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陽怔了好一會兒, 才明白過來唐風青口中所說的靖淮郡王的嬸嬸,就是他自己。
葉陽:“……”
這啥玩意?我綠我自己?!
他實在忍不住自己心中對唐風青的嫌棄,乾脆直言道:“你別再糾纏我了——”
唐風青卻立即打斷了他的話。
“他有什麽好的, 他不就只是有個郡王的虛名嗎?”唐風青情緒激動,“他一無實權, 又貪又壞, 對你也很不好,他還喜歡他嬸嬸!”
葉陽:“你不要再說嬸嬸……”
“剛才我一直在屋外,你們說的話,我全都聽見了。”唐風青咬牙道, “他就當著你的面去看其他美人, 你難道一點也不生氣嗎?”
葉陽:“……”
“許原就是個急色的德行,他能玩出什麽花樣來,還真不好說。”唐風青又罵道,“靖淮郡王留下了,保不齊此刻正在溫柔鄉中,左擁右抱, 風流快活。”
葉陽終於忍不住微微蹙眉。
他不知道自己生不生氣,他只知道自己很不喜歡聽唐風青提起這件事,若他原先看唐風青還只是略有些嫌棄, 如今聽唐風青不斷提及此事,他竟抑不住心生不悅, 想也不想便開口道:“小美人誰不喜歡啊?!”
唐風青被他一噎,怔住。
“瞅瞅那環肥燕瘦的,啥模樣沒有,再說他看不看小美女,關我啥事?”葉陽咬牙切齒, “怎滴,你以為我和他能有啥?”
唐風青:“你們不是……”
“不就是生活嗎?生活知道不?”葉陽說,“就算沒他,那我也不可能看上你啊?”
唐風青:“我……”
葉陽:“滾犢子,趕緊的,看著你就煩。”
唐風青沉默許久,終於決定扭頭出門,門一開,他便看見了門外的封欒。
他本是武林人士,有人從外經過,他不該沒有察覺,而今他與封欒四目相對,心中尷尬更甚,畢竟是他趁人不備便要來勾引別人媳婦,他退後半步,正不知是該跑還是說些什麽放幾句狠話時,他卻驀地發現……封欒的心情似乎很不錯。
他甚至沒有開口斥責唐風青,甚至還側身讓唐風青從他身邊走過,那神色如是看著灰溜溜要夾著尾巴逃走的失敗者,那麽很顯然,方才葉陽和唐風青的話,他全都聽見了,並且他還隱隱有所覺察——葉陽正因他留在了接風宴上而不高興。
若葉陽一點也不在意他,又怎麽會不高興呢?
他心情大好,目送唐風青出了門,這才跨進屋中,反手將那房門關上了,抬首看向葉陽,道:“我都聽見了。”
葉陽也沒想到封欒這麽早就回來了,他一下就想起了自己先前對封欒的那個推測……哦,他差點忘了,這個狗皇帝好像不太行,哪怕美人在懷,他也難和美人有更進一步的發展。
他也不知自己為何如此,只是心裡好像一瞬便輕松了一些,便故作輕松往下問封欒:“你怎麽回來了?”
封欒倒也不急著回答,只是故意說:“好像有些酸味,你聞到了嗎?”
葉陽:“……”
封欒:“也不知是何人的醋壇子翻了,味道還挺重,我在門口就嗅到了。”
葉陽:“……”
得了,這就是現世報。
他前幾天為了降低封欒好感,逮著封欒說吃醋的事,現在倒好,報應來得真快,輪到他了。
封欒走得離他近了,他方才嗅到封欒身上的酒氣,還帶了些脂粉香味,他不知道封欒是不是喝了酒,可就這狗皇帝兩杯倒的酒量,他更相信那酒氣是沾上去的。
他忍不住便對封欒翻了個白眼,還湊過去嗅了嗅,道:“挺香啊。”
封欒回答迅速:“比不得你。”
葉陽:“……”
他是見好就收,好好把控著調笑的程度,已不再繼續往下打趣葉陽了,而是轉口解釋道:“我同許原說了,皇上難得給了我實權,令我來此處看看水患賑災如何了,明日好歹也得走個過場,上長州的河堤去看一看,你可要同我一起來?”
他忽然說起正事,葉陽也確實對長州的情況好奇,這才點了頭,便又聽封欒壓低聲音道:“他們與靖淮果真有過聯系。”
若不是事先就清楚靖淮郡王是什麽樣的人,他們又怎麽會貿然備下這等大宴?更何況朝中早有法度,嚴令禁止在朝官員召/妓,許原找來的那幾個小美人全都是花樓的姑娘,若非許原知曉靖淮不會在意此事,也不會對外多言,又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他料想得不錯,靖淮郡王、魏時、楚和謙,這三人當是一丘之貉,甚至於這件事還可能牽扯到封越。
葉陽卻比較關心另一個問題。
“你怎就回來了?”葉陽好奇問,“他們能讓你走?”
封欒不行那是難言之隱,總不可能對著許原直說,而那種可怕的應酬場合……葉陽覺得,許原應當不會輕易讓封欒離開。
封欒給自己倒了杯茶,隨口道:“我說你脾氣大,我若是呆得久了,你是要生氣的。”
葉陽:“……啊?”
不是,這能有用?!
封欒又道:“許原懼內,家中從正妻到側室都凶得很,就今夜這件事,若是叫他的妻妾知道了,他回家只怕是要跪書房的。”
葉陽:“……”
“我與他同病相憐,他當然能理解。”封欒對葉陽笑了笑,道,“只不過既然演,就要演到底,明日你與許原相見時,務必裝作正在吃醋。”
葉陽:“……”
葉陽冷笑。
呵,狗皇帝。
擱這兒等著他呢。
不就是想看他吃醋嗎?行啊,他可能演了。
葉陽深吸口氣,笑吟吟看向封欒。
“吃醋我不會。”葉陽說,“我只會罵人,你要嗎?”
封欒對他眨了眨眼,笑道:“罵,我等著你罵。”
葉陽:“……”
“我知道的,民間有一句俗語。”封欒道,“打是親罵是愛——反正我是不介意的,我還挺喜歡看你罵人。”
葉陽咬牙。
他看著封欒的笑便心中有怒,可封欒用一句話堵了他的嘴,如今他罵也不是打也不是,只能硬生生將氣重新憋了回去,半晌方順了氣,卻又想起一事,問:“沈少珩呢?”
以往沈少珩負責封欒安全,那幾乎便是寸步不離,就算封欒回來了,沈少珩也該守在屋外,可方才封欒進屋時他便沒見到沈少珩,他隱約有了些古怪的感覺……若封欒借口懼內溜回來了,那至今仍未娶妻的沈少珩豈不是……
封欒一頓,說:“少珩腦子轉得快,他應該也能找到借口。”
葉陽:“……”
封欒咳嗽一聲:“放心吧,他知道朝中規矩,朕相信他是不會犯錯的。”
葉陽:“……”
葉陽心中對沈少珩的同情再添了一分。
什麽是社畜,這就是社畜啊!
趕緊辭職吧沈統領!就這破工作,他不值得啊!
封欒已將要與葉陽說的話說完了,他在宴上的確喝了兩口酒,雖不至於醉酒,可他頭疼犯困,便與葉陽說:“先休息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許原隻給葉陽和封欒安排了一間房,好在房內還有個軟榻,床也夠寬,可葉陽看了看那軟榻,再看了看封欒,毫不猶豫便道:“你去那兒睡。”
封欒一怔:“這床不挺寬——”
“是你讓我演戲的。”葉陽道,“我吃醋了,不許上床。”
封欒:“……”
……
翌日清晨,聽見外頭傳來的敲門聲時,葉陽才迷迷糊糊睜開了眼。
而後他果真又看見了熟悉的場面。
封欒不知何時爬上了床,正睡在他身側,攬著他的腰,埋首在他的頸窩上,察覺到葉陽醒來,倒還蹭了蹭他,那模樣有些像是養在隊裡的大狗,喃喃與他說:“你醒了?”
葉陽:“……”
外頭的人已在小心詢問,聽起來是許原的聲音:“王爺,您醒了嗎?”
封欒壓低聲音,與葉陽道:“還記得昨日我與你說的話嗎?”
葉陽立即就明白了。
他清了清嗓子,破口大罵。
“昨晚上那小姑娘是真漂亮啊,瞅你那兩眼珠子就差黏人身上了,怎樣,得勁不?我看你不挺來勁的嘛?”葉陽抬高音調,大聲罵道,“怎不說話了?昨兒個不是挺能喝嗎?就那麽點芝麻大的酒量,喝喝喝,喝死你得了。”
封欒還要笑嘻嘻和他小聲嘟囔:“罵得好。”
話音未落,葉陽已揪著他的領子,對他微微一笑,同樣用極低而近乎耳語的聲音與他道:“皇上,我這個人,一向是能動手就不廢話的。”
打不過的人就也算了,他只能磨一磨嘴皮子,可如今這麽好一個機會擺在他面前,他可不會隨便放棄。
他忍封欒這過高的好感度很久了。
看,眼下不就有個降低封欒好感的絕佳好辦法嗎。
封欒:“你……”
葉陽:“你就不該天天來爬我的床。”
話音未落,他已毫不猶豫一腳將封欒踹下了床,一半是演戲一半是真氣,伴隨著一聲咬牙切齒的怒罵:“嘚瑟死你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