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陽老老實實呆在宮內養了幾天傷,那日他本就只是被劃傷皮肉,傷得並不嚴重,體內毒性一清,傷口好得飛快,而封欒隔三差五便要在他宮中過夜,葉陽已將他當成了一個心靈身體都備受挫折的小兄弟,反正封欒對他沒什麽意思,他閑來無事時逮著封欒拍一拍馬屁,總算重新將封欒的好感度重新提升到了37.
這日是七月十五,中元節。
葉陽記得可清楚。
七月十五,原書劇情有大事發生。
依照原書的走向,楚憐受了臨幸後,與封欒的關系並未有多少改變,直至七月十五,楚憐夜中在宮中閑逛迷了路,正撞見了偷偷為母祭奠的封欒。
當今太后並非封欒生母,書中說封欒生母位分不高,又向來多病,太后撫養他長大,不喜他提起生母,他便只能偷偷地來,而這一次偶遇令楚憐和封欒有了共同的秘密,更令楚憐明白了封欒心中所缺,方知如何才能博得聖心寵愛。
葉陽還抱著一絲撮合原書主角的心,封欒可說了,待一切事了,就給他一大筆錢送他出宮,那只要封欒和楚憐在一起了,便等同於他的使命結束,今夜的事,無論如何他是絕不會去打亂的。
葉陽決定先在自己宮內宅上一天。
今日封欒需率百官祭祀,沒有空來找他,宮中生活又實在無趣,葉陽睡了一早上的懶覺,正坐在床頭思忱中午吃些什麽才好,晚鵑卻已匆匆從外跑了進來。
“明司籍在外求見。”晚鵑緊張說道,“她……她的身份,奴婢不敢攔她。”
葉陽嗑瓜子的手果真一頓。
“明司機?”他有些不解,“宮裡還有司機的嗎?”
就這朝代的科技水平,那得開什麽車?手推大板車嗎?
晚鵑隻好小聲解釋:“就是明硯姑娘。”
葉陽腦殼疼。
他還記得明硯對他莫名其妙的初始好感度,這世上可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愛,他摸不清明硯的對他的態度目的,而書中明硯成為賢妃之後,宮鬥手段高明,險些將楚憐送入死局,她是笑裡藏刀,葉陽很不想與她打交道。
可人都來了,他也不能把人晾在外頭……
葉陽收好瓜子,等著明硯進來。
明硯看上去心情甚好,她像是有些自來熟,一跨進門便衝著葉陽笑,一面與葉陽道:“雲侍君,外面天氣這樣好,太醫難道沒有囑托您多出去走走散散心嗎?”
葉陽看了看外頭下午兩點的大太陽:“……這就不了吧。”
明硯:“哎呀,可我托禦膳房做了些冰酪,令他們送到禦花園內,若是再不過去,只怕要化了。”
葉陽:“呃……”
明硯:“還有冰雪冷圓子,冰鎮酸梅湯,梅花酒……”
葉陽:“……”
明硯:“聽說還有什麽……關外傳進來的奶茶,雨前龍井加上鮮奶,再進冰窖鎮一鎮,加些酸梅圓子,皇上一向很喜歡的。”
葉陽噌地站起了身:“生命在於運動,走吧,禦膳……禦花園裡見!”
……
葉陽實在不明白明硯為何要來找他。
他們不過只有一面之緣,坐一塊都找不到話題,若不是這一桌子好吃的,他是真不想在大中午跑出來。
明硯卻一旁支著腦袋看他,問:“雲侍君,那日你與皇上……如何了?”
葉陽:“啊?”
那日?哪一日?
“皇上責怪你了?”明硯面上帶笑,“我聽康寧說,雲侍君好像哭了?”
葉陽:“……”
康公公,這種事就不必往外說了吧!
葉陽立即擺手否認,不住搖頭,道:“沒有!哭什麽哭,男子漢大丈夫,哪那麽容易掉眼淚!”
話音未落,他的臉倒先紅了,而雲陽生得這一副美人面容,面上緋紅,倒有些含羞帶怯的意味,明硯好似立即便懂了,她唇邊笑意更深,微微點了點頭後便立即岔開話題,與葉陽道:“雲侍君,你與宮中其他人,實在大不相同,也怨不得皇上喜歡您。”
葉陽勉強笑了笑,什麽喜歡他,他不過是狗皇帝短小的掩飾罷了。
“只是這宮中的局勢,您好像還未看清。”明硯輕聲道,“您可知……您已擋了不少人的路。”
葉陽手中還捧著冰酪,萬沒想到明硯忽而冒出了這麽一句話,他稍頓片刻,也只能小心開口,道:“我本無意爭寵。”
“爭寵?”明硯微微抿唇,“您以為,他們爭的是皇上的寵愛嗎?”
葉陽:“……”
他現世養病時看了宮鬥肥皂劇和小說,好像已經形成了思維定式,隻覺這深宮之中,妃嬪爭寵本是理所應當,人人都想要皇帝的寵愛,卻從未深思其中緣由。
原書本未完結,連載停在楚憐盛寵之後,宮中其余妃嬪下場慘淡,僅余楚憐一人,作者卻說往後還有大半的篇幅,若僅是爭寵,那後面的篇幅……又該說些什麽?
可明硯卻已不願多言了。
她轉眼看向禦花園中滿園花草,閑談些宮中趣事,葉陽隨口應和,一面卻在腦中拚命回憶原書劇情。
后宮爭寵,若非單純為了聖心,那十有八九與朝政有關。
如今朝中,雲家為相,雲凜手握京師京營重兵,負責京畿布防,是封欒心腹;沈家將門,沈妃沈香凝幾位兄長均在邊關重鎮,么弟是禁衛統領,就在封欒眼前值守,應當也是封欒的心腹近臣。
除此之外,明硯是當今太后的娘家人,太后希望她嫁於封欒為後,那是外戚;而楚憐父親也曾拜相,受封三公,封欒年紀尚幼時,他還是先帝欽定的攝政大臣,待封欒掌權後,反降他去了吏部……
等等。
攝政大臣。
這不就是個自帶搞事屬性的職位嗎?!
明硯將最後一口冷圓子咽下去,說:“天色不早了,雲侍君,我送您回去吧?”
葉陽急忙擺手:“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他喚了晚鵑過來,天色已近傍晚,他若是再不快些回去,保不齊就要打攪原書男女主的好事。
轎輦停在外側,他先同晚鵑在禦花園內小走了一段路,方繞過假山,便看見楚憐身邊的小宮女在一旁站著,嚇得葉陽立即停了腳步,正想換條路回去,卻瞥見楚憐正坐在那假山之下,似乎是在……哭?
葉陽微微一頓,有些猶豫。
雖說他知道在這宮中,切莫不可多管閑事,可他偏又是個見不得人哭的性子,現世當了一輩子的熱心小片警,他遭不住這十八九歲的小姑娘蹲在路邊嗷嗷哭,正猶豫要不要過去問問情況,楚憐卻已站起了身,手中還扯著一張信紙,揉一揉哭得紅通通的眼睛,抬起頭,正巧同不遠處葉陽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葉陽嚇了一跳,匆匆回過頭,拽著晚鵑隨便選了條路便往前走,一面還大聲與晚鵑道:“鵑啊!你看這天頭真好!瓦藍瓦藍的!”
晚鵑也嚇得結結巴巴,跟著往下應和:“是是是是啊!這……這太陽真圓!”
葉陽:“……”
不管了,只要他沒看見楚憐掉好感,那就是沒掉。
可他拽著晚鵑跑出一段距離後,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等等,這路看起來……有些陌生。
葉陽停下腳步,左右張望。
這是哪兒啊?
晚鵑在他身邊站住腳步,迷茫四望,喃喃低語:“小公子,我們這是走到哪了?”
葉陽:“……”
不是吧……
換他迷路了?!
……
原書劇情,楚憐迷路後四處瞎逛,遇見了燒紙的封欒。
如今的境況,他迷路了,還沒撞見燒紙的封欒。
葉陽不打算亂逛。
天才剛黑,他決定找個地方坐下,就在這兒等著路過的宮人來拯救他。
只是此處似乎有些偏僻,花草樹木看上去也不像有人經常打理,半晌都不見有人經過,夜中天寒,雲陽又體弱,要不了多少時候,他大概就又要收獲一個重度感冒。
晚鵑打著哆嗦問他:“小公子,你你你冷不冷,奴婢這件衣服,你先披著。”
葉陽急匆匆拒絕:“別別別,我好歹是個老爺們。”
他話音方落,遙遙看見一處燈火朝此處移來,晚鵑一時激動,又恐對方看不見他們,跳起來拚命朝那邊揮著手,一面大喊:“那邊的姐姐——”
燈火已近,葉陽一抬頭,心裡咯噔一聲。
康寧提著個大燈籠,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們,壓低聲音驚慌詢問:“雲侍君,你們怎麽在這兒。”
葉陽:“……哈哈。”
封欒就在幾步之外。
他手中提了個竹籃,隱見其中的香燭紙錢,正微微抿唇蹙眉朝他看來。
「封欒好感-20,當前好感度17」
葉陽:“……”
封欒:“你怎麽在這兒?”
葉陽:“……長夜漫漫,無心睡眠。”
封欒挑眉:“說人話。”
葉陽:“大晚上的老寂寞了,我抱著被實在睡不著……”
封欒:“……”
“迷路了。”葉陽老老實實回答,“勞駕指個路,我立馬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