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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宋賣火鍋[種田]》第87章 乾鍋辣鴨頭 (1)
兩個人競爭一個裁判名額, 最後趙靈犀贏了。

 趕巧了,禮部那個負責選人的小官就是當初趙靈犀和兗國公主一起“追求”的那個,生得文質彬彬, 會寫兩首酸詩。

 如今有了司南, 趙靈犀立即不打把他放在眼裡了, “你若讓我入選,我保證以後絕對不再理你, 還能幫你擋住兗國公主。”

 小官大呼一聲“謝天謝地”,不惜冒著得罪唐玄的風險在折子上添上她的名字。

 唐玄要搶, 趙靈犀把腰一挺,攔在前面。

 那小官也機靈, 一溜煙跑去了中書省。大印一蓋,這事就算定下來了。

 趙靈犀像個得勝的小孔雀, 趾高氣昂地往外走。

 丫鬟絮兒從頭到腳寫滿了擔憂, “縣主啊, 您真打算跟郡王爭男人嗎?奴以為, 這事不大靠譜。”

 “有什麽不靠譜的?是小南哥兒不夠美, 還是本縣主不夠可愛?”

 絮兒嘴角一抽, 誠實道:“若是別人也就算了, 反正您今兒喜歡這個, 明兒喜歡那個,就像十三郎君收集花瓶似的, 沒見得多真心,實在犯不著冒著得罪燕郡王的風險招惹司小東家。”

 趙靈犀把眼一瞪, “誰說我不真心了?我這回是真·真了心,只要小南哥兒跟了我,我保證不再看其他男人一眼。”

 絮兒呵呵呵:“上回跟兗國公主爭李大人的時候, 您也是這麽說的。”

 趙靈犀搖頭晃腦裝失憶。

 絮兒苦口婆心:“姑奶奶,真的,您不能再任性了,上回被兗國公主坑了一把,主君和主母都知道您這毛病了,若是再惹到燕郡王……”

 那位可是一言不合就搭箭的主!

 絮兒打了個哆嗦。

 趙靈犀橫了她一眼,“憑什麽球球哥可以,我不可以?你們是不是都覺得,男人愛美人就是風雅,女子追求喜歡的小郎君就是行為放蕩、就是居心不良?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可您是縣主啊!”

 “就因為生在這樣一個家,我才要瀟瀟灑灑過一回。自古端莊克己的公主有多少?有好下場的又有幾個?”

 趙靈犀一臉嘲諷,“不說別人,隻說咱們那個‘為天下貴女之表率’的大長公主,一輩子在公婆丈夫跟前謹小慎微,小妾生的兒子都要靠她謀前程,到頭來呢,可落著半點好?”

 絮兒歎氣:“可不是麽,這還是正牌公主呢,普通人家的女兒都不見得過得那般窩囊……自由女子不易,最輕松自在的也就是出嫁前的這幾年。”

 趙靈犀拍拍她的肩,“所以說,趁著你家縣主我現在還能自在兩年,我得好好蹦躂蹦躂,一口氣活個夠,省得圈到別人家裡徒留遺憾。”

 絮兒點點頭。

 點到一半,又覺得不對,“燕郡王還是不能惹啊,您能不能換一個?”

 趙靈犀狡猾一笑,“瞧著吧,指不定她還得感激我。”

 並沒有。

 唐玄隻想拿箭射她。

 直到進了司家小院,臉還是黑的。

 司南抬眼一瞧,頓時樂了,“賭錢輸啦?”

 唐玄抿著嘴,不說話,隻伸手把他摟到懷裡,腦袋擱到他肩上,破天荒地罵了句:“那個臭丫頭。”

 嘖嘖!

 司南又酸了。

 繼續趙興、趙宗實、高滔滔之後,唐玄真情實感吐槽一個人。

 又是青梅竹馬。

 司南歎氣,終於理解了那些言情小說裡主角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般憂傷的感歎——

 為什麽他的青春裡沒有我?

 好遺憾錯失了他的二十年。

 司南酸溜溜地戳了戳他的臉,留下兩個白手印,“做了灌湯包和鍋底,明天去野餐。”

 在司南這裡,唐玄的潔癖仿佛不存在。他擦也不擦,只在司南臉上蹭了蹭,“野什麽餐?”

 司南笑著躲開,“明天重陽節,不是休沐嗎?咱們全家出門玩一天。”

 唐玄的臉色終於由陰轉晴,“嗯,想去哪兒?”

 “能去金明池不?想帶崽子們去劃船。”

 “好。”唐玄暗自比較,是用東京水軍的水龍船,還是用清河水軍的龜形舟。

 百味賽的事,唐玄告訴了司南。

 司南原本正在籌備開分店,第一反應是不參加,轉念一想,又改了主意。

 官家那邊不能隻讓唐玄一個人面對,他也要爭取一切機會,向官家證明,自己可以成為唐玄合格的伴侶。

 要快點變厲害呀,不能傻乎乎看著他身邊一個又一個優秀的人出現,自己還在原地踏步。

 晚飯做的海帶湯、乾白菜燉五花肉和開封名吃灌湯包。

 海帶是司南從東京碼頭買的,試吃了許多種,發現這家葉片厚實,新鮮,沒苦味,打算以後長期合作。

 小白菜是自家種的。

 小院裡有兩個菜畦,原本種的豆角和韭菜,不知怎麽的,一夏天都沒長。後來乾脆挖了,撒上些白菜籽。

 前些天間苗,拔下來一些,用繩穿了晾在南牆下,如今剛好能吃。

 這些活都是孩子們做的,小家夥們做起事來既勤快又認真,比司南還會過日子。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吃灌湯包。

 以往,司南總想著做些特別的,竟把眼皮子底下的美食給忘了。

 灌湯包、羊肉炕饃、桶子雞、炒涼粉、炸八塊、鯉魚焙面,這幾樣是司南最愛的開封美食。

 尤其是灌湯包,小時候他不愛吃肉,奶奶怕他營養不良,就把肉餡摻著薺菜包到小小的湯包裡,每次都會逗他說:“南子,吃會流湯湯的小包子啦!”

 司南因此喜歡上了這種“會流湯湯的小包子”。

 孩子們也很喜歡,就像尋寶似的,各自摸索著正確的吃法。

 冬棗心急,一口咬下水,湯全灑了,孩子們哈哈大笑。

 冬棗撓撓頭,又夾起一個,整個放進嘴裡,一邊嚼一邊努力吸溜。還沒吃完,就迫不及待地說:“香!”

 二郎比較穩重,事先拿了個小碗,把湯包放進去,先吃餡,再用面皮沾著湯汁吃,一點兒都不會浪費。

 孩子們瞧見了,紛紛跟他學。

 最聰明的還是小崽。

 小家夥沒有貿然吃,而是默默地觀察了一會兒,然後往左右兩隻小圓手各套了一個“崽崽手”,左手拿杓子,右手拿筷子。杓子裡舀上薄薄地層蘸料,再用筷子夾一隻灌湯包放進去。

 然後把面皮咬開一個小口,吸掉湯汁,最後連蘸料帶小包子一塊放進嘴裡。

 孩子們目瞪口呆,紛紛跑到碗櫃拿杓子去了。就連條條崽都用爪子撈了撈,沒撈上來,隻得乖乖地等著小崽投喂。

 小崽吃一個,小喂條條崽吃一個。條條崽吃一個,黃狗小呆也要吃一個。

 中途小羊羔好奇地湊過來,聞了聞,不知道是不是聞出同類的味道,傷心地跑開了。

 孩子們又是哈哈大笑。

 第二鍋蒸熟了,二郎拿了兩籠,給於家送過去,沒有問司南。

 根本不用問,這些日子,無論司南做了什麽好吃的,都會有於家一份,孩子們已經習慣了。

 於家姐弟並沒有心安理得地享受司家的饋贈,如今孩子們腳上穿的鞋、衣服上破的洞,都是於大娘負責。

 於七寶下了學就會跑到火鍋店,風扇不用踩了,就搶著擦桌子、洗碗、做小門童,堅持不要工錢。

 小家夥懂得這些是好事,司南沒打擊他的積極性,隻每旬算帳的時候,給於三娘多加了些。

 司南往唐玄嘴裡塞了一個灌湯包,有點燙,就是想看他出醜。

 沒想到,唐玄就像沒感覺似的,慢條斯理地咀嚼了十余下,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司南納悶,不應該呀!

 又拎了一個放進自己嘴裡,咬了一口,濃香的湯汁流出來,唔……

 燙燙燙燙燙!

 司南直跳腳,偏偏舍不得吐出來,只能仰著腦袋往嘴裡扇涼風。那動作,那神情,和旁邊的條條崽一樣一樣的!

 孩子們不知道該笑還是該關心他,只能一邊手忙腳亂地給他拿涼水,一邊抖著小肩膀忍不住笑。

 唐玄捏住司南的下巴,嘴貼嘴給他吹涼氣。

 司南……整個人都燙了。

 ***

 狄詠回來也有兩三天了,本來應該去找司南,不料魏氏染了風寒,狄詠親自請大夫、抓藥,日夜照顧,實在沒抽開身。

 直到這天,魏氏終於能下床了,狄詠終於有時間松松筋骨,在後苑打了套拳。

 范萱兒住在春暉閣,是將軍府視野最好的閣樓,本是魏氏自己住的,小魏氏死後,魏氏心疼范萱兒,就讓給了她。

 狄詠在打拳的時候,范萱兒正倚著窗戶看話本,邊看邊掉眼淚,生生把自己想象成了命途多舛,被奸人坑害,被惡人阻撓的女主角。

 ——坑害她的奸人是司南,阻撓她的惡人是官家。

 兗國公主原本有意幫她,自打看了場司南主辦的簽約儀式,就再也沒信了。她往公主府遞了無數張拜帖,皆石沉大海。

 “定是那姓司的進了讒言,不然為何公主突然冷了我?”

 柳兒瞧著她弱柳扶風的模樣,怪心疼的,半跪著蹲到她跟前,拿帕子給她擦眼淚。

 “娘子,什麽人什麽命,您就別再想著那燕郡王了。您看二郎君也回來了,又孝順又俊朗,嫁給他,表哥變官人,姨母變婆母,咱們也不用離開這將軍府,多好。”

 “你也這麽想嗎?”范萱兒幽幽地往窗外瞧了一眼,狄詠正撩著衣角擦汗。

 范萱兒嫌棄地收回視線,道:“軍漢就是軍漢,整日扎在男人堆裡,也太不講究了。”

 柳兒無奈歎氣,燕郡王不也是禁軍出身麽,只不過比二郎君尊貴些、有錢些罷了!

 范萱兒又看了一眼,柔柔弱弱道:“隨我去看看姨母吧,聽說她身子好些了。”

 “合該如此。”柳兒挺欣慰,覺得范萱兒至少還知道孝敬主母,並非一心攀附……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見范萱兒坐到了銅鏡前,“柳兒,給我梳妝。”

 柳兒一臉蒙,“不是去看望主母嗎?”

 范萱兒面不改色,“妝扮得好看些,姨母見了也高興。”

 柳兒:……

 也對哦。

 很快,她就發現自己還是太天真了。

 明明是去探望生病的主母,范萱兒卻把自己打扮得如同相親一般,出了閣樓不往主院去,反面左拐右拐,到了後苑。

 直到跟狄詠迎頭撞上,柳兒終於明白了。

 狄詠打了個愣,“你這臉怎麽回事?掉面缸裡了?”

 范萱兒半垂著頭,盡力表現得溫柔如水,聲音也是嬌滴滴的:“表哥何出此言?”

 狄詠耿直道:“白得能抹牆了,我還以為你剛從面缸裡鑽出來。”

 范萱兒:……

 哭著跑走了。

 狄詠笑了,樂顛顛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草果正在屋裡等著他,“表姑娘去找你了?”

 狄詠豎起大拇指,“姑姑果真能掐會算,官家就該把您放到西北軍,肯定比現在那個半吊子軍師好使。”

 “你呀,嘴上沒個把門的。”草果撲哧一笑,“可氣跑她了?”

 “必須的。”

 “說的什麽?”

 “她最不喜歡聽的。”

 草果笑笑,把吃食一樣樣擺出來,“哎,倒不是我刻薄,就是吧,越看越覺得這表姑娘心術不正,實非良配。”

 “我知道姑姑心疼二小子。放心,我精著呢,不會著了她的道。”狄詠大馬金刀地坐下,用手抓了個小籠包丟進嘴裡。

 草果一筷子打在他手上,丟了塊濕布巾給他,“手洗了麽,就渾吃?哪裡有半點世家公子的樣兒?”

 狄詠擦了擦手,譏諷一笑:“本就不是,何需裝?”

 倘若狄府真是世家,父親當初也不會受滿朝文官的排擠。

 草果歎了口氣,慈愛地把小籠包推到他跟前,“嘗嘗,跟南哥兒學的。”

 狄詠俊眉一挑,“兩年不見,小南哥兒長本事了?不光跟那個棺材臉攪在一起,還會做吃食了?”

 “可會了,火鍋店開得那叫一個紅火,你見了就知道了。”說起司南,草果稀罕得不行。

 狄詠往嘴裡丟了個小籠包,有點小,又丟了一個,兩個一起嚼,吃著才有滋有味。

 “明日就見著了。”

 ***

 第二天,剛好是重陽節。

 司南拖家帶口地去了金明池。

 金明池的秋天,正是風光最好的時候,滿池碧波蕩漾,映著岸邊金黃嫩粉的菊花,勾勾卷卷的花瓣,嬌嬌豔豔地開著,映得秋景都熱鬧了幾分。

 今日重陽節,金明池全面開放,無論皇親貴胄還是尋常百姓,皆可入園遊賞。

 園中搭著花棚,像是一個個半開放的亭子,扎著花,掛著竹簾和帷幔,可喝茶飲酒,可觀水看戲,比亂走亂逛愜意許多。

 這此是專給貴人們準備的,出些錢,就能租上一整天。

 唐玄有特權,只要提前打個招呼就能分到一個最好的花棚。司南卻不想這樣做,提前讓槐樹前來佔位置。

 槐樹這小子著實有幾分本事,不知道怎麽做到的,開園的一瞬間,愣是第一個衝進來,佔據了最好的位置。

 寶津樓前邊就這兩個花棚,挨著仙橋,直通水心殿,與東邊的臨水殿兩相對望。不像這兩個,地勢高,又敞亮,金明池盛景盡收眼底。

 其余花棚皆在東、西兩側,面前不是坡地就是水,一個挨一個,十分狹小。

 司南一瞧,頓時樂了,“乾得不錯,待會兒獎勵你倆鴨頭。”

 槐樹油滑道:“不用不用,應該的。”

 司南笑,“那就別吃了。”

 故意端著鍋底往他跟前晃了晃。

 槐樹一秒改口:“不不不,還是吃吧。”

 孩子們笑哈哈,樂顛顛地幫著司南擺東西。

 唐玄同樣如此。

 在司家生活慣了,每個人都能習慣性找到適合自己做的事。

 司南搬鍋,唐玄就拎出小爐灶;司南檢查調料,唐玄就把食籃拎到他跟前;司南取水煮茶,唐玄就撥弄炭火……

 兩個人就像居家過日子一般,默契而自然。

 看在別人眼裡,要多震驚有多震驚。

 范萱兒一臉悲傷,“郡王大人寧可陪司南做這些本是女人該做的活計,都不願讓我給他洗手做湯羹嗎?”

 柳兒耿直道:“娘子,您也不會做湯呀!”

 范萱兒表情一僵,“我就是打個比方。”

 柳兒好心道:“下回還是比個合適的吧。”

 范萱兒瞪她,“當初母親帶我來京城,那麽多伶俐丫頭我沒選,怎麽專門挑了你這個沒眼色的?”

 柳兒默默道:因為我傻唄,那些伶俐的早就去巴結二房三房了。

 另一頭——

 趙靈犀躍躍欲試,“絮兒,你說,如果我像球球哥一樣幫小南哥兒做飯,比球球哥還溫柔、還體貼、還對他好,他會不會拋棄球球哥,跟了我?”

 絮兒想了想,說:“您不用太努力,就能比燕郡王溫柔體貼。”

 趙靈犀驚奇,“你這麽看得起我?”

 “不,奴只是覺得,燕郡王實在跟溫柔體貼不沾邊。”嚇得人了都要。

 趙靈犀呵呵呵:“你可真是我的好丫頭。”

 絮兒笑嘻嘻伸出手,“謝縣主誇獎,不用賞太好的,兩個銅板就好。”

 趙靈犀朝著她攤開的手心打了一下,“賞你一頓打。”

 絮兒一下子直起身,吐舌頭,“縣主小氣鬼。”

 “呵,反了天了。”趙靈犀捏住她鼓鼓的臉蛋,作勢要擰。

 絮兒登時溜了。

 主仆二人繞著池邊打鬧起來。

 旁邊有不少百姓在賞花,不小心撞到了,連忙賠罪。趙靈犀每每都是笑著擺擺手,反倒向人家說聲對不住,根本沒有以勢壓人的樣子。

 花棚中,司南煮好的茶,擺好了點心,終於可以悠閑地賞花了。

 孩子們玩了一圈回來,都說餓了。

 司南一眼就瞧出他們的小心思。

 原本,今天野餐準備的是麵包、春卷和芋泥,帶著方便,即開即食。沒想到,孩子們不聲不響地把他為了晚餐準備的鍋底和鴨頭搬到了車上。

 自從吃過一次乾鍋辣鴨頭之後,孩子們就惦記上了那個味道,好不容易人聚齊了,司南說再做一次,孩子們完全沒辦法等到晚上了。

 司南既欣慰又無奈。

 欣慰的是崽子們終於像別家孩子那樣,懂得要吃要喝會耍一丟丟小心眼了;無奈的是,誰家野餐會煮乾鍋辣鴨頭?

 “師父哥……”崽子們星星眼。

 “吱吱吱……”條條崽也星星眼。

 ——對,小崽趁他不注意,把這小家夥揣到懷裡帶出來了。

 煮煮煮!

 司南在星星眼攻勢下,認命地點火開灶。

 鴨頭已經做得半熟,只需鋪上香蔥、豆乾等配菜,碼到鍋裡,澆上配料,煮開就好。

 鍋用的是生鐵鍋,直徑只有一尺,口大鍋淺,配的是竹木蓋,蓋裡蒙一片荷葉,小火慢煮,最能出味。

 沒有辣椒,依舊是用筠薑和茱萸代替,秋日裡吃,不上火,也適合孩子們。

 煮到鍋裡發出咕嘟咕嘟的美妙聲音,就能撤火了,隻留余炭溫著鍋。

 唐玄拿開鍋蓋,扇開熱氣,免得灼傷司南。

 孩子們套好羊腸指套,端著小木碗,排排坐,乖乖等。

 司南拿著竹夾,一個小碗裡夾兩隻鴨頭,兩把配菜,葷素搭配,美得很。

 盡管饞得直吞口水,孩子們還是懂事地等著司南分好了,最後給唐玄和他自己夾上,崽子們才迫不及待吃起來。

 幸好戴著羊腸指套,不怕髒也不怕燙,直接拿手抓著吃。

 鍋底也沒浪費,司南把事先抻好的龍須面放進去,不用加水,也不用加火,蓋上鍋蓋,等上片刻,一鍋香辣燜面就做好了。

 唐玄不愛吃細細軟軟的龍須面,司南特意給他烙了幾個白吉饃,等到撈出龍須面,添水,加羊肉片,再把饃撕一撕泡進去,一份不怎麽正宗的羊肉泡饃就做成了。

 所謂“一鍋三吃”,需得鍋底沒有碎肉、沒有雜味,不包鍋,且有能保持鍋底和湯汁的鮮香,也就乾鍋辣鴨頭能做到了。

 鍋蓋掀開的那一刻,香味就飄遍了整個金明池。

 明明早上吃得飽飽的出來,怎麽就突然餓了?旁邊還有小娘子呢,千萬不能咕咕叫!

 有人罵:“哪個孫子偷偷摸摸煮火鍋呢?”

 有人循著味道找過來。

 相熟的打聲招呼,討個鴨頭吃,不熟的看到唐玄遠遠地躲開。碰上伍子虛這種非常熟又足夠不要臉的,就得多添副碗筷。

 ——幸好司南早有準備,別的不敢保,鍋底和龍須面管夠。

 不僅要給他盛菜煮麵,還要像對待孩子似的,教他用羊腸指套。

 “對,像小崽一樣套到手指上,每個指頭套一個。用前拿手捂捂,吹一吹,比較好套進去。”

 這些指套是司南請於大娘幫忙縫的,並非用的羊腸,而是外面那層薄而堅韌的腸衣,像現代吃烤鴨或者小龍蝦的指套那樣,套在手上,可以放心地吃乾鍋、烤鴨、羊排、大骨頭。

 羊腸清理起來非常麻煩,不能用一次就扔,只能縫得結實些,每次用完之後用開水煮一煮。

 司南想著,倘若將來店裡投入使用,會給每個會員送一副,可存在店裡,專人專用。

 至於那些比較講究的讀書人,不願意用手拿著吃,也行,司南給他們準備了小木叉,木叉配竹筷,也算另類的優雅。

 孩子們就放開得多了,吃完鴨頭還會吮吮手指頭。條條崽學著他們的樣子吸爪子,啃了一嘴毛,氣得吱吱叫。

 小崽好脾氣地拍拍小家夥,“不氣不氣,我也沒有手啊!”

 不過,司南也給他做了一副手套,套在“崽崽手”上的,又大又結實。小崽大方地分給條條崽一個。

 條條崽一口咬出一個洞。

 小崽心虛地瞅了瞅司南,發現他沒注意這邊,連忙收起來,藏到身後。

 司南翹起嘴角,滿眼笑意。

 伍子虛瞧見了,撞撞他的肩,笑嘻嘻道:“這頓不白吃你的,回頭請你到五水樓吃飯,把娃子們都帶上。”

 司南明白他的心意,感激的話沒說,只是調侃:“你家做的五水席還沒我做的好吃,我為何要去?”

 伍子虛:……

 友盡!

 比伍子虛臉皮更厚的是趙靈犀,打都打不走。

 這丫頭只要不跟長輩在一起,就會脫下那層戲精皮,比爺們還豪放。

 司南好心給她遞了雙筷子,她用了沒多久就裝不下去了,乾脆扔掉,上手抓。

 司南……突然覺得這丫頭還挺不錯的。

 范萱兒自詡矜持,沒有過來,只在旁邊的花棚彈琴吹笛子——自從上次被唐玄諷刺過後,她就把琵琶摔了,再不肯彈。

 彈就彈吧,還挑釁趙靈犀:“聽兗國公主說,永安縣主頗通間律,不知精的是吹拉,還是彈唱?”

 ——官家有意將趙靈犀賜給唐玄的事,兗國公主先前告訴她了,所以,范萱兒把趙靈犀歸入了和司南一樣的“壞人”一類。

 殊不知,她提起兗國公主只是為了顯示自己有後台、認識的人身份高貴,怎麽都沒想到,趙靈犀和兗國公主有宿怨。

 她要不提,趙靈犀根本不想浪費時間在她身上,這麽一提,反倒不能忍了。

 趙靈犀抓了半塊鴨頭,邊嗦邊說:“吹拉彈唱我都不精,從小沒學過。”

 范萱兒故作訝異,一臉抱歉的樣子,仿佛覺得不該提起她的短處,偏偏又吞吞吐吐地道:“妾還以為,宗親貴女自小便要苦學琴棋書畫,無一不精……”

 “你以為的不對。”趙靈犀壞兮兮一笑,“只有那些想要抬高身價嫁入高門的小戶之女才會把心思用在這些花花物件上——當然,真心喜歡的不算——我們趙家的女兒,就算像你一樣是個傻子,也不愁找不到好夫家,哪裡需要花這些心思?”

 范萱兒:……

 可以扯頭花嗎?

 范萱兒是哭著離開的。

 這姑娘自詡矜持高貴,受過良好好的教育,將來成了燕郡王妃,一定能處理好和命婦們的關系,成為夫君的助力。

 沒想到,還沒成王妃呢,就在趙靈犀這裡遭遇了十六年來最嚴重的打擊。

 明明趙靈犀一個髒字都沒帶,卻說得她無地自容!

 玩是玩不下去了,范萱兒坐著軟轎往家走,一路哭哭涕涕。

 柳兒雖然不大認同她的做法,到底心疼她,低聲安撫:“燕郡王是這樣,永安縣主又是這樣,還有那位兗國公主,說不搭理娘子就不搭理了,您說,皇家之人是不是總是如此高高在上、目中無人?”

 范萱兒嗚嗚哭,隻恨自己空有才華,卻出身不好。

 柳兒勸:“不然就算了,娘子再別想那燕郡王,就踏踏實實嫁給二郎君吧!”

 范萱兒自然不甘心,可是也沒有辦法,私心裡覺得柳兒說得有道理,倘若唐玄這邊果真不行,便考慮一下狄詠。

 唉!

 武夫就武夫吧,至少有姨母護著,將來催他出去建功立業,倒也不是不能封侯封王。

 正想著,轎子突然一顛,像是被什麽撞了一下。

 外面有人聲,有馬嘶,像是在交涉。

 范萱兒以為遇到歹人,嚇得臉都白了,一個勁兒往後縮,卻推搡著柳兒,“你出去瞅瞅,若是歹人,便跑回家報信。”

 柳兒戰戰兢兢,“娘子,我怕……”

 范萱兒顫聲道:“這有什麽可怕的?該是你給主子賣命的時候了,快,若能順利回去,我必把那個你喜歡的銀鐲子賞你。”

 這種時候,一個銀鐲子是打動不了柳兒的,讓她下定決心的反而是范萱兒那張蒼白的臉。

 她咬了咬牙,掀簾子出去。

 范萱兒尖聲叫囂:“別掀那麽大,別讓人瞧見我,悄悄的!”

 不僅叫,還狠狠地推了她一把,柳兒一個不慎,跌了出去。

 一瞬間,柳兒心都涼了。

 好在,迎接她的不像凶神惡煞的劫匪,而是一個溫和的郎君。

 “裡面的可是范小娘子?”白夜搖著扇子,笑眯眯問。

 柳兒剛剛放下的心又提起來,大秋天搖扇子,也不像好人,“你、你別亂來,我們是狄大將軍府上的,你若動了我家娘子,必不會有好果子吃。”

 白夜繼續搖扇子,“娘子誤會了,我是白樓的掌櫃,姓白名夜,方才趕路急,不慎撞壞了娘子的轎子。若不介意,可否請娘子去樓中稍待片刻,我叫人去修轎子。”

 范萱兒這才掀開簾子,偏頭瞅了瞅,旁邊確實是白樓。再看白夜,生得溫文爾雅,笑意融融,不像酒樓的掌櫃,倒像個讀書人。

 許是白夜長得太對她胃口,范萱兒不知怎麽的,就鬼使神差點了頭。

 ——她怎麽都沒想到,白夜是故意在這裡等她的,撞轎子的馬車是提前安排的,就連撞壞的位置就是事先推算好的。

 上了樓,白夜體貼地把她帶到雅間。

 白樓和鳳儀樓一樣,說是酒樓,其實是個寬敞的大庭院,院中仿著江南園林的風格,搭著亭台水榭,種著奇花異草,可謂一步一景。

 范萱兒拿眼瞧著,既覺得親切,又傷感。

 白夜特意領著她走的這條路,故作體貼地說:“抱歉,惹娘子傷心了,白某這廂賠罪了。”

 范萱兒柔柔弱弱地擦了擦淚,道:“白先生言重了,只是念及家鄉,一時傷感罷了。”

 “娘子的家是在江寧府吧?”

 “你如何得知?”

 “不瞞娘子,當年范公在時,曾與白某有生意往來,白某向來敬重他的為人,沒想到……”白夜重重地歎了口氣,看上去十分傷感。

 這樣一番作態,頓時攏住了范萱兒的心。

 到了雅間,范萱兒更為驚訝,“這是我爹爹的字畫!”

 白夜故作欣喜,“萱兒好眼力,一眼就能認出范公的墨寶。”

 范萱兒一愣。

 白夜像是剛剛反應過來,忙執手賠禮,“白某一時口誤,還望娘子勿怪!”

 范萱兒紅著臉,問:“你怎知我閨名?”

 白夜答得天衣無縫,“當初范公在時,時常提起娘子,白某便記住了。”

 果然,范萱兒明顯同他親近了幾分,“原來,你跟我爹爹這麽熟,他肯同你說起我。”

 “是,從范公的話裡,白某便覺得娘子可愛得緊,早已神已久……白某又唐突了。”白夜做出一副懊惱的模樣,稍稍失了沉穩。

 這副樣子,反倒讓范萱兒的虛榮心得到大大的滿足,不由卸下心防。

 白夜假意稱:“娘子若覺得不便,白某這就去找個婆子前來招呼。”

 范萱兒羞澀道:“既是爹爹舊識,便不需拘這等虛禮。”

 白夜遺憾地搖搖頭,“可惜,白樓不像司氏火鍋那般周全,招了些娘子在店裡迎客。”

 范萱兒本就對司南不滿,白夜如此一說,更是勾起了她心底的厭惡,“能做什麽好事?”

 說完又覺得不妥,不好意思地看了眼白夜。

 白夜眼中劃過一絲笑意,嘴上卻道:“娘子的心事,白某知道,若有需要,大可同白某說——娘子不必多慮,當初范公對我照顧頗多,今日你我在此相遇,想來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

 范萱兒心頭一動,“你真能幫我?”

 白夜打開折扇,做出一副坦蕩的模樣,“不瞞你說,若事情涉及到燕郡王和司東家,那就不止是幫你,也是幫我自己。”

 這樣說,反倒讓范萱兒更加放心,“你也同他們有私怨?”

 “私怨談不上,只是,那司南仗著燕郡王撐腰,半點規矩都不講,不止白樓,汴京城大半食肆都被他坑害不淺,能打壓他,也算善事一樁。”

 范萱兒道:“同我又有什麽關系?”

 白夜微微一笑,湊近她,把計劃一五一十說了。

 范萱兒皺了皺眉,“原來你惦記的是范家的鹽引!”

 ——旁人都以為鹽引在她手裡,這也是她最大的底牌。沒想到,白夜竟然知道真相!

 白夜從容道:“不,只是拿回本就屬於你我的東西。范公在時,一直同我合作。他如今走了,鹽引便被攥了在二房手裡,不止娘子不甘心,白某亦不甘心。”

 ——他仗著范萱兒不通鹽務,隻管信口胡說。

 果然,范萱兒信了大半,“你真有辦法從我二叔手裡奪出來?”

 “三日後,娘子隻管看結果。”白夜篤定道。

 “三天就可以?”范萱兒既驚訝,又抑製不住興奮,“需要我做什麽?”

 白夜笑得溫和,“需要一封手書,是為了鹽引;還有一件事,為了解決司南。”

 “何事?”

 “百味賽裁判,定國夫人魏氏佔了一個名額,娘子若有心,可想辦法從她手裡要過來。”

 “你想讓我判司南輸?”

 白夜微微一笑,“不,判他贏。”

 ……

 與此同時,司氏火鍋店。

 重陽節,許多熟客訂桌,從前堂到後廚皆忙得腳不沾地。偏偏司南帶著相好和孩子出去逍遙自在了,剩下於三娘和小郭樓上樓下地跑。

 好不容易歇口氣,又來了新客。

 風鈴聲響,飄進來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氣,不用抬頭便知道是位女客,於三娘忙站起來。

 一抬頭,對上一雙笑盈盈的眼。

 不由驚喜,“虞姐姐怎麽來了?”

 虞美人幫她把凌亂的發絲整理好,親切道:“早該過來瞧瞧你,只是近日樓中事忙,一直沒抽出身。”

 於三娘屈了屈膝,俏皮道:“我都聽說了,恭喜姐姐,榮升管事。”

 虞美人失笑,“有什麽可喜的?左右那麽倆仨人……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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