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煉之隊陸續歸來, 三月裡最後一場試煉便盡了。
四月初,孤塵仙君和裴焱照例去到學府苑上課。
學院第一年,同寢院的茗、洛書仙君、瓊華公主還會和他二人同行, 後來見他二人形影不離、感情愈篤,便不願再隨行一旁做那無光自亮的存在了。
芳菲四月, 裴焱與身畔仙人攜手去往學堂,正怡然, 一道炸雷一樣的聲音伴隨鮮亮奪目的紅影迎面撲來。“嗚哇魚兄!!!”
“我來。”裴焱趕在孤塵仙君出手前伸手接住了飛撲過來的蠢魚。
不等裴焱開口問, 一身火焰色鱗紋豔麗奪目的“大花鯉”就張著魚嘴大聲哭開:“四哥不肯帶我回妖宮玩……魚兄你妹說我三個月後別想再吃到四哥的梨花糕了哇!但是我想和四哥回你們的妖宮去玩哇!但四哥不肯帶我去……而且一聽我說起回妖宮就不開心……嗚哇魚兄……四哥是不是嫌我吃得太多了?我去了可以少吃一點哇……”
“你還想和四哥一起回妖宮?”裴焱想到無淵的記憶裡, 妖宮裡寥寥幾次見到無念, 都是遠遠經過花木妖族公主梨清妖妃的梨殤宮, 那處就和他們母子二人給人的感覺一樣, 沉鬱冷清, 冰冷蕭寂……望眼除了飄落滿地的白梨和幽遠空鬱的簫聲什麽也無。
在無淵的記憶裡,整個妖宮那畜生妖王爹最常臨幸的就是梨清公主, 而最不開心的也是梨清公主。無淵從未見她笑過。
微微歎了一口氣,裴焱道:“妖宮就不是個人呆的地方,四哥不帶你去才正常……估計他自己都不想回去。”
“嗚哇!那他為什麽還要回去?我不跟他回妖宮也可以哇, 他可以跟我回不凍石湖哇……我們那的湖水可清了!湖邊都是會開很多很多花的草,超級漂亮!!!”
“與世無爭又沒有人煙的地方確實適合四哥。”裴焱道:“如果妖宮裡沒有他的母親梨清公主, 四哥說不定真的會和你去那石湖。”
到時蠢魚在湖裡,四哥做湖邊一棵梨樹繼續養魚……總好過他在那妖宮裡數年如一日, 鬱鬱無終。
蠢魚聽著小聲抽泣起來:“我總覺得四哥一個人回妖宮會不開心哇……所以我想陪他回去……嗚哇——要是他真的不肯帶我去魚兄你帶我去好不好哇???”
裴焱:“你是因為覺得四哥會不開心才想陪他回妖宮?”裴焱有點意外:“不是為了讓他繼續養著你?給你做梨花糕吃??”
蠢魚睜著水汪汪的魚眼:“梨花糕也重要哇,不過四哥不開心更重要哇, 我想和四哥一起開心地吃梨花糕……但是畢業以後四哥沒有了……梨花糕也沒有了……”它說完又哭了起來:“嗚哇——我不想畢業哇!”
這就是畢業的傷感啊。幸虧自己會跟老婆雙宿雙飛,不用面臨。
但裴焱也沒跟這蠢魚說,隻寬慰它道:“四哥若有空, 說不定會離開妖宮去看你。”
“嗚哇——”蠢魚聽著還是哭:“可不凍石湖太遠了……我還是想跟四哥去妖宮哇……”
裴焱輕呼了一口氣,便沒再多說。
妖宮是個龍潭虎穴,他也不想蠢魚掉進去。
等到這日課程結束,裴焱收集了些新鮮桃花瓣去到膳堂給老婆做又香又甜的豆腐花,順便也弄碗鹹鮮的自己解解饞。
剛去到學饗苑膳堂,裴焱便見無念的身影從後廚裡行出,看見自己,輕點了下頭。
“四哥。”裴焱感覺自己最近沒來幾次膳堂,但似乎次次都遇到了他。心道四哥為了養蠢魚,愣是把自己躺在梨枝上吹吹簫這個愛好,改成了在後廚裡做糕點,也真是沒想到。
且最近日日來……蠢魚還好意思說自己吃得不多。
想到蠢魚,裴焱馬上聽見膳堂外響起了蠢魚的聲音——邊喊四哥邊嗚咽不止的大哭聲,炸雷一樣響。
無念聞聲走出了膳堂,裴焱無法漠視,便也跟上去看了一眼。
無憂看見他們馬上一幅得救的表情:“老四!哥!這條魚自散學後找不到老四就一直在哭!都好幾個時辰了!”無憂一臉嫌棄地將肩頭上揣著魚鰭大哭的蠢魚抓了下來,直向無念扔去:“喏,老四你養的魚!”
向來一接近無念就興奮地四躥的蠢魚這次“站”在無念手裡也沒有止住哭,反而哭得更大聲。它哭嚎:“四哥你不帶我回妖宮去我就一直哭——”
裴焱:跟無憂呆久了,蠢魚已經學會耍無賴了。
不過這招殺傷力確實強,連自己都覺得好吵……更何況是素喜清淨的無念。
——也不知道這五年四哥是怎麽忍受得了蠢魚這炸雷一樣的聲音發出來的聒噪聲的。
裴焱剛用妖力堵上耳朵,便見無念將手心裡的蠢魚慢慢放到了自己一側肩頭。
“就、就算你哄我……我也還是會哭的!!”蠢魚抽噎著道:“除非你答應畢業後帶我一起回妖宮哇……”
說是這樣說,但它一被放到四哥肩頭身後的魚尾還是甩動地特別歡快。
“不會帶你去妖宮。”無念神色幽靜,隻輕而寧地與它回了這一句。“你在別處,還是這樣快活無憂,就很好。”
“嗚哇——”蠢魚一聽他還是不改心意,哭聲一揚,又炸了起來:“不要這樣哇……我要四哥……我要跟四哥去妖宮哇——”
裴焱、無憂迅速捂耳:天!蠢魚離他耳朵這麽近!他怎麽受得了?!
便見無念指間一轉,化出了自己慣用的那根白玉簫,他未再與蠢魚說什麽,更未哄它,隻自顧拿出玉簫附唇便吹了起來。
這是要以音止音、以毒攻毒?
裴焱、無憂正不解,便見他肩頭原本拿魚鰭抱著他脖子哭得更更大聲的蠢魚……聽到簫聲,馬上魚身一歪,頃刻息聲。
???
這是死魚了嗎??四哥這是吹了什麽離魂調?!
裴焱和無憂皆幾分驚異地看著一動不動攤在他肩頭上的“死”魚:“蠢魚這是……?”
無念神色幽遠而淡,再吹了一許,便放下簫來,輕言:“只是搖籃曲。”
???
裴焱、無憂:“……”
二人不知蠢魚不時就因為精力太旺盛睡不著跑去無念的黃境院找他,次數一多無念便吹簫以作搖籃曲哄它睡去,如此這般聽了五年的效果,便是蠢魚現在一聽到他的簫聲就秒睡。
一襲淡綠長衫之妖微微側首看了一眼肩上紅魚鼻子前吹起的一個接一個透明泡泡,轉而再向裴焱、無憂輕點了下頭,未多解釋什麽,緩步離了。
“四哥還是這麽冷淡。”裴焱挑了下眉。
擺脫了蠢魚,無憂一臉的躍躍欲試和迫不及待:“老四不一直這樣嘛~他們花木妖族就沒幾個不冷淡的!”她說完便轉向裴焱道:“哥!我還有件事沒乾!我去玩了~!”又道:“哥你做了好吃的記得給我留一份!!”
裴焱發現這丫頭是越發不黏自己了,一有機會就撒丫子去找那個人界賢王“玩”。
自從東靈那踏回來,無憂明顯把那倒霉的人界賢王殿下當成了玩具一樣,折騰了整整五年……
裴焱有點於心不忍,忍不住多說了一句:“別再捉弄賢王殿下了,他……”有點可憐……
“哥你放心~”無憂笑嘻嘻地竄了出去:“人家只不過找他‘玩玩’呀~”
裴焱回想她這幾年把上神都驚動的“玩玩”:“……”
算了,死道友不死貧道。
看著無憂閃身而離,裴焱轉身入了膳堂,不久吃完了自己的鹹鮮豆腐花、剛把做好的桃花香甜豆腐花拎起,便聽見神棲峰上響起鍾聲。
裴焱:雖不知發生了何事,但總不會和無憂有關。
結果下一秒神侍天祁的聲音便於學院上方響起,響徹神棲峰頂:“妖界雪陽君無憂,第五次以變化鬼形將人界賢王裴燁華之魂魄驚嚇離體,有傷殺同學嫌疑,判處拔鱗之刑。”
裴焱:“……”
……這個死丫頭。
閃身至神戒台,便見一道金光落在戒台中央的人界賢王殿下身上,正給他把嚇出來的魂魄給安回去。
與此同時昏死過去的賢王殿下身旁飄蕩著一隻紅衣女鬼……腦袋倒著長,舌頭打著結長長地往下拖,七竅流血,脖子上破了個大洞,傷口太過血腥可怖。而且仔細看,那女鬼身上紅衣滴滴答答流下來的分明是血,紅衣其實是血衣。
“你可真是……越變越有創意了。”裴焱捂著臉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氣極幽聲:“是怎麽想到把冒血的鼻孔長到額頭上還倒著噴血的??”
“紅衣女鬼”一雙臃腫的白瞳骨碌碌地轉了一下,下一刻周身妖氣一揚,鬼形刹時消失,變化回了一身小粉裙的活潑恣意小蘿莉。
她鼓了鼓腮幫子,有點怵地看了一眼隨同金光化身而來的神侍天祁,同時又有點小得意、小期待地轉向裴焱眨了眨眼。“哥,你也覺得我這次變的鬼很有新意???”
裴焱恨不得上到神戒台上給她一個爆栗:“老子不是在誇你!”
無憂:“……哦。”
臉上表情近似於:我錯了,我還敢。
學院裡不少人聽聞鍾聲而來,立身於神戒台附近看著這一年一度的“鬼嚇”和“拔鱗”熱鬧。
懷疑要不是魂魄離體頻率超過一年一次真的會受損,雪陽君是不是要一天嚇他個八百次……可憐的賢王。
鬼王大人於左右兩名鬼將的隨侍下緩步行到裴焱身側。語聲有愧:“隻怪本王當初不該授她鬼變之術。”
裴焱呼了一口氣:“陛下也沒有預料到她學完是用來驚嚇賢王殿下的,否則總不至於坑害自己的後生晚輩。”
鬼王看了一眼被嚇得面色慘白、仍未醒來的人界賢王,更是歎息。
瓊華公主比鬼王大人還早來一步,一早就打量完了神戒台上的一人一妖,此時奔到鬼王陛下身邊來道:“祖宗大人不用介懷!棠兒每次都仔細打量過雪陽君變化的鬼樣!並沒有覺得嚇人~也不知道二皇兄為何每年都會被嚇得魂魄離體……想來想去也只能是二皇兄自己膽子太小了……”她再看一眼神戒台上魂魄剛剛複位、白著臉還沒醒的賢王殿王,毫無壓力道:“反正怪不得祖宗大人就是~~~”
要不是剛剛自己也看到了無憂那個扮相,裴焱真要以為全是賢王殿下自己膽小的鍋了。
這真是親妹,毫無同情心。
神侍天祁立身神戒台上,便對白蛟大妖道:“妖界雪陽君無憂,請伸出一臂。”
無憂便咬著牙伸出一隻手臂到神侍天祁面前,細瘦的小胳膊上化出了白色的蛟鱗。
神侍天祁毫不留情地伸出兩指,於她胳膊上快速拔了一片蛟鱗下來。
“啊!好疼!!”
圍觀的眾人內心毫無波瀾,“嘖”聲搖頭:一定不疼,否則怎麽可能被拔了四次還敢!
裴焱也這麽覺得。
心裡就一個字:該。
神侍天祁把從無憂胳膊上拔下來的蛟鱗照例貼在了人界賢王手背上。“一來可護妖邪侵體;二來蛟鱗有應,雪陽君再要靠近人界賢王時他便能更快地察覺,理應不會再被驚嚇到了……”
眾人包括裴焱都很質疑:這都貼的第五片了,賢王不照樣被嚇得魂都飛了……這法子到底管不管用???
拔鱗之後,小蘿莉的臉色眼見地白了一圈。裴焱呼著氣上前將她抱了起來:“這死丫頭實在太貪玩了,拔鱗傷元,她必然又要在床上休養兩日了。”
鬼王陛下頷首以應:“如此一來,燁兒至少可以安心休息兩日。”
裴焱點頭表示認同,下瞬身影一閃,先將無憂送去了她的寢院。
神戒台附近另有幾名鬼將在,不等鬼王吩咐,便已上前將人界賢王亦送回了寢院。
鬼王轉身,正欲離去。
一旁鬼將抬眼便見遠處一道身影正掠來。
長時隨侍於鬼將身側的魑將、魅將:“……”
此子又來了。
“陛下。”她二人方出聲提醒,魔界少君便已出現在了鬼王面前,手中虛虛地捏著一個七彩透明的圓物。“有趣麽?”羅歙笑盈盈地看著面前灰紗纏面的女鬼王。“我剛剛從神之嶺抓來的靈獸,很像你們鬼域很多鬼魂一樣是透明的,且在日光下能像這樣照射出七彩的光,陛下可喜歡?”
鬼王:“……”她看著那在魔界少君手中微弱掙扎的靈物,靜滯了一瞬,才道:“此物乃是水靈菇,成年之後便可離開地面於空中漂浮遊弋,並非靈獸,而是靈植,它需每日按時回到根須所在方能存活,少君且先將它放了吧。”
“原來只有陪你一日的命,那不要也罷。”說著便要將之捏碎。
“嗚——”那靈植立刻嚇得小聲哭咽起來。
鬼王隻得伸手過去:“本王要了便是。”
魔界少君立時挑眉以對,露出個心滿意足的微笑。
鬼王從他手中接過靈植便交給了身旁一名鬼將,命她去放生了,一旁魔界少君看著,也未多言。隻上前兩步行到鬼王面前道:“陛下既收下了本少君的‘禮物’,是不是也該有份回禮?”
鬼王神色平靜:“少君想要什麽回禮?”
眸光悠悠然一轉,一身黛墨色長衣的魔界少君唇角一勾,幾分肆意輕浮道:“比如說陛下讓我親一下?”
二人不遠尚立身著許許多多的六界中人。鬼王聽聞他的話神色並未有一分浮動,平聲肅淡道:“少君的回禮已因於本王面前失禮而抵了。”言罷,鬼王當即漠視於他,轉身即離。
理應散去,但因見魔界少君又過來糾纏鬼王而駐步的六界中人個個將耳朵豎了起來,聽他二人之事。
此刻心道:“按以往經驗,少君還會追上去的。”
果不其然,魔界少君又欲掠身至鬼王面前。
只是魔身方動,便被魑、魅兩名鬼將攔下:“站住!不許再糾纏吾王!”
魔界少君眸光幽淡:“憑你們可擋不住本少君。”話音落,黛墨色身影便化虛而實,眨眼間又出現在遠處的鬼王面前。
“她們擋不住,朕可擋得住?”鬼王冷看於他,神色已肅,周身已竄起數道紫電。
下時人皇戰戟伴隨森森鬼氣已然出現在鬼域之主手中,她再度肅言道:“少君自重。”
遠處看戲的眾人心說:這位少君若懂得自重,也不會一連糾纏五年了~
眾人之一道:“一直聽聞這位少君獨愛美人,五年前自去彝城試煉、見過鬼主真容後就一直這般癡纏不放,如此可見鬼王陛下必定是位絕世美人。”
眾人心下皆信服:雖未見其真容,但必定是!
眾人之中,魔界少君那七位魔公主姐姐也在,此刻魔界大公主看著遠處的弟弟道:“就不知是什麽樣的絕世美人,竟讓歙弟耐著性子糾纏了五年之久?”
魔三公主道:“我也好奇,起初我還當歙弟是鬧著玩兒,沒想到真看上了鬼主,這一位同歙弟以往看上的那些差別可就太大了……”
魔六公主點評:“不嬌不媚,不嗔不柔,還沒有胸……我本以為歙弟沒幾日就要轉向別個呢……沒想到此次他纏了五年~”
魔四公主便道:“歙弟生得不差,那雙桃花眼笑起來尤其勾魂攝魄,既邪肆又撩人,作為魔界少君,又身份尊貴,往日看上哪個美人兒哪次不是三言兩語、三天兩頭就把人家給哄來了?”
“對。”其他幾位公主應聲:“只有這次,竟纏了五年還未見成效,這位鬼域之主可真難追……”
又有公主道:“從來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怡然自得得很~此次叫歙弟碰點壁也好~否則即便追上了,歙弟過個幾日定然又轉頭看上別個美人了……”
魔七公主羅灩便忍不住說了一句:“都跟你們說了歙弟這次是認真的,你們偏不信。”
其他六位魔公主敷衍道:“信信信~歙弟哪次不是認真的?”
魔七公主:“……”好吧~這卻是無法反駁了。
“但此次歙弟恐怕比你們所知的,都要認真了~”
其他幾位魔公主不見得聽進去,但卻忍不住一致應聲,道:“此次確實不同於往次。”
她們道:“最最不同的,便是這位巍然不動的鬼域之主……不知是看穿了歙弟這玩世不恭、風流浪蕩的本性,還是真的對歙弟無意,真就怎麽哄、怎麽追都毫無成效,五年還未被歙弟騙過來……”
她們已然看見遠處二人之間紫電肆竄,鬼主周身鬼氣襲卷,形成強壓之勢了。
幾位魔公主又寬慰道:“不過如此這般歙弟總招惹鬼域之主與他動手,五年來被打得多了,歙弟的魔功和能為倒是很有些長進。”她們不住點頭:“姐姐們看著,甚是欣慰。”
魔七公主:“呃……”這麽說麽~也是~
同以往一樣,一身黛墨長衣之魔被打完之後會有兩日不敢再近鬼王的身。
往往來此神棲峰一角的梅林裡摘扯那些零落其中的山茶花。
扯下一朵,便靠在梅樹上似在意又似不在意地一瓣瓣扯去無辜茶花的花瓣。
打我,又打本少君。
不理我,又不理會本少君。
扯完一朵又一朵,待到滿林皆是山茶花的屍首,才會罷手看著林中有枝無花的梅樹若有所思。
“下次又該如何做呢?”似是不解、又似不愉:“她怎會如此厭棄本少君?”
久久又道:“似乎也沒有厭棄。”
隨即長眉探擰:“卻比厭棄更叫本少君難忍……”
忍不住生怨:“她究竟要如何才會喜歡我?”
思之未盡,魔七公主尋著他而來:“歙弟。”
“七姐找我有事?”羅歙一副憊懶的姿態,並未從梅樹上直起身,隻懶懶應了一句。
魔七公主有意無意,掃眼在滿地茶花屍首上。後看著羅歙便問:“還余三個月學院的課程便應結束了~歙弟有何想法?”
不知是知悉姐姐所問,還是他聽到此問首先想到的便是對於鬼王之事,羅歙眸光半垂立時便回道:“想著如何在這最後三個月中,叫她對本少君改觀,最好喜歡上本少君。”
魔七公主當即笑言:“五年都未有一絲成效,三個月如何夠?”見自家弟弟臉上已然浮現不悅之色,魔七公主見好就收,直接說明了來意:“今日琳琅閣裡新出現了一物,或許會對歙弟有用,歙弟不妨去看看?”說罷便未多留一刻,當即離了。
羅歙眸中疑色,不覺直起了腰來:“會是何物?”
一口一口看著孤塵仙君慢慢吃自己做的豆腐花,裴焱就像世間最合格的好男人、好丈夫一樣,滿心甜蜜,同時凝看他的視線脈脈含情、無限溫柔。
“好吃嗎??”
月末或月初往往是孤塵仙君需要休歇之時,需有一整夜用以焚體重繪目中金蓮印。
孤塵仙君自昨夜到今晨在裴焱的護法下剛剛運功罷,此刻唇色尚有些白,原就寒白的臉上隱隱透出虛微之感。
裴焱看著更為心疼,待他吃完遞上溫水一杯,同時思量道:“下次不要任性,我還是給你做些固元補身的藥膳更好。”
白衣仙人接過他遞來的水淺淺飲罷,溫聲以回:“這樣就很好。”又道:“有桃花香氣……既香且甜,很好吃。”
裴焱聞話展顏,心滿意足道:“你喜歡我下次再給你做。”
孤塵仙君抬眸回看他一眼,目色如漪,語聲低回且柔:“凡你所做,我都喜歡。”
“我知道~”裴焱牽起他的手吻了一記:“我也是。”
作為熊孩子的家屬,裴焱代表熊孩子過來慰問了一下魂魄複位後醒來的賢王殿下,並送了當初於妖市得來的“虎尾參”作賠禮,聊表歉意。
恰時鬼王大人也來探看此自己的後人。
他二人探過之後,便短暫同行回往各自寢院。
行了幾步,裴焱想到:“五年前剛從東靈之地回時,我記得上神曾告誡陛下不可放任不管少君對陛下的情意……需得處理才行。”他聽聞了一些魔界少君癡纏於鬼主之事,便忍不住問了一句:“不知陛下當時聽聞告誡後是如何處理的?”
鬼域之主似乎也有些為此事擾心,回與裴焱道:“誠言相告,於此無意。望其移慕他人,莫再將心中男女之意錯付於本王。”
裴焱聽了當即挑眉:“的確是陛下的處事風格……但聽來好像成效不怎麽樣?”
鬼王應了一聲,擰眉:“羅歙少君似乎仍有意於本王,屢屢不退反進,不知可是本王有何讓他誤解之處。”
裴焱想到那廝脾性,隻於心裡道:不,恐怕沒有任何誤解,僅僅是那隻魔不要臉罷了。
不過下刻鬼王道:“待學院終測之後我等離去,本王回了鬼域,應就不會再遇他。”她想到這裡顯然是微微松了口氣,直言道:“此事應能了了。”
惹不起,躲得起,熬到畢業,再也別見。
裴焱覺得怎麽那麽像以前大學裡的女神被無賴糾纏時內心所想:只等畢業解脫。
不由真心實意地同情道:“難為陛下……這隻魔總不見得還能跑到鬼域去糾纏陛下。”
“他無此能為,鬼域有鬼瘴阻攔,可擋魔物,除非此子化身為……”鬼王應聲於裴焱,還未言罷,便見遠處一道身影迎面而來,應是鬼將之一……待到其近身,鬼域之主一眼看清面前之人,不由得目色一震。
魔界少君外罩一件淺灰色的紗衣出現在了鬼主面前,一身魔氣盡掩,竟於她面前也未能被立時察覺出來。
魔界少君看見她目中震色,嘴角輕佻勾起,於此時露了一記既肆意又幽沉的笑來:“看來這通魔禦鬼紗確實有用。”
“不枉本少君拿全部積分將之換來……”魔界少君看著鬼王漫不經心地挑起一眉:“日後只要穿著它,本少君應就能化身為鬼域萬鬼之一,自由來去於鬼域……”他目光灼灼地盯著鬼王不放:“如此一來即便終測之後學院課程結束,本少君也能不時去往森羅鬼域探望陛下了……”
鬼王:“……”
裴焱:“……”
周身紫電開始肆竄,鬼域之主強形壓製住,然後深吸了一口氣。語聲沉了又沉:“少君,且自重!”
“男人追老婆是不需要自重的。”羅歙看著面前女鬼王露出來的那雙清正沉肅的碧眸,神色是與之完全相反的慵懶邪肆:“自重的往往追不到老婆。”
裴焱:“……”
這話他竟然想認同。
但轉面見鬼王鬱色,裴焱還是忍不住為之掙扎道:“不過凡事總該適可而止。”
羅歙仿佛此刻才注意到他,轉目看了他一眼,呵了一聲:“你追孤塵仙君的時候適可而止了嗎?”
裴焱:“……”
轉向鬼王:“無淵還有事,先行告辭。”
作者有話要說: 三火:……我特麽竟然無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