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商量完,鬱寧後知後覺出不對勁來。
他們似乎還沒征求過道長的意見吧?道長知道這事嗎?
鬱寧將自己的疑惑說出來之後,秦睢聽完一聲輕笑。
“他既將人救活過,肯定知道這其中有蹊蹺。”秦睢淡淡道:“咱們現在該想的,是文村長知不知道這件事。”
“大約是不知道的吧。”鬱寧猶豫道:“不過那個武村長肯定是知道的。”
那群人領頭的是達子,達子又向來聽從武村長,說這件事武村長不知道,誰也不相信。
“大邱哥,你把凌光道長叫來吧。”鬱寧道:“說不定咱們從他那還能知道更多情況呢。記住,別讓別人知道。”
邱樹點點頭,莫名松了口氣,當即點頭走了。
這倆人之間太怪了,他站著都覺得不自在。
屋裡一時又只剩下兩人一獸,秦睢坐在床邊,看鬱寧跟紫尾貂玩。
鬱寧被他盯得不自在,偏過頭沒話找話:“陛下,咱們什麽時候回去啊?”
雖然秦睢曾說過這段時間讓他注意稱呼,可鬱寧看見如今的秦睢就覺得不自在,下意識就將慣用的稱呼脫口而出。
“就這幾天吧。”秦睢俯身,手指輕輕在紫尾貂下巴上撓了撓:“我一路都留了記號,賀烺他們回來就能看到。”
這麽快?
鬱寧眸光一亮,撫摸紫尾貂腦袋的手下意識捉住秦睢的手指,興奮道:“那咱們豈不是很快就能回去了?”
“嗯。”秦睢撩起眼皮看他一眼,聲音淡淡:“你希望回去麽?”
鬱寧一怔,唇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希望吧……”
“陛下的傷還沒好,還有身上的毒,解藥也沒找到,總不可能一直在這小山村裡窩著。宮裡朝廷這些天應該都亂套了……祖父估計也在惦記我。”
鬱寧說著說著就成了自言自語,像是回答秦睢,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理智告訴他應該早點回去,可鬱寧私心裡卻莫名不想離開。
在這裡,他是沈硯安,秦睢只是宣遲霄。
回了宮,他們還能像如今這樣相處麽?
“遲霄……你希望回去嗎?”鬱寧神情遲疑地問。
“嗯。”秦睢垂眸,目光落到鬱寧手上:“你手心出汗了。”
“對、對不住。”鬱寧慌亂地收回手,掌心的汗冰涼粘膩,像是惡心的黏液,順著手臂將鬱寧整個人都包裹住。
原來只有他自己想留下啊。
“你們……”門沒關,邱樹站在門口,身旁是淡漠著臉的秦景煥。
邱樹一隻腳已經邁進門檻裡,臉上卻帶著猶豫:“我們是不是要待會兒再進來?”
他怎麽覺得離開一會兒這兩人之間的感覺更奇怪了?
“進來吧。”鬱寧回神,慌亂地將紫尾貂抱進懷裡:“坐下說吧。”
屋裡有四個人,只有兩把椅子,邱樹關了門,跟秦景煥坐下,床上的鬱寧和床邊的秦睢誰也沒動。
秦景煥率先開口:“不知幾位找貧道有何要事?”
邱樹這次格外謹慎,隻說是來鬱寧兩人找他有些事,並沒有說出真實來意。
“此次讓道長來,確實是有要事。”鬱寧忙道:“不知道長之前醫治那些村民時是否發現蹊蹺?”
“有。”秦景煥也沒藏著掖著,直接道:“那些人吃了假死的草藥。”
“假死?!”鬱寧驚呼出聲:“什麽草藥能讓人假死?他們在這裡生活數百年,竟沒有一人發現這草藥有毒嗎?”
邱樹聽著也覺得不對,猶疑道:“山中是有不少毒草,見血封喉的我也認得幾棵,不過哪株能讓人假死我就不知道了。”
想必其他村民和邱樹的情況也差不多,他們世代生活在這裡,山裡討生活的經驗豐富,毒草毒蘑菇也都認得,但更具體的功效就不知道了。
偶爾有遊方道士來此,也不會有精力關注這裡。
秦景煥:“此草名為斷靈草,下過雨後的潮濕天氣會冒出一兩株,數量不多,藥效卻很驚人,服下一片葉子便足以假死三日。”
三日,足夠讓那些村民們把這些假死的人埋葬入土了。
“這樣說來,那些假死的村民醒的時候豈不是會發現自己在棺材裡?”
鬱寧突然覺得不寒而栗。
當那些人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被親人釘死在棺材裡,埋在黃土之下,最後窒息而死,會是個什麽心情?
鬱寧打了個激靈。
“在想什麽?”
鬱寧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後腦杓忽地被人拍了一下,他嚇了一跳,一轉頭就看見秦睢在靜靜看著自己。
鬱寧與他對視,一瞬間什麽都忘了,脫口而出道:“你打的好疼啊。”
“……”秦睢面色不善地看著他。
鬱寧縮了縮脖子:“我、我亂說的。”
鬱寧還以為他要發火,卻見秦睢黑著臉伸出手,胡亂在鬱寧腦袋上摸了兩把。
“繼續說。”秦睢淡定放下手,看向一旁正在看著他們的邱樹兩人。
“……”
鬱寧不自在地咳了一聲,低聲道:“我和大邱哥捉完紫尾貂下山時,碰見了一夥人,那些人有很多是舊塘村已經死去的村民。”
“叫道長來也是想問問您,是否知道這樣的情況,以及,願不願意加入我們。”
秦景煥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也露出幾分驚訝。
他沉吟道:“貧道已然摻合進這事了,就是現在想退出,那幕後的人也不會放過貧道。”
他來的這些天救了幾個新塘村的人,醫名在附近幾個村裡傳開,已經破壞了幕後之人的計劃。
“那便再好不過了。”鬱寧松了口氣,將秦睢之前的安排告訴他,禮貌詢問:“不知道長覺得如何?”
“可以。”秦景煥答應道。
鬱寧心底並不驚訝他的回復。
他雖然只和秦景煥相處這短短兩日,對他的個性卻也算了解。
看著對什麽事都漠不關心,冷漠疏離,實際為人卻是極好說話。
“那就先這麽決定了。”鬱寧道:“等到時間差不多了咱們就分頭行動。”
因為不知道文村長是否值得信任,鬱寧本打算先讓他們一起回邱樹家,再悄悄出去的,哪想到秦景煥卻拒絕了。
“不必,文村長是可信的,他並不知情。”
“為什麽?”鬱寧沒明白。
“若他知道,便不會如此待貧道。”秦景煥淡淡解釋道:“他若知道,可能也會像你們剛來時那樣把貧道趕出去。”
“有道理……”鬱寧點點頭。
說的也是,這文村長表情行為都不似作偽,對他們的幫助也是實打實的。
因為要做的事不同,兩夥人出發的時間也不一樣。
秦景煥親自找文村長說了下情況,對方果然對此事一無所知,聞言受到的震動比邱樹還大,目光中隱隱帶著憤怒。
“道長有什麽需要我們幫忙的,盡管提。”文村長蒼老的眼睛微紅。
他的堂兄一月前便是因這怪病而死的,現在想來他死前又受了多少痛苦?
“不用,文村長注意不要將此事同任何人講,保持平常態度即可。”秦景煥道。
“好。”文村長答應下來,隨即邊又給兩人找了身便裝。
邱樹他們換好衣服就出發了。
臨走時鬱寧細心囑托二人:“大邱哥,凌光道長,千萬注意安全。”
“若碰到鬼,一定要趕緊跑。”鬱寧轉頭看向秦景煥:“道長也是,自身安全要緊,不要惦記著捉鬼。”
三人:“……”
目光複雜地抬頭,秦景煥第一次認真看了鬱寧一眼。
非常勉強地點點頭,他當即帶著邱樹走了。
“陛下,咱們現在幹什麽?”見兩人已經走了,鬱寧心裡也不由緊張起來。
他們現在是不是也要早點準備一下?
“是該好好準備。”秦睢垂眸看他,“得先給你洗洗腦子。”
“我洗過澡了……”鬱寧小聲道。
秦睢從善如流:“那一定是腦子被水淹了。”
鬱寧:“……”
兩人又在房間裡注意了兩個時辰,便也收拾好準備出發了。
鬱寧帶上了那隻紫尾貂,準備趁著這次機會把它送回山林裡。
然而走到山腳下時,秦睢卻突然停下來了。
他轉身望向鬱寧。
鬱寧:“?”
“怎麽了?”
秦睢:“……哪條路?”
鬱寧這才意識到問題所在。
下山上山都是邱樹帶著他走的,現在讓他自己來,根本不認得路。
鬱寧羞愧地恨不得鑽進地縫裡:“忘了……”
秦睢:“呵。”
伸手將鬱寧肩膀上的紫尾貂撈過來,秦睢低頭看著它:“小老鼠,你知道那些人在哪兒吧?”
“咿呀!”紫尾貂憤怒地跳起來,試圖揮舞爪子打秦睢,失敗之後它跳下來,鑽進山林裡。
“跟緊它。”秦睢忙提醒一旁的鬱寧,隨即拉著他跟過去了。
鬱寧起初還有些懷疑,後來看見眼前的路越來越熟悉之時,他就不得不相信秦睢的話了。
事實證明,秦睢還是很厲害的。
兩人不僅找到了昨天那條路,還出乎意料地直接找到了昨天那夥人的老巢。
鬱寧趴在草叢裡往洞口看,興奮地對身旁的秦睢道:“就是這了!”
“噓!”眼看著有人出來,秦睢直接伸手捂住了鬱寧的嘴,將人壓倒在草叢裡。
作者有話要說: 我哭了,小紅花沒保住,啊〗裉旃然不是好日子,我還睡著了從床上(下鋪)掉下來了,壓壞了我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