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們給不起。”
方圓捂住錢包,後退一步,神色警惕。
顧衍書:“……”
算了。
給自然是給得起,只是一來一回差了七倍,損失大幾千萬不說,還會壞了口碑。
顧衍書覺得為了個沈決不值得。
而且這麽多外人在場,總要點體面。
轉回身,惜字如金:“沈老師,巧。”
被迫營業的樣子看得沈決好氣又好笑。
沒良心。
好心過來幫他撐個場子,居然還不領情。
得虧是個財迷。
不然自己今天算是白跑了一趟U.N.,又白欠了葉某人這麽大一人情。
而且以前一口一個哥叫得可甜,現在就變成沈老師了。
沈決品了品這三個字,不鹹不淡扯出個笑:“我這輩分抬得還挺快。”
顧衍書點頭:“沈老師德藝雙馨老藝術家,應該的。”
語氣淡然正經,不知道的還以為沈決不是二十七歲,而是七十二歲。
沈決覺得顧衍書是存心想把自己氣死。
氣死之前,總導演曹旦先風風火火趕來了,杵到沈決跟前,一臉無奈:“不是跟你說過我們這次嘉賓名單和錄製情況都保密嗎,你發那微博什麽意思?”
“我發那微博隻說期待,又沒說別的什麽,誰能看出來?”沈決雙手插在衣兜裡,語氣懶洋洋的,理直氣壯。
曹旦語塞。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
但是這位祖宗是個什麽性子,他也不是不知道,不得不好聲好氣叮囑:“反正你別搞事,給我這把老骨頭留點活路,行不?”
沈決:“行吧。”
還給你能上了。曹旦聽著那施舍般的語氣,忍住沒翻白眼。按著性子交代了幾句,才朝王揚招了招手,“小王,你先過來負責一下沈決這塊。”
說完就又風風火火地走了。
方圓趁機把顧衍書拉到車後,幫他捂住麥,低聲問道:“他怎麽來了?”
顧衍書垂著眼皮:“我怎麽知道。”
沈決為什麽會出現在U.N.,為什麽會頂掉陳冉,又為什麽突然在微博diss那些造謠者和黑粉,顧衍書都不知道。
反正這人一向這樣,想幹嘛幹嘛,想怎樣怎樣,說好聽點是玩世不恭,說難聽點就是個混不吝的。
方圓或多或少知道些沈決的做派,也知道他背後有所依仗,隨心所欲起來,不管不顧。
但是沈決有資本,顧衍書沒有。
於是難得地在顧衍書面前端正了神色:“這事兒我回去查查,你自己也多留意些。”
“嗯。”
方圓歎了口氣:“反正直覺告訴我,沈決這次來者不善。所謂豺狼之心不可不防,你要保護好自己,能離他多遠有多遠,聽到沒?”
顧衍書語氣平淡:“你幫我把六倍違約金付了,我可以離他八公裡遠。”
“那我覺得沈決其實好像也還不錯。”
“……”
說完方圓已經拎起手提包和行李箱:“走吧,我送你進去。”
顧衍書覺得這個世界真的很現實。
而王揚剛忙完沈決那邊,回頭一聽這話,連忙道:“小方哥,經紀人不能進去。我們從小區門口就要打板開錄了。”
“我不入鏡,就幫忙拿東西送送都不行?”
“不行。”
方圓蹙起眉,可愁。
因為這次要住一個多月,他不放心,所以給顧衍書帶的東西很多,一個手提包,兩個行李箱。
一個人肯定拿不了。
顧衍書無所謂:“我走兩趟就是了。”
一手接過手提包,一手搭上行李箱的拉杆。
正準備走,剩下的那隻行李箱上卻橫空出現了另一隻手。
寬大,修長,骨節分明,白皙肌膚下青色筋脈隱隱用力,顯出一種讓人安心的強大掌控力。
視線順著上移。
沈決抬了下眉:“怎麽?不許我助人為樂?”
顧衍書答得客氣:“不敢勞駕沈老師。”
沈決輕哂一聲:“你勞駕我勞駕得少了?”
顧衍書變臉。
眼看著顧衍書的唇角抿成一條直線,沈決心情好了許多,慢悠悠撂下一句:“行了,以前哪次出門你不是大包小包的東西全往我一個人身上扔,也不差這一次。”
說完也懶得再聽顧衍書說什麽話氣他,直接推著行李箱走了,完全沒有要征得顧衍書同意的意思。
方圓琢磨了一下他的話,偏頭看向顧衍書,意味深長:“書啊,原來你以前還搞團內霸凌呢?”
顧衍書:“閉嘴。”
這次錄製的地點是北京三環和四環之間的一個高檔樓盤。
小區環境幽靜,安保極好,整體以高層為主,只有小區中心的人工湖附近修了六幢獨棟別墅,被水路分開,互不干擾,草木掩映,私密性極強。
節目組租的就是其中最幽靜的一幢,臨著湖,遠遠地就可以看見灰白色的院牆和高大的鐵門。
推開門,入目即是寬闊的草坪,上面鋪著一條石板路,路的盡頭是一幢後現代主義設計風格的三層建築,以落地窗構造為主,牆體純白,第三層一半房屋,一半露台。
周圍全是高高架起的攝影機和隱蔽在綠化後的工作人員。
顧衍書和沈決一前一後走過石板路。
上台階的時候,沈決提起箱子,死沉。問道:“裝了金子?”
顧衍書掃了一眼他手裡的行李箱:“沒。”
只是裝了一袋東北人民的勞動果實。
然後按響門鈴。
很快就傳來了窸窣的腳步聲。
門被推開一條縫,探出一顆年輕可愛的小腦袋,等看見顧衍書的時候,眼睛瞬間睜大,一把推開門:“啊啊啊!衍——咳咳咳咳——”
話還沒說完,嗓子就劈了,猛咳起來。
夏青喬是公司的新人,前年選秀出道,嗓子挺好,怎麽突然成了這副德行。
顧衍書從兜裡掏出一包隨身帶的含片,遞過去:“怎麽弄的。”
“你演唱會上——咳咳咳——喊劈的。”
?
你開演唱會我開演唱會。
“沒辦法,太燃了,必須要應援!”夏青喬沙啞著嗓子十分激動,“哥你昨天真的絕了!A爆!”
毫不掩飾自己的迷弟之情。
沈決在後邊兒冷眼瞧著,覺得這小孩話怎麽這麽多,說得誰不知道顧衍書昨天炸了舞台一樣,就他顯擺。
冷著嗓子開口:“就在門口站著?”
語氣聽上去沒什麽耐性。
夏青喬這才猛然發現旁邊還有一個人,連忙準備道歉問好,然而看清對方臉的那一刻,卻卡了殼。
張著嘴,呆滯地站在原地,迷茫地向顧衍書投去詢問的目光。
顧衍書面無表情,以示自己一無所知。
夏青喬又移回視線,呆呆道:“沈老師好,我是夏青喬。”
沈決:“嗯。”
夏青喬:“?”
沈決:“?”
夏青喬:“……”
算了,大概影帝都比較高冷吧。
也難怪和衍書哥多年不和,畢竟兩個人都冷嗖嗖的,處一塊兒肯定沒話說。
夏青喬善解人意地插在兩人中間,一起進了屋。
進門過了玄關,是間寬闊的客廳,裝修以淺色調原木和布藝為主。
客廳那頭是大幅大幅的落地窗,窗外是傍晚昏沉天光下的平靜湖面,窗內是柔和明亮的白熾燈,燈光下鋪著柔軟的地毯,地毯上圍坐著三個人,在說著話。
聽見動靜,紛紛偏過頭來。
其中年長些的那位看見顧衍書的時候,笑得親切溫和:“小書來啦?怎麽又瘦了?”
顧衍書頷首:“盛老師好。”
盛平是圈子裡的前輩,年過不惑,拿過影帝視帝,當過導演製片,有實力,有人脈,有資源,為人幽默風趣有學識,之前和顧衍書在綜藝上見過幾次,對他頗有照顧提點。
算是認識。
和顧衍書打過招呼後,盛平又看向旁邊的沈決。
似乎對於他的出現並不意外,卻十分做作地“唉喲”了一聲:“這是哪陣風把我們沈影帝給吹來了,簡直蓬蓽生輝啊。”
沈決和盛平交情不錯,聽出他話裡的揶揄,放下行李箱,扯了下唇角:“嗯,正好拿了影帝,來提升一下商業價值。”
說著,眼尾微抬,眸光順著瞥向顧衍書。
顧衍書不想搭理他,冷冷別過視線。
把自己粉絲在微博黑他的話照搬出來是幾個意思。
賣慘還是挑釁?
盛平坐在一旁,捕捉到兩人之前的眉來眼去,無聲地嘖了兩下,權當自己是個工具人,閉了嘴。
倒是旁邊兩個女孩跟著打了招呼。
一個是許放放,和顧衍書同年,童星出身的小花旦,外型甜美可愛,素來有國民妹妹之稱,路人緣頗好。
另一個是解霜,剛過三十,兼具名氣和實力的獨立音樂製作人,國際上拿過不少獎項,氣質嗓音獨特,這兩年圈了不少死忠粉。
兩人和顧衍書以及沈決都不算熟,打過招呼後暫時沒了別的話。
曹旦作為總導演,自然而然接過話茬,拿起小喇叭:“正好,人都到齊了,我們來看一下房間怎麽分。”
別墅一共三層,一樓有客廳,餐廳,廚房,和一個影音遊戲娛樂區。
二樓有兩間雙人房,朝南的那間嵌著一個很大的衣帽間,朝北的配了張按摩椅。另外還有間單人房,留給來做客的飛行嘉賓住。
三樓則一半是露台,一半是陽光房改造出的雙人間,靠著露台的那面是一整面落地窗,屋頂有一個可開合的大天窗,采光很好。
所有房間都帶獨立衛浴,配著浴缸。
沒有異議,帶衣帽間的臥室給了兩位女孩。
至於剩下四個人怎麽分,導演組有些犯愁。
本來劇本安排的是盛平和夏青喬住二樓那間,顧衍書和陳冉住三樓那間,方便製造CP話題。
結果投資方那邊突然說陳冉檔期衝突,沈決的團隊又正好有給他提升國民度的計劃,所以想把陳冉換成沈決,問節目組同不同意。
當時隻想著沈決換陳冉那可賺大發了,於是當機立斷,一拍即合,事後才想起節目裡還有個顧衍書。
沈決和顧衍書的那段往事圈裡人都聽說過些,雖然傳言多少有誇張編造的成分,但兩人這麽多年沒同框卻是實打實的,所以估計兩人關系確實不好,沈決恐同的事也大差不差。
也就是說,之前給顧衍書和陳冉設計的那些劇本都不能用了,不然兩人湊一塊兒,牽扯出一些前塵舊怨,早晚得打起來,而且沈決肯定也不願意……
“我和顧衍書住。”
“哦。”
“好。”
“嗯???”
不待導演組想出結果,就聽到了一道松懶自得的聲線,猛然抬頭,尋著聲音看了過去。
然後就看見沈決正半坐在顧衍書的行李箱上,支著兩條長腿,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感受著眾人投來的驚詫目光,散漫地挑了一下眉。
“怎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