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管看不看得到, 靳北依然沒有出現在灣上風華。
江向笛想辦法把他的仙人球腐爛掉的那一塊給剜掉了,澆灌了一些肥料,只不過後者是吳阿姨來幫忙的。褚醫生有點大驚小怪, 什麽也不允許江向笛碰。
仙人球的生命裡頑強的很, 那一塊傷口很快就結疤了, 只不過原先圓圓的球體,殘缺的有些醜陋。
入了冬的S城便十分寒冷,晨起時玻璃窗上凝著一層霜花,大地覆著一層白茫茫的霧氣, 看起來乾淨而靜謐。
江向笛像往常一樣, 穿著厚厚的一件外衣, 在門口的圓桌旁坐著, 望風。
他如果不是在門口, 就是在一樓陽台,抱著暖呼呼的熱水袋半躺著坐,不知道在想什麽, 顯得很安靜。
褚醫生原先還來勸過:“小江先生, 可以在花園裡散步。”
江向笛總會點點頭,但還是不會去, 他好似不喜歡運動,而且他看著聽話, 實際上並不如想象中的那麽乖, 而是相當執拗,不願意做的事, 誰勸也沒用。
外頭還是有些冷了,江向笛坐了沒多久,就抱著他暖呼呼的熱水袋回來了。
吳阿姨問:“小江先生, 您今天要自己下廚,還是我來做?”
屋內暖和極了,江向笛脫了外套,他穿著一件柔軟寬松的褐色毛衣,依稀可辨腹部輕微隆起的弧度,但依然背脊挺拔,身形修長,他說:“我來吧。”
江向笛有事沒事便研究菜譜,做各種吃的,似乎做菜也是他在灣上風華日子裡的一件有趣的拿來消遣的事,尤其是他不能出門的情況下。
灣上風華的食材都是新鮮供應,做壞了就當是被江向笛拿來做著玩,做好了也只有他一個人吃,還常常因為身體原因而很多不能吃,於是便顯得這些高級食材的存在有些過於奢侈。
下午午睡和作畫,江向笛人雖然不能出去,畫稿卻可以,他本身就產出很高,如今不用工作了,也有更多的時間來學習這方面的東西。
吃晚飯前,江向笛接到了曹奕然的電話,曹奕然還不知道他的事情,問:“江哥,你最近都去哪裡了?兩周後的第十八屆全國美展,你可以參加嗎?”
江向笛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出去,他咳嗽了兩下,說:“被派出去出差去了,又有點生病,趕不過來了,就不參加了。”
曹奕然頓時擔心極了:“你在哪裡出差?我過來找你。”
他說的急切,江向笛一愣,曹奕然忙說:“還有宋寧,她特別想你。”
其實是他自己特別想見江向笛,但不好自己說,便把宋寧搬了出來。
江向笛想到了宋寧,是個非常可愛優秀的小姑娘,頓時也有些懷念,只不過還沒有到想念的程度,他說:“以後會有機會的。”
等孩子生下來後,靳北應該就厭煩了他。
順理成章,兩人就應該結束乾淨了。
江向笛便是這麽想的,不關乎他的心情難過與否,但是根據事實和邏輯推理,便能得出來這麽個結論。
吃完晚飯,江向笛又接到了孟川的電話,其實前幾日童老也跟他打過電話,童老在並不知事情全貌,但仍是偏向了江向笛,也給靳北施加了很多壓力,卻也不好在明面上撕破臉。
只不過童老不太擅長用電話視頻,幾次都因為弄不好而生氣的不行,反倒讓江向笛來哄著教老人家怎麽操作使用。
江向笛的畫稿基本上送出去,都是經過童老的手,安排畫展和展覽館進行展示。
有了童老的背景和支持、再加上江向笛本身的實力,他直接簽下了一個美術畫廊,正式榮登職業畫家。隨後,S城美術協會也給他發來了邀請函,只不過江向笛無法參加任何活動,也只能他這個邀請入會申請無限期推延了。
但是孟川的電話,就往往帶著大量的廢話和閑聊。
孟川說:“小江!你們那兒的準入證我已經辦好了,你放心,我馬上就來看你!”
江向笛一愣,無奈笑道:“不是說翻.牆進來的嗎?”
孟川撓了撓頭:“進了小區後我可能就要翻.牆進來了。”
房子的門不是那麽好進的,江向笛說:“不用那麽折騰,你還是別過來了。”
孟川愣道:“為什麽?”
江向笛抬頭望了眼窗外加高的圍欄、精密的門鎖,顯然是房子主人不允許他離開的意思,他說:“沒什麽必要,來了也沒什麽用。你就打電話陪陪我,好不好。”
他聲音輕輕的,像是被磨軟了筋骨和驕傲,又像是小貓被磨平了利爪。
“好好好,我天天給你打電話,”孟川放緩了話,又歎了口氣,皺眉說,“他這是在變相關著你。”
江向笛頓了頓,開玩笑道:“你以前說的,還挺對的,什麽求而不得因愛生恨。”
孟川也沒想到自己一語成讖,他真的只是隨口胡說,他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說:“呸呸呸,我這都是什麽烏鴉嘴。”
江向笛沒聊多久,便有些累了,掛了電話去洗澡。
他身上的咬痕和淤青都褪去了,光潔一片,只是肚子有些大了,進入五個月後,就開始慢慢顯懷。幸好冬天.衣服穿得多,江向笛外套一攏,便看不出什麽異樣來。
浴室裡鋪著一層厚厚的防滑墊,自從江向笛來住這裡後,吳阿姨和褚醫生二十四小時住在這裡,也是為了防止江向笛出什麽狀況。
江向笛洗完澡,下樓喝了杯牛奶,看了眼窗外,怔了怔。
夜幕深沉,小區內的路燈亮著,映出飄落的純白雪花,紛紛揚揚的一片。
吳阿姨從廚房裡出來,也看到了這一幕,也看到了玻璃窗前俊俏好看的年輕男人彎了彎眉眼,眼中終於帶了點笑意,勾唇道:“下雪了。真漂亮啊。”
那一天江向笛哭了後,靳北一句話也沒說,收了東西便走。他深夜直接回了另外的一間公寓,離公司比較近,他不回灣上風華的時候,便是住在這裡。
他把那盒子扔了銷毀了。
拿到手的時候做足了準備,依然還是下不去手真給人用上。
他逼迫自己不再去想江向笛,不再去想對方怎麽哭的這麽厲害,到底是哪裡不舒服……還是跟自己在一起,真的讓對方覺得那麽委屈和不情願。
時間已經過了凌晨四點,靳北也沒換衣服。他頭疼的睡不著,隻好起來吃了粒止頭痛的藥,是藥瓶裡的最後一粒,空了。
靳北便順便去給那邊發消息,讓再送過來。
他淺眠了沒多久,就又驚醒了,那邊已經給出了回復,附帶醫生的提示:“靳先生,您近日該止痛藥總服用劑量已經超過了最初設定的標準,止痛藥是有致幻副作用的,建議您馬上停用。”
靳北看了一眼,便放在了一邊。
他這一點跟江向笛還挺相似,有時候不怎麽聽從醫囑,只不過江向笛面上還裝一裝乖,而靳北連乖也懶得裝。
很快就到了靳北的生日,今年也按照往常,靳家辦了個生日宴,只不過靳家主家只有靳偉城和靳北兩個人,靳偉城最近住院複查身體,所以靳北既是東道主,又是生日宴主角。
但是他不怎麽露面,隨圈內人彼此交流,簡單出了個場,便離開了,對生日祝福和禮物都不太感興趣。
江向笛也送了禮物,是在時尚雜志和品牌店裡挑選的西裝款式,沒能去店裡,無法定製,而且對於靳北身上的品牌高定,還是很不夠看了。
靳北倒也不在意這個,他只是沒想到江向笛會送東西來,腳步一頓,仍是看也沒看一眼,交代說:“一起放到倉庫。”
靳北回去路上為了避開了葉藏他們,挑了另外一條路,卻在穿過花門的時候,遇上了段巢。
段巢穿著姿態都優雅,半點沒有被S城內領頭集團公司炒魷魚的窘迫。實際上那對他來說並不是多大的磨難,只是少了一個非常好的平台,因而可能需要多花上四五年的時間才能彌補靳氏集團給他打來的優勢。
段巢挑眉道:“靳總,又見面了。”
靳北冷眉一抬:“有事?”
段巢:“我想見見江向笛,見面。”
靳北不喜歡段巢這種只有他們和江向笛的聯系、而他自己無法插足的姿態,他說:“想都別想。”
段巢皺起眉,再一次體會到靳北的難說話,對方當時直接把他辭退也很令太意外,靳北應該是個非常果決而冷淡理智的人,最能最快地判斷利益相關。
但偏偏是他,在得知真相後,卻把江向笛牢牢困在了自己的地盤上,一點也沒有放手的意思。
靳北走遠了。
宴會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結束,靳北都交由下屬處理,先驅車回去了。
耳機裡傳來私家偵探的聲音:“先生,還有些你要調查的對象的零碎的資料,還需要發過來嗎?”
靳北晚上沒吃,此刻正餓著,語氣冷冷的:“郵箱。”
靳北取下耳機,發動車子,準備倒車離開。
他開車的技術很熟練,但為了安全,一般不多想別的事。
但今天見過段巢,肚子又有點餓,他就想起來一些以前忽略了的細端末節。
下一刻,黑色的車不知道怎麽回事,忽然直直撞上了車庫的門,輪胎在地面劃出一道極深的痕跡。
那一刻安全氣囊彈了出來,但是衝擊力依然讓靳北短暫無法做出反應,失去神志之前,他咬牙切齒道:“江向笛……”
……也慶幸那人不在他身旁。
作者有話要說: 香菜:哥哥姐姐們好
靳總:氣到手抖腳抖
靳總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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