,在覃肅懷裡笑出了聲。
他做到了!
“你做到了!”覃肅也同樣激動。所有的焦灼和擔憂,在此刻全部化成了滿心的愛意。
楚不凡就是這麽棒!他喜歡的人果然厲害!
“不凡,我好喜歡你。”覃肅使勁抱住楚不凡,就像抱著全世界。
大家忙著歡呼雀躍,沒人聽見覃肅這句呢喃。
但是楚不凡聽見了。
我也好喜歡你。
他在心裡說。
作者有話要說: 陳潔儀的《喜歡你》真的很好聽喲~可不可以求一發作者收藏呀?我的專欄差一個收藏就過千了~謝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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