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向笛抬起眼, 撞見靳北漆黑如夜的眸子,眼底藏著極深的偏執,深的令人心驚。
他的羽睫微顫, 靳北也回過神, 意識到自己說的有些過重了,都把江向笛嚇到了。
靳北退開了些,伸手抽了張紙, 遞給江向笛:“抱歉,我只是看到你的畫, 情緒有些激動。”
江向笛看似內斂而溫和, 實則也是非常重感情,並且他的表現方式會有些不同,而他的畫、他的眼神, 很能表現出他的某些直白的心思, 比如偏愛和喜歡。
靳北很少見到江向笛畫人像,上一次的人像畫還是在離婚搬家後、江向笛把給他畫的畫像留了下來,昭示著江向笛徹底離開了他。
而靳北把那幅畫留下並且保存了起來。
而這一次,江向笛心裡沒多想,只是憑著直覺畫了一個天真爛漫無憂無慮的小男孩。
看到成稿的時候,江向笛自己也有些吃驚。
他接過紙,隨手擦了兩下, 又去把畫給收起來,道:“願意給靳總生孩子的人應該很多。”
靳北:“都說了,隻想要你。”
靳北知道江向笛不是為了錢來到自己身邊的, 這一點他從未懷疑過。至於其他的,礙於靳北談戀愛經歷幾乎為零,想不到更深的層面。
靳北起身去外面把他順手拿過來的牛奶盤子托進來, 讓江向笛喝了。
江向笛拿起來聞了聞,皺眉:“好腥,不喝了。”
“營養師配的,至少喝半杯。”靳北都想象不出自己竟然會有一天聲音如此柔和,帶著哄人的意味。
江向笛便緊皺著眉喝了三分之一,他在外面明明非常嚴肅嚴謹一個人,面對反對他的聶濟司昌等人,也是無比冷靜沉著的反擊,半點都不讓人擔心。唯有在此刻,好像有點小脾氣。
靳北看著江向笛放下了杯子:“嬌氣。”
江向笛不理他,徑直走出了畫室。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灣上風華房子內的每一處都被鋪上了柔軟的墊子,是為了防止江向笛意外跌倒。
江向笛前幾次都是來的匆匆,今天才注意到這不同的地方。
每個有尖銳棱角的地方都被包上了柔軟的泡沫,毫無疑問這都是靳北的要求。
他沒有強留江向笛,卻處處表現出想要江向笛留下的意思。
江向笛在浴室門口頓了好片刻,他洗完後,下樓給自己下了面,靳北聞著香味過來,“有我的嗎?”
江向笛給他盛了一碗,靳北在餐桌上吃的時候,他盤腿窩在沙發上看紀錄片。
他格外喜歡灣上風華客廳的大屏幕電視,屏幕畫面顯示的非常清楚,很能讓人享受。
等靳北把碗筷收拾了過來,江向笛手臂交叉抱著抱枕蓋著肚子,已經睡著了,長長的睫毛閉著,連呼吸都很輕。
靳北懷疑對方走到哪裡便會睡到哪裡。
他伸手攬過江向笛的肩膀,想把人叫醒,又存了別的心思,便伸手穿過腿彎,把江向笛打橫抱起帶上了樓。
清晨日光明媚,江向笛揉著眼睛從床上爬起來,看到主臥熟悉的布置,和身側已經涼了的被窩,面露迷茫。
片刻,江向笛也猜到了大概又是靳北抱他過來的,他睡著了又不會自己找床。
江向笛去洗漱,換了衣服收拾東西下樓,靳北卻不在餐桌旁看報紙了,而是破天荒地在看視頻。
是江向笛的監控視頻。
江向笛一愣:“美協給你的?”
“完整版的,”靳北說,“網上公布的都是打了馬賽克的,你不用擔心。我就是看看有沒有什麽不能放的沒被截掉。”
江向笛:“……”說的倒是冠冕堂皇。
當時的作畫室裡是有監控的,江向笛事前也知道,監控拍攝下一整日江向笛的畫稿過程,當然其中並不包括吃飯等等,但依然是非常隱私的。
雖然看不見臉,但美術圈的夥伴們依然興奮,因為監控記錄顯示了江向笛畫稿的一個非常精細的思路,非常值得用來學習。
靳北對美術半點不懂,還看的津津有味,時不時問江向笛一些思路,江向笛倒也不藏私,一一回答。
靳北:“你在聞老那裡學了多久?他什麽時候收你為徒的?”
江向笛:“大學的時候,也就學了一年。”
大學,確實是一段輕松自由的日子,靳北覺得江向笛發展了興趣方向也不出奇,他說:“你很有天賦。”
江向笛應了一聲,低頭看手機,又抬頭問:“聶濟退圈了?”
靳北點點頭,“我準備了不少辦法,卻沒想到你這麽厲害,直接憑著實力戰勝了他。都讓我沒有用武之地了。”
用實力打敗對手自然是最狠最絕的方式,江向笛同時也能證明自己。
江向笛得到了誇獎也會開心,眼睛亮亮的:“我真的很厲害嗎?”
靳北一愣:“當然,厲害的大家都喜歡你。”
江向笛面色和緩,眼裡帶著笑意,靳北又說:“你要是心裡氣不過,我讓他給你道歉。”
江向笛搖頭:“不必,不想見到了。”
他對聶濟沒什麽感情,別提什麽對手相惜,江向笛跟他的比拚,只是為了在佔據這個領域裡的一席之位、而掃除一些障礙。
靳北發現,江向笛離婚後的憎惡是淡的,喜歡仿佛也是淡的。
靳北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是我來晚了。”
江向笛用監控視頻證明自己清白後,他在結果評定那天的舞台上說的那句話也以非常驚人的速度傳播了出去,跟著視頻一起,成功出圈。
更重要的是,江向笛的天堂論,掀起了‘人人皆可藝術’的世紀浪潮。
而江向笛也成為美術圈內的一顆冉冉上升的新星,又需要參加美術比賽和搞學術研究,他每天就更忙了,便出現了靳北日日在寫字樓下等他的場景。
江向笛也不知道是懷孕後總下意識想親近靳北,還是靳北近來轉了性,變著法子要對他好。
比如說,今天要帶他去買衣服。
江向笛因為懷孕的緣故,原先的衣服褲子尺碼都穿不上了,還有布料材質的問題,穿著總有刺痛感。
而一旦衣服質量不好,江向笛手肘、膝蓋小腿等等,都會被磨出紅點,靳北看到後問他怎麽回事,江向笛才說了原因。
靳北當時臉都沉了,用那種要吃人的目光看了江向笛片刻,最後還是把人抱在懷裡揉了揉,說:“我知道我以前不太好,但是往後你要信我,把這些都告訴我,別忍著。”
江向笛說:“我沒事……”
“有事,你的事都是大事。”靳北說,“你有什麽小情緒都可以跟我說,不開心了生氣了想打我都可以。”
江向笛有些意外,這跟雷厲風行的靳大總裁很不一樣,這就好比談戀愛裡的鬧脾氣,對方耐著心會哄著。
但風格更不一樣的是,靳北帶江向笛直接去了一家專為懷寶寶的媽媽做特殊定製衣服店,裡頭的布料摸著都非常柔軟,看起來與平常衣物一樣,但同樣是價格不菲。
店內導購非常熱情地迎接,半點沒有因為江向笛是男人而露出異樣的目標。
量尺寸和選擇款式而忙活了一小時,江向笛往沙發椅上一坐:“我累了。”
迷茫的設計師看向另一個俊美高大的男人,對方垂眸耐心道:“那就先這樣,剩下的款式都做一套送來。”
“您真是一位豪爽的顧客。”設計師由衷地說,“男朋友一定會很開心吧。”
對方的語言江向笛聽不懂,托著下巴看著靳北跟對方交涉,看起來彼此之間毫無交流障礙似的。
靳北在國外讀書了很長的時間,不止掌握了當地的語言,而且他因為自小受到嚴格的教育,精通各國語言,能力也被鍛煉的相當厲害。
至少有足夠耀眼的自信。
無論是外在條件,家庭背景以及能力才華,靳北也都是豪門圈內的佼佼者,別人家的孩子。
江向笛看了半晌,直到靳北交代完,伸手在他眼前一晃:“在看什麽呢?有沒有什麽特別想要的?”
江向笛抓住他的手指:“就,看你。”
靳北挑眉,彎腰下去,勾唇道:“那麽,想要嗎?”
俊臉在江向笛面前放大,江向笛想避開,但身後是椅子靠背,後退不了。
靳北不知道哪裡被點通了,時時都能來撩撥一下,江向笛感覺自己無法維持著冷淡,他漂亮的茶色眼睛眨了眨,昭示著他並不平靜的心情。
強勢侵略性慢慢而又十分具有耐心的靳北非常難得,讓江向笛產生了一絲好奇的想法。
靳北正等著他的回答,就見江向笛忽然伸手,壓在他的心口,輕輕笑了一聲:“這個能給麽?”
B大校園停車場坐落在一片樹林之中,從林蔭小道出來,便是美麗的花壇和紅牆黛瓦的教學樓。
偶爾有幾個學生經過,他們停下腳步,認出了不遠處的學校校長,以及身旁一位高大俊美的年輕男人。
那個男人西裝革履,非常帥氣,引得不少人頻頻回頭。
連B大最為嚴厲的校長對他都十分和藹,面帶笑容地介紹:“這邊是教學樓,往裡走是學生寢室,那邊是圖書館和實驗樓,靳先生想先去哪邊看一下?”
靳北隨口說:“圖書館吧。”
幾年前靳氏集團資助B大建了一座新圖書館和實驗樓,近期才完工投入使用,再加上金銀花畫展的成功,靳北被邀請過來,做成功企業家的演講。
整個場館十分氣派,時間還早,上課期間,圖書館附近沒什麽人。靳北轉過個彎,恰好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圖書館裡走出來。
正是因為那個學術研究而過來借書參考的江向笛。
B大圖書館也是有名的藏書豐富的圖書館。
校長順著靳北的目光看過去,上前說:“哎那位同學,請留步。”
江向笛也很懵,這是在首屈一指的B大校園裡,他沒想到會看到靳北。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校長問江向笛:“同學,你今天沒有課嗎?”
江向笛的五官精致,茶色眼睛又乾淨,很有少年感,讓校長誤以為他是學生。江向笛還記得這位校長,說:“我已經畢業了。”
靳北眉頭一跳。
校長對靳北說:“我們學校以前的畢業生也可以來圖書館借閱書籍的。”
靳北把目光移到江向笛身上:“你在B大讀的大學。”
江向笛摸了摸鼻頭,眼神很無辜:“是的啊。”
江向笛覺得沒必要把學歷掛在嘴邊,所以什麽都沒說。
靳北舔了舔後牙槽。不知道是該驚喜,還是驚歎。
到底還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作者有話要說: 你猜猜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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