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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州閑話gl》第34章 章三十三
晨起氣清,方致遠在握卷之余啃上幾口饅頭,再向撫簾人道上聲晨好:「早醒?莫不是吵著了?」那人忙稱不是,回道:「你不是把帳交與我了嗎,今兒有意好生看看,也瞧瞧府裡上上下下有什麽要添置的沒有。」

 錢,帳,添置,近幾日這幾字當屬最聽不得的。聽了,恨不得把整個撫州給翻個面,數數裡面到底有幾個子。方致遠一面臆想癲狂,一面玩笑道:「窮,省著點。」

 關雨霂聽了,把帕子往那帳上一掃,假意嗔道:「就曉得同我哭窮,我又不在外面做活,至多也屋子裡幫你想想法子省著。」

 方致遠小心翼翼地撚起帕角把它掀開,轉過頭來打趣著:「唉,實在不行寫點對聯寫幾個扇子拿到京城裡賣。」頓了片刻,嘴角一揚頗為得意地說:「我字不差的。」

 關雨霂看她搖頭晃腦,不禁笑了起來,回上:「倒自個兒誇起來了,我也不曾說你寫得不好。」同是頓了片刻,補上一句:「我也不差。」

 本是一句玩笑話,不料方致遠聽入了耳裡 ,好似已然在心中盤算日子和比法,一本正經地回應道:「嗯。咱哪天比比。」話罷又扭頭看帳去了,還不忘說道:「你白天也好好看看帳,晚上同我說說。凡事不可太嗇,屋裡管事的看門的做丫鬟的,哪個不是在京裡待久了的,一馬蹄顛簸來了撫州這地,難免不服。本就是苦了,克扣不得。前幾年當是有些許敷余,你看著點,亦不至於拮據。」話時目不離帳,兩廂凝神,亦是不缺條理。方交代畢,忽覺臉旁微癢,眼角瞥見一縷青絲垂下,輕輕軟軟的,帶著溫兒。一抬眼,粉面櫻唇,一抹淡胭脂還不曾來得及勻稱,發黑如墨落在脖頸間細白若瓷,是江南的底子,是蘇杭的緞子。方致遠頓時覺得眼前白花花的,似初落的雪,似輕朧的煙,又心知是身邊人的側臉,又感到是明晃晃的一片。霎時嚇得手一撒,把給饅頭給掉了,慌著去撿又撞了茶。關雨霂忙把茶杯扶正,拿手帕想去擦方致遠身上的水痕,不料被她給一手推開。這是怎麽了,不禁眉兒就蹙了,問道:「你……你怎麽了?」

 方致遠雙手拿著椅子,往後一縮,說:「我……我……你不要離我這麽近。」

 「你不是叫我看帳嗎?我這不就湊過來看看嘛。」

 「別……別說笑了,叫你看家裡的帳你又不是不知道。」

 方致遠應得極快,慌張之余,音也比平日高上半調。關雨霂見了,往後退上兩步,低著頭小聲地問道:「你……生氣了?」她有些怕,也覺得冤枉,不知道怎地就惹著了她。雖是明白這人喜怒與常人不同,也不知在身側瞅瞅都不行,二話不說就惱了,一臉你犯了我一般緊張兮兮的模樣。還正心慌慌地在心頭叫苦呢,忽眉頭一舒展,細步上前,試探地問道:「嗯?」彎腰細瞧了瞧方致遠那窘迫的樣子,不禁恍然大悟,直起身子,手放在嘴邊,輕輕笑道:「莫不是……你怕羞啊?」

 「這……」方致遠惶恐,但又不想承認:「什麽怕羞不怕羞。一個女孩子家家的,不要靠得那麽近。」

 關雨霂笑回:「可我和筱秋常這樣啊。」

 「筱秋是筱秋,我是我。我往日都是同男兒在一起,不曾和什麽女兒的近過的。」方致遠手頭比劃個不停,一會指自己,一會指窗外,一會揮手說:「你……你離我遠一點。」

 「這不就是怕羞嘛。」

 「都說了不是。」

 「都是女兒,有什麽好怕的。以前你是找不著人,不然今兒就從我開始?」

 「你不要鬧。」

 「我挺認真的,莫不是你想當一輩子男兒?」

 「這……我不曾……」話音止,話音起:「你又何必論及此事?」

 話從口出,便知道錯了。無心有心不曾有別,裁奪不由人,天意而已。關雨霂點頭苦笑,示心中俱已明了,方致遠揚聲:「總之不要離我那麽近。」

 「知道了。」

 茶盡時人當別。

 ***

 午時稍過,關雨霂邀關筱秋一同散心,不知不覺路子窄了,便是走到底了。關筱秋停了步,不免歎上一句:「總歸是京城來得舒坦。」

 「既來之,則安之,又不是不曾來過,不至於歎上這麽一口氣。」

 「我也就只能同夫人你說說了,你就讓我說說嘛。」

 關雨霂笑著用手點點她的鼻尖,說:「喲,你還知道在別人面前藏著啦?」

 關筱秋笑嘻嘻不住地搖著手覷著她,小聲說:「夫人又取笑我。」

 關雨霂拍了拍她,話鋒一轉,說:「不取笑了不取笑了,我倒有件事要麻煩你呢。」

 「夫人有事說就是,不麻煩不麻煩。」

 「我們初到撫州,正是用度大的時候,前日我點帳,見你煙霞姐姐拿的比別個丫鬟多些,你看……」

 關筱秋忙接道:「煙霞姐姐往日助管家事才取得多。夫人……如今有意扣下那錢?」

 「你也知道,錢財之事,上易下難,我亦不好當面說清。最好……是能讓她自行交還回來。」

 「夫人既然都同我說了,自是有主意了,就說我當如何便是。」

 這丫頭機靈有余,教過一次便學著了,小嘴又跟塗了蜜似的,哪裡不討人喜歡。隻道是時性嬌些,心思淺了些,常潤色不足,不然關雨霂也瞧不出方才她那話裡,有向著煙霞之意。關雨霂頓忽覺得面前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小丫鬟離自己遠了些,還拉也拉不回來,不禁心頭悶了,眼睛發餳,想她今後會不會也應付敷衍起自己來。縱非如此,也怕過了些時日關筱秋便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個關筱秋,仿佛曾經捧在手心裡的水慢慢從手中流走,掉進了土裡,掉進了自己在也看不見的地方。這份情誼就像是父母於子女,幼鳥離巢,江河水漫,攔也攔不得,想必爹娘看到自己如今的樣子,怕也是同樣的心。想來,當疏遠,當隔閡,當不在身側,必有時。

 也不知關筱秋眼中的自己,是否也是一張陌生的臉,花著心思一副刻薄的樣子要去扣別人的月錢。關雨霂在心頭歎上有一氣,拉著關筱秋的手,隻覺得不像是往常那般了,口裡說出的話亦不像是往常那般了,可這又有什麽辦法呢?往日一同長大,說是丫鬟,倒不如說是玩伴,還是關雨霂照顧關筱秋多些,到了撫州口上雖還叫著小姐,可不就是朋友嗎?如今進了方府,真真正正地變成了夫人和丫鬟,橫生生加了一個人進來,便說不得是最親近的了,也回不去了。妻當和夫在一起,丫鬟則成日和丫鬟在一起,便真的遠了。好些事,當真是由不得人。

 「過數日發月錢之時,我會當照原數發,你幫我多說兩話句便是,就當你不知道她拿的比你多。煙霞是個聰明人,會明白的。」

 「沒問題。夫人不方便說,我隨意說上兩句她們也當我是無心的。煙霞姐姐待我也好,不似芙竹。」

 「芙竹如何?不前些日子不在撫州,也能惹得我們筱秋姑娘告狀來了?」

 「夫人啊,你是有所不知,剛來方府時你不是罰過我一次嘛,芙竹把我那羞人的事都說與別個兒聽了,這不是存心丟我的臉嘛,夫人你要幫我裁奪才是啊。」

 「你啊,倒是講究起臉面了。」

 「夫人說的什麽話。」

 「你啊,從何處聽來的 ?」

 「就在你同大人在撫州的時候,我們幾個丫鬟說笑時提到的。」

 「你好好想想,這事未必是芙竹說出來的,她膽子小,哪裡敢惹你啦。」

 「夫人可否講明白些,這話我就聽不懂了。」

 「所以叫你好好想想。」

 一晃眼已近港邊,遠處收帆聲。有人眼尖,一伸手抓著身邊人的手蹦躂著說:「青旗帆!是喬公子!」話罷,二話不說地拉著關雨霂往船邊跑。依稀還是往日的模樣。

 想來離上次喬平西離開撫州也有一年多的時間了。喬家世代經商,船便是家,骨子裡不曾帶有鄉愁這廂情。兩年前喬平西初理家業,頭一遭來的便是撫州,見了初上道的關家小姐,隻道說是比往日那負責船舶登記小官好了不知多少倍。後又接連做了幾次內河生意,用撫州作倉,常駐著,便也熟絡。港口邊放眼望,看那船頭一人,長挑身材,腰間掛一根玉質長笛,生了一副書香世家疏林淡酒般俊朗的模樣,便知是了。束帶頂冠,發墨如漆,一身藕色衫,漢人樣式,而邊角紋飾則不然,染幾寸遠洋風情。經年不見,舉手投足間益發歷練老成,微一抬首,一個動作一個眼神,皆不凡,無愧為商隊之東。

 喬平西下船,步子穩重,話音醇厚,對上前一小官道:「關姑娘呢?」忽一抬眼,看到不遠處關雨霂主仆二人,迎了上去。生風。二人行禮問過好。喬平西正欲言,看到她的發髻,手稍停,因問道:「你…成親了?」

 不遠處轎子停住。

 轎中人輕輕問上:「嗯?」

 轎夫聲起:「大人,是夫人。」

 轎中人慢抬轎簾一角,見二人相談正歡,眉一沉,倚著轎子心間挨不著地漶漫不堪。不禁回想起那夜紅燭裡的一番話,想必正是這位了。

 「走吧。」

 轎起。

 薄暮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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