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浩鋅想了想,回答,“大概半個月左右吧,”
“這麽久!”鬱恆聽到這個答案,表情十分不爽。
“如果你是怕影響一年的期限的話,可以再往後延半個月。”
鬱恆聽到他這麽說,頓時像被踩中尾巴的貓一樣,炸毛起來。
羅浩鋅這語氣怎麽說的好像他有多希望羅浩鋅留在他身邊一樣。他拉下臉,不怎麽樂意道,“半個月就半個月吧,時間到了趕緊給我回來。”
當天下午,羅浩鋅就坐飛機去了西南。鬱恆沒送他,只是下午在辦公室辦公的時候,心底總有些心不在焉,晚上回到別墅,看著空蕩蕩的房間,一種奇怪的難受感忽然湧了上來。
鬱恆打開微信,羅浩鋅給他發了一條我走了之後,就再也沒給他發過任何信息,他什麽時候到的,現在在做什麽,他是一概不知。
鬱恆胸口有股說不出的煩躁,他在別墅來回踱步,好幾次忍不住想打電話給羅浩鋅問一問,可不知想到什麽,又放下了手機。
羅浩鋅居然不聯系他,那他作為金主,自然更不可能主動去聯系人家,他可拉不下這個臉。
鬱恆忍了三天,這三天裡,羅浩鋅一條信息一個電話都沒有給他打過,第四天,他終於忍到了極限,給羅浩鋅撥了個電話。
只是電話一接通,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些反常,立刻把電話掛斷了,幾分鍾後,羅浩鋅打了過來。
“有什麽事嗎?”男人的嗓音很溫和。
鬱恆聽到他的聲音,心底的煩躁瞬間消失了大半,只是他好面子,臉色仍就是冷淡的。
“剛剛撥錯了電話而已,沒什麽事,你打過來想幹嘛?”
“沒什麽事那我就掛了。”
“等等,你現在在哪裡?去那邊到底幹什麽?我警告你,在伺候我的時候,千萬不要妄想著跟其他男人有什麽關系。”
羅浩鋅笑了笑,似乎沒想到鬱恆竟然會冒出這種想法。
“你放心,我有契約精神,這一年之內我不會做任何有違契約的事情。”
鬱恆臉色這才好看了些,隨便問了幾句羅浩鋅的近況,便掛了電話。
羅浩鋅放下手機,無奈的歎了口氣。他從臥室裡走到客廳,羅母正在做韭菜盒子,見到他出來,立刻笑著道,“剛剛那是誰的電話?那麽緊張?”
“一個合作夥伴的。”羅浩鋅這話也沒說錯,他跟鬱恆現在的關系可不就是合作夥伴嗎?
“你都三十幾了,是不是該考慮一下終身大事了?”
羅浩鋅勉強笑了笑,視線掠過牆上掛著的他爸的黑白照片,黑眸中沒什麽情緒。
他從來沒有跟家人說過自己的性向,母親這麽多年辛苦的把他們兄弟姐妹拉扯長大,弟弟妹妹也全都結婚生子,只有他一直還單著,他知道母親估計早就看出了異常。
“媽,我的事業還不穩定呢,現在沒空考慮這些事情。”
婦人輕歎了口氣,拍了拍手上的麵粉,摘下圍裙放到一邊。
“兒子,你有今天的成就媽已經很滿足了,你弟弟妹妹都沒你有出息,媽對你也沒有什麽奢望,就是希望你能找到一個真心喜歡的人,平平靜靜的過以後的日子。”
羅浩鋅點點頭,幫她把韭菜盒子放進冰箱,剛合上冰箱櫃門,他又聽到母親的聲音。
“現在時代不一樣了,媽也知道,你要是真心喜歡那個人的話,就帶回來給媽看看吧,無論是男是女,媽都不介意。”
聽到最後一句話,羅浩鋅神情一僵,下意識否認。
“媽,你說什麽呢,我根本沒有想這些事情,我現在全部的重心都放在工作上。”
“好,我也不逼你,反正你自己開心就好。”
羅浩鋅看著母親走進廚房的背影,那身影在他面前顯得如此瘦小,脊背也有些佝僂,讓他心底十分不忍。
他不知道他媽是什麽時候看出來的,也許是這麽多年他從來沒有跟女孩談過戀愛,也許是因為逢年過節的時候,只要有親戚想張羅著給他相親,都被他委婉拒絕。但羅浩鋅心裡也清楚,就算他媽能接受,兩個男人在一起也不是那麽簡單的事。
更何況他現在跟鬱恆又是這種上不了台面的關系,他自己的感情生活都一團糟,怎麽可能滿足他媽的心願呢?
想到鬱恆,羅浩鋅便想起了之前那通電話,也許是他的錯覺吧,他覺得鬱恆心底還是有些在乎他的,難道是他這幾天不跟對方聯系,所以鬱恆反而格外在乎他了?這還是那個說不談感情的人嗎?
羅浩鋅想不明白,也沒有再想,剩下幾天,他忙著跟當地的政府談合作項目,又去之前捐贈的新校舍看了一下。讓他詫異的是,裡面多了幾位支教老師,都是些他沒見過的生面孔。
他跟老校長打過招呼,便去了教室外聽課。他無事可做,難得有閑下來的時候,小學五年級的數學也聽得津津有味。講課的是個眉清目秀的男大學生,快下課的時候,他終於意識到教室外還有一個男人的存在。下課鈴一響,他便捧著教案和書本走到了羅浩鋅面前。
“您就是羅先生吧,久聞大名?”
羅浩鋅客氣的朝他笑笑,簡短介紹了一下自己。
“我叫顧真。能認識羅先生真的很高興。羅先生覺得我的課講得怎麽樣呢?”
“我對教學這方面不懂,不過聽下來還是挺有趣味性的,學生們都聽得津津有味,你講得不錯。”
得到他的讚賞,男生有些害羞的笑了笑。
“羅先生晚上有安排嗎?要不就在學校吃頓便餐吧?”
“不了,我明天還要去別的鎮上考察,沒有時間。”
羅浩鋅不是沒有看出他眼底的細微情緒,作為同類中人,這方面的雷達總是很靈敏。但是他既然答應了鬱恆,就不可能做越軌的事,何況這還是個年輕的大學生,他更不可能耽誤別人。
接下來幾天,羅浩鋅便帶著助理去了隔壁的鎮上考察,跟鄉政府談扶貧合作的事情。只是最後一天返回的時候下起了暴雨,隔壁鎮的路還沒有修好,他們的車走的山路,半路上遇到了山體滑坡,車輪陷在泥濘的道路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開車是沒辦法開了,羅浩鋅隻好打著傘跟助理下了車,深一腳淺一腳地步行,雨下的太大,還要避開山上滑下來的碎石,兩人走得十分艱辛。
這場世紀難遇的暴雨很快就上了當地的新聞,加上因為山體滑坡,在他們之前有一輛運輸貨物的麵包車被巨石擊中,車翻人亡,一下上了央視的頭條新聞。
鬱恆看到新聞的時候,正在祁瑾然家裡泡茶喝。他數著日子,估計羅浩鋅明天就要回來了,心情忍不住有些輕快,直到一轉眼,看到了電視上播報的新聞。
他握著茶杯的手一抖,滾燙的茶水濺上了手背,他卻感覺不到疼痛,只是心頭一跳,說不出的心慌蔓延至胸口。
祁瑾然似乎看出他在想什麽,“你之前說羅浩鋅也是回了西南老家對吧?不用擔心,他們應該不會這麽倒霉,正好遇上山體滑坡的。”
鬱恆勉強點了點頭,去露台上打羅浩鋅的電話,他撥了好幾次,那頭都顯示關機狀態,他心底越來越慌,忽然拉開通往客廳的玻璃門,往外走去。
“鬱恆,你要去幹什麽?”祁瑾然在身後問他。
鬱恆一時愣住,有些茫然道,“我……我就想去看看。”
“去看羅浩鋅嗎?”祁瑾然問得直截了當。
“鬱恆,你最好想清楚再去。我看得出來,羅浩鋅是個一旦陷進去就很執著的人。你如果不是認真的話,不要輕易開始。”
鬱恆沒辦法反駁這話,只是在心裡想,現在說這一切都晚了,他們已經開始了。
帶著某種認命般的無奈感,鬱恆買了最快的一班飛機,又經過幾輪轉車,最後才到達羅浩鋅老家在的那個小鎮。
作為知名企業家,羅浩鋅在這兒十分有名,稍微一打聽,他就知道了對方的家住哪裡。得知羅浩鋅還在隔壁鎮沒有回來,又聽村民說起隔壁鎮通往這裡的路只有一條山路可走,今天山體滑坡的地方正是那個地方,他一顆心瞬間被高高揪起。
他給羅浩鋅打了無數個電話,對方都沒有接,他實在忍受不了那種心慌的感覺,乾脆撐著傘,披著雨衣,找了一個村民做向導,讓他帶著自己往那條山路走去,路上還碰到了來救援的消防車。還好沒看到救護車,不然他估計沒有力氣走完那段路。
白茫茫的大雨幾乎阻礙了他眼前的視線,他的長褲和鞋子早都濕透了,狼狽的走在雨裡。越往前走,他心底那些被迷霧籠罩的情感也就越清晰。直到這一刻,他終於明白,陷進去的不是羅浩鋅,是他自己。
“羅總,可算找到你了,你們也是走過來的嗎?”村民看到對面兩個淋成落湯雞的人,一臉激動的迎了上去。
羅浩鋅見到他,叫了聲李哥,隨後視線轉向他身旁穿著雨衣的人,整個人一楞。
鬱恆,他出現在這裡幹什麽?
鬱恆呆呆的看著突然就在雨幕裡出現的男人,看著羅浩鋅被雨水打濕的眉骨,鼻梁,和有些蒼白的嘴唇。
他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什麽事都沒有。這個認知讓鬱恆原本有些冰冷的心臟像是被重新注入了一股暖流,整個人都不可抑製的感到欣喜。
“我打你的電話為什麽不接?”
“手機沒電了。”羅浩鋅想不通,難不成就因為自己沒接電話,所以鬱恆大老遠飛過來,就是為了質問他嗎?
“你什麽時候來的?”
不等鬱恆開口,旁邊的村民搶先道,“哎呀,羅總,這位先生是真的很關心你呀,一來這就打聽你的消息,聽說你被困在山路上了,還非要來找你,怎麽勸都不聽。羅總,你這位朋友真的是交的太對了。”
看著鬱恆不太自在的臉色,羅浩鋅忽然笑了。他摸了摸臉上的雨水,走到鬱恆面前。
“走吧,先跟我回家換身衣服。”
“有什麽可笑的?”鬱恆狠狠瞪了他一眼。
羅浩鋅眼底的笑容卻是越來越明亮,連身旁的助理都能感受到他發自內心的開心。
“我只是沒想到會被鬱總這麽看重,受寵若驚。”
回到家,鬱恆洗了個澡。換上了羅浩鋅的衣服。剛換好,羅浩鋅就從浴室裡出來了,穿了身休閑衣褲,顯得十分隨性。
“要委屈鬱總在我家將就一晚了。”
“將就將就吧,你說你賺了那麽多錢,怎麽不把房子再弄大一點?弄個聯排別墅多好。”
“我媽不喜歡太大的房子,合適就行。”
“我剛才經過客廳,看到牆上你爸的照片,伯父是去世了嗎?”
“嗯,很早就去世了,是因為工廠的意外。”
鬱恆皺了皺眉頭,雖然羅浩鋅說這話時語氣很平靜,但他能察覺到他平靜語氣下的悲傷。
他一直覺得,只要是個平常的家庭都比他們家幸福,可現在想想,根本不是這樣。
“我媽出去買菜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你要去院子裡看看嗎?種了一些樹,還有薔薇。”
這會兒大雨已經停了,窗外難得放了晴。
“不想看了,我現在想睡覺。”
大概是他這話帶著歧義,羅浩鋅的臉色微僵了一下,手放到了扣子上,他還沒動作,鬱恆先擺了擺手。
“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我就是單純的想睡覺。你淋了那麽久的雨,又走了幾個小時,不用休息一下嗎?”
所以,他的意思是要自己陪他單純的睡覺?
羅浩鋅眨了眨眼,良久,似乎明白了什麽,輕聲道,“好。”
躺在床上看著鬱恆的後腦杓的時候,羅浩鋅想,也許他媽的心願……也沒有那麽難以實現。
作者有話要說: 開放性結局
到這裡就全部結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