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小義從薛陽口中了解到事情經過, 得知這幾年一直是宰相梁術派人追殺他們,當初那個石陣很有可能與梁術有關。
她又向薛陽打聽了一些細節,請薛陽作了張宰相府的地圖便告辭離去, 北上晏朝王都。
“王都宰相麽……”樂小義喃喃自語。
江州與王都之間隔了幾重山水, 樂小義離開平樂村就戴上千面, 朝王都所在一路疾行, 途中沒有任何耽擱, 不過兩天一夜,便抵達王都。
她先在王都城外觀察一夜,發現這個小世界果然沒有先天高手, 如此便放下心來, 越過守城軍隊如入無人之境,連夜探訪了宰相府。
宰相府裡一片寂靜, 夜已深,暗處藏了幾個影子, 約莫骨元境巔峰,接近髓元境的修為, 除此之外,還有一小隊衛兵在府中巡邏, 樂小義沿著記熟的路線直奔梁術的臥房, 途中沒有驚動任何府內的侍衛和暗樁。
梁術的房間裡還亮著燈, 樂小義悄無聲息接近,躍上房梁,靜等小半個時辰, 梁術終於吹滅油燈,歇下了。
沒一會兒,屋中人的氣息變得悠長平穩,應該是睡著了。
樂小義沒有輕舉妄動,她在房梁上靜坐片刻,直至月上中天,約莫醜時,她才輕輕推開梁術的窗戶。
卻在此時,靜謐中響起一點些微動靜,樂小義當機立斷,關窗再度上了房梁,隨即便見一黑衣人從樹梢上下來,傍著牆腳疾行數步,來到樂小義方才動過的窗戶,翻窗進去了。
樂小義眯了眯眼,此人氣息內斂,修為高深,觀其舉止,恐怕不是常人。
樂小義翻身上了屋頂,揭開屋上瓦片,小心觀察此人行動。
那人行至梁術的書桌前,從抽屜裡翻出一塊方印,而後不知摸到什麽機關,那方印背後竟彈出一個暗格,隨即,此人將暗格中的小物件納入袖中,又摸出個相似的物什放進去。
樂小義沒看清東西是什麽,見那人輕手輕腳地把書桌恢復成原來的模樣,又翻窗走了。
樂小義想了想,將手下的瓦片歸位,跟在此人身後離開了宰相府。
幾個起落間,樂小義眸光一凝,其人氣息突然消失了。
糟糕!
樂小義心道不好,抽身欲退,她身形一動,鴻蒙劍心立即做出預判,樂小義同時抽劍,當一聲響,刀劍碰撞,來人受力飛退,樂小義也連退好幾步,腳下還未站穩,對方再次攜刀而來。
剛才那一下,樂小義估摸此人修為應在靈元境以上,丹元境之下,大致在靈元境中後期。
她不久前才被肆玖重傷,現在傷勢還未好透,不使用鴻蒙劍心和永夜獸眼與之交手,勉強能敵,但勝率很低。
此人黑衣蒙面,一雙陰鷙的眼睛死死盯著樂小義,連續幾招,招招攻向要害。
其中一刀樂小義避之不及,呲啦一聲劃開她的胳臂,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樂小義疼得咧了咧嘴,
看樣子,對方打定主意要殺她,樂小義蕩開對方劍招,翻身落地時,沉聲道:“在下非是相府之人。”
其人兩眼微眯,刀勢稍頓,卻並未停下攻擊,樂小義一邊盡力抵擋,一邊後退,兩人在林中交手,金鐵交擊之聲時有響起,驚起林中飛鳥。
“此地不宜久留,繼續爭鬥,恐叫相府暗衛覺察。”樂小義再次勸說。
此人並不聽勸,反而下手招式更加迅猛,樂小義猛一咬牙,永夜獸眼幻陣開啟,那人渾身一顫,噗通一聲跌在地上,樂小義劍尖撐地,脫力地吐了一口氣。
永夜獸眼的品階很高,若無鴻蒙劍心鎮壓,以樂小義自身的實力,別說使用,恐怕稍不注意就會遭到法器反噬,變成永夜獸眼的傀儡。
可即便鴻蒙劍心已將此物削弱八成,樂小義用起來仍然吃力,短短兩息,永夜獸眼抽走了她體內將近九成的真氣,這也是她不願輕易動用永夜獸眼的原因。
她只有一次機會,一旦獸眼幻陣沒有將人困住,她所為便是自取滅亡。
樂小義快步朝此人走去,保險起見,她先點了此人的穴道,然後飛快在他身上翻找。
一枚寸長的小印被此人藏在袖中,除此之外,還有幾枚造型獨特的暗器。
樂小義收起小印,此人半夜偷闖相府,特地將此物盜出,這小印必定不是什麽尋常物件,說不得此物有什麽要緊用途。
但不管怎麽說,此物應該不僅對黑衣人有用,於那宰相而言,也是個要緊的東西。
至於那些暗器……樂小義若有所思,從袖口掏出一枚玄天宮特製的鏢,對比黑衣人所用暗器一看,果然在暗器細微之處找到了一個相似的記號。
黑衣人從昏迷中醒來時,先前與他交手的那名不速之客已經不見了,他心頭一跳,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忙查看那印是否還在。
片刻後,他暗罵一聲,小印果然被人劫走了。
今次任務失敗,回去必然要受罰,可他不知對方身份,只能先回去複命,請示下一步行動。
兩個時辰後,樂小義從院牆後現身,遠遠看著那名黑衣人拐進一處偏僻的巷口,鑽進一家冷冷清清的酒鋪,探路到這裡就不能繼續了,入戶的地方有人接頭,貿然闖入是在自尋死路。
樂小義心思一動,掏出飛鏢,從袖口撕下一塊白布,草草以變體寫上幾個字,往鏢上一扎,隨手扔向那酒館。
很快,酒館裡有人出來,將釘在門上的鏢取下來,警惕地看向四周,沒有發現可疑之人。
樂小義見其人將鏢上白布取下,看了眼,塞進袖子裡又進了屋。
第二天,樂小義在約定地點等候,等了兩天,直到第二天日落西山,也沒有人來。
樂小義心生疑惑,難不成她猜錯了?
她來這方小世界已經過了四天,這四天來,除了和一名黑衣人交手傷了胳膊,除此之外,可以說是一無所獲。
還要繼續等下去嗎?
與其在這裡浪費時間,不如從梁術那個方向入手?
就在樂小義心生猶疑時,一道黑影由遠及近,幾個起落便來到附近,樂小義立即隱去身形,藏入暗處,觀察此人是否帶來旁的人手。
其人黑衣蒙面,姿態翩躚,窈窕身姿藏在寬松的黑袍中,隻依稀能辨識出是個女子。
“在下得訊前來赴約,閣下何不現身?”
女子之聲響起,樂小義吐出一口氣,而後從藏身之地出來。
女子掀開頭上兜帽,露出一張秀氣的瓜子臉,朝樂小義笑了笑:“這幾日少宮主不在,但少宮主此前吩咐過,若見到陳姑娘,必要在下親自接待,昨日有事在身沒抽出時間,還望陳姑娘莫怪。”
樂小義前日送去酒館的那張布條上只有幾個字:十裡亭,陳鬱若。
女子又從袖中掏出一枚巴掌大的黑令,道:“少宮主還讓在下將此物交給陳姑娘。”
樂小義揚眉,女子將令遞給樂小義,樂小義卻一翻手腕,思泫劍打了個旋,敲在此人手背上,將她手中黑令擊飛,盤旋著飛起,落入樂小義手中。
女子意外:“陳姑娘不信我?”
樂小義卻道:“袖裡藏刀之人,可信乎?”
女子見已露餡,哼了一聲,藏在袖中的匕首輕輕一旋,收了起來。
“彼時交手,刀劍無眼,在下也非有意而為,何況,當時姑娘先傷在下胳膊,一報還一報,何必再公報私仇?”樂小義朝女子拱手。
女子冷眼掃過樂小義面龐:“說得比唱的好聽,陳姑娘可是忘了那日夜裡,是誰先跟蹤,又是誰劫走了本姑娘任務所得之物?”
樂小義赧然:“此事,若見少宮主,在下會親自解釋,不叫姑娘受牽連。”
“你最好說到做到。”女子心中怨氣這才消下去一些,“且隨我來。”
樂小義看了眼手中黑令,此物名喚玄天令,內藏機關和暗格,需以特殊手法解開機關,才能看見內部所留之物。
姬玉泫曾與樂小義說起過,這種令乃玄天宮獨有,但每個分堂的令牌樣式不盡相同,解開的手法也不一樣。
看見此物時,樂小義便確定了這女子及其身後勢力就是玄天宮,只不過,即便是在小世界中,必要的謹慎還是要有。
畢竟玄天宮內還分兩派,誰知道姬玉樓有沒有在幻千世界中安插人手呢?
聽這女子話中的意思,姬玉泫早知樂小義會再回江州,並且料到樂小義不會用真名,還提前安排好了接應她的人。
如此算無遺策,樂小義真不知自己得修煉多少年才能趕得上姬玉泫。
但聰明愚鈍好像是天生的,樂小義心想,她可能這輩子都算不過姬玉泫,當然,她也從未想過去算計,去計較,姬玉泫總是不會害她的。
“你的代號是什麽?”回據點的途中,樂小義問起,既然已經確認的友方之人,總閣下閣下地稱呼,也不太方便。
“紅纓。”女子面無表情地回答了她,看得出她余怒未消,卻又拿樂小義無可奈何。
樂小義並不在意此女態度,她已經在心裡思考,姬玉泫將此地的玄天令給她,用意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