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告訴……咱爸咱媽？”

　咱爸咱媽？

　這麽快就改口了？

　看著霍德爾亮晶晶的眼睛， 林南星沉默片刻，沒有說稱呼的問題。

　早點改就早點改吧……

　他想了會兒，搖頭道：“暫時不要告訴他們。”

　連溫瑒這種天天網上衝浪的人， 知道霍德爾的身份後都得緩緩，爸媽和爺爺就更不用說了，指不定嚇出什麽病。

　得循序漸進，不能一下子就坦白。

　霍德爾有些遺憾：“好的。”

　其實不說也沒事，反正……

　“我們走吧， ”林南星一邊說一邊走向停車場，“瑒瑒說要回家躺屍，不去玩了。”

　電燈泡走了，霍德爾很滿意， 甚至還有點懊惱自己沒有早一點暴露身份。

　“我們去哪兒？”

　林南星淡定地吐出兩個字：“回家。”

　“我還有三分之二的作業沒寫完。”

　還有厚厚一疊卷子在等著他。

　霍德爾腳步一頓，看向他：“不去約……玩嗎？”

　想約會了？

　林南星靈魂拷問：“你作業寫完了嗎？”

　霍德爾：“……沒有。”

　林南星笑了笑：“那我們就回去寫作業。”

　之前說要去玩， 是因為早就答應了溫瑒， 不能反悔。

　他其實並不想去街上人擠人。

　“你想去哪兒玩麽？”林南星問道。

　沒寫完作業就去玩，他總覺得不舒服， 玩也玩不盡興。

　霍德爾想去約會，但讓他說出具體去哪兒、玩什麽， 他就說不出來了。

　林南星牽住他的手， 輕輕地掐了掐， 小聲道：“我們改天再去約會吧。”

　酥酥麻麻的電流自掌心蔓延開來，霍德爾又好了。

　他低哼一聲， 勉強同意了。

　霍德爾自我安慰， 反正家裡只有他們倆， 一起寫作業四舍五入也算是約會了。

　理科的卷子雖然多， 但是難度不高。

　假期結束的最後一晚， 林南星寫完了所有作業，霍德爾則是抄完了所有作業。

　周二早上回校，時間還早，一個小時後才上課，教室卻幾乎坐滿了人，你一言我一語比菜市場還熱鬧。

　尖子生們對答案研究解題方法，浪了三天假的同學們急吼吼地抄作業。

　“英語，英語你抄完了嗎？”

　“給你，我就差作文了。”

　“臥槽？咱們還要寫作文？”

　“媽呀，我怎麽不知道要寫作文？！”

　…………

　林南星交完作業，整理了一下抽屜，從角落裡找出一直護手霜。

　不是新的，拆封過，溫瑒喜歡的牌子。

　大概是以前過來的時候不小心忘了？

　余光瞥見林南星對著手裡的東西發呆，霍德爾偏了偏頭，目光落在護手霜上。

　他眯起眼睛，粉粉嫩嫩，還有小碎花。

　看起來像是告白用的東西。

　霍德爾板著臉：“誰向你告白了？”

　林南星：“……”

　誰會拿護手霜告白？

　他無奈道：“這應該是瑒瑒的護手霜。”

　“你想什麽呢？”

　“護手霜？”霍德爾皺了皺眉，好像聽說過。

　“就是滋潤手的……霜？”

　林南星也不知道該怎麽向這個老古董解釋護手霜，護手霜不就是護手霜麽。

　霍德爾怎麽會連護手霜都不知道？

　他納悶道：“我記得咱們寢室的洗手間有不少護膚品，護手霜就有好幾支，不是你的麽？”

　“那是簡至軒弄的。”霍德爾解釋道。

　洗手間的那些東西都是簡至軒特地買來，迷惑普通同學的，他沒有碰過除洗澡洗頭以外的瓶瓶罐罐。

　見霍德爾還看著護手霜，林南星索性打開蓋子，給他試試。

　“手。”

　霍德爾伸手。

　林南星在他手背上擠了一點，扮演了一次櫃姐的角色，幫霍德爾抹平護手霜。

　這會兒周圍同學都在忙各自的事情，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小動靜。

　林南星一邊打圈塗一邊說：“就是這樣用的，塗在手上，隨便抹抹，手就不不幹了。”

　他冬天也會用護手霜和面霜，夏天他就不用這些了，溫瑒作為一個精致的豬豬男孩，一年四季都在用護手霜和唇膏。

　霍德爾半闔著眸子，看著林南星的手在自己手背上打轉。

　溫熱的指腹拂過一圈又一圈，無法描述的癢意順著手鑽進了心底。

　抹完護手霜，林南星收手：“好了。”

　霍德爾摩挲指尖，慢吞吞伸出另外一隻手：“還要。”

　林南星沒多想，給他手心手背都抹了點：“夠了麽？”

　霍德爾眉心微蹙：“不夠，還要。”

　林南星繼續擠，一不小心擠多了，這量塗手臂說不定都嫌多。

　他正要說話，霍德爾又說了那兩個字：

　“還要。”

　林南星抬眼，只見霍德爾盯著自己的手，完全沒有看見手背上那一大坨護手霜。

　他蓋上蓋子，淡淡地問道：“你要什麽？”

　霍德爾：“要塗。”

　林南星看著他，決定再給他一次機會不傲嬌說實話。

　霍德爾沒有明白他的用意，眼巴巴地望著，就是不說想要摸摸。

　林南星緩緩抬手，覆在他手背上，在要觸碰到的前一秒又收回了手，用剛才沾到的護手霜抹手。

　他雙手交疊畫圓塗抹，淡定地對霍德爾說：“夠了，自己塗。”

　“再多就膩了。”

　“不膩的。”

　霍德爾抿了抿唇，還想說話，王正信走進教室，身後跟著兩個抱著箱子的Alpha。

　林南星不再搭理他，班主任這會兒突然過來肯定有事情。

　王正信讓兩個Alpha把東西發下去。

　同學們下意識認為箱子裡裝的是卷子，紛紛開始唉聲歎氣。

　王正信笑了笑：“行了，你們都收收心，好好準備期末考試。”

　“期末考試結束，一眨眼就高考了，現在都一月份了，再幾天功夫就高考了……”

　等全班同學都拿到資料，他繼續說：“你們手上的是去年剩下來的志願參考書，有空的時候可以看看學校、專業、分數，別高考結束了想去哪兒都不知道……”

　林南星翻開桌上的參考書，隨意地看了看。

　他從來沒有考慮過大學的事情，以前覺得大學遙不可及，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現在……

　林南星悄悄看了眼同桌，霍德爾板著臉，不悅地搓手抹護手霜。

　他彎了彎唇，心想，現在可以考慮了。

　王正信說了幾句學習方面的事情便離開了，他一走，班裡頓時鬧哄哄地討論起高考志願：

　“臥槽，這破學校居然要六百分？”

　“你準備考哪所大學啊？”

　“我想去警察學院。”

　“我一定要學設計！”

　…………

　林南星偏頭問霍德爾：“你準備讀大學嗎？”

　霍德爾反問他：“你讀麽？”

　林南星點點頭，讀書還是挺好玩的。

　霍德爾：“那我也讀。”

　林南星好奇地問道：“你有想過大學專業的什麽嗎？”

　“好像有。”霍德爾抿了抿唇，看向簡至軒。

　林南星愣了下，什麽叫好像有？

　這還能好像嗎？

　簡至軒笑著解釋道：“有啊，咱們當初考慮的是管理學類或者文學語言類的專業，我看過論文，當代年輕人讀這兩個專業的較多。”

　“學校就沒有考慮的那麽詳細了，暫定南方……”

　林南星覺得奇怪，為什麽學校專業是簡至軒挑的？

　讀管理學類文學類的熱多，他們就要讀這些專業？

　簡至軒說了一會兒，最後補充道：“不過到時候怎麽樣還是看霍爺想去哪兒。”

　他知道霍德爾肯定會跟著林小少爺。

　林南星追問道：“你們幾個是準備讀同一所學校同一個專業麽？”

　“對的。”簡至軒點點頭，調侃道，“我和盧克純粹是陪讀。”

　他們也不是真心想讀書，要不是霍德爾，他們壓根兒不會踏進學校。

　林南星更覺得更奇怪了，滿腦子都是疑惑。

　陪霍德爾上學？

　霍德爾根本就不喜歡上學啊，為什麽要來學校？

　…………

　聽他們在聊學校志願的事情，詹明志忍不住湊過來問道：“誒，你們也都想好了嗎？”

　“我打算考北江大學的土木工程，就是分數有點高，要六百五，不知道能不能進。”

　林南星搖搖頭：“我沒有考慮過。”

　聽見這話，詹明志樂呵呵地介紹起各地名校及具體專業，他對這些非常有研究，如數家珍：“北江的醫學院全國知名，數一數二，土木工程……”

　林南星聽完他介紹了十幾所大學，點點頭道：“我想想去哪兒。”

　這話說的好像想去哪兒讀就去哪兒讀似的。

　詹明志看著他，幽幽地問：“這就是有錢人的快樂嗎？”

　捐樓捐錢啥的……

　林南星笑了笑：“這是有知識的快樂。”

　他的成績雖然不是全校前幾，但是也不算差，雙一流的大學還是可以挑一挑的，更何況還有半年的複習時間，再多考幾分不是問題。

　詹明志被他刺激到了，有錢就算了，還有知識，這讓他這種普通人家的小孩怎麽活。

　“再見，我去看書了。”

　“再見。”

　大概是被前幾年的分數線刺激到了，整整一周，一班的同學們都在認真聽課，刻苦讀書。

　周五，溫瑒終於從霍德爾幾人的真實身份中緩過來了。

　最後一節體育課的時候，他走到林南星身邊，笑著他們打招呼。

　簡至軒和盧克還不知道身份暴露了，關心了幾句溫瑒的身體。

　“最近好像都沒有看到你。”

　“請假了嗎？上次的病還沒好嗎？”

　溫瑒接受了他們是吸血鬼的事實，可暫時不知道該如何與他們正常相處。

　他敷衍地應了幾句，把林南星拉到一旁，從掏出一團皺巴巴的紙，邊看邊問：“他們吸血鬼是不是吸人血？”

　林南星怔了下：“好像都是醫院的那種血袋。”

　溫瑒松了口氣，看來的都是遵紀守法的好吸血鬼。

　醫院的血袋過期了都是要焚燒銷毀的，喂喂吸血鬼也沒事。

　“霍德爾有吸過你的血麽？”

　“沒有。”

　林南星搖了搖頭，霍德爾唯一一次接觸到他血液……就是舔了舔。

　他湊過去看了看溫瑒手裡的紙，疑惑道：“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溫瑒沒有遮掩，甩了甩紙說：“問卷調查。”

　“關心你，順便八卦一下吸血鬼。”

　林南星笑了笑：“行吧，下一個呢？”

　“霍德爾多大了？”溫瑒繼續問。

　林南星頓了頓：“一百多歲。”

　不過以霍德爾的表現來說，這個年齡應該有水分，還是不少的水分。

　一百多？

　溫瑒驚了，好家夥，他爺爺都沒一百多歲呢。

　“你他媽直接爺孫戀了。”

　林南星：“……年齡不是問題。”

　“嗯嗯，”溫瑒點點頭，小聲嘀咕道，“年齡不是問題，性別不是問題，種族也不是問題……”

　“在你這兒什麽都不是問題。”

　林南星彎唇：“這些可是你以前經常念叨的。”

　溫瑒理直氣壯：“我就是說說，你可是親身實踐了。”

　“行了，下一題，他們都這麽大把年紀了，來讀高中幹嘛？”

　“我不知道……”

　林南星被問住了，他最近也在想這件事。

　“你沒問麽？”溫瑒疑惑。

　“沒，”林南星實話實說，“沒想好怎麽問。”

　溫瑒一拍大腿，斬釘截鐵地說：“有問題！”

　他們肯定有問題！

　“吸血鬼潛入高中為哪般？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下一題。”

　“好的，他們怕大蒜麽？”

　溫瑒足足問了一節體育課，問得都口乾舌燥，嗓子都有些啞了。

　直到下課鈴聲響起，他才意猶未盡地收起紙：“沒了。”

　林南星說的話沒他多，不渴，有些餓了。

　“去吃晚飯麽？”

　“行。”

　溫瑒摸摸肚子，不問不餓，一問就餓得厲害：“去小食堂吧。”

　吃飯是盧克和簡至軒逃得第二快的事情，聽見要吃飯立馬說有事要走了。

　一整節體育課沒看見林南星，霍德爾想都沒想，陪著去吃飯。

　周五放學，小食堂沒什麽人，只有一桌學生，還有一位中年大叔坐著，看樣子是個家長在等孩子放學。

　中年大叔正在刷短視頻，音量似乎調到了最大，音樂回蕩在小食堂裡有些刺耳。

　林南星挑了個離他較遠的位置，剛坐下，便聽見一旁的同學們抱怨：

　“服了，什麽檔次的人用什麽軟件。”

　“看這個的人都比較low。”

　“不至於吧，這都有歧視？”

　“本來就是，你自己去看上面都是些什麽煞筆視頻。”

　…………

　幾個同學說著說著就吵了起來，嗓門甚至壓過了那位大叔的音量。

　“不吃了不吃了。”

　“誰他媽想和你吃飯。”

　他們一扔筷子，頭也不回地離開小食堂。

　中年大叔知道他們在說自己，面上掛不住，尷尬地笑了笑，也匆匆離開了。

　小食堂就只剩下林南星他們三人。

　溫瑒呼出一口氣：“總算沒有噪音了。”

　“他們可真逗，為個視頻軟件都能吵起來，視頻肯定有精品也有次品啊。”

　林南星點點頭，他偶爾也會刷短視頻，裡面的貓貓狗狗很可愛。

　霍德爾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問道：“什麽視頻軟件？”

　“顫樂，你……”

　不知道嗎幾個字被溫瑒咽了回去，霍德爾可是百歲老人，不知道也挺正常的。

　見他感興趣，林南星把手機推過去，點開軟件：“就是這個。”

　霍德爾垂下眼，廣告結束，直接跳出了短視頻。

　是林南星經常看的小動物，霍德爾對動物不感興趣，直接劃掉。

　接下來三個全是貓貓狗狗還有熊貓，霍德爾皺了皺眉，不想看了。

　次品有點多了。

　他想關掉，不小心又劃出了新視頻。

　“男生最不能抵抗的幾個動作……”

　霍德爾指尖頓住了。

　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