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洗刷著整片森林,濕漉漉的頭髮順著雨水模糊了視線,死寂的森林似乎在不知覺間徒增了幾分詭異。
雨水順著衣領滑進身體內,黏膩膩的格外的不舒服。莘木拉起風衣的帽子戴在了頭上,墨色長發貼在臉上,露出消瘦的蒼白下巴,顯得有些陰氣森森的冰冷。
卓啟寶將一頭綠毛撥到腦袋後,滿臉疲憊。“莘木,這也是考核的內容嗎?”
“該認真了。”莘木拉緊衣領,臉上少有的多了些精神氣。“找全地圖,結束考核。”
有些訝異莘木嚴肅,卓啟寶心中的不安更加重了些。“要去找考生麽?”
“地圖不是還缺一份嗎?”莘木沒有一絲玩笑的看向卓啟寶,明了莘木的認真,卓啟寶也刨根問底,繼續朝前開路。
看著卓啟寶的背影,莘木帽子下的眼中飛快的閃過一抹暗紅。喪屍的身體恢復的快,可那也要有晶核,他現在的身體恢復不過四五,不能再隨意動手,只能緊要關頭用來保命。
大雨中兩人一前一後走的艱難,沒有院生,沒有攻擊物,整片森林除了那雨聲便平靜的有些詭異,這種平靜反而讓人心中生出更多的對未來不明的恐懼。
截下兩個相互攙扶,已經虛弱到幾近崩潰的考生,並沒廢下多少功夫便拿走了兩人身上的地圖存盤,可是幸運之神似乎已經不再眷顧,幾次到手的存盤唯獨沒有兩人需要的。
卓啟寶也不是那種壞到根的人,凡是自己不需要的存盤,他也都給人留了下來。莘木看在眼裡也沒有多話,與他來說,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就行了,其他的事情與他一概無關。
雨仿佛越下越大了,莘木抬頭望向天空,冰冷的雨水落進眼中有些不適,莘木直覺的那絲異樣越來越大。
“不行了。”卓啟寶無力的靠在一棵樹上蹲了下來,原本明亮的眼睛此時已經有些恍惚。“莘木,我不行了,你還是自己走吧。”
莘木低頭望向卓啟寶,感覺到卓啟寶虛弱的呼吸和凌亂的心跳,對於卓啟寶的提議並沒有作何評斷,而是直接上了手。
莘木走到卓啟寶身邊,彎腰從他的口袋中掏出那三支營養劑,在卓啟寶迷惑的目光中仰頭灌下一支,另一支單手挑開封閉口,一手拎起卓啟寶的衣領,二話不說給灌了下去。
“唔!”卓啟寶撲騰著兩隻爪子,直到莘木將他放開,這才捂著嘴咳得要死要活。
莘木淡定的甩了甩被卓啟寶抓到的手“看你盡心領路本想不這麽粗魯的,自己找虐。”
被強灌下一支營養劑的卓啟寶精神好了不少,可隨後便是怒氣。“莘木!你怎麽可以……”
“少廢話,要不是欠我錢沒還,宰了你信不信。”莘木說的隨意,可是被莘木眼神瞄到的卓啟寶卻生生打了一個冷顫,他怎麽覺得莘木好像不是說著玩的腫麽辦?
卓啟寶扁扁嘴心裡委屈卻又不敢鬧騰,真怕莘木說的是真的將他宰了,只能默默的爬起來,可是就在這時,莘木突然身上氣勢一厲,單手扣住卓啟寶的肩膀,兩人瞬間移出數米遠。
而剛剛卓啟寶所在的位置,只聽一聲樹木斷裂的聲音,一隻黑紫色的爪子將那棵樹乾抓斷過半。卓啟寶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這要是抓到他身上,只怕就是虛擬戰場上的模擬數據場景,也足夠他一頓好受的。
大雨中,一個黑色人影慢慢從灌木叢中爬出。黑紫色的皮膚,壯如金剛卻皮肉爆裂,還有背上那如氣囊般密集的肉瘤,已經標明了他的身份。
“異,異體!!”卓啟寶驚恐的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可怖的人形怪物。“怎麽可能!異體作戰那是二年級院生的課題,我們都還是考生,根本沒有接觸過這方面的訓練!”
人形怪物身後氣囊般的肉瘤不斷收縮,仿佛是有生命般在蠕動。莘木看的惡心,他向來討厭這種生物,喪屍進階到高階外表會越來越像人類,而這種變異生物,無論進階到多少階都會越來越惡心。以前他只需釋放屬於喪屍皇的威壓,這些低階生物都會避之不及,可如今他身在考核區,這裡的一切都是數據模擬,他的威壓在這裡根本沒用。
莘木後退兩步,皺眉看著那齜牙咧嘴猙獰可怖的異體“殺了他。”
“啊?”似乎沒想到莘木會下這樣的命令,卓啟寶一時間有些傻了。“我嗎?怎麽可能!這是變異體,我只在書中和影劇中見過,你讓我跟他打!”
“人類感染病毒成為喪屍,屍變異成異種,戰鬥力高於同階喪屍,智商進化慢,弱點在後頭骨偏下。”
聽著莘木一字一頓說的緩慢,那悠閑的姿態差點讓卓啟寶給跪了。“你跟我說這幹什麽!”
莘木抱著手臂衝著那已蓄勢待發的異體揚揚下巴“我已跟你普及了,打吧。”
卓啟寶捂臉,剛想哭一把自己的淒苦,那異體便嘶吼著朝著兩人撲了過來。卓啟寶嚇得哇哇,連滾帶爬狼狽的滾到了一邊。莘木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一棵樹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卓啟寶。“我不會救你,想活就殺了他。”
看著那恐怖的異體,卓啟寶青白著臉幾乎魂不附體。異體揮著兩隻爪子,爆裂的皮膚在他的動作下吱吱作響,後背上的肉瘤咕嚕嚕的蠕動著,單這模樣就足以嚇死人。
異體再次朝卓啟寶撲過去,卓啟寶連滾帶爬的連連躲閃,幾次差點缺了胳膊少了腿,但這麽下來身上多少都帶上了些傷。
莘木在樹上有些不忍直視,卓啟寶這一架打得太難看了。“向後躲開,錯開去他身後,冰刺取他後腦。”
莘木在一旁指點,但耐不住卓啟寶的動作沒有莘木想象中的協調,原本應該一口氣順下來的動作,在卓啟寶做下卻跟狗刨似的難看。
有了莘木的聲音做背景,卓啟寶那魂飛魄散的恐懼散了不少,勉強恢復了些理智,隨著莘木的指點,奮力的不再被動。所以說,人只有在瀕死的時候才能發出巨大的潛力。
許是沒想到作為食物的弱小人類竟然這麽難纏,身上幾次落傷的異體已經憤怒到了極點,攻擊也更加的凶猛。
莘木在樹上看的若有所思,這虛擬戰場上的模擬數據還真挺有意思的,連異體的情緒都能模擬的這麽像。
卓啟寶能與這隻異體周旋這麽久,這隻異體的等階應該也高不到哪去,在他當初的世界裡應該也屬於沒有智慧的本能異體。
“啊!”就在莘木一瞬間的失神時,卓啟寶的慘叫從屬下傳來。莘木循聲望去,只見卓啟寶狼狽的趴倒在草叢中,後背上一道血痕觸目驚心。
眼見異體漸漸靠近,一張大嘴即將落下,卓啟寶終於堅持不住大哭了起來。莘木眉頭微蹙,縱身躍下樹乾隔在了卓啟寶與那異體之間,一隻手穩穩地扣住異體大張的嘴上。
就算沒有異能,他經過進化變異的身體,也不是這種連智慧都還沒有進化出來的低階異體能夠隨意傷害的。
異體大力的掙扎著,感覺到手上的吃力,莘木眼底閃過暗芒。這種事事無法控制在手中的感覺,正是太不舒服了。
莘木一腳踢飛異體,縱身追上落在異體上方,兩隻手用力,血肉橫生生撕下異體兩隻手臂。
一聲淒厲的慘叫響徹整片森林,異體落地,掙扎著身體瘋狂的想要衝向莘木,後背氣囊般的肉瘤迅速的收縮放大,仿佛要爆開一般。莘木臉上一寒,混跡末世百年的喪屍皇自然明白這些異體的小花招,這異體背後的氣囊肉瘤中都是毒液,一旦爆開,所沾之物瞬間便會被腐蝕掉。
扔掉手中的兩隻手臂,莘木腳下踩過一棵樹乾,迎著異體衝過。在異體還無法躲避時,兩隻手一上一下扣住異體的嘴巴。一聲悶吼,莘木雙手用盡全力,只聽一聲皮肉筋骨斷裂的聲音,異體被莘木硬生生的撕成兩半。如此血腥殘暴,嚇壞了所有人。
莘木雖然在異體爆開毒囊前將異體殺掉,可是那異體衝撞來的力量也將他撞飛出去,連續撞在幾棵樹上,莘木重重的摔在草叢中,蜷縮著身子半天沒有動靜。
“莘木!”卓啟寶忍著後背的疼痛,搖搖晃晃的走在莘木身邊跪下,慌張的想要將莘木扶起。
莘木一隻手抱著肚子輕吸了一口涼氣,剛剛那異體撞擊來的力量全都在他的腹部,此時疼得他渾身顫栗。作為屍,他沒有呼吸,沒有心跳,也沒有溫度,可是隨著他的進化,他不但恢復了人類的外表,也保留了那清晰無比的痛覺。
“我沒事。”順著卓啟寶的手莘木慢慢撐起了身子,可那壓抑微顫的聲音卻說服不了任何人。
莘木靠著一棵樹坐了起來,看了一眼卓啟寶發白的臉,目光所在了他鮮血淋淋的後背。“死得了嗎?”
“死不了。”卓啟寶搖頭,眼睛望向那慘不忍睹的異體屍首,不禁有些豔羨。“莘木你真厲害,要是哪一天我能跟你一樣強大就好了。”
“有時間做夢,多讀兩本書。”面對莘木的毒舌卓啟寶表示快習以為常,幾乎已經被打擊不到了。
“莘木,你怎麽對異體這麽了解,你以前跟他們戰鬥過嗎?”
他能說他吃飯睡覺,睜眼閉眼都是跟他們一起過的嗎?自然不能。“學霸的世界你不懂。”
“???”卓啟寶
別墅內,袁彧宸坐在輪椅上看著直播內少年疼痛的模樣,眉頭緊蹙,冷硬嚴肅的臉上已是寒冬臘月,銳利的眼中隱有怒氣升起。
仲麟從屋外走了進來“元帥,已經問清楚了。學院那邊說是系統出了故障,數據混亂一時無法控制。”
袁彧宸抬頭望向仲麟,五官冷峻。仲麟搖頭“當然,這個理由並不能說服我。要插手嗎?”
袁彧宸緊盯著直播,表情幾次變化,最後又回歸了平靜。“暫時不用。”
仲麟點點頭不再說話,他明白袁彧宸的意思,袁彧宸既然想給莘木一個平靜的成長空間,一旦插手此事,莘木的身份便會曝光,到時怕是第一軍校也去不了了。
雨越下越大,天色漸漸黑了。考核區內不分晝夜,也許這裡夜黑風高,外面其實是豔陽高照。
休息了很長時間,莘木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對於一開始竭盡全力的動手結果耗費異能幾近枯竭,莘木並沒有什麽後悔的。哪怕一開始就知道這裡的一切都是虛擬的,但那漫天岩漿落下,雖然死不了,但就這麽等死心理上也是接受不了的。
草叢中傳來‘沙沙’的聲音,莘木迅速睜開眼睛目光掃向一邊。隨著草叢的晃動,兩個人影慢慢走了出來。
“是你們?”原本防備的卓啟寶驚訝。這二人不是旁人,正是那龍宇和米非,在那幸存的考生中這兩人的表現很突出,卓啟寶自然留下了印象。
這兩人身上都有些傷,但並不嚴重,在五個院生的包圍中還能‘活’下來,這讓卓啟寶有些不可思議。
米非似乎想要開口說話,卻被龍宇毫不留情的一隻手按了回去。目光移到莘木的身上,龍宇表情平淡“你受傷了。”
肯定的陳述句,莘木慢慢站了起來,有趣的看著少年不符年齡的老成。“要試試嗎?”
大雨久不停息,逐漸黑暗的森林到處充斥著危險。兩者對峙,一方平淡卻暗中防備,一邊輕松毫不在意,那是強者對弱者的輕視。緊張漸漸縈繞在空氣之中,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