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
江向笛看著趙心言的眼睛, 對方眼中帶了點笑意,看起來和平日沒什麽不一樣。
江向笛壓下心頭的奇怪,把玫瑰花拿了出來放在桌上:“不帶了, 我還要上班呢,又不是出去參加宴會。”
也不怪他什麽也看不出來,江向笛的戀愛經歷實在是過於不同尋常。
上學的時候, 他雖然相貌好, 但因為私生子的出身飽受非議, 即便有追求者, 江向笛也不想拖累對方。後來遇到蒲望之, 更是什麽都來不及開始, 就非常慘烈地結束了。
他跟靳北有著長達三年的婚約,因為有自己目的的緣故,江向笛待人很好、幾乎到了予取予求、而不要求任何回應的地步。又因為靳北的性格, 兩人的感情培養幾乎為零,江向笛更不知道戀愛、曖昧和浪漫是什麽了。
江向笛留下了玫瑰花,趙心言並不生氣。
不著急, 越好的東西, 總要慢慢來。
趙心言鼓勵道:“我聽說這次組長換屆你很有希望,加油, 拿回你的位子。”
江向笛笑了笑,眉眼彎彎的,茶色眼睛像是有光, 壓低聲音:“你也是, 這次目標是坐上主編的位置、還是成為合夥人?”
“再要熬個一年吧,現在都沒什麽希望。”趙心言也跟著他笑了。
江向笛:“有進步就好。”
“你太佛系了。”趙心言說,“上次小漫畫, 反響很不錯,大家都很喜歡。真的要謝謝你。”
江向笛:“不客氣。”
他從不吝嗇幫助身邊對他有善意的朋友,更別說趙心言在雜志社裡一直挺維護他,不然主編看他不滿,直接就會把他踢了。
趙心言:“要不是你當時穩住我,我心態都崩崩的了。”
“給自己一點希望,比如說,相信自己能創造奇跡。”江向笛笑著搖了搖頭,“人活著,不是就需要那點盼頭嗎?”
他說的很有道理,趙心言卻聽出了一股心酸意味,他這才發現,自己對江向笛的了解真的很少。
江向笛很少說自己的情況,只知道他離婚了,卻不知道他前夫的身份、離婚的原因。
然而江向笛在畫畫上的驚人的天賦和靈氣、以及永遠平和冷靜的外表卻有著溫柔強大的內在,讓趙心言琢磨不透的同時,又為之吸引。
往後幾天,雜志社裡又是雷打不動的每人一支玫瑰花,只有主編和小楓沒有,大家雖然明面上沒表現什麽,心裡卻都明白了送花人的意思。
很快就到了組長換屆,這是根據所有員工過去一個月的表現和績效考評結果排順序,成績靠前的可以成為組長帶領大家。
“啊啊啊江哥恭喜啊!拿回組長的位置!”
江向笛一一道謝,主編過來宣布調任結果,小楓辭去組長,改換江向笛。
主編看著江向笛,壓著心頭因為玫瑰花事件而被指指點點到現在的怒氣,整張面容都有些扭曲:“你運氣可真夠好的。”
她的語氣陰陽怪氣的,大家都皺眉,江向笛抬頭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這只能說明,聰明的人眼睛都是雪亮的。”
大家都笑,主編沒聽懂,問旁邊的小楓:“他說什麽?”
小楓這兩天因為玫瑰花被大家給孤立了,隱隱約約感覺到自己的得罪了人,卻只能忍著怒氣、於是對江向笛越發惱恨,卻不敢爆發。
她應和道:“肯定不是什麽好話。”
江向笛搖頭道:“別在我這閑聊了,大家也都快回去工作吧。”
趙心言聽說了這件事,走過來問他:“你那句話是不是在說主編眼瞎?太好笑了。”
江向笛給自己倒了杯熱水,捧著杯子小口喝著,看起來無辜極了:“我可沒這麽說。”
趙心言笑了,又問:“你最近怎麽不喝咖啡改喝熱水了?”
江向笛:“喝膩了,換個口味。”
趙心言無法理解,但把這個問題放在一邊:“對了,你有時間嗎?我請你出去玩或者吃點什麽,答謝你之前幫忙、也順便慶賀你升職。”
江向笛想了想,他不想在外面吃,但恰好最近有部他挺期待的動畫片上映,他還挺想去看的。
但他又擔心趙心言不喜歡這個,平白浪費對方時間,便問了一下,趙心言眨了眨眼,說:“沒問題,我陪你去看。”
升到了組長的位置的第二天,江向笛搬到了原來的辦公室,小唐見他又回來了,又激動又開心。
趁著午休沒人,小唐跑過來小聲問:“玫瑰花真是趙組長的?”
江向笛嗯了一聲,小唐睜大了眼睛,面露驚訝:“他在追求你?趙組長喜歡你?!”
江向笛停下手裡的動作,抬頭看她:“別亂說。”
小唐看他一臉平靜,不知道是真的過於遲鈍,還是其他什麽原因。不過她記得江向笛本來是有對象,現在看來,更像是原本的戀情出現了什麽意外。
下午要交一份材料報告,小唐有些發愁說:“江哥,你能不能幫我交給薛總?”
江向笛:“可以,怎麽了?”
小唐說:“我上次去他辦公室,他好奇怪,讓我感到害怕。”
女生的直覺總是敏銳的,江向笛皺了皺眉,便代她跑了一趟。
薛強對他客客氣氣問了兩句,就讓他走了。
江向笛回來的時候,剛好撞上過來找他的曹青山,被拉去了咖啡廳。
曹青山說:“金銀花畫展今天招標,你來試試吧,我把我的名額給你!”
江向笛挑眉。
金銀花畫展是政府也非常重視一個項目。他們雜志社的狀況並不好,不是文化產業的落寞,相反,人們的精神世界的需求達到了最大值,文化藝術會迎來它們的巔峰。
尤其是上流圈子,物質達到了極致,自然要開始追求精神的境界和升華。
有不少豪門世家便以家中有名家藏畫為榮。靳北的生母蒲婷婷的母家產業並不龐大,卻因為是書香門第出身而備受尊敬,蒲婷婷也因此嫁入了當時最厲害的靳家,靳家住宅裡還掛著好幾幅名家名作。
江向笛說:“名額對你很重要。”
參加畫展的人數是有限定的。江向笛如果要參加,必須經過被挑選,標準無疑是能力和名氣。
曹青山沒有開玩笑的意思,非常赤誠並且真心:“對,我是協會成員,有保送機會,給你了。我馬上就去做擔保。”
江向笛猶豫了一瞬,問:“有獎金拿嗎?”
曹青山一愣,驚訝地看了看這個一直很佛系的年輕人:“有啊,當然,獎金不少。”
江向笛點頭:“好。”
他需要錢,畢竟現在不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了。
下午有空,曹青山直接拉著江向笛去了美協報名登記,然後又恰好招標大會馬上開始,兩人一起去圍觀。
然後就看到了靳北。
江向笛經過人群,聽到有人說:“靳氏集團的大總裁都親自來了,這是勢在必得啊。”
靳北是過來坐鎮的,不過也足以顯示出靳氏集團的重視。
靳北看到江向笛,似乎沒有多驚訝,走過來跟兩人握了握手,垂眸看著江向笛,目光裡帶著一絲興師問罪。
但現在顯然不是計較私人問題的時候,江向笛問:“靳總想要這個項目?”
大概因為神色嚴肅認真,靳北聲音低沉好聽,帶著成熟男人的魅力:“對,評審團要綜合考慮場地、團隊、設計資金和創意,投票選擇最滿意的。”
實際上還是要看誰願意給的錢、花的心思越多。
江向笛疑惑道:“這不是個能賺錢的買賣,為什麽還有這麽多人?”
他不太懂商業,靳北解釋了一番,他在這個領域上有相當豐富的閱歷和最敏銳的判斷,江向笛都不得不驚歎他的優秀和能力。
正說著,江向笛忽然目光一閃,往靳北身後躲了躲。
靳北困惑地望過去,眸子微眯,注意到門口又來的人以江家為首,其中一個,正是江向笛同父異母的哥哥,名叫江光赫。
三年前結婚後靳北也沒怎麽去過江家,也沒怎麽打交道,但隱約知道江向笛跟他們關系不好。
會議馬上就要開始,靳北對江向笛說:“嘉賓席他們會看到你。來我這吧。”
為了防止干擾和攀比,每家公司都有自己單獨的小包廂,不是全封閉的一個隱私空間,也是為了避免設計被盜的情況。
第一輪先篩選掉沒有明確意向的公司,江家此次似乎是來走個過場,第一輪便離開了。
走之前,江光赫往靳北這邊望了一眼。
他長得也很英俊,一身西裝,精英人士,微抬著下巴,顯得十分高傲,他說:“我看了看,都不過如此,說的天花亂墜,也就靳家的那個計劃方案能夠入眼。”
他話說的太狂妄,旁邊的助理忙勸了一下,江光赫便抬著頭離開了。
曹青山不滿地說:“這人誰?眼睛都快長在腦袋上了。”
靳北側眸看了看江向笛,對方窩在沙發椅裡,坐的乖乖巧巧、卻有些慵懶的散漫,像小貓似的,一雙茶色的安靜平靜無波,卻十分靈動。
他跟江光赫有著截然不同的性格和氣勢,江向笛卻給人很舒服的感覺。
片刻,靳北叫來鄧芸,吩咐道:“幫我向剩余的那幾家公司的負責人傳達,以我的名義向他們道個歉。”
江向笛轉過頭,面露好奇,卻不吱聲。
靳北對上他的目光,解釋道:“踩一捧一太明顯。”
不管江光赫有意還是無意,他的話是在給靳氏無端樹敵,這一點江向笛都沒有想到,或者說根本不需要去想這一層。
而靳北作為整個大公司的總裁,卻必須得每時每刻都保持注意力在線、足夠敏銳、並且周到。
能力越高,責任越重。
江向笛看了看他,聽到外頭傳來敲門聲。
商場上的交鋒不會提前通知,靳北沒有半點放松的時刻,站起身下意識攔了一下江向笛:“你在這坐著,沒人來打擾。”
江向笛怔了怔。
他其實覺得既然江家已經走了,自己便可以離開了。
靳北到了過道裡,來人是朱家二子朱園,朱家長子常年臥病在床,朱老太爺拿著公司股份卻並不治理,所以朱園拿捏著家族企業的實權。
靳北對對方沒什麽好感,因為對方做事沒什麽底線,也沒有道德可言,說來可笑,都是商人,卻要求彼此有道德。
靳北也不寒暄:“開門見山吧。”
朱園笑道:“靳總爽快,我想要金銀花畫展主辦權,是為了討我們家老爺子的歡心。我們家老爺子就喜歡這個。”
靳北不為所動:“你我都想要,自然是為了自己的好處。”
朱園看了這個氣勢沉穩的年輕人半晌,露出一個笑,低聲道:“我知道,你現任配偶是我們家的姚錦的替身。”
靳北的眸子冷了下來。
朱園的利益熏心讓他面容都扭曲了起來:“如果你把這次機會給我,我幫你爭取姚錦跟我大哥離婚的機會,姚錦只要跟我家斷絕關系,人就是你的了。”
姚錦已經答應跟他合作了。
“至於那個誰,靳總,他不過是個替身。”朱園笑道,他知道靳北對自己的配偶不怎麽上心,顯然也沒什麽感情。
靳北卻說:“滾。”
他的眸子如結了冰的幽潭。
朱園一愣,不敢對視,忙帶著人跑了。
靳北揉了揉太陽穴,走了回去,發現江向笛不在了,鄧芸說:“江哥去洗手間了。”
江向笛從洗手間出來,剛好遇上逃竄過來的朱園。
朱園剛被一個後輩罵了,越想越氣,見到江向笛,便記恨在了對方身上,“又見面了,江先生。”
江向笛一頓:“打擾了,我不認識你。”
朱園:“……”
他的下屬伸手攔了江向笛,朱園說:“年輕人,忘性怎麽這麽大,今天靳總親自帶你過來,是不是讓你得意忘形,忘了自己是個替身的身份?”
江向笛往旁邊避了避,朱園的下屬圍堵著,他走不了,眉頭微皺,面色也冷了下來。
被圍堵被追著趕被嘲笑是個私生子,這種情況在上初中的時候,時常發生。
有的時候是班級裡的同學,有的時候是不認識的人,甚至還有社會上的小混混,會拿石頭來砸他,嘴裡說著惡毒的話。
他微垂著頭,黑發蓋著,掩去眸子裡的冰冷和厭惡。
朱園的手伸了過來,不知道要做什麽,卻被面前冰冷的年輕人扣住了手腕輕輕一折。
他的手指蔥白細長,卻如鋼鐵一般有力,朱園疼的哇哇叫:“你有病啊!快給把他按住啊!”
然而他的下屬們都不敢動了。
江向笛感覺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腕,準確來說是用手心包裹住了,力氣很大卻很柔和,沒有傷到他,另一隻手安撫似的落在他的背脊上,寬厚的胸膛擋在了他的前面,冷冽的氣息熟悉,“對不起,我來晚了。”
曹青山一巴掌打在朱園的腦門上,朱園跌在地上,托著自己的手腕叫道:“好疼,我的手斷了啊!”
靳北把人護的牢牢的,抬頭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神冰冷暴戾,比江向笛的還恐怖,仿佛下一刻就要把朱園的腿打斷。
他的眼神讓人心驚肉跳,鄧芸記得上一次靳北這樣的時候,是面對著一個構陷他的股東,後來他把人送進了監.獄。
江向笛按住靳北的手臂:“輕點,抓疼我了。”
他靠著牆壁,但大概不太習慣跟靳北在外頭挨得這樣近,眉頭皺著,對方的氣息無比的陌生卻又帶著熟悉,江向笛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
作者有話要說: 小江:打架嗎,折斷手腕的那種
下一更爭取在明天零點給大家!
感謝在2020-08-12 17:55:37~2020-08-13 11:48: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Baymax 20瓶;庫房保管員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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