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百花谷後, 曲臨煙帶著傅小八一路疾飛,無人敢阻。
以她的修為,若是全速飛行, 從妖都回到蛟族, 只需兩日光景。只是此行離谷, 再回之時,族人望向她二人的目光已全然改變。
若說從前是不滿,如今便是憤怒。
五百多年前, 曲臨煙便在族人攛掇之下上過天界,為的就是取鳳族心間血來救曲慕輕。
那時她失敗了, 族人雖失落, 卻也深知此事於她而言太過為難, 便再無人提起。
如今,曲臨煙從人間帶回的小妖竟是下凡歷劫的鳳族,如此巧合,她不可能毫不知曉, 卻選擇了隱瞞,與其結為連理。
天界眾仙諸神自恃清高, 一向看不起妖族,仙人歷劫若與妖精有所糾纏,於天界而言有損顏面, 必不可能置之不理。
若是小仙, 折了仙骨, 貶去仙身,重罰後若還活著便就算了,留一殘命還能重新修煉。可鳳族這般尊貴的血脈,只怕天界一定會將其抓回, 就算不能,殺了也絕不能容忍她與妖族相守。
這傅小八留在此處,不能救曲慕輕,更不能為蛟族帶來任何好處,這個身份特殊的“小妖”為蛟族帶來的,只會是將從天界燒來的無邊怒火。
蛟族一族之長,到底還是為了護著一個外人,不要自己的姐姐,也不顧整個蛟族的安危了。
望著這般憤怒的眼神,曲臨煙並沒有過多解釋,說到底,她不怕被族中長老與眾多族人厭惡,那些見風使舵的牆頭草暫時還沒膽量造反,待魔族支援一來,他們自會改變態度。
可曲臨煙敢以內心的決絕面對蛟族上下,卻唯獨不知如何去面對相思。
從前每一次她失敗而歸,相思都會等在靈洞入口,勸慰她,鼓勵她。
可是這一次,她帶著傅小八回來,相思卻沒有前來迎接。
她讓小八先回屋休息,自己則獨自去了禁地。
玄冰洞穴之中,相思跪坐於曲慕輕的身側,手中持著一把有些老舊的木梳,一如往常那般,替那千年未曾醒來的女子打理容發。
曲臨煙遲疑片刻,緩步上前,卻忽聽相思開了口。
“一千年了。”她輕聲說,“時間那麽漫長,從前那麽久遠,我時常會想,是不是這世上,除了你我,所有人的執念都已淡去。”
千年來,曲慕輕一直靜靜躺在這寒冷的玄冰洞中,相思的靈力,亦一直滋養著那具軀殼,和那無法融入軀殼的三魂七魄。
曾經堅定的信念,早已被時光消磨殆盡,誰又不是嘴上不說,卻早已身心俱疲。
曲臨煙本想要說點什麽,卻又深知如今不管說什麽,都已改變不了相思對她深深的失望。
“阿煙,其實你早就想放棄了,是嗎?不過是大家一直推著你,你找不到停下來的借口,找不到為自己而活的理由……”相思說著,低眉苦笑,“那個女子,一定很好吧?好到讓你為了她可以這般不顧一切。”
曲臨煙沉默許久,道:“相思,我承認,我一開始將她從無憂谷騙出來就是為了姐姐,可我想要利用她、傷害她,她卻全心全意待我,我怎能……怎能下得去手?”
相思:“誰都可以為你動手,要的不過是你點點頭。”
曲臨煙搖頭道:“我不會犧牲她,也不允許任何人動她!”
相思沉默許久,輕笑了一聲,道:“我早知你會這麽說。”
曲臨煙道:“一定有別的辦法,姐姐三魂七魄尚存,我就不信無法還魂於體!”
相思閉目道:“可你我終將老去,還剩幾個千年?等我們都走了,她會永遠長眠,長眠在這最孤寂冰冷的地方……”
“阿輕,我後悔了……”相思垂下眼睫,眼中似有淚光。
曲臨煙不由得握緊雙手。
她相信,這世間那麽大,一定會有別的方法,一個不用犧牲傅小八的方法。
一定,一定會有……
***
妖界百花谷出現了一隻身負鳳族血脈的孔雀小妖,可笑的是,此妖是個女子,竟還與那蛟族族長玄蛟締結了姻緣,消息一時傳往各處,很快便入了天帝之耳。
青鸞之所以下界歷劫,正是因為五百年前玄蛟目中無人,擅闖天界,恰被青鸞降服。
如今兩人非但相安無事,竟還都以女子之身結為連理,豈不鬧人笑話?
一時間,天帝震怒,群仙跪地不語。
天帝將目光望向司命星君,嚇得他連忙主動請命:“天帝!小仙的輪回鏡中顯示青鸞仙子一直留在人界的無憂谷,從未離開半步,並不該出現在地界才是……此事暫未得定論,小仙願即刻動身前往下界,探聽此消息虛實,若真是輪回鏡出了問題,便是小仙的失職,到時任憑天帝處置!”
得了天帝首肯,司命即刻下界,火速趕往了無憂谷。
天帝的震怒,他承擔不起,只是一想到要面對無憂谷中那向來猖狂的妖族,他便頭疼不已。
此妖修為了得,又似與玄武神君執明交情不淺,若非萬不得已,他一個司掌命星的小仙官才不想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幸而他趕到無憂谷時,那妖族並未在谷中,他啟動輪回鏡靈,循著靈息找到了先前境中那隻未修成人形的小孔雀,結印施法試探了一番,這才驚覺上當受騙。
那孔雀哪裡是什麽青鸞仙子的轉世?根本就是一團靈力幻出來的軀殼,憑著青鸞仙子在天界時的佩劍輕塵,妄圖瞞天過海!
一個妖物,竟有天界法寶,到底從何而來,自是不言而喻。
司命不敢深思,忙將輕塵劍帶回天界,匆匆行至天帝寢宮,雙手捧劍,跪地道:“回稟天帝,輪回鏡受此劍靈息干擾,丟失了青鸞仙子的行蹤,小仙也不……不,小仙卻有失職,難辭其咎,甘願領罰!”
“雲素仙子的佩劍,怎會在一隻孽畜那裡?”天帝正坐於至高處的龍椅之上,不怒自威,“司命,你可知曉,這般欺天之舉到底是何人所為?”
“小仙……”司命忙將頭磕在了地上,渾身發抖,“小……小仙有個猜測,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了,便免你失職之罪。”
“這……”司命思慮一二,道,“據小仙所知,無憂谷為鳥族大妖傅灼塵所據之地,此妖向來猖狂,趕走土地自命為仙,享了許多年人類的供奉……而,而且……”
“而且什麽?”
“而且此妖似與執明神君交情匪淺,不久前,他曾來過天界,執明神君亦曾將他接見……”
“執明?”天帝皺了皺眉。
“應是執明神君……若非如此,小仙也想不出那妖族為何會有雲素仙子的輕塵劍。”
天帝深思片刻,憤然沉聲道:“妖族孽畜也敢藐視天界,說出去豈不惹人笑話?你且將那孽畜捉來,斷六根滅六識,毀他根基,讓他悔過吧。那時,可問問執明,他還有什麽話要說。”
“可,可……可是天帝,這傅灼塵生來變異,乃是天地間唯一一隻紅孔雀,天資過人,修為不淺,小仙只怕……”
“你大可告訴他,若想孔雀一族從人間徹底消失,就盡管負隅頑抗。我隻給他五日時間,五日後若還不束手就擒,人界四域的孔雀都將因他消亡。到時,就由無憂谷所處之東為始,一日滅一域。”
妖於天界而言,不過是開了靈智的草木或牲畜。
示威而已,殺一妖可,滅一族亦可。
***
司命哭喪著臉打算再次下界,頭正疼呢,便被辭音撞了個正著。
“司命!發生什麽事了?我聽說你去了一趟下界……”辭音緊攥著司命的衣袖,眼中滿是焦急。
“哎呀,小花神啊,你可別在這兒拉著我了!無憂谷那膽大妄為的妖精,捏了個假青鸞糊弄我,剛才天帝臉色別提多難看了,我現在得下界,將那妖精捉回來……”
辭音依舊拉著司命不放,追問道:“捉……捉回來,然後怎樣?”
“斷六根,滅六識。”
萬物生靈皆有六根,分別為——眼、耳、鼻、舌、身、末那。
六根觸六塵,方可生出六識——視、聽、嗅、味、觸、念慮。
人若失了六根六識,便再無法感受世間萬物,於死無異……不,或者說,是生不如死。
辭音心裡這般想著,嘴上卻不敢多言。如今天帝震怒,若和妖族扯上半點關系,都是引火燒身。
只是那妖精本就是為了雲素才行此險招……
不行,得想辦法拖住司命,通知他先在地界躲一躲。
“司命司命,不對啊,那妖精道行頗高,你一人去怎麽成啊?更何況,妖族多狡詐啊,他若傷了你……”
“小花神多慮了,天帝已下令,那妖精若不束手就擒,便會害死人間所有的孔雀……鳥族種類繁多,總不至於為孔雀一脈強出頭。”司命擺了擺手,道,“小花神,聽我一句勸,近日別與執明神君走太近了,那妖敢這麽做,多半得了執明神君的授意,天帝這是殺雞儆猴啊。”
辭音聞言,不由一愣,再回神時,司命已然走遠。
那之後,辭音再不敢去見執明,只在每日布花之時,多留意一下那尚還寧靜的無憂谷。
司命一直守在那兒,天帝的意思,也已傳至人間所有妖族耳中。
一時間,孔雀一族但凡開了靈智的妖都拖家帶口慌忙奔逃。有的趕往了棲霞山,試圖尋求鳥族族長的庇佑,有的則想逃去地界,躲到天界所不能管轄之地。
可除去這些開了靈智的妖精,人間還有太多尋常孔雀,它們大多對即將發生的災禍一無所知,就算知曉,亦無處可躲。
第一日,傅灼塵沒有出現。
第二日,無憂谷依舊十分清淨,唯有夏日的花,綻得格外嬌豔。
第三日,辭音漸覺心亂如麻,她不願見一族生靈遭受那無妄之災,卻也不自覺盼著那傅灼塵不要出現。
第四日,傅灼塵終究還是出現了,一襲紅衣,豔過人間四時風物。
司命向他訴明來意,他卻隻沏了一壺茶,神色平靜得像是聽了一段家常,末了,在司命略顯尷尬的目光下飲下一杯,起身整了整衣冠,漠然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我隨你回去就是,不必牽連無辜。”
辭音不禁咬住下唇,努力讓自己不要再管此事。
可她於偌大的天庭漫無目的地遊蕩了許久,最終還是忍不住憑著沿途聽到的一些消息,一路尋到了關押傅灼塵的地方。
七根鎮魔柱,五條縛妖索,死死封住了他周身的每一處靈穴,這種情況下,縱有通天之能,也無法施展分毫。
盡管如此,他仍舊像個沒事人一般,背靠著其中一根鎮魔柱,一雙眼靜靜望著遠方雲卷雲舒,目光中沒有一絲畏懼。
“待遇不錯,五百年前,玄蛟也被鎖在這裡。”辭音提著裙子緩步靠近,最後於他身側蹲下,“你倒是挺悠閑,在這坐著,風景還不錯?”
傅灼塵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不會認不出我了吧?”辭音理了理裙邊,抱膝坐下,望著傅灼塵說道,“上次可是我帶你去見執明神君的,你還凶我呢。”
“抱歉。”此妖嘴上說著抱歉,態度卻半點都不誠懇。
辭音倒是不介意,隻搖了搖頭:“我可沒有記仇的意思啊,我只是幫執明來看看……看看他們有沒有為難你。”
“不必了。”傅灼塵淡淡說道,“煩勞仙子轉告執明,所有責任都推我身上就好,本來也是我一人的主意,他不必將自己搭進來。”
“你知道天帝打算怎麽處罰你嗎?”辭音說著,觀察了一下傅灼塵的表情,見他沒什麽所謂,不由得皺了皺眉,“天帝決定斷了你的六根六識,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就是……先護住你的三魂七魄,再將眼耳口鼻盡數割下,剔肉留骨,最後抹去你所有的記憶。你會忘記世間萬物聲色形狀,忘記所愛所恨,忘記自己是誰。你不會死,卻會從此不生不死的留於世間。”辭音說,“可惜你生得這般好看,若真受了此等天罰,就連一寸皮肉都不留了。”
話音剛落,辭音便在傅灼塵眼中看到了一瞬即逝的慌亂,歎道:“你還是怕的。”
傅灼塵閉目道:“你們天界的人,手段比我見過的魔族還狠。”
辭音垂下眼睫,小聲道:“這叫除穢,沒有六根,不觸六塵,便沒有煩憂。”
話是這麽說,她卻一直見不得這樣殘忍的天罰。
“也是,死了也沒有煩憂。”傅灼塵說著,無所謂地笑了,“要真如你說的那般,忘了總比記著好,全當是壽數盡了。”
“你們妖精真奇怪……”辭音不解道,“凡塵一世,對素素而言不過是大夢一場,夢醒後,她會嫁給執明神君,執明神君亦會對她很好。我不明白,你不是受神君之托才去照顧她的嗎?為了幫延續一場夢而走到這一步,值得嗎?”
傅灼塵在辭音的注視下沉思了許久,最終搖了搖頭,道:“我以前也這麽想。”
後來,他才發現自己一直以來照顧的、保護的,從來都不是那個與執明有著婚約的雲素仙子,而是傅小八。
他的妹妹,是無憂谷中那隻又笨又懶,連個正經名字都不曾擁有的小孔雀。
那五百年凡塵,若真只是雲素的一場夢,待到大夢初醒時,傅小八就不複存在了。
可辭音如何都想不明白,雲素終究是要歷劫歸來的,那個妖精拚上所有去為她拖延時日的意義到底是什麽?
她心裡憋悶,本想將此事告知執明,卻未至北玄宮,便先一步撞見了憂心忡忡的執明。
“執明神君,你那位妖族朋友……”
“我已知曉。”執明低聲應著,不禁用力握緊雙拳。
就在方才,他已見過天帝。
顯然,天帝對雲素與妖族結緣一事深感憤怒,冷峻的面容滿攜怒火。
“朕絕不允許鳳族血脈墮入妖界,青鸞此生為妖精所誤,實屬不該,若她願回來,便讓她按司命所寫命格重入輪回。若是不願,便滅了她的三魂七魄。”
“……”
“十日,十日內,朕要看到一個結果。執明,你可願率眾前往地界,為朕處理此事?”
“……”
“你若做不到,可以讓孟章去,只是替那妖精求情之事,就莫要再提了。”
“我做得到!”
“你當真做得到?”
“十日為限,待雲素歸來,還望天帝能對傅灼塵網開一面。”
十日,是天帝給他的期限,也是他將功補過的唯一機會。
若不能帶回雲素,不止傅灼塵會被斬去六根六識,就連他自己,怕也難辭其咎。
辭音聞言,不由得眉心緊鎖:“十日?這……這如何來得及?”
“來得及。”執明說罷,合上雙眼,“只怕往後,雲素會憎恨於我。”
“一定要你去嗎……”
“就算我不去,也還有孟章,我去,至少不會傷她三魂七魄,亦能保住傅灼塵。”
執明說罷,轉身離去。
辭音望著那離去的背影,總覺得他腳下的每一步,都似有千斤之重。
***
數千年來,天地兩界都以冥河為線,互不相擾。
仙神在冥河以東設冥府渡世間生靈輪回不息,少數妖族則與魔族一同,在冥河以西匯聚而居,許久沒有任何交集。
忽有一日,數以千計的天兵橫越冥河,直闖妖界領域,卻無人相阻。
說到底,天界要的無非是蛟族族長身旁那隻修為低微的孔雀妖,而蛟族雖也為妖,卻一直與妖界各族不合,天界來找蛟族的麻煩,各族沒去落井下石,僅僅只是袖手旁觀,已實屬萬幸。
兩日後,傷魂谷兩處出口皆被天界兵將重重包圍,為首之將乃是人界的北方之神,天界的玄武神君——執明。
此人放言,蛟族若不在五日內交出傅小八,天界必將蕩平傷魂谷。
蛟族早已經衰敗,如今隻余數百族人,其中不乏年邁老者與未能化形的幼蛟。
這般境況,曲臨煙一人之力縱可抵禦數百天兵,又能如何?一時間,蛟族人心惶惶,那些叫嚷著要獻祭傅小八的聲音越來越大。
她再不敢走出那個小小的家,害怕見人,不只是蛟族族人,就連偶爾見了相思,也覺抬不起頭。
第一日,蛟族沒有動靜。
第二日,不少族人開始惶恐。
第三日,越來越多族人開始請求曲臨煙為此表態。
第四日,曲臨煙的居所外,站滿了請願之人,一字一句,都在逼迫曲臨煙將傅小八舍了。
“族長,夫人留在此處,便是墮仙,我們拉她沉墮,是重罪!倘若夫人死了,則是她自己歷劫失敗,怪不到我們身上,我們還可以救回前族長……”
“族長若真不打算救前族長,便將此女交回天界!莫要為了一個女子,棄全族安危於不顧啊!”
“族長舍不得一人性命,就舍得我蛟族數百族眾嗎!”
盡管曲臨煙在屋外設下了結界,誰也無法進來,可這樣的呼聲,傅小八又怎會聽不到?
她忽然感覺自己的存在就是一個禍患,非但幫不了曲臨煙什麽,還招來了天兵天將,害得整個蛟族陷入險境,難怪族人會對她喊打喊殺。
曲臨煙輕撫過她的臉龐:“小八,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傅小八抬起頭來,眼中浮起一絲感動,卻終究如一縷未燃起的火苗,被屋外眾人憤然的叫喊輕易掐滅。
她眼中閃著淚光,輕聲問道:“我們在一起,真的錯了嗎?”
“死者複生也是逆天改命,我追求此法半生,不也錯了半生?”曲臨煙輕撫去傅小八眼角的淚,捧著她的臉頰,與她額間相觸,“我不怕錯,我只怕錯了那麽久,只能換來一個‘悔’字。”
她說:“小八,我不會允許族人傷害你!你不要走,你答應過我的,你不會離開……”
那一刻,有淚自她眼角滑落,她的聲音不住哽咽了起來。
“別怕,只要我還留有一口氣,任何人都別想從我身邊帶走你!”
一字一句,似是懇求,恨不得掏出一顆真心,求得眼前之人的信任。
“明日,我會為你出戰,天界之人,若想帶走你,必先從我屍體上過……為你,我心甘情願。”
傅小八沒有回應,隻通紅著雙眼,任由曲臨煙親吻她的眼角,再順著淚痕,吻至頸邊。
曲臨煙伸手將傅小八抱起,帶至床邊,讓她坐在自己腿上,又將其攬入懷中,伸手輕輕解開了她腰間的系帶,手指自下而上,褪去那輕薄的衣物。
她能感覺到懷中之人正不住地抽泣、顫抖,卻依舊沒有停下指尖的動作,隻湊近她的耳畔,將她推倒於枕邊,輕聲道:“我愛你。”
“我……也是……”
屋外叫罵如刀似劍,恨不得將二人刺得千瘡百孔,她們卻於千夫所指中赤誠相對。
那一刻,她們只是兩個飛蛾撲火之人。
不懂天規戒律,不想身負枷鎖,所有是非黑白,善惡對錯,於她們而言,都再不值一提。
作者有話要說:小天使們七夕快樂,今天晚上還有一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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