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 台下眾人也都大驚失色。
眼看著刀氣飛回,若不拿刀去擋,很可能那一刀就會斬在他自己身上。
可這一刀, 用了他十二分的力量,他的刀可能撐不住。
林澈一咬牙, 竟將刀收入刀鞘,自己側身退開, 偏開要害, 以身護刀。
刀氣切著他的肩膀過去, 頓時濺起一蓬猩紅的血, 人也被刀氣帶飛, 再後退幾步,脫離了擂台的范圍。
“林澈!”余碩高呼一聲,猛地跳上前去,一把抱住他。
林澈緩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明白自己敗了,他嘴裡嘶了一聲, 齜牙咧嘴地說:“樂師妹這麽厲害啊?我還是低估了。”
余碩既心焦又無奈, 憤恨地在他頭上拍了一巴掌:“你到底在發什麽瘋?”可又顧著林澈肩上的傷, 沒敢下重手。
監賽長老宣布樂小義獲勝,樂小義便也從擂台上跳下去, 快步行至余碩二人跟前,從兜裡掏出一枚丹藥:“林師兄傷勢是不是很嚴重?這丹藥有止血生肌之效,算我給林師兄賠不是了。”
余碩接過樂小義手中的丹藥喂林澈服下, 林澈咳了兩聲,掙扎著站起來,推開余碩朝樂小義道:“技不如人,願賭服輸, 樂師妹不必愧疚,這傷不嚴重,死不了。”
他按住肩上的傷,封了四周大穴,看向樂小義時態度坦然,絲毫沒有因為輸掉了比試就惱羞成怒,反而朝樂小義笑了:“樂師妹,以你的實力,想必此次雲湖大比前三能有你一席之地,我且告訴你一個秘密……”
林澈示意樂小義上前,附耳過去,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幾句,余碩在旁眉頭擰成一團,臉色有點不好看。
“若你下一場不幸遇見周嶽泓,或許能有點用,嘶,哎喲……”林澈對余碩的黑臉視而不見,朝樂小義擠眉弄眼地笑,可惜不小心扯到傷口,又齜牙咧嘴地叫疼。
余碩瞪了他一眼:“輸了還在這兒丟人現眼,還不快回去換身衣服,看看具體傷勢如何。”
林澈沒來得及反駁,余碩推著他的肩膀讓他走,同時轉頭對樂小義道:“樂師妹,我們就先走了,林澈承諾你的東西之後我們給你送去渝亭居,祝你武運昌隆,戰無不勝!”
樂小義揚起臉笑:“二位師兄慢走!”
送走林澈和余碩,樂小義在眾多雲湖島弟子目光中從容離開雲霄殿,回渝亭居打坐修煉。
初選越接近最後階段,圍觀的弟子也越多,樂小義連勝六場,對手包括余碩和林澈,短短半個月,她的名字已傳遍蓬萊仙境,不僅雲湖島上人人都知劍神宗來的樂小義是一匹黑馬,連雲湖島外都已經聽說了她的事跡。
“樂小義,就是淨華仙尊招進蓬萊仙境的那個宗外弟子,聽說此女可厲害了,自身不過靈元境初期,可連雲湖島的余碩和林澈都不是她的對手。”
“這也算是近幾年來一件奇聞,余碩的佩劍被那樂小義一劍擊毀,林澈要給好兄弟報仇,結果不僅輸了比賽,自己還身受重傷,賠了一把次四品的寶刀。”
“聽說樂小義與咱們少島主有不淺的交情,此前她們在大禹的菩提禪宗見過一面,樂小義先前被人陷害,少島主還出面替她澄清,果然天賦異稟之人都惺惺相惜。”
“我還聽說……”
冬仙島上,一女子盤膝坐在島內小湖邊修煉,聽身側幾位師弟說起雲湖島的樂小義,便側耳聽了幾句。
“怎麽,寧師姐對這樂小義感興趣?”女子身側一名寬袍大袖的男弟子睜眼笑道,“算算時間,雲湖島上的比試應該已經進行到第七輪,好像那樂小義今日就有一場,對手是周嶽泓的同門師弟,鄭奪,師姐要不去看看?”
寧沅聞言掃了他一眼,似是不經意地問道:“少島主近來在調查雷虎灣的事,時常往來於天人和雲湖二島,她今日可有在雲霄殿?”
男弟子側首:“這師弟我說不準啊,少島主向來行蹤無定,一般人哪裡知道她的行程。”
見師姐興致缺缺,男弟子眼珠子轉了轉,找補道:“不過,我聽人說這樂小義此前六場比試,有四場少島主都在雲霄殿觀戰,師姐若去看樂小義的擂台,碰見少島主的幾率超過六成。”
坐在湖邊的師姐果然抬眼,男弟子笑嘻嘻繼續說:“若師姐答應與我一起去雲湖島,我就替師姐探探消息,如何?”
寧沅垂眸盯著湖面上粼粼波紋,良久才道:“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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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小義結束與林澈的比試之後隻休息了半日,第二天就又有行程安排。
為了更精準的監督賽局,雲霄殿外五個擂台撤走三個,余下兩座擂台各分了三名長老從各個方向關注擂台上的賽況,還未被淘汰的弟子加上樂小義一共八人,抽簽決定分組。
一共只有四場比試,分成兩輪,決出雲湖島上前四強的弟子。
樂小義排在後面,對手她已提前悉知,是周嶽泓的同門師弟,叫鄭奪,丹元境十二層,也是呼聲極高的一個弟子,整個雲湖島,若說周嶽泓是當之無愧的魁首人選,那鄭奪便位在第二。
說來也巧,這兩人都拜在張廷灃張長老門下,是燕清的同門師兄。
張廷灃長老隱居於蓬萊仙境這些年,一共就隻教了三個徒弟,燕清是他的關門弟子,大弟子周嶽泓,二弟子就是這個鄭奪。
而這鄭奪與張廷灃還有些淵源,是千年前張廷灃被雷虎灣所害的故友的遺孤。
此人的天賦在蓬萊仙境內算不得好,但張廷灃將之視如己出,用最好的資源栽培他,修煉的時間比雲湖島上大多數記名弟子都長。
盡管他外貌看起來也就四五十歲的樣子,但他真實年紀已經超過島上絕大多數的記名弟子。
樂小義從蘇聽雲口中得知此事,看著名簿沉吟良久。
第一輪樂小義沒有上場,就在擂台下看了周嶽泓與另外一名丹元境十二層弟子的比試,受益匪淺,臨到這一場比試結束,樂小義聽聞場外一陣窸窸窣窣的騷動,轉頭去看時,因觀戰弟子眾多,無從得知外邊的情況。
不一會兒,天字影衛長來到樂小義身側,向她匯報:“是冬仙島的人,寧沅來了。”
寧沅?
樂小義有點驚訝,這也是一個她聽過的名字。
燕清先前提及周嶽泓的時候也說到此人,是冬仙島的大師姐,近幾年有望突破魂元境,這一次大比結束之後應該就會成為島主真傳弟子,正是當下蓬萊仙境年輕一輩中炙手可熱的人物。
可寧沅為什麽會來雲湖島?她不是應該在冬仙島參加比試嗎?
樂小義心有疑惑,但蓬萊仙境各個島決出參比弟子的規則都不盡相同,雲湖島是以實打實的大比結果選人,冬仙島也許有一些別的方式,樂小義無從得知。
適逢長老叫到她的名字,擋在樂小義身前的弟子們紛紛讓路。
有了之前的教訓,這些人再也不敢小瞧樂小義,盡管樂小義的對手是鄭奪,她獲勝的幾率不大,但樂小義之前已經有過多次以弱勝強的壯舉,沒人敢再對此品頭論足。
樂小義到監賽長老處報道簽字,上擂台時,她的對手也從擂台對面走上來。
這人面相不行。
樂小義只看了一眼心裡就升起這樣的想法。
鄭奪很瘦,顴骨高高隆起,生得一副尖酸刻薄之相。
雖說以貌取人不好,但人面由心生,特別是修道之人,心境和修為會改變人的氣質,如果一個人給人的感覺十分陰暗,那麽此人的性情也好不到哪兒去。
從他的眼睛就能看出來。
姬玉泫是魔門中人,或許旁人會覺得她的眼睛如她的心思一樣深邃難猜,但那是因為她擅長掩飾內心的真實,表露出來的便是一股模糊而朦朧的氣質。
但若一個人心術不正,縱然他再會掩飾,也總能在眉宇神態之間,殘留一些他自己都料想不到的痕跡。
鄭奪給樂小義的就是這種感覺。
故而樂小義一見此人,心情立時往下一沉,不好的預感隨之產生,或許這一場比試會比她預料得更加艱難。
鄭奪不懷好意地將樂小義從頭到腳打量一遍,而後笑道:“樂師妹,請多指教。”
他雖然說著指教,可眼睛裡神態桀驁中又透著幾分輕佻,根本不將樂小義放在眼中。
這場比試,他勝券在握。
樂小義心裡一歎,張廷灃是個愛憎分明的俠義之士,怎麽竟然教出來這樣一個弟子?
而且,更讓她覺得不安的是,她隱隱從此人身上感覺到一股異樣的氣息,鴻蒙劍心對此十分警醒。
這鄭奪多半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