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錢府請的官媒就上了門,江三言當眾應下,讓原本存著幾分僥幸, 想看笑話的江林氏等人黑了臉。
兩日後,上品書樓的一個小廝來到錢府,他自稱乃是江舉人的同鄉,門房向大小姐稟報之後,領了命去把那小廝領進府來。
江小風一路走著一路感歎大戶人家就是不一般, 待見過錢大小姐之後,他把江三言所托之事道來。
原來她們約好在今日商定婚期,但江三言那邊有事走不開,言稱要延後兩天再來拜訪,勞煩錢府多照料妹妹兩天。
錢小喬點了點頭, 示意霜兒拿賞銀:“有勞江兄弟特意替江舉人跑一趟,小小謝禮不成敬意。”
江小風也不推辭, 一聲江兄弟喊的他心裡舒坦,這錢大小姐哪像傳聞中那般傲慢, 明明就很親和。
他下意識地想多說幾句,但想起江三言的交代, 一時間又有些遲疑,畢竟是自己族內之事,說與錢大小姐聽,也不知合適不合適。
錢小喬是何許人也,在商場上與人打過這麽幾年的交道,最會察言觀色,她見江小風神色猶豫,便笑道:“江兄弟既然與江舉人是同鄉, 按理說我也該叫你一聲江大哥,你若遇到什麽難事也不要見外,隻管來錢府就是,只要能做到,小喬一定相幫。”
這一番話說的敞亮,不管真心還是假意,都讓江小風覺得很受用,他知道人家只是講客氣話,但也因此放下了心中的憂慮:“錢大小姐不瞞你說,遇到難事的不是我,是江舉人,哎說起來也是族裡糊塗,前幾天縣令大人讓族長出了個除族的文書。
這不回頭他們後悔了,就把兩位族老請到了江舉人院裡,好說歹說就是不走,非要收回那封文書,這事鬧的實在是不好看,江舉人也因此被絆住了,我在族裡也沒什麽地位,幫不上什麽忙,就只能傳傳話了……。”
“有勞你一番好意,霜兒去安排馬車送江大哥回去。”
一刻鍾後,錢府又駛出來三輛馬車,由十二位府丁護著,一前一後離開了縣城。前面馬車裡坐著的是錢小喬和霜兒,後面馬車裡坐著的則是叫嚷著要跟上的錢小丫,還有一輛不知坐了何人,隻隱隱聽到有佛號聲傳出來。
不長不短的路程,馬車為了求穩行的有些緩慢,錢小喬閉了下眼睛,忽然有了困意,便靠著霜兒小睡起來。
“小姐,那江秀才好像生了重病,幾天都沒見出門。”
“小姐咱們一定要去嗎,還是等這雨小些了再去吧。”
“小姐也染了風寒,萬一和那女秀才一樣可怎麽辦啊,呸呸呸……。”
“你明日就好好拜堂成親,我給你尋了個好夫婿,是駱家的次子,也是個秀才呢,讓他給你衝衝喜,爹爹的好女兒很快就可以沒事了。”
“小姐小姐?咱們要到了,快醒醒。”霜兒輕喚了兩聲,拿出手帕把小姐睡夢中落下的一滴眼淚擦掉,也不知是夢到了什麽,這眉頭皺了一路。
“霜兒?到江家村了嗎?讓車夫快些。”錢小喬悠悠醒轉,眉毛輕輕舒展,她看了眼車外,夢裡的情緒依舊沒有散去。
她又夢到了自己英年早逝,不過這次的內容要更多一些,冒著大雨匆忙趕往,卻還是遲了一步,自己也因此染了風寒。
她伸手撩開車簾,外面晴空萬裡,路邊偶有杏花開,與夢中的那一遭完全不同,只是不知為何,心裡的那股無力感卻扎了根,久久不能揮去。
馬車停在了籬笆院外,霜兒剛下來就見江小丫從後面的馬車上跳下來,然後趾高氣揚地走進了院子,她道這小丫頭非要跟來幹嘛,原來是想炫耀來的。
待她們主仆二人進得門來,才看清院子裡站了七八個人,以兩個老者為首,圍在屋門前。
眾人一見錢小喬就知道是那錢府的大小姐來了,看這不俗的長相,看這氣派的馬車,還有一排著裝統一的家丁,在這小院裡顯得格外耀眼。
江林氏看了錢小喬一眼,便窘迫地看向前面這個一身富貴的小姑娘,不就是好一陣子沒看見的江小丫嗎?白了也胖了,更顯狐媚相了。
錢小喬與江三言隔著幾步相望,兩人下意識的都朝對方點了一下頭,而後又都挪開了視線。
江大書低頭和兩位族老耳語幾聲走過來道:“此乃江家村,外人不便來此,還請速速離開。”
錢小喬輕笑:“哦?不知閣下是何人?這江家村又不是你的私物,我為何來不得?”
“錢小姐說的正是,這裡是我家,不便來此的是諸位。”江三言見族長朝錢小喬發難,心裡莫名一緊,她皺著眉頭,語氣不由得加重了許多。
“世風日下啊,人心不古啊,兩個女流這這這……成何體統,我們江氏一族何曾出過這等醜事,老夫今天就是死在這也不答應。”一位族老見機哭嚎道。
“我已非江氏族人,與兩位無親無故,輪不到你們來答應。”江三言原本顧念著兩位老人家年事已高,這兩日一直都是良言相勸,此時她卻是不能再行緩兵之計了。
畢竟錢府的人都在這看著,她若是讓錢小喬在這裡受了委屈,日後必定無法相處融洽,最重要的是,她心裡莫名升起的一股保護欲,怎能在自己家裡讓未來妻子受人指責呢?
“胡說八道,你的家就在這裡,你人就站在江家村,怎麽就不是我們江氏一族的了,三丫頭你不要仗著是舉人身份,就活活逼死老頭子我。”另一位族老不甘落後,也起勁地喊道。
“巧了,我此行就是來接江舉人的,今後她的家就是錢府,至於您想尋死,記得走出去,別髒了人家的院子。
錢小喬之前就讓霜兒打聽過江家村與江三言有牽扯的人,多少了解這些村民的想法,和不講道理的人是說不通話的,拖下去反而讓他們越來越有底氣,唯有快刀斬亂麻,才能迅速脫身。
“是嗎?錢大小姐好大的口氣,三堂妹現在有了錢府做靠山,連祖宗都不要了嗎?別忘了她爹娘的墳,還有她爺爺奶奶,江家的祖祖輩輩都在這,她也不認了嗎?”
江解近不顧爹爹阻攔走了出來,他盯著美得不可方物的錢小喬,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標志的女人,竟然想不開招三丫頭為婿,簡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你此話何意?”江三言越過兩位族老,走到江解近面前,擋住他令人惡心的眼神。
“何意,就是字面意思,你既然連祖宗都不認了,二叔二嬸待在地下也不見得安生,我到時候一定幫他們上來見見你這不孝女。”
江解近一臉陰狠,爹爹中看不中用,娘親被縣衙的板子打怕了,不過他不怕,他有的是底牌,想做錢府的乘龍快婿,那他就把江老二夫婦的棺材送去做賀禮,看你這舉人的臉往哪放。
從考童生被壓一頭開始,不,從更早的時候開始,他就想狠狠地把這個堂妹踩在腳下了。
江家的男丁是他,唯一的長孫,憑什麽?憑什麽所有的好事都讓一個丫頭片子佔了。
“你敢!”
“不勞煩你費心,我已經請了高僧前去遷棺了,今天就會把他們的牌位供奉在佛堂裡,至於江舉人的爺爺奶奶和祖祖輩輩,你若不怕天打雷劈就盡管去動。”江三言剛低吼一聲,錢小喬就向前兩步握住了她的拳頭,不緊不慢道。
她從來都會做好最壞的打算,安排好所有的應對之策,原想著不必如此,現在看來還真是沒有多此一舉啊。
“哈哈哈,好,你夠狠,不過我相信小丫堂妹一定還良知未泯,你一定不會答應她們成親的對不對?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她們兩個女人成了親,你的名聲就全毀了,以後哪裡還有臉嫁人。”
江解近面色一僵,呼吸重了幾分,這時才知道自己小看了這位錢大小姐,竟然把什麽都算在了前頭。他心裡一慌,急忙轉頭睜大眼睛看向江小丫,打出了自己最後的底牌。
“不勞你費心,都給我出去。”江三言見妹妹一臉懼意,下意識地想把江解近趕出去,看著江小丫驚懼不已的眼神,她不知為何心裡有些慌亂。
此話一出,江解近仰頭抱臂,站在原處一動不動,周圍的幾人也不見離開,無聲中與江三言對峙著。
錢小喬輕笑,看向霜兒道:“叫人去請縣令大人帶官兵進來吧,幸好我提前報了官,這裡果然有一群暴民強闖民宅,想迫害我們的江舉人呢。”
此話一出,院裡的人都坐不住了,一個個神情急躁起來,江林氏第一個往後退了幾步,確保官兵一來就第一時間跑回家。
就連一臉豪橫的江解近也忍不住抖了下腿,心裡一陣陣發虛,他們還記得上次縣令大人的態度,只不過官兵真的到了村外嗎,不會是這錢大小姐唬人吧。
心裡的猜測剛起,外面就傳來一陣由遠及近馬蹄聲,江林氏和幾個村人轉頭就跑,一時間院子裡只剩下江滿正和江解近父子,以及族長江大書和兩位族老。
作者有話要說:我很感激,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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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寫文也不能盡善盡美讓每個人滿意,我會聽取同學們的建議和批評(無端差評和髒話除外),努力學習,努力碼字,希望大家都溫暖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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