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毀內丹於妖而言無異於絕命之舉, 雖說魂飛魄散者,只要命魂尚在, 付出一定代價總能凝魂結魄,可這也只能讓其擁有重入輪回的機會。
這世間生靈, 無論是人是妖,一旦入了輪回,那過往種種都將隨之湮滅, 生死都不再是往昔那人,唯有還魂於體,方才算得真正意義上的救下一人。
只是性命可貴, 哪能輕易失而復得?
就算逝者魂魄皆存, □□未敗,死而複生仍為逆天之舉,其中代價,不是誰都付得起的。
從古自今,三界流傳的還魂之法多為逆命的禁術,甚至有血祭千萬人換一人重生之法, 可這些方法, 並非一人能為, 極難成功且反噬極大,換回的也很可能只是一具行屍走肉,根本不是心中所念之人。
千年來,她已為了無數傳說,尋過了太多的地方, 早已經歷過太多絕望。
唯一能夠確定不會遭到反噬的兩個方法,一是獻祭鳳族血脈,以命換命,二則是以靈石寒水強系命魂於未毀的肉身。
她從未聽說過內丹盡碎、魂魄離體之人還能這般輕易的醒來。
事有蹊蹺,總是讓人覺得心神難安。
沈姑娘見她剛醒,說,那一夜傅小八忽然將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胸膛,一心想取心間血救她,最後失血過多後痛得暈了過去。
“若說蹊蹺,也不是沒有。”沈姑娘認真道,“按理來說,妖精以自毀內丹的方式換取短時間強大的力量,必然會在內丹之力耗盡時魂飛魄散,可不知為何,那一夜你的魂魄雖已離體,卻久久縈於你二人身側,不曾四散而去……就像是,被一股力量護住了一樣。”
沈姑娘說著,搖了搖頭:“可我沒有感覺到有什麽陌生的力量,除了你,便只有小八。我想,也許是小八為你受傷時流出的血恰好穩住了你的魂魄,才得以在不犧牲自己的情況下將你救回。”
曲臨煙聽了,心中仍有不解,可未及深思,便見傅小八握住了她的雙手,眯眼笑道:“不管怎樣,你我都還活著,不是嗎?反正都已經發生了,想不通便別去想了。”
“好。”曲臨煙笑著點了點頭。
她下意識抬眼望向沈姑娘,只見沈姑娘也面帶淺淺笑意,唇色慘白,似也於那日陣中傷得不清。
那個晚上,若沒有沈姑娘的保護,修為低微的傅小八怕是撐不到她破陣之時。
“沈姑娘,謝謝你。”
沈姑娘聽罷,忍不住笑了:“誰謝誰啊?我差點害了你們,你們不恨我就好了。”
說罷,她站在原地尷尬了片刻,伸手朝屋外指了指,道:“你昏迷了十幾日,修為再高也該餓壞了,我去叫小二給你熬點粥。”
沈姑娘下樓後,曲臨煙回頭望向傅小八,幾近灼熱的目光讓傅小八不禁紅了臉頰,低垂下眼睫,小聲道:“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曲臨煙揚了揚眉:“好看,想多看看。”
那夜撐至力竭,視線徹底暗去的前一刻,她才發現自己拚死拚活上千年,若真到了要與世長辭的地步,心間最最放不下的,不是長眠未醒的姐姐,也不是來自族人的寄望。
想到此處,曲臨煙不禁自嘲地笑了。
難怪族人都不喜歡她,這麽多年來,她一點都沒變,自私又幼稚,連生死一瞬,想的也只是最後多看那個淚眼婆娑的傻丫頭一眼。
“你忽然笑什麽?”傅小八輕輕推了推曲臨煙,見她咬牙抽了一口涼氣,忙收回了雙手,慌張道,“對不起……”
“不疼。”曲臨煙輕輕搖了搖頭。
傅小八見她這樣,咬了咬下唇,抬手幻出一小包蜜餞,打開油紙,挑了一顆又圓又飽滿的,遞到了曲臨煙蒼白的唇邊。
她微微歪了歪腦袋,瞪著一雙好看的睡鳳眼,目光乖巧地望著曲臨煙,道:“吃點甜的,就不疼了。”
曲臨煙眯眼張了張嘴,將其含入口中,抬眼凝望傅小八數秒,笑道:“以往都是我給你買這些的。”
“我當了一些多余的小玩意兒。”傅小八嘻嘻地笑了笑,“那些小玩意兒本也是你在蕪州買給我的,我不過是將它們又換成了錢,這才買了蜜餞喂給你吃。嚴格來說,你現在吃的,其實還是你自己買的。”
“不用那麽嚴格。”曲臨煙說著,伸手捏了捏傅小八的臉,眼裡滿滿都是寵溺。
“小八。”
“嗯?”
“你知道嗎,我在一個……我不想醒來的夢裡,夢到了曲慕輕。我和她說,我好累,我不想堅持下去了……我求她帶我走,像她當初那樣,讓我也放下所有的擔子。”曲臨煙說著,靠上了身後冰冷的牆壁,自嘲道,“我想啊,此生不能為自己而活,總能為自己而死吧?”
“小黑……”
“可夢裡的她,明明自己走那麽久了,卻問我,當真什麽都放下了,當真已經無牽無掛了嗎?”
傅小八茫然的目光中忍不住流露一絲心疼。
曲臨煙卻是閉上雙眼,嘴角勾起一絲淺淺的笑意:“那一刻,我心裡想到的是你。”
“是我?”傅小八有些不敢相信。
“是你,只有你。”曲臨煙睜開雙眼,點了點頭,認真道,“當我睜開雙眼,看到你在我面前,我才發現,原來我也是渴望為自己而活的……我不想再為誰去拚上性命了,我忽然開始害怕一些我以前從來不怕的事……我怕我若是走了,往後沒人照顧你,我怕我從前惹上的那些麻煩,終有一天會連累你、傷到你……”
她說著,垂眼低聲苦笑道:“好奇怪啊,為了你,我命都可以不要,卻偏偏又平添那麽多弱點……或許,你真是我這一生如何都剔不去的軟肋了。”
傅小八望著曲臨煙愣了許久,一顆心不知是感動多一些,還是愧疚多一些。
如果曲臨煙不是真心待她,如何會說出這番話?可如果自己不那麽弱小無能,也就不會成為她的軟肋,讓她擔憂,讓她害怕。
曲臨煙反應過來自己這話說得有些不對,不由得垂下眼睫:“對不起,我不該說這些……”
傅小八連忙搖了搖頭:“小黑,我……我以後一定好好修煉,我會努力變強,至少能自己保護自己,不再讓你為我分神……如果可以,我也想強到可以與你並肩,以後所有的險境,我們都一起面對。”
她說著,彎眉笑了起來:“說好了,往後你我二人,生一起生,死一起死,誰都不準獨自離去。”
曲臨煙不由得抬眼望向傅小八,眼中似有淚光。
傅小八隻凝望著她的雙眸,認真道:“說好了,現在你先保護我,以後換我保護你!”
分明是幼稚的話語,卻被那小小妖精說得無比堅定。
曲臨煙忽覺得鼻尖一酸,淚水不爭氣地自眼角流了出來。
這世上,人人都逼她無堅不摧,終也有一人,願擁抱她的軟弱與無助了。
***
枯燈族派往人界的血奴盡數覆滅,難保不會有進一步的舉動,曲臨煙生怕夜長夢多,剛恢復點力氣,便叫來沈姑娘一起商議盡快回地界之事。
三人如今暫時歇腳的小鎮恰離汧陽不遠,以曲臨煙如今的身體狀況,走走歇歇,大概三五日腳程便可抵達。
“真要這麽急?你不多休養一陣?”沈姑娘問。
曲臨煙道:“你這麽問,我都懷疑你到底想不想回地界了。”
沈姑娘一時失笑:“當然想,可你二人到底是因我才傷成這樣,如今非但不靜心休養,還陪我趕路,我心裡多少有些過不去。”
曲臨煙擺了擺手,毫不客氣道:“我只是怕時間久了,又多出什麽麻煩來,你不惜命,我還惜呢。”
沈姑娘聽了,下意識轉頭看了傅小八一眼,見其沒有任何異議,便也點了點頭:“如此也好。”
分明生死都共同歷了一遭,可在去往汧陽的路上,仍是無人試圖去揭開那些一直影響著彼此信任的隱瞞。
時至今日,就快到地界入口了,曲臨煙與傅小八仍不知與自己同行了這麽久的魔族到底是何身份,叫什麽名字。
可細細想來,其實這些並不重要,沈姑娘分明拿到了織夢梭,卻沒有獨自離去,單憑這一點,曲臨煙便已對她有了極大的信任感。
她相信沈姑娘會信守諾言,至於別的,若是方便說,沈姑娘自然會說,不方便說,她再問也沒什麽用。
三人來到汧陽之時,恰逢春暖花開。
傅小八沿途折了一枝山茶,硬要別在曲臨煙的發間,曲臨煙拿她沒辦法,隻得戴了一朵花在頭上,引得沈姑娘在旁側一直忍笑。
曲臨煙越想越覺得面子有點掛不住,便隨手扯了一把迎春花,追著傅小八跑了好一會兒,終於為她簪了滿頭小黃花。
她們於這山野原野你追我打地跑了一路,幼稚得像兩個沒長大的孩子,若不是傷重的曲臨煙實在沒了氣力,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起了氣,怕真是沒完沒了。
汧陽靠近冥府,沈姑娘身為魔族,在此處自是要多加小心,能藏於人群之中,盡量不離開人群。畢竟魔族私闖人界不是小事,萬一暴露了身份,只怕又是一陣不小的麻煩。
三人在客棧住下後,曲臨煙帶著傅小八到隱匿於人間的奈河靈境入口附近轉了一圈,在傅小八確認自己認得路後,便又將其帶回了客棧。
奈河靈境處設有鎖魔結界,任何魔族經過都將無所遁形,被困其中。
此時,冥府會派人前來查驗,身份不明便直接關押,只有粗鏈鎖骨的低賤魔奴,才能被持有賣身契的主人帶離地界。
唯有織夢梭,可以藏住一個人所有的氣息。
只是持有織夢梭之人,除非自身靈力實在低微,否則往往都對夢境有著很大的掌控權,一不小心可能會傷及夢境之主。
說實話,曲臨煙並不放心沈姑娘進入傅小八的夢境。
不放心倒也不是因為不信任,只是曲臨煙並不清楚相思到底在織夢梭中留存了幾個夢中幻境,每個夢境的危險程度又是怎樣。沈姑娘畢竟對織夢梭不熟,萬一使用之時,像上次她那樣出了岔子,打開一個危險的幻境,只怕真會傷了傅小八。
為顧及沈姑娘的感受,其中緣由自也不好意思明說,曲臨煙思慮片刻,最後隻說出了自己的決定:“沈姑娘,明日你便入我的夢境,我縮小身形,小八自能將你我帶入地界。”
沈姑娘沒想太多,隨口一問:“交給小八的話,若遇上什麽突發狀況,我們都在夢中無法幫她應對……”
曲臨煙道:“從此處去奈河靈境不到半日的路程,靈境通道也並不長,天界不會阻止一隻小妖進出,沒事的。”
傅小八點了點頭,又搖頭應和道:“沒事的,沒事的!”
沈姑娘聽了,便也放下心來。
次日一早,曲臨煙便化作了最初那副小黑蛇的模樣,在沈姑娘的靈力催動下入了眠。
傅小八於一旁呆呆望著沈姑娘消失在了眼前,再低頭,只見那床上盤著條一動不動的小黑蛇。
她撓了撓耳根,上前將小黑蛇抱入懷中,下樓後在掌櫃極其驚恐的目光下付了帳,轉身朝奈河靈境的方向趕去。
自從離了無憂谷,這還是她第一次獨自一人去做某件事,盡管曲臨煙說了,這件事十分簡單,就和從城南逛到城北沒多大區別,可一想到懷裡的小黑蛇睡得昏昏沉沉,清醒的只剩下了自己,她便多少有些緊張。
出了城門,走至人煙至少之地,她便加快步子朝奈河靈境趕去。
曲臨煙說的沒錯,這一路無比順暢,確實沒有任何阻礙,就和平日裡翻山越嶺似的,累的只是雙腳。
很快,傅小八到了昨兒曲臨煙帶她來過的河邊,循著河流跑了一段路,終於感應到了靈流異動之處,撐起護體靈,撥開水流緩步朝河中走去。
前方河底忽起漩渦,傅小八深吸了一口氣,閉目快步衝了進去。
四周水流的阻力於頃刻間消散無蹤,再睜眼,只見四周一片幽藍,如煙的靈力似輕紗一般,於這空靈之地緩緩流動。
曲臨煙說過,奈河靈境之中,向著光走是人界,向著暗走是地界。
傅小八重重呼出一口氣,朝著遠方暗處大步走去。
這條路比她想象中要長許多,越往前走,四周的光線便越發暗沉,想來應是離地界不遠了。
傅小八還未松懈心頭那口氣,便隱隱感應到了一種十分熟悉的靈息。
她下意識腳步一滯,站在原地猶豫了片刻,倒吸了一口涼氣,躡手躡腳地轉過身去,向著來時的路拔腿就跑。
可她剛開始跑,還沒跑上幾步,便迎頭撞上了一道無形無影的靈牆,隨著“啊”的一聲叫喚,身後亦傳來了那個她簡直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許久不見,長了雙人腿,跑得還挺快,不知道的怕是要以為我與你有仇了。”
傅小八尷尬地笑了笑,扯出一臉笑意,回頭怯怯望向傅灼塵,草稿都不打一下,張口便開始狡辯:“哥哥!原來是你啊!我這一路遇到好多壞人,我嚇糊塗了,我以為又有什麽可怕的東西出現了……”
傅小八臨時入戲,毫無經驗,語氣之誇張,表情之浮誇,傅灼塵看在眼裡,不禁皺了皺眉。
“呃……”她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演得太過,連忙收了收表情,尷尬道,“哥哥,你怎麽在這裡啊?你……”
傅灼塵沒好氣道:“尋不著你,還堵不著你嗎?”
傅小八一時無言。
妖界眾人皆知,蛟族的前族長曲慕輕命喪人界,曲慕輕的妹妹曲臨煙繼任族長後便一直在尋求一種複生之法,五百年前偷上天界,半年前獨闖鳥族,都是為了曲慕輕。
傅小八本是鳳族血脈,生於人間卻不知世事險惡,三言兩語便能被人騙走。這傻丫頭,若真被那玄蛟帶回蛟族,怕是凶多吉少。
他雖不知曲臨煙到底用了什麽法子,竟能完全避過他的靈力搜索。
可不管怎麽躲,曲臨煙終究是要帶著她回蛟族的,想回蛟族,奈河靈境便是必經之地,只要守在此處,他就不信曲臨煙能從他眼皮底下將傅小八帶回去。
只是這曲臨煙也真沉得住氣,以她的修為,從蕪州至汧陽,頂破天六七日的路程,竟能讓他在此乾等了兩月有余,想起這個,他便一肚子火。
傅小八見傅灼塵臉色不太好,忙將曲臨煙藏進了衣袖裡,生怕傅灼塵一把火把它烤來吃了。
可這麽明顯的舉動,塞了好一會兒還是掉出來了一條尾巴,又怎麽可能逃得過傅灼塵的雙眼?
“當我瞎呢?”
傅小八瞬間哭喪著臉,求情道:“小黑她是為了救我才傷成這樣的,哥哥……我得送她回去啊,你說過的,做人不能恩將仇報!”
“我沒說過,我沒那麽高尚。”傅灼塵淡淡說著,向前靠了幾步。
“你……你你……”傅小八一時噎住,護著衣袖下意識向後退了退,卻直接撞上了身後的靈牆,一時間再也退不得半步,隻得語無倫次道,“你說過的,分明說過的……你和我講的故事裡,有提到過,不管是人是妖,都要知恩圖報的……”
“行。”傅灼塵道,“她既救了你,我也不多為難,你隨我回去,我全當沒看見她。”
“啊這……”傅小八緊張地眨了眨眼,伸手做了一個止步的動作,討價還價道,“我……我我晚點回去可以嗎?”
“不行。”
此處在天界的監管范圍內,她不能說出沈姑娘的事,可面對傅灼塵的緊逼,似乎並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傅小八眼珠滴流一轉,伸出手指,指了指傅灼塵的身後,道:“我還沒去過地界呢,你就讓我去看一眼,看一眼就好……”
“你在等她醒來?”傅灼塵皺眉道,“她傷成這樣,不是我對手。”
“不是的……”
“小八,你被玄蛟騙了,你非尋常小妖,你……”
“我知道的!”傅小八打斷了傅灼塵的話,抬眼認真道,“哥哥,她什麽都和我說了,她一開始是想利用我,可後來不是了!我信她,她願意用性命保護我,我喜歡她,想隨她回去,和她永遠在一起……”
傅灼塵似聽見了什麽不得了的笑話,一時又氣又笑:“你在胡說什麽?你生來便是九天之上的仙,一世情劫後,你為神,她為妖,你們注定不能同路!”
傅小八委屈地搖了搖頭:“我不歷劫了行不行,我就想做個妖精……”
“傅小八!”傅灼塵怒道,“你知不知道下凡歷劫的仙人若自甘墮落會有什麽後果!”
“我不知道,我不在乎……”傅小八用力咬了咬下唇,目光堅定道,“小黑會保護我的!”
下一秒,她看見傅灼塵眼裡失去了耐心,嘴上雖未說什麽,指尖卻已聚起一片燃起紅焰的羽刃,一股森冷的殺意,忽然就籠罩了四周。
“哥哥,我就不能有自己選擇嗎?”傅小八眼底泛起一絲淚光,“我信她,如果真是錯付了,我也願自己承擔所有後果。”
“天界不會允許一個鳳族墮落為妖,他們會因為你追究蛟族,就算曲臨煙真心待你,她也保不住你。”傅灼塵向傅小八靠了幾步,伸出手來,“小八,隨我回去,我有辦法讓你忘了她,你尋個人類將此劫渡了,什麽都可以重新開始……”
“不,不……”傅小八嚇得哭紅了眼,手裡忽然幻出一把鋒利的短匕,直直比向了傅灼塵,“你……你別逼我了!”
“你這是在威脅我?”傅灼塵不由一愣,他從未想過有一日,那個無比乖巧的妹妹會為了一個外人,手持匕首,這般直指向他。
一瞬的心悸,讓他下意識退了半步,回神之時,氣到連說話都止不住地打結:“你……你你覺得拿,拿這種東西,對對著我有用嗎!”
他是會被一把屁用沒有的破銅爛鐵嚇退的那種人嗎!
傅小八被傅灼塵這麽一吼,嚇得猛然抖了一下。
啊,原來沒用嗎?
那……那那那……
“錯了錯了……”傅小八反手將匕首架上了自己脖頸,一雙通紅的眼,瞪得極大。
握刀的手,雖是止不住地顫抖,該說的詞,卻是一個字都不能少:“你……你別逼我了!”
“……”傅灼塵不禁倒吸了一口悶氣。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妹妹不能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