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深處一處洞穴裡閃著幽光。
一道黑影倏忽之間出現, 隨即大步跨進了洞穴中。
幽光深處,一襲紫紗長衣之妖痛苦地伏在地上無力喘-息著。聽見聲響,蒼白著臉抬頭向她看來:“你, 回來了?”
“雲兒!”黑影看到他的模樣當即一閃而至,伸手一把將他扶抱進了懷中:“可是哪裡又疼了?!你且忍忍, 很快就會沒事了。”她說著拿出一方沉厚的古檀木盒,小心地打開在了他面前:“我拿到不死蠱種了。”
紫衣之妖驚震了一下, 隨即慘笑了一聲:“如此, 離魔君吩咐之事便又更近一步了……恭喜你。”
一身黑紗長裙的女魔聞言轉目, 狠瞪了他:“什麽恭喜我?!我與羅彥合作還不是為了和你在一起?!”她凝目而冷道:“而且你還真以為我奪來不死蠱種是用來研製出羅彥想要的毒……?”冷笑一聲, 她再瞪他一眼:“你是不是蠢?”
紫衣男妖臉色愴白, 目中怔色。
“與虎謀皮, 焉有善終?此蠱既是不死之蠱, 與其用來研毒我不如直接讓你服下!如能永生不死,我又何必求他!”黑衣女魔言罷, 馬上將木盒中的蠱種取出了一顆,隨手凝來洞中的水珠將之包裹,喂到了紫衣男妖嘴邊:“雲兒……你快服下, 看看身體裡的疼意還會不會在、能否不死?”語聲格外憐惜,滿是希冀。
紫衣男妖目中一閃而過的懼意, 慘白著臉蹙起眉,伸手便往外推開了她喂來的蠱種:“恐怕無用……”
“怎麽會無用?!”女魔暴戾地拂袖而起, 一把扔開了懷中蒼白虛弱的男妖:“你這是不相信我嗎?!”
紫衣男妖半伏於地,喘著氣輕輕搖了下頭:“不是……”
“那你服不服下?!”
紫衣男姓緊抿雙唇, 慢慢別開了臉。
“虞紫雲!我為了給你拿到此不死蠱種,小心藏息半點不敢靠近有仙息之所在!最後為了拿蠱,還是冒險潛入伊呂的古院!你!”女魔胸口急劇起伏:“你道一句無用便連試都不肯試?!”
魔息殘影臨面, 紫衣男妖未及反應,臉被她一把擰了過去,隨即響起“啪”的一聲脆響。
“我再問你一遍,你服不服下?!”
嘴角有血在慢慢沁出,女魔暴怒的臉映在他倦澀無力的眸中,卻未掀起半點漣漪:“我不想服它……”
話音未落,女魔箍在他下顎上的手一緊,洞穴裡隨即響起又一聲脆響,紫衣男妖一口血吐出,一側臉頃刻腫了起來。他被她打得趴伏於地,本就虛弱的氣息微微在抖,半晌沒有余力再爬起。
紅發暴怒如火似在風中搖曳,女魔上前抓著他的衣領一把將他拖了起來:“不想服下也得服下!我花費了這麽多心力為你尋來,你以為你能說不想服下嗎?!”說罷不由分說地將那枚不死蠱種灌進了紫衣男妖口中,隨即覆唇吻上他。
被她唇舌相抵,他仰面無力推拒,身虛體弱根本掙扎不了,終是將她送進喉中的不死蠱種吞了下去。
吞下之後髒腑即是一陣劇痛,他忽是仰首大口大口地喘-息起來,鮮血隨即從口鼻噴湧而出。
“怎麽回事?!”女魔見之睜目,一把抱住他語聲當即惶恐起來:“雲兒!雲兒!你不要嚇我!”馬上反應過來是蠱種的原因,女魔深擰雙眉不得不以魔息整個罩住他丹田妖元,快速凝力將灌進他體內的不死蠱種推了出來。
此刻紫衣之妖已然昏死了過去。
洞中幽光更炙,恍惚迷蒙中紫衣男妖聽到耳畔若有若無的氣息慢慢醒轉過來。
女魔與他一起躺在此方幽洞中,衣衫半裉地貼著他,正在綿綿不斷地吻他。“欲心……”他虛弱地喚她。
“是我不對。”女魔伸手撫著他道:“那不死蠱種是凡人為自己煉製的,只有凡人之身能服,妖魔不行。”
他幾分恍然地望著頭頂潮濕的洞石,眼中閃過了一縷微茫的慶幸之意,輕輕“嗯”了一聲。
女魔複又吻他。“看來,我們還是只能和羅彥合作。”
他無力闔目,口中便輕言問:“不死蠱種……是你研製那毒必須之物……此次……卻是如何拿到的?”頓了一下,他道:“明明這麽多年……你試了那麽多次……都沒能從伊呂手中得到……”
女魔聲音綿幽:“此次有人助我,自然不同以往。”
他感受著她的唇親親吻在他耳側,隻道:“那人……為何要助你?”
“各取所需罷了。”女魔一翻身終是壓到了他身上,眼中欲海生潮:“剛好他想對付的人,也是我們要對付的人……”女魔俯視著地上的男妖自顧冷笑了一聲:“魔界這父子倆都很擅長借刀殺人呢。”她眸中幽光如炙:“只是我這把刀,也會從他們手中吸點血罷了。”
彝城古院之中。
伊呂一把捏碎了手中拾來的欲心丹。“此丹和百姓所中的幻欲毒皆出自欲魔心之手,她找到了夜鶻,利用她來對付我等,趁城中混亂之際盜走了不死蠱種!”
語聲冷徹而沉寒:“防了她一千年,今番一時疏漏,竟讓她得逞!”
旁邊天權震色:“欲魔心?!可她不是出現在南武了嗎?!我們聞訊還特地趕去南武之地對付此魔……”
天樞立時想到:“我們去南武的時候,東靈皇帝恰巧來此挖走了夜鶻之棺,等到我們回來,軍師聞訊要趕去皇城阻止東靈皇帝開棺放出夜鶻之魂……”
“又被來此試煉、頻頻闖陣的魔界少君六人纏住!以至於我們沒來得及去皇城阻止皇帝開棺放出夜鶻之魂!”開陽亦已想到,睜目道:“最後便是夜鶻來此對付軍師!此前這一系列所遇……”
伊呂冷凝道:“都是她所為。”
開陽當即凜色:“那她得到不死蠱種後,若研製出比此次的幻欲毒更要難解的疫毒……”
伊呂語聲便寒:“此魔生來為禍人世,心性暴戾殘忍……且還虐殺了我徒兒一家……便是玉石俱焚!我也絕不會放過她!”
天樞、開陽七人聞言亦都肅面:“我等必追隨軍師左右,傾力除去此魔!”
東靈皇城城外。
靈武皇帝與璿貴妃再三叮嚀罷,看著公主著一身英颯勁裝利落地翻上了馬背。“棠兒這便回六界學院去了~”
“哎……”璿貴妃應了一聲,殷殷地看著她,忍不住又上前了幾步。靈武皇帝摻扶著她。
賢王殿下亦回頭來道:“父皇、母妃,還請回吧,兒臣會照顧好瓊華的。”
無憂與他共馬而騎,此刻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這沒用的賢王能照顧誰啦~能照顧好自己就不錯了……
靈武皇帝和璿貴妃聞言輕舒了一口氣,便都對著賢王點了點頭,而後轉向最遠處騎馬在前的鬼域之主,深揖了一禮:“恭送陛下。”
鬼王輕輕頷首為應,而後驅馬向前行了。
靈武皇帝與璿貴妃被眾多禁軍守衛、大內侍衛圍護於皇城前,駐步立身目送著他們策馬而遠。
此時已是孟商七月,秋日風涼,陣陣送香。
一行人騎在馬上,能見遠處的山色明媚而颯然。
裴焱獨自縱馬一路,騎過了癮,轉目看見公主和紅珠共騎有說有笑,無憂也在和人界賢王拌嘴,便忍不住也朝身旁仙人喚了一句:“洛寒州,要不我們也一起騎一匹馬吧???”
白影一掠,下瞬已輕輕落在了裴焱身後。孤塵仙君:“好。”
裴焱回頭看他一眼,眉眼皆彎,頓時滿心舒暢,有感遠處的山色更加明媚颯爽。
忍不住揚著手中馬韁唱起歌來:“讓我們紅塵作伴~活得瀟瀟灑灑~~~策馬奔騰~共享人世繁華~~~”
一側眾人聽聞歌聲皆驚異了一下。
瓊華公主不禁嚷聲:“哇——無淵殿下唱歌好好聽啊~!比皇宮裡最好的歌姬唱得都好聽!!!”
無憂於心裡得意:我哥可是深海鮫人族!人界歌姬怎麽能比~!
賢王殿下也不由出言讚道:“這唱詞雖不曾聽聞,但亦是十分颯爽!”
連鬼王都不禁轉目看了騎在身側的藍衣之妖一眼,眸中流露出溫斂喜好之色。
從小被罵五音不全的某人內心虛榮得到了極大的滿足,未應聲他們,隻唱得更起勁了~
“對酒當歌~唱出心中喜悅~~~轟轟烈烈~把握青春年華~~~”
歌聲清朗,如松鳴玉吟,空靈澄澈。隨便唱唱,聽得人如癡如醉。
如此恣意暢響一路,便連七人座下的馬都似跑得更歡了~
馬上一身白衣的仙人從後圈抱著他,唇角微微揚起,便俯身稍稍前傾,吻了吻懷中之人的發。“確實好聽。”
某人更膨脹了。
一連數日,一行人縱馬至極海前,換乘渡界船。未幾,便在中洲島上靠了岸。
“此行辛勞。”神侍天祁已然立身岸上溫言靜望著他們:“諸位此行之事上神盡皆知曉了,請諸位隨我去面見上神吧。”
體內法力還被上神封存著呢,裴焱幾人當即點頭。
金光耀起,眾人眨眼間被帶到了神之境界。
流瀑似天幕,白玉鋪長階。還是熟悉的景。
幾人一至,遙遙遠處那方金色寬椅便背對眾人散來了數道金光,依次落在了裴焱、孤塵仙君、鬼王、無憂身上。
“去往彝城試煉的六位得你等相助之事,本上神已然知曉,會按照他們六人所訴將完成試煉的一半積分劃分予你等。”
賢王殿下挺不好意思的。自己似乎沒能幫上什麽忙。
無憂恣意:“那這一踏就也不算白跑啦~~!”
裴焱有感體內妖力之封已被解開,能肆意運轉妖力了,頓時周身舒爽。
“這六界長久以來便是妖仙不兩立、人鬼不相親,你等四人卻寧被封存法力也要相助他界之人。”那方金椅背後的童聲輕輕歎了口氣:“你們是真正領悟了我六界學院衷旨之人。”
無憂內心:不,我只是跟著我哥下界去玩的。救人只是順便。
“本上神今此特予你等每人一道神賜之力。”
無憂大眼一睜:我屮!!!還有這種好事?!
“此力可稍稍助長你等修行之速,而它最強的作用亦須合我六界學院衷旨,等到何日你等自願將此神賜之力讓渡出來,集於一人之身,便能見得。”
無憂“嘖”了一聲,好不容易得來一個神賜之力還要讓出來才能看到最強的作用?!
她忍不住嚷聲:“那是暫時讓出來還是讓出來自己就沒啦???”
上神語聲溫和卻也肅穆:“讓渡出來,便永遠予了別人,不會再有。”
無憂肉疼,輕輕嘶聲:“那可不行,好歹能提升修行之速呢~哥,你說是吧?”
裴焱回看她一眼,揚眉笑了一下。不是很有所謂。
赤金色的流光再度環繞飛來,自金椅後升起又落,同時點入了裴焱、孤塵仙君、無憂、鬼王額心。
“希望你們不會有用到它的一天。”
作者有話要說: 上神:默默助攻打妖王。我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