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句是真的, 很激烈有誇大成分。
鬱清棠毫無經驗,只是效仿程湛兮之前的淺吻,噙住了她的下唇, 貼著不放。
冬天的被窩兩人相擁而眠,睡得滿是熱氣,鬱清棠的長密睫毛像小扇子一樣, 尾端停留在她鼻梁上, 癢癢的, 呼出的氣息也比平時燙。
她閉著眼睛, 好像從這個淺吻裡便得到了滿足。
但程湛兮不是, 她肖想鬱清棠已久, 每日每夜都想與她親密依偎, 做情侶間的一切事情。只是雙唇輕貼怎麽夠,她骨血裡的悸動在這個夜晚被勾了出來,伴隨著月光沸騰,一發而不可收拾。
她濡濕了鬱清棠的唇瓣, 啟開她的唇往更深的地方試探, 暢通無阻。
程湛兮心跳如鼓,大腦因為夢寐以求的極致滋味而微微暈眩。
那段接吻她其實記不大清細節,基本是她在主導, 鬱清棠偶爾十分青澀地回應一下, 始終閉著眼睛, 甜滑相繞,呼吸相纏, 分不清彼此。
從某種方面來說, 那句很激烈也沒有錯, 對程湛兮來說是這樣的。她的心跳頻率全程沒有下過180, 耳邊是自己急促的呼吸聲,一聲一聲鼓噪著耳膜,心跳不是噗通噗通,而是重鼓一樣咚咚咚地敲。
激動歸激動,程湛兮吻得很溫柔,所以鬱清棠的聲音也很輕,小貓一樣的,細細柔柔,撓在程湛兮心上。
你來我往,程湛兮勾著她,嘗盡她暖熱的甘甜。
程湛兮縱不是柳下惠,亦不是急色之人。方方面面的考量,加上鬱清棠規矩抓著她的衣擺,讓她沒有做進一步的打算。
吻完,鬱清棠似乎是又困了,就著合眼的姿勢偎在程湛兮懷裡繼續睡了過去。
從開始到結束,她都沒睜過眼。
程湛兮情緒卻難以平複,她又偷香了幾次,才跟著閉上眼睛,心滿意足地陷入黑甜鄉。
睡衣衣擺是她自己卷的,鬱清棠的手也是她放的,不能那什麽還不能放一會兒讓她提前感受一下麽?反正遲早都要有這一天。
……
當然,以上這些她都沒有講。
喻見星抓心撓肝,也甭想從她嘴裡撬出一星半點的細節出來。
喻見星:“小船翻了。”
程湛兮:“待會兒再翻,我還沒講完。”喻見星把瓜子重新放回腿上,興奮地讓她繼續。
程湛兮:“今天早上……”
喻見星:“靠,你怎麽跟綠晉江的作者一樣,直接拉燈第二天?人乾事?”
程湛兮嘖了聲:“少廢話,愛聽不聽。”
喻見星在線卑微:“聽,你說吧。”
“我以為我們倆這就確定關系了,不然她半夜不能和我吻成那樣你說是不是?”
“吻成哪樣了?”
程湛兮對她的套話置若罔聞,接著道:“我今天早上去抱她,在心裡想了無數個稱呼,什麽寶寶、老婆、女朋友、寶貝兒,正想選一個叫她,沒等我開口,她把我推開了,眼神和之前一模一樣。我覺得不對勁,就問她昨晚睡得好嗎?她說好。我問中途醒過嗎?她說沒有。那和我接吻的女人是誰呢?”
喻見星:“是鬼。”
怕鬼人士程湛兮心裡打了個突,差點兒跳將起來:“喻見星!”
喻見星哈哈道:“我錯了。”她停頓了兩秒鍾,正經道,“會不會是你在做夢啊?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程湛兮說:“我也這樣懷疑。”
喻見星忍不住同情她道:“我們兮兮太慘了,好不容易接個吻跟盜夢空間似的。”
程湛兮道:“但我有證據,證明我應該不是做夢。”就是她後來為二人調整的睡姿。
“什麽證據?”
“不方便告訴你。”
喻見星大開腦洞,驚呼道:“你該不會被攻了吧?!”
“……”程湛兮倒是想,但鬱清棠看起來就是不會的,醒著估計都要她教,何況睡著。
程湛兮跳過這段,道:“我覺得是她以為在做夢,但是你那句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說得很對,她想親我,醒的時候不敢,就借夢親人。她之前跟我說過做的夢一般都會忘記,所以把這段也忘了。”
喻見星歎了口氣。
“怎麽了?”
“怎麽辦?”喻見星說,“我覺得你被騙了。她說什麽你就信什麽,你相信她會把親你的事忘記了嗎?”
程湛兮:“相信啊。”她舉例鬱清棠忘記前兩年同性婚姻合法的事。
喻見星:“……”這哪是生活在現代都市的人?整個兒一山頂洞人。
程湛兮笑道:“你不知道她有多單純,每天親親抱抱還說把我當好朋友。”
喻見星:“……”
程湛兮心裡充斥著柔情蜜意,和她分享有趣的相處細節。喻見星沒談過這樣的戀愛,但她從程湛兮的語氣裡聽出她很幸福,遂咽下了煞風景的話,道:“這麽說來,她肯定是喜歡你了,只是自己沒有發現。”
“對。”
“你身邊有什麽情敵嗎?指喜歡你的其他人。”喻見星給她出主意。
“我什麽時候身邊沒有喜歡我的人?”
“靠。”喻見星被她的自戀逗笑了,說,“你煩死了。很簡單,她不明白對你是愛情,找個人讓她吃吃醋就好了,你和別人摟摟抱抱,她肯定立刻清楚自己的心意了。”
程湛兮拒絕:“不要。”
“為什麽?”
“我不想我們之間有第三個人,哪怕是演戲。”程湛兮道,“再說她會傷心的,我不想讓她難過。”
“我認識你這麽多年,怎麽沒發現你是個情聖?”
“你要是像我一樣喜歡一個人就知道了,沒什麽比她更重要。”
喻見星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隱隱約約又有點羨慕。
她是沒有那麽喜歡過一個人,速食時代快餐愛情,來得快走得也快,身邊的人都這樣,沒有精力也不想花費精力在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情上。
喻見星:“那你試過勾引嗎?穿得大膽暴露一點,讓她看著你瘋狂咽口水,然後原地doi,乾就完事了。”
程湛兮表情微妙。
她想起上次鬱清棠在浴室把她從頭看到腳的事,她的表情沒有一絲波瀾。
“她不吃這套。”程湛兮含糊道。
喻見星突然興奮:“這麽說你試過?”
程湛兮閉緊了嘴。
喻見星提出的常規方法都被程湛兮一一排除,反正她就是要在不讓鬱清棠感受到一點不適的前提下,讓對方明白自己喜歡她。假裝真·好朋友以退為進的策略在昨晚就失敗了,只要鬱清棠一委屈,程湛兮連命都能給她,區區幾個抱抱。
喻見星絞盡腦汁,終於想出個辦法,說:“她不是忘記和你接吻了嗎?想個辦法讓她記起來。”
“什麽辦法?”
“再接一次。”
沒等程湛兮開口罵人,喻見星補充道:“沒讓你上去就親,營造接吻氛圍知道嗎?”程湛兮沉默了一會兒,說:“昨晚她坐在我腰上,兩隻手把我的手腕按在枕頭上,低頭看著我,我衣服還是亂的。”
“這都不親???”喻見星發出靈魂拷問。換成是她直接就上了好嗎?!不欺負到哭不停的那種!
程湛兮閉眼:“是的。”
喻見星也跟著沉默幾秒,說:“那……確實有點難辦,她不是性冷淡吧?”
“不是。”程湛兮很肯定。
喻見星又記起來她倆睡過,噢了聲,放棄追問細節,道:“你帶她看過電影嗎?”
程湛兮眼前一亮。
電影院漆黑的後座,銀幕的亮光,兩情相悅,戀人未滿,情不自禁地對視,水到渠成。簡直是接吻聖地之一。
***
程湛兮把停在特殊教育學校對面的機車開了回來,停在鬱清棠家門口。
恰好鬱清棠發消息給她說飯好了,程湛兮拔了車鑰匙,在指間轉了一圈,進了院門。
“外公外婆,鬱老師,我回來了。”
聲音從院子傳進門裡,仿佛陽光一路從雲裡照耀開來,屋裡的方文姣笑了下,對鬱清棠說:“小程這個人蠻不錯的,長得好,性格也好。”
鬱清棠莫名其妙,淡淡附和了聲:“嗯。”
方文姣意有所指地說:“她開朗健談,剛好和你互補。”
鬱清棠越聽越糊塗,接著“嗯”一聲。
這廂程湛兮已經進門來了,在玄關換了鞋,熟稔道:“廚房裡的菜都端出來了嗎?需要幫忙嗎?”
鬱清棠把最後一個湯放下,說:“不用了。”
程湛兮走過去,接替她雙手後繞的動作,到她背後將她身上系著的圍裙解了下來,掛回廚房的掛鉤。
鬱清棠正要去盛飯,冷不丁瞧見方文姣滿臉的笑容,皺紋都在眼角堆成了一道道褶,還和外公低聲說著什麽,外公點著頭,神色溫和。
鬱清棠看看廚房裡拿碗筷的程湛兮,臉頰沒來由燙了燙。
她快步進了廚房,程湛兮把飯杓遞給她。
鬱清棠看她一眼,低了低眼瞼,眉梢藏著一絲自己都未能察覺的羞赧。
程湛兮不主動說要走,鬱清棠不可能趕她,於是她在老區這邊待到了傍晚,早早地吃過晚飯,用機車載鬱清棠回新區。
一路風馳電掣,鬱清棠緊緊抱住她的腰,臉貼著她的後背。
趕在天完全黑之前,兩人回到了名門公館。
程湛兮手裡提著方文姣出門前非要塞給她的特產,因為聽說她是外地人。鬱清棠看不出來,程湛兮可是看得明明白白,方文姣兩口子分明是把她當作孫女婿對待了,誰家普通同事晚上睡一張床,動不動摟摟抱抱的,而且鬱清棠面對方文姣隱晦的打趣時總是會露出不易察覺的羞意。
一次兩次發現不了,多了屋子裡其他三人心裡都明鏡似的。
她喜歡程湛兮,喜歡得不得了。
兩人在電梯口分別,各回各家。
鬱清棠洗了澡便進了書房,看同學們的成績表,比照期中考試的總成績和單科成績。其中向天遊比期中考試提升了100分的成績在列表中非常顯眼,他是個聰明的學生,只是學習態度不端正,基礎太差,每次考試都牢牢佔據倒數第一的位置,比倒數第二低了將近100分。這次月考前他認真複習了兩周,每門課平均提升十分左右,加在一起就很可觀了,雖然依舊是倒數第一,因為別的同學也在努力複習,原先的倒數第二郭放成績也上升了30分,但鬱清棠相信向天遊追上來只是遲早的事。
向天遊本人看到成績十分沮喪,鬱清棠自習課從窗戶外看到他一直趴在課桌上。
鬱清棠找向天遊談了一番話,大意就是勉勵他,並讓他如果願意的話,晚自習前可以到她辦公室做作業,有不懂的隨時提問。
向天遊自己心裡也有數,他吊兒郎當那麽久,要是輕而易舉就超過了其他一樣認真的同學,那別的同學情何以堪?所以他要更加努力,用加倍的奮鬥和汗水證明自己。他初一還保持了一整年的年級第一呢,高一又怎麽樣?三年以後,他還是他!
不僅是向天遊,整個七班的平均分都比期中考試高,數學單科平均成績全年級排名第三,僅次於兩個實驗班,且差距極近,可見同學們學習熱情的高漲。
鬱清棠看著眼前這份漂亮的成績單,兩手十指交叉抵著下巴,不由自主地笑了。
良久,她揉了揉酸疼的臉部肌肉,詳細看每位學生入學以來三次規模較大的考試的成績。
肖情依舊是第一,於舟第二,辯論賽裡很有邏輯的那位戴眼鏡男生第三名。李嵐回到了第五,連雅冰期中隻考了第十,這次卻考了第六名,鬱清棠回憶她這位課代表,最近去她辦公室拿作業的時候閑聊抱怨說班長每天逼著她背英語。連雅冰偏科嚴重,數學有多好,英語就有多差,數學能考145,英語卻在及格線苦苦掙扎,把楊莉愁死了,差點以為她對自己有意見故意不好好學。李嵐英語倒是很好,要不是先當了班長,英語課代表一職就要定她了。
連雅冰這次英語破天荒考到了110,總分便一躍上升四個名次。
李嵐,連雅冰,鬱清棠看著擺在一起的兩個名字,笑著搖了搖頭。
何霜降挾著小女朋友邢白露又提升了兩名,穩步上升。鬱清棠屈起白皙指節,在桌面叩了叩,耳畔隱約回響起她在辯論賽上的發言,是個情緒化容易激動的女生,表面看著很低調,其實性格張揚,有自己的規劃,堅持自我且不在乎外界的眼光。她很喜歡邢白露,邢白露就比她天真許多。戀愛是把雙刃劍,如果她們倆分手,更難走出來的可能是何霜降。
鬱清棠歎了口氣。
誰能想到她一個班主任,還要操心學生的感情生活,擔心她們受不了分手的打擊。
和別班男生談戀愛的女生成績下降了十名。鬱清棠在本子裡記下:周一找XXX談話。
上升的要表揚,下降的要鼓勵,幫著找原因。
對了,七班同學這次月考考得特別好,有點飄了,驕兵必敗,得想個辦法敲打敲打。
還有半個月後的元旦晚會,該提上日程準備了。
期末統籌……等等等等。
鬱清棠的本子上不知不覺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娟秀字跡,一如她空如白紙的人生,一筆一筆添上嶄新的牽絆,無形中將她的心填滿。
***
2102。
程湛兮在看最近上映的電影,有哪一部適合帶鬱清棠一起去看。
爆米花大片特效叮叮咣咣的,容易吸引沒見過世面的鬱清棠的注意力,她顧不上看自己就白瞎了。同理太精彩的片子也不行,鬼片一票否決,剩下就是文藝片和愛情電影,最好是愛情電影,男女主在電影裡親,她們在座位裡親。
嗯,顏值也要高一點,免得看到男女主親嘴倒胃口。程湛兮初步選定了一部,三天后上映。
但鬱清棠這周只有周二沒有晚自習,其余的時間都是滿的,約不出來。要麽周五?不知道她會不會堅持要回家。
程湛兮摸出手機給鬱清棠發消息:【鬱老師這周五回家嗎?】
過了半個多小時,鬱清棠回她:【沒事的話就回去】
程湛兮:【那到時候再說吧】
兩分鍾後,鬱清棠:【嗯】
程湛兮:【你在乾嗎?】
鬱清棠:【[照片]】
鬱清棠給她拍了她的書桌,電腦屏幕上是學生的成績表,旁邊還有紙筆。
程湛兮識趣不打擾:【你忙】
鬱清棠投入工作,又過了幾分鍾才看到程湛兮這條回復,她把手機屏幕倒扣在桌面上,繼續伏案書寫。
晚上十一點,程湛兮打電話催促她:“鬱老師忙完了嗎?”
鬱清棠面前攤著筆記本,手機開免提:“還沒有。”
“該睡覺了。”
“待會兒。”
“明天再做吧,還要早起上班。”
鬱清棠心不在焉地“嗯”了聲。
手機裡很久沒傳來聲音,鬱清棠以為掛了,拿起手機發現還在通話中,緊接著敲門聲從手機和客廳裡同時傳來。
鬱清棠擱下鋼筆,出來開門。
程湛兮站在門口,一隻手舉著手機,另一隻手端了杯牛奶,遞過來,眼神縱容且無奈:“怎麽這麽不聽話,嗯?”
鬱清棠接過牛奶,玉白腳趾在拖鞋裡蜷了蜷,低聲道:“就忙完了。”
“很重要的事嗎?”
“不是。”
“明天做。”程湛兮低頭看見她踩在拖鞋裡的赤足,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
鬱清棠循著她的視線望去,心裡一慌,立刻將褲腿往下拉了拉,試圖掩蓋。
“鬱清棠。”程湛兮的聲音平靜,喊她的全名,不見情緒。
但她不笑已是最大的問題,鬱清棠結結巴巴道:“我我……”
程湛兮剛有點火氣,被她一陣磕絆給逗笑了。
程湛兮勉強板起臉:“把牛奶喝了。”
鬱清棠乖乖把牛奶喝完,卻不把杯子遞還給她,怯生生地問:“你生我氣了嗎?”
程湛兮硬邦邦地說:“沒有。”
鬱清棠:“那你笑一下。”
程湛兮看著她,面無表情。
鬱清棠咬唇,眼巴巴地瞧著她。
程湛兮唇角慢慢彎起來,恢復了平時的溫柔可親,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柔聲道:“下次記得穿襪子,再讓我看見你光腳我真的生氣了。”
鬱清棠點頭:“知道了。”把杯子還給她。
程湛兮接了空牛奶杯,溫柔囑咐道:“乖乖回房睡覺,不睡覺我也要生氣的。”
鬱清棠在心裡嘀咕:你怎麽那麽愛生氣呀?
又滋生出別樣的甜蜜。
鬱清棠說:“我馬上就睡了。”
“乖。”程湛兮指腹撫了撫她的臉,轉身回對面。
鬱清棠神情微微錯愕。
這就走了?
程湛兮步子不緊不慢,在心裡說:一、二……
她數到三,身後傳來鬱清棠的聲音:“程湛兮。”
程湛兮勾勾唇角,回頭瞧她。
鬱清棠站在玄關門口,朝她微微打開雙臂,細聲說:“你今天還沒有抱我。”
程湛兮故作不解:“白天不是抱過了嗎?”
鬱清棠保持打開的手臂,委屈道:“晚上還沒有。”
程湛兮心軟得一塌糊塗,不忍心再逗她,大步上前抱住了她。
鬱清棠立刻抬手回抱她,圈著她的腰,指節屈起扣住她的背,用力地緊緊擁抱在一起。
她們擁抱過千百次,知道怎麽樣才更契合彼此,不留出一絲縫隙。
但鬱清棠越來越覺得這樣的親密不夠,她想從程湛兮身上得到更多,比朋友更親密,就像……就像……
或許她並非沒有完全考慮過那個答案,只是潛意識裡不願意去深入挖掘,那個想法太危險了,會讓一切失去控制。
程湛兮被她勒得骨頭都疼了,忍著沒有出聲。
鬱清棠的手慢慢卸下力道,靜靜地和她在玄關抱了一會兒,退出她的懷抱,眼睛看著女人鼻尖,避開對視,說:“晚安。”
程湛兮深深地凝視她,說:“晚安。”
“晚安。”鬱清棠低下頭,又說了一次。
她再抬起頭,面前已沒有程湛兮的身影,她回去了。
樓道裡傳來關門聲。
鬱清棠朝對面看了一眼,也關上了大門。
把書房的紙筆收拾了,電腦關機,筆記本裝進明天上班要帶的包裡,回到臥室,躺進被窩裡,關掉臥室的燈,合上了眼睛。
***
程湛兮周一清早出門晨練,是以鬱清棠沒有在電梯口碰到她。
她獨個去了學校,在七班走廊盯早讀。
學生都瞧瞧她身旁的空位,沒開口,但鬱清棠看見他們純真的大眼睛裡寫著如出一轍的疑問:程老師呢?
鬱清棠站在門口,看見童菲菲從十幾步遠的地方就開始探頭探腦,十足的活寶。待童菲菲走到面前時,鬱清棠冷不丁淡漠出聲道:“看什麽呢?程老師沒來。”
童菲菲嚇得一個哆嗦,捂著心臟快哭了。
鬱清棠眼底浮現淺淺的笑意。
童菲菲抬頭看她,她又恢復了平時的嚴肅正經:“進去吧。”
童菲菲夾著尾巴進了教室,還沒上早讀課,她回頭跟後邊的同學說:“你們有沒有發現鬱老師最近喜歡玩嚇唬人的把戲?”
後桌說:“沒有啊。”
後後桌的李嵐抬眸淡道:“是你自己做賊心虛,不要敗壞鬱老師名聲。”
童菲菲:“啊啊啊你這個粉絲不要說話!”
連雅冰:“我覺得班長說得對。”
童菲菲受到恩愛暴擊,當場自閉。
月考過後,離期末考試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時間好像一下被無形的手撥快了。
身為班主任的鬱清棠愈發忙碌起來,學校的例會、各項臨時會議,學生工作,教學工作,日常還得處理些家長的瑣事,待在辦公室的時間都少了許多。常常程湛兮抬起頭,斜對面的位置是空的。
課間好不容易在了,要麽有學生來問問題,要麽她去找任課老師,要麽任課老師找她,這些要是都沒有,她就靠在椅子裡閉目養神,脖子上掛著程湛兮的U型枕。
太陽穴覆上柔軟的指腹,鬱清棠閉著眼聞見了程湛兮身上的淡淡花香,放松了剛剛繃緊的身體,任由她輕柔地給自己按捏,緩解疲乏。
晚餐用時也被大幅縮減,因為鬱清棠讓班裡成績倒數的五名學生到她辦公室做作業,她要回去輔導他們。這裡頭有段小插曲,向天遊以為鬱清棠隻叫了他一個人,心裡竊喜了好一陣,悄悄的誰也沒告訴。放學以後衝到校門口買了份卷餅加一切,帶著作業火速奔往鬱清棠辦公室。
鬱清棠辦公桌暫時沒人,他把飲水機角落的椅子搬過來,坐在桌沿,把作業和卷餅一起打開,邊吃邊寫,乾勁十足。
過了十分鍾,他聽到疑惑的一聲:“向哥?”
向天遊抬起頭,看見原倒數第二現倒數第三的郭放。
向天遊以為他來叫自己打球,不耐煩地揮手道:“我沒空,快走快走。”
郭放樂道:“我走哪兒去?”他把練習冊往桌上一放,坐在對面溫知寒的位置上,說,“鬱老師讓我來她辦公室寫作業,說不會的問她,我剛剛在食堂碰到她了,她說很快就過來。”
向天遊錯愕地睜大眼,充滿了不敢相信。
郭放:“向哥?”
向天遊踹他一腳,暴躁道:“寫你的作業去!”
郭放:“???”
又過了一會兒,原倒數第三現倒數第二,並且和倒數第三只差了兩分的賴新也來了,同樣帶著作業。
賴新:“放放,向哥。”
向天遊面無表情:“滾,莫挨老子。”
賴新撓了撓頭。
郭放和他咬耳朵:“向哥大姨媽提前來了。”
賴新噗的笑出聲。
向天遊猛地一拍桌子,兩個人都安靜了。
門口傳來腳步聲,向天遊暴躁地抬眼,一口火就要朝著走來的人噴出來,卻在見到來人樣貌時啞了火。
“老師好。”他說。
“鬱老師好。”賴新和郭放也尊敬道。
鬱清棠和程湛兮在校門口分開,大衣口袋裡裝著程湛兮送給她的糖,她掌心握著那顆糖,一路上都被她的體溫捂熱了。鬱清棠把掌心的糖轉移到指尖,淡淡點頭:“有什麽不會的題嗎?”
向天遊立刻說:“我有!”
郭放把張開的嘴閉緊了。
鬱清棠給向天遊解完題,就在自己的辦公位備課。
陸續又來了兩位,還有不請自來的體委吳鵬,吳鵬撓著自己的後腦杓說:“鬱老師,我在班上靜不下心,能在你這寫嗎?”
“可以。”鬱清棠頷首。
吳鵬找了個空位坐下。
兩張桌子,六個同學,其中五個是男生,有些擁擠。鬱清棠主動把自己的位置讓了出來,拿著書本和教參起身前往程湛兮的座位,路過向天遊時拍了拍他的肩膀,淡道:“你坐到我那兒去寫。”
向天遊麻利地換了位置,繃了許久的臉終於忍不住露出笑意。
鬱清棠看著他舒展開的眼眉,筆尖在草稿紙上走得飛快,不由也彎了彎唇。
沒得到正常的愛的孩子,需要比別人更多的愛才能溫暖他。
鬱清棠剝了糖衣,嘗到了一股很濃的牛奶味,但是不甜膩,很合她的口味。她低頭看了眼牌子,記了下來,決定回去問問程湛兮在哪個超市買的。
想來暫時無事,她壓下回去再問的念頭,直接給程湛兮發消息。
【這是在哪買的?[糖果包裝照片]】
程湛兮:【就是咱家附近那個超市,論斤稱的】
鬱清棠:【我之前好像沒看到?】
程湛兮心說你從來不看,怎麽會看得到?
程湛兮:【下次注意看看,還有別的糖,你可以買來嘗嘗】
鬱清棠:【你陪我一起去嗎?】
程湛兮:【如果你願意邀請我的話】
鬱清棠想了想,說:【等我有空吧】
她忙到連逛超市的時間都沒有,晚上回去超市已經關門了。以前超市就在那開著,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她進去買完必需品便出來,從未對旁的東西感興趣,也未生出過這種急切的心情,迫不及待想要看看糖果究竟有多少種類,世界又有多少種精彩。
……
在程湛兮的提議下,鬱清棠留了一套睡衣在2102,中午就不回對面了,直接到程湛兮家。
鬱清棠工作辛苦,午睡就睡得格外沉,也給了程湛兮大好的偷香竊玉的機會,沒忍住又動了一回舌頭。
程湛兮直起身來,心臟狂跳,伸指擦去女人唇瓣上的水跡。
她靜靜地凝視了一會兒女人的睡顏,俯身再次覆上對方的唇。
這次沒深入,只是輕輕貼著,久久不放。直到感覺鬱清棠因呼吸受阻而變得沉重的鼻息,呼在她的臉上。
程湛兮才從失魂的迷醉裡抽離開來,撫了撫女人睡得發燙的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