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影衛長抓著樂小義跳上房頂, 樂小義眼睜睜地看著吳拓長老被玄天宮數位高手圍困,而她自己根本無能為力,一顆心頓時被哀慟之情填滿, 莫大的絕望和痛苦壓得她胸腔幾乎炸開。
吳拓長老是為了保護她才來的玄天宮,最後也為了保護她而落入敵手。
她還要無能為力到什麽時候?!
滔天的憤怒爆裂開來, 樂小義竟掙脫了天字影衛長的手。
“少宗主!”天字影衛長大驚失色, 欲再抓樂小義的胳膊, 卻隻扯下半片錦布。
金光乍現, 一記斬龍訣突入玄天宮重圍,與吳拓交手的玄天宮溯源境長老隻覺銳利之氣撲面而來, 當即抽手回身, 避開劍擊。
看清出手之人後, 他面露驚詫, 隨即露出一個戲謔的表情:“樂少宗主重情重義至此, 可真是讓老夫動容。”
“少宗主!”吳拓看見樂小義跑來救場, 整張臉都白了, “你糊塗呀!”
他寧願自己斃命於此, 也不希望樂小義回來救他,樂小義是劍神宗近千年來,繼樂君皓後又一後起之秀, 可謂整個劍神宗的希望, 他一把老骨頭了,若能換得樂小義活下去, 他死而無憾。
可樂小義竟然一個人跑回來,讓他方才所下的決心功虧一簣!
樂小義背對吳拓,神態清冷卻決絕:“是我帶你們出來的,要走就一起走, 誰也不能留在這裡!”
吳拓望著樂小義單薄而纖瘦的背影,一時間竟不知如何開口,哽咽著難以成聲。
“不竭力一搏,怎知不可為?”樂小義橫劍向那溯源境的高手,怒聲一喝,“來啊,不是要抓我嗎?就讓我看看,姬玉樓的走狗,到底都是些什麽貨色!”
“自尋死路!”玄天宮長老唇角勾起一道冷笑,毫不猶豫對樂小義出手。
樂小義眼中金光匯聚,兩道紫金符印於她瞳孔之中若隱若現。
殺雞焉用牛刀,玄天宮長老自認樂小義手到擒來,故而並未出全力,他的招式在樂小義眼中劃出清晰的軌跡,乾淨利落,直擊要害。
巨大的壓力撲面而來,溯源境高手就算隻用三成力,與樂小義之間依然有鴻溝般的差距。
樂小義速度跟不上,沒有時間猶豫,只能憑依直覺做出下意識的回擊。注意力高度集中之下,她沒發現思泫劍黝黑的表面蒙了一層薄薄的紫氣,亦沒聽見身後吳拓怒極的驚呼。
鋥——
劍刃險而又險地劈中迎面而來的掌風,樂小義聽見思泫劍劍身承受不住巨大壓力,發出輕微龜裂的脆響,頓時心裡一沉,隻道吾命休矣。
下一瞬,呲啦一聲,狂烈的掌風自兩側散開,樂小義目瞪口呆。
她那一劍居然劈開了溯源境高手的一道掌風!
不止樂小義呆住了,方才以掌風擊向樂小義的玄天宮長老更是驀地愣住,直到他而後暴起一聲喝罵“你在做什麽?!”他才猛地反應過來。
天方夜譚!
一個後天修為的小姑娘,居然一劍化解了他的攻擊!
就算他沒有全力出手,可他是什麽修為?樂小義又是什麽修為?
這怎麽可能?!
樂小義從震驚中回神,來不及查看思泫劍的情況,忙對吳拓道:“快走!”對面幾位高手同時愣住,正是脫身的大好時機!
吳拓也反應過來,連忙跟緊樂小義的腳步,兩人與回身前來接應的天字影衛長一前一後護住樂小義,幾個起落間就向遠處逃去。
樂小義三人逃走速度太快,連那位無垢境的前輩都沒來得及阻攔,想到剛才自己一眾高手為一個小輩的劍招震驚失態,他頓時怒不可遏,喝道:“還愣著幹什麽?!快追!”
樂小義一邊跑還一邊奇怪,以她的實力,剛才那一劍多半是思泫劍被毀,而她自己受創,以此爭取到一點脫身的時間就已經是萬幸了,沒想到最後事態發展竟然如此邪門。
可眼下她沒有時間細想緣由,今日能不能逃得出去還是兩說。
“追來沒有?”樂小義出聲詢問斷後的天字影衛長。
天字影衛長抽空回頭看了一眼,面具下銳利的眼瞳露出些許疑惑,不確定地開口:“好像沒有追來?”
“好像?”吳拓也皺起眉,連天字影衛長都不確定對方是否有人追來,難道是有極善隱匿之術的人出手了?
吳拓回首,望見遠處情形,忽的一愣:“你們看那是什麽?是不是打起來了?”
樂小義亦頓住腳步回頭去看,她目力極好,一眼便認出那混亂中心的人是什麽身份。
她放了心,這下可以安心離開了。
“我們走吧。”樂小義轉過身去,“玄天宮內亂,與我們沒有關系,既然已經逃出來了,就沒必要再回去。”
他們還沒脫離玄天宮的地界,也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什麽變故。
“少宗主說得對,我們先離開這裡。”吳拓附和說道,對樂小義改變主意,終於對玄天宮的人有了防備而心生慰藉。
樂小義抓了抓後腦杓,聽吳拓長老這個語氣,她心裡真是很過意不去,但她也不好說明原因,隻好轉移話題:“莫再耽擱了,快走!”
吳拓與天字影衛長都知形勢危急,不容耽擱,樂小義話音一落,三人繼續玄天宮外飛奔,須臾間便不見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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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宮主這是擺明了要幫外人?”無垢境長老盯著突然出現的攔路之人,臉色幾位陰沉。
姬玉泫揮了揮手裡的劍,冷冷一笑:“周長老這話說得不太準確,雖然劍神宗對於玄天宮而言是外人,但姬玉樓的人手於我而言,也不是什麽同盟,既然都是外人,我想幫誰不幫誰,全由我說了算。”
“何況……樂少宗主是我請來玄天宮的客人,可你們卻想要我性命,有如此事實在前,周長老不覺得你剛才那句話非常的不要臉麽?”
姬玉泫上前一步,在她身後,亦有好幾位玄天宮長老替她撐腰。
“牙齒都沒長齊的黃毛丫頭,也想做玄天宮的主?”周長老皺巴巴的嘴唇抿起來,幽暗的雙眼藏著一抹濃濃的殺氣,“天賦雖高,卻連基本的尊敬長者都不懂,又能成什麽氣候?”
“周長老這就多慮了,有時間懷疑玉泫能力如何,不如回去督促督促姬玉樓,至少玉泫手中之事,絕大多數都親力親為,而那個想篡奪玄天宮掌權者之位的懦夫,遇事從不露面,就連現在,他都不敢出來與我當面對峙,那就是你們寄予厚望的人。”
“周長老……”周長老身側另外兩名溯源境長老面有猶疑之色,姬玉泫氣勢太強,他們已經失了先機,再這樣下去,恐怕不利。
周長老面色微寒,恨聲道:“怕什麽?!你們都做了些什麽自己忘了麽?哪裡還有回頭路可走?!”
說完,他猛地一拂袖,一不做,二不休。
“你跑了我還怕擒不住你,既然主動送上門來,那就留下性命!”周長老發了狠,親自動手,目標正是數步開外的姬玉泫!
姬玉泫身後幾位溯源境長老同時撲上來,要阻周長老,周長老隻一掌就將他們全部震開。
“受死!”周長老額角暴起青筋,可見今日連番變故叫他頗為震怒,真真對姬玉泫動了必殺之心。
被掌風籠罩的姬玉泫卻處變不驚,她甚至沒有抽出腰間佩劍,隻遙遙望著愈漸接近的手掌,眼裡露出悲切與憐憫。
忽然間,狂風呼嘯,周長老的掌風在觸及姬玉泫之前,驀地撞上一度厚重的高牆。
撲出的掌風被悉數彈了回來,周長老怒目圓睜,但見風暴之後顯出一人身影,白袍罩身,凌空而立,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隻一瞬間,鋪天蓋地的壓力就讓方才不可一世的幾人額頭上浮了一層汗。
“宮,宮主……”周長老連話都說不利索,對姬千城的出現極為震驚。
姬千城不是從來不管姬玉樓和姬玉泫之間的爭鬥嗎?他們都以為,姬千城根本不在乎姬玉泫的死活,否則,為何以前姬玉泫遭難,幾次險象環生,姬千城都沒有出手?
姬玉泫隻朝那白衣人影掃了一眼就垂下眼瞼,當真無趣。
“用玄天宮有的人力,物力資源,他愛怎麽做都行,但聯手西龍宮,做魔龍一族的走狗,他就不再是我玄天宮的人了。”所有人都明白姬千城說的是誰。
“可是!”周長老幾若瘋魔,快步上前兩步,高聲道,“玉樓雖然只是宮主的義子,但為玄天宮所做的貢獻並不比姬玉泫少,為什麽宮主獨獨偏愛姬玉泫?玄天宮的宮主不是世襲傳承,我等不服!”
“你不服?”姬千城漠然地看著他。
周長老頭皮一炸,忽然心生不妙的預感。
下一瞬,一道凌冽的劍氣凌空而來,刹那間捅穿他的心窩。
“宮主……”周長老兩眼圓睜,滿目不可置信。
他踉蹌著退了兩步,又聽姬玉樓對他身後兩人道:“你們,是不是也不服?”
那兩位溯源境長老二話不說噗通一聲跪下,伏地叩首,異口同聲:“屬下心服口服!”
姬千城面色清冷,但沒再動手,隻忠告似的說了句:“你們最好記得,玄天宮是以實力說話的地方,只要你們還動不了我,那我說什麽,便是什麽。”
“姬玉樓聯手西龍宮坑害宮眾在先,濫殺菩提禪宗無辜僧侶在後,犯宮中大忌,罪不可赦,即日起逐出玄天宮!”
說完,他低頭看向伏地告罪的二人,冷冷道:“就由你二人將此事通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