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醫療器械發出地聲響,兩人相對而立。
但楚沉清楚地感覺到,兩人在沉默間似乎有一種難得的默契。
雖然沒有詢問,但楚沉卻能隱約感知到對方的情緒。
楚沉猜想,對方應該也同樣能感知到他的。
“你的父親來看過幾次,我能感覺到他很傷心。不過後來漸漸地,他大概已經接受失去你了,過來的次數少了許多。”六皇子開口道。
楚沉失笑道:“他有新的家庭和子女,有屬於他的生活。在他心裡,我原本也只是一小部分而已。”他們父子關系的疏離由來已久,這一點楚沉心裡並不意外。
“母妃還好嗎?”六皇子開口問道。
“她……”楚沉猶豫了一瞬間,而後朝六皇子道:“數月前我被送到堯國和親,將她一並帶到了王城,如今她在王城過得很好。還有你姐姐,改嫁給了堯國的大將軍,她和你的母親如今可以時常見面。”
六皇子聞言愣怔了片刻,一時之間似乎有些難以置信。
楚沉見狀問道:“你一定很想念她們吧?”
“我在大楚生活了二十年,既護不住姐姐,也護不住母妃。”六皇子道:“可是我做不到的事情,你都做到了。”
楚沉能感覺到六皇子有些挫敗,但一時之間他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對方。
突然之間,楚沉感覺小腹一陣隱隱地疼痛,他擰著眉頭撩開衣服,便見小腹上顯出了一條鮮紅地傷口。六皇子見狀嚇了一跳,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這是……”楚沉沉吟片刻,心跳不由加快了幾分。
他知道,自己應該是昏迷的太久了,暮天闊在找人剖出他腹中的胎兒。
“我要做父親了。”楚沉朝六皇子道。
六皇子顯然是被嚇到了,目光怔怔看著楚沉的小腹。
好在楚沉如今處在夢境之中,所以他隻隱約感覺到了一點點疼痛,那痛意並不明顯。而且他小腹上的傷口雖然看著觸目,實際上並沒有流血,甚至過了最初的疼痛之後,他幾乎感覺不到異樣。
“這是你和堯國太子的孩子?”六皇子問道。
“是。”楚沉道:“我與他成婚了。”
六皇子聞言面上閃過一絲異樣,問道:“就像寧妃一樣嗎?嫁給男人,為男人生兒育女。”
楚沉目光一滯,從六皇子的語氣中聽出了些許排斥感,他瞬間意識到對方並不喜歡男人,所以聽聞自己和暮天闊成婚而且還有了孩子之後,對方下意識便有些抵觸。
“若你不再回去,而是留在這個世界,那裡的一切都與你無關。”楚沉開口道:“你知道的,在這裡每個人都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沒有人會逼迫你與不喜歡的人在一起。”
六皇子聞言面色稍霽,下意識看了一眼遠處的黑暗。與此同時,黑暗中現出了病房中的場景,醫生和護士們依舊在搶救病床上的“楚沉”。
“你我靈魂互換,都是命運的安排。你既然可以將我過得一團糟的生活從泥潭裡拉出來,定然也可以繼續過下去。”六皇子道:“你將母妃照顧的很好,我也沒有掛念了。”
楚沉聞言不由松了口氣,他雖然不知道兩個人的選擇會不會影響結果,但想來互換雙方主觀的意識,會成為一個不可控的因素。對方不想回去,而他不想回來,那麽結果說不定便可以如了兩人的願。
然而就在這時,病房裡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機械音。
那聲音從原來有規律的跳動聲,變成了同一頻率不間斷地長音。
兩人同時看去,便見監護設備顯示屏上的心跳變成了直線。片刻後,病房裡的醫生宣布了病人的死亡,護士撤去了醫療設備,用一塊白色的被單將病床上的屍體蓋住了。
“這是什麽意思?”六皇子問道。
楚沉呆呆地看著這一幕,一時之間也有些緩不過來。
那副身體撐了那麽久,竟然不是等到今日醒過來,而是要當著他的面死去!
“他死了?”六皇子喃喃的道。
他轉頭看向楚沉,目光中突然閃過一絲戾氣,開口道:“你死了……”
楚沉感應到了對方情緒的變化,下意識轉頭看去。然而與此同時,六皇子卻比他快了一步,上前將楚沉撲倒在地,一把掐住了楚沉的脖子。
“你要做什麽?”楚沉啞聲問道。
“我原本打算成全你,可現在你死了,那是我的身體,你總不能佔著不給我吧?”六皇子雙目透著不加掩飾地凌厲,死死掐住楚沉的脖子道:“車禍的時候你就該死了,這些日子不過是你從我這裡偷走的,是時候還給我了。”
楚沉試圖去扒開他是雙手卻徒勞無功,只能用盡全力道:“就算我將它還給你,你以為你就可以過好了嗎……你膽怯又懦弱……當真與你父親和哥哥們如出一轍!”
“我隻想活著而已,我有什麽錯?”六皇子怒吼一聲,掐住楚沉的手越發用力。
楚沉隻覺一陣暈眩,昏昏沉沉之際,耳邊突然傳來了嬰兒的啼哭聲。
那聲音十分嘹亮,聽在楚沉而中像是帶著某種魔力一般。楚沉此刻的恐懼和不甘驟然被那嬰兒的啼哭衝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陌生的平靜感。楚沉突然想到,從書裡看過,人在死前靈魂會感覺到的坦然和平靜,難道他真的要死了嗎?
與死亡相比,還有另外一件事情讓他無法忽略:
他真的要做父親了。
片刻之後,楚沉脖頸處的手突然消失了,眼前充滿戾氣的六皇子也不見了。與此同時,周圍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仿佛整個空間裡只剩楚沉和他面前這一團光線。
楚沉撩開衣服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便見那道紅色的傷疤正在一點一點消失。
片刻之後,他的小腹變得光滑無比,絲毫看不出任何傷痕。
那個人回去了!
所以楚沉身上的傷疤消失了……
牧州。
嬰兒嘹亮的啼哭聲傳來,等在外頭的眾人都不由松了半口氣。
片刻後奶媽抱著小嬰兒從屋內出來,眾人一擁而上。
“大人怎麽樣了?”陸瓃搶先開口問道。
“還不知道呢,裡頭血氣衝,對孩子不好,所以我先把孩子抱出來了。”先前那凶巴巴的婦人道。
那嬰兒看著有些瘦弱,但精神不錯,太醫上前檢查了一番,確認孩子很健康。婦人抱著孩子去了別的屋裡,暮天/行和陸璟跟了過去,重陽和林東則依舊守在門口。
“孩子的父親看過嗎?”陸瓃朝婦人問道。
婦人開口道:“孩子哭了,當爹的眼睛都沒眨一下,不知道的還以為不是親生的。”
暮天/行聞言歎了口氣,開口道:“嫂嫂若是醒不過來,九哥可怎麽辦?”
“好好說話!”陸璟伸手擰了一把暮天/行的腮幫子道。
暮天/行聞言忙道:“嫂嫂福大命大,一定不會有事的。”
陸璟湊在旁邊伸手逗了逗孩子,心情卻十分沉重。
另一邊,神醫那小徒弟,有條不紊地將楚沉的傷口縫合好。
暮天闊在一旁看著,開口問道:“他什麽時候能醒?”
“我可沒說他一定能醒。”少年開口道。
暮天闊一怔,沉聲問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我是保證了大人和孩子都不會有事,但他昏迷並非因為生產,而是有別的緣故。”少年朝暮天闊道:“至於是什麽緣故,師父都號不出來,我就更無能為力了。”
他話音一落,楚沉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暮天闊面色一變,開口道:“他的手方才動了一下。”
神醫聞言伸手搭在楚沉腕間,面色陰晴不定的道:“你用的藥是讓他血流減緩的,他若是此刻醒了,萬一受不住傷口的疼痛,再加上驚嚇……極有可能會有性命之憂。”
“我可以讓他不醒,但是若錯過了這個機會,他往後醒不過來怎麽辦?”少年取了銀針在楚沉脖頸處比劃了片刻,開口道:“這位公子,你做個選擇吧,讓他醒還是不讓他醒?”
暮天闊聞言一怔,當即有些蒙了。
聽這意思,選什麽都大對勁……
“老夫隻問你一句話,你這位夫人膽量如何?醒來若是見到這副場面,會不會被嚇死?”神醫開口問道。
暮天闊聞言忙道:“他膽量不算大,但也不小。剖腹取子一事,此前他便朝我提過,想來……不會過於驚訝。而且有我陪在一旁,我可以安撫他……”
“既然如此,只能冒險一試了。”神醫開口道。
少年聞言收回了銀針,擎著兩隻沾滿血的手俯身看著楚沉。
便見楚沉雙目微動,片刻後驟然睜開了眼睛。
暮天闊大喜過望,緊緊握住對方的手。
但“楚沉”見到他之後,目光中卻盡是茫然,倒像完全不認識他似的。與此同時,“楚沉”目光落在少年沾滿了血的手上,表情突然變得驚恐無比,他努力翹起腦袋看向自己的小腹,腦海中浮現出了此前看到的畫面——在黑暗中,楚沉曾撩起衣服讓他看到了小腹上的傷口。
當時,他未及多想,隻想著必須搶到兩人中唯一生存的機會,卻沒想到活過來之後竟撞見了自己被剖腹取子的場面。以他在楚沉記憶中或許到的認知而言,在這個時代,剖腹取子是萬萬沒法抱證他能活下去的。
他當即心如死灰,心口一滯,就此昏死過去。
“哎呀,不妙!”神醫伸手搭在對方腕間,連連搖頭道:“不是說膽子不小嗎?”
少年見狀也忙取過銀針,忙著替對方施針。
暮天闊驟然放開了自己握著的手,下意識後退了幾步。方才對方雖然隻蘇醒了片刻,隻短暫地看了他一眼,但僅僅是一個眼神和一個表情,暮天闊也認出來了,那人並不是楚沉。
醒過來的是另外一個人!
他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沒有心跳了。”少年開口道。
“脈搏消失了。”神醫道。
兩人同時看向暮天闊,卻見暮天闊面色複雜,對這個消息似乎並沒有過多的反應。
他們不知道,對於暮天闊來說,若醒過來的人不是楚沉,那麽對方是生是死於暮天闊而言已經全然沒有意義了。隻這片刻之間,暮天闊才徹底感受到什麽是絕望。
他不僅失去了楚沉的靈魂,就連對方的身體也一並失去了。
因為這個人已經不是楚沉了,所以他連抱著對方屍體痛哭的機會都沒有。
黑暗中。
楚沉呆呆坐在那團光暈中,隻覺得茫然又無措。
如今六皇子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他的身體則被宣布了死亡,那麽他的靈魂是不是也該消散了?
楚沉吸了吸鼻子,隻覺得十分孤獨。夢境將他的情緒淡化了,他甚至感覺不到太大的悲傷和憤怒,只是想到暮天闊,心裡卻還是會有些疼。
他躺在地上,慢慢閉上眼睛,等待著靈魂消散的那一刻。
但隨即,耳邊突然想起了一個人壓抑的抽泣聲……
楚沉側耳傾聽,認出這聲音是暮天闊發出的。
那抽泣聲並不大,但楚沉還是從中聽出了幾分絕望。
“暮天闊!”楚沉朝著黑暗喊去。
他是聲音很快被吞沒,沒有任何回響。
對方已經回去了,暮天闊為什麽會哭?
楚沉心中恍然,猜出了答案,暮天闊定然輕而易舉地便發覺了醒來的人不是自己。
那一刻,楚沉突然覺得好不甘心。
原本已經做好準備坦然赴死了,可聽到暮天闊的聲音之後,楚沉突然被激發出了生的欲/望。他不想就此離開,他想陪著暮天闊一起,將他們的孩子養大。
“暮天闊!”楚沉突然起身,朝著黑暗快速地奔了過去。他身邊的光暈隨著他不斷移動,在黑暗的一端跑到另一端,仿佛永遠沒有邊界和盡頭。
楚沉不斷地朝前奔去,甚至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前方到底是什麽,但他生怕自己一停下來,就會魂飛魄散。片刻後,楚沉腳下突然一涼,下一刻,他毫無預兆地跌進了一片水域中。
冰涼的水瞬間將楚沉沒入其中,楚沉掙扎片刻,想起了許久前和暮天闊在上元節前夜見面時的情景。那晚他自不量力地跳了長寧湖,險些被淹死,暮天闊出手救了他的命,而後將朱絲留在了他的身體中。
楚沉第一次相信命運這種東西,就是從暮天闊身上開始的。
命運不止一次地厚待過他們倆,這一次又會如何呢?
楚沉在水中漸漸下沉,他努力睜開眼睛,借著光暈瞥見了水中浮起的一抹血絲。他伸手在水中一撈,那血絲便散了。楚沉愣怔片刻,下意識低頭看去,便見自己小腹上原本已經消失的傷口,竟然再次出現了。
那傷口越來越清晰,上頭沾著的血跡被水一衝便慢慢化在了水裡……
這是何意?
楚沉茫然片刻,心中驟然閃過一個念頭。
此前六皇子回去的時候,他小腹上的傷口曾消失過。
如今這傷口回來,便意味著他與那副身體重新有了關聯!
楚沉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卻重新生出了幾分希望。
牧州。
病床上的人經歷了短暫的死亡,而後奇跡般地又恢復了心跳和脈搏。
縱容神醫見過無數怪病,但這種事情平生還是頭一遭經歷。
暮天闊遠遠地立在門口看著病床上的人,既不敢上前,又不甘心離開,隻定定地看著對方。神醫不知他經歷了什麽,隻當他是受了刺激,便由著他去了。
暮天闊在門口沒日沒夜地守著,始終不進去,卻又不離開。
林東等人都看在眼裡,也不敢上前勸阻,最後陸璟實在看不下去了,隻得親自出馬。
“你就這麽戳在這兒,兒子也不管了?”陸璟問道。
暮天闊轉頭看了陸璟一眼,雙目中布滿了血絲,陸璟一見之下倒有些不忍心了。
“我知道你心中難過,但你若是不願就此相信他醒不過來,不更應該好好照料自己和孩子嗎?”陸璟開口道:“你整日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我看著都嫌晦氣,更別說是他了。”
暮天闊聞言沒有做聲,陸璟繼續道:“我是他最好的朋友,我了解他,所以我一點也不難過,因為我知道他肯定會醒過來。不像你,看起來連喪事都要準備好了……”
周圍的人聞言頓時不由吸了口涼氣,暗道陸璟這話著實過分了。
暮天/行幾乎掩住了眼睛,生怕陸璟當場被暮天闊劈成兩半。
但暮天闊聞言隻凌厲地看了陸璟一眼,隨後面帶恍然,直接轉身離開,在眾人的注視下進了隔壁嬰兒所在的房間。自從孩子出生之日起,暮天闊還是第一次去看他。
陸璟這話確實刺到了暮天闊,但與此同時,他突然想起了國師的話。
國師朝他說過,楚沉的生機在天不在人。
此前暮天闊一直以為這話不過是提前勸慰他,但如今想來,或許又有另外一層意思。他和楚沉從開始走到現在,全靠天意成全,這一次倒也未必是絕路。
“厲害!”暮天/行湊過來朝陸璟道:“你怎麽做到的?”
陸璟挑了挑眉,顯然也是瞎貓撞上了死耗子,連他自己都沒想到真能勸得動暮天闊。
這日之後,暮天闊突然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他白日裡依著神醫的吩咐,給楚沉活動筋骨,按摩手腳。
夜裡則和重陽輪流守夜,如此倒也有些些許睡眠的時間。
這一晚,輪到重陽守夜了。
他照例拿布巾浸了水,替楚沉擦手和臉。
待他忙活完之後一轉身,卻見暮天闊立在他身後。
重陽嚇了一跳,忙問道:“公子怎麽起來了?”
“我夢到他說……想讓我幫他吹/簫。”暮天闊道。
重陽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麽,端著水盆便出去了。
暮天闊走到床邊,取出那支隨身攜帶的玉簫,而後放在唇邊吹了起來。
起先他的蕭聲如泣如訴,頗為淒愴,但他吹到一半突然想起了陸璟那番話,於是調音一轉,曲風突然變得歡快起來,甚至帶著幾分喜慶。
那旋律是上元節宮宴之後,大楚皇帝將他關起來強製聽了七天七夜的曲子,說起來當時那餿主意還是楚沉出的。那曲子暮天闊早已聽得滾瓜爛熟,但一直沒機會吹過,今夜他鬼使神差地竟然吹了出來……
這旋律聽一遍兩遍還好,聽久了實在聒噪。
整個醫館的人幾乎都讓暮天闊給吵醒了。
就連……
黑暗中的楚沉都被吵到了。
蕭這種樂器本就自帶淒愴氣質,吹出喜慶的曲子來,實在有些違和,即便暮天闊技巧純屬,那曲子也沒有太大的欣賞性。楚沉昏昏沉沉之中,原本耳邊像是被蒙上了一層水波一樣,什麽都聽不真切,但暮天闊的蕭聲源源不斷的傳來,竟生生將那水波穿透了似的,毫無預兆鑽進了他的耳朵裡。
於是楚沉十分不悅地皺了皺眉頭,開口嘟囔道:“吵死了!”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穿過聒噪的蕭聲中,落入暮天闊的耳中。
暮天闊的蕭聲戛然而止。
整個醫館驟然變得寂靜無比。
原本被他吵得夜不能寐地眾人,頓時都醒了過來,一時緊張萬分。
“怎麽突然不吹了?”暮天/行問道。
“大概意識到擾民了。”陸瓃道。
暮天/行哦了一聲,隨即起身開始穿衣服,一邊穿一邊道:“九哥突然發這樣的風,怕不是要自盡了吧?我得去看看!”陸璟聞言頓時覺得有道理,不然以暮天闊那樣的性子,怎麽可能大半夜突然吹起了蕭,而且還是那樣的風格?
不止是陸璟和暮天/行覺察到了異樣,醫館裡的其他人也都想到了一處。
所以不過片刻時間,眾人便悄無聲息地聚集到了楚沉的房門外頭。
等在門口的重陽一見眾人嚇了一跳,無措地心道,怎麽大半夜的大家都來了?
難道……難道是他們家殿下真的不行了嗎?
念及此,重陽悲從中來,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屋內,暮天闊聽到楚沉那句“吵死了”之後,便一動不動地立在床邊。
他心臟幾乎要跳出來了,面上卻不動聲色。
他很想詢問,卻又害怕得到自己期望之外的結果。
直到重陽這聲大哭傳來,暮天闊被嚇了一跳,床上的楚沉也被嚇了一跳。
下一刻,楚沉驟然睜開眼睛,對上了暮天闊無措地目光。
兩人四目,楚沉不知這是夢境還是現實,茫然地開口試探道:“木頭?”
木頭……這是楚沉和他之間的約定!
楚沉曾說過,只要他這麽叫對方,就意味著他回來了!
這兩個字落入耳中,暮天闊心中緊繃地那根弦驟然一松,整個人像是脫了力一般,毫無預兆地栽倒在地。楚沉嚇了一跳從床上彈起來想去扶他,這才發覺自己身上的傷口竟然都愈合了,連他自己都沒想到自己昏迷了這麽久!
楚沉昏迷了許久終於醒來,眾人都大喜過望。
神醫更是嘖嘖稱奇,
倒是暮天闊心裡這根弦繃得太久,神醫替他診了脈之後,說他大概得睡上個一兩日才能醒過來。楚沉趁著這兩日活動了一下筋骨,又和自己的兒子親近了一番,總算是徹底活了過來。
到了第三日夜裡,暮天闊還在睡著,依著神醫的意思也該休息好了。
再加上楚沉心裡好多話要同他說,迫不及待想讓他醒過來,便想出了一個餿主意。
暮天闊是吹簫將他叫醒的,那他不還回去,都對不住暮天闊的良苦用心。
於是楚沉拿著暮天闊的玉簫研究了半晌,總算找到了門路,決定給暮天闊獻曲一首。
不過他對音律向來不同,能記住譜子的曲子只有一首,還是幼兒園學的。
那曲子雖簡單,卻是世界名曲。只不過被楚沉這個對玉簫隻通了半竅的人吹出來,不僅吹的斷斷續續還句句漏風,效果只能用催人尿下來形容了……
後果就是,當晚醫館的茅房熱鬧了好一會兒。
此後,楚沉再也沒見過暮天闊那支玉簫。
至於被暮天闊藏到了哪兒,楚沉就不得而知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番外繼續~感謝各位小天使的支持,愛你們。
目前計劃的番外大概有主cp番外(二胎or養崽?)+副cp番外(生子?)+亂燉番外(還沒想好具體),後續想到了再說,大家有想看的內容也可以提,有感覺都會寫噠。這篇文之後會開《穿成大內總管後懷了攝政王的崽》,預收在專欄,收藏一下吧~新坑3.8日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