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礦脈後, 樂小義一行人中途稍事休息,待體力恢復一些,立即前往堆放雲鐵礦的山谷, 需盡快將臨時放置的雲鐵礦轉移到玄風堂。
這期間再未出什麽亂子, 當天太陽落山之時, 樂小義等人便回到玄風堂。
本該出來迎接的紅纓沒有現身, 據點內管事來報, 說有貴客登門,請姬玉泫去一趟議事廳。
“是誰來了?”姬玉泫安排隨從清點得失,將傷藥分發下去, 聞言微微蹙眉, “紅纓在裡面待客?”
管事低頭:“是,紅管事親自接待, 來人蒙了面,屬下不知其身份。”
“哦?”姬玉泫意外, “那就去看看吧。”
樂小義聽說姬玉泫有事,便說先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 豈料姬玉泫卻對她說:“代堂主難道想偷懶?”
樂小義一愣,隨即反應過來, 她還沒適應代堂主這個身份和玄天宮的事務, 姬玉泫說要見客, 她便下意識覺得沒有自己什麽事。
可她既然接受了代堂主這個身份,也應該履行相應的職責。
樂小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去就是了。”
還未走到議事廳,裡面便傳出一陣歡聲笑語, 樂小義歪頭,這笑聲聽起來好像是紅纓。
姬玉泫臨門駐足清了清嗓子,笑聲停了,紅纓從廳裡出來,神色略有些不自在,朝姬玉泫和樂小義二人俯首:“少宮主、代堂主。”
姬玉泫已經看見坐在廳中之人,紅纓斂了眼中的笑,恭恭敬敬地介紹:“是柔殿下。”
樂小義注意到紅纓的措辭中用到了殿下兩個字。
什麽殿下?哪位殿下?
思量間,一道穩重的女子之聲自廳內傳出:“少宮主,許久未見,別來無恙啊。”
樂小義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一名穿著夜行衣的女子緩步從廳中出來,五官柔和,神態間有著不同於尋常女子的雍容,此人應該就是紅纓口中提及的柔殿下。
柔殿下……
樂小義腦中忽然有什麽信息一掠而過,快得來不及抓住。
此人氣息渾厚悠長,樂小義看不透她的修為,但無疑是個高手。
“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柔公主竟然有時間光臨玄天宮。”姬玉泫笑著朝柔殿下打了聲招呼,“怎麽,有什麽要緊事需殿下親自登門?”
柔殿下聞言眉眼稍彎:“論起神龍見首不見尾,本公主可不敢與少宮主比肩。”
她沒說來找姬玉泫有什麽事,隻將視線轉向姬玉泫身邊的樂小義,揚眉道:“少宮主身邊多了個生面孔,能與少宮主一起過來,身份應不尋常。”
樂小義朝柔殿下頷首:“在下玄風堂代堂主,陳鬱若。”
柔殿下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彎起唇角:“原來是陳代堂主。”
樂小義不著痕跡地斂下眉眼,她總覺得此人的笑容似乎意味深長,好像已經看穿了她的身份,卻似笑非笑地點到為止,不把真相說破。
“柔殿下若能收起龍都宮裡那一套,我們今天還能坐下來好好聊。”姬玉泫掃了柔殿下一眼,便是對方身份尊貴,她也不假以辭色。
樂小義瞳孔閃爍,注意到姬玉泫的用詞,是龍都,不是王都。
也就是說,這位柔殿下,是神荒浮屠界之人。
龍都的公主,柔殿下……樂小義恍然大悟,皇室只有一位公主,軒轅柔。
難怪公主殿下穿的是夜行衣,而且依照眼下局勢來看,這位柔殿下應該也是一名試煉者,而且與姬玉泫交情匪淺。
若非如此,姬玉泫不會讓她與此人見面。
軒轅柔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微微一僵,變臉似的撇了撇眉毛,露出一副無奈沮喪的模樣:“少宮主這樣多沒意思。”
“多少嫵媚多嬌的女子樂意同殿下逗趣,便請殿下高抬貴手,莫動我玄天宮之人。”姬玉泫一板一眼,好像真的是在替玄天宮打算。
而站在姬玉泫身後,聽到這句話的紅纓忽而臉色一暗,抿了抿唇。
“惹不起惹不起。”軒轅柔嘖了聲,朝後退了幾步,身子晃了晃,靠坐在椅子上,身上氣質陡然一變,竟從貴氣雍容變成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姬玉泫,其實,比起那些庸脂俗粉,本公主還是更中意你。”
這語氣,這神態,若不是樂小義已知曉對方身份,必然要以為是那家不長眼的地痞流氓在調戲姬玉泫。
可這個人竟然是大禹王朝的公主。
“那可真是多謝殿下抬愛。”姬玉泫寵辱不驚。
軒轅柔舔了舔唇,魅然一笑,大大方方承了姬玉泫這一句謝:“何不將千面摘了去,讓本公主一睹少宮主仙姿絕色。”
一句比一句不要臉,樂小義心裡暗暗愕然,這龍都的公主殿下竟是這般性情?
姬玉泫淡淡掃了軒轅柔一眼:“殿下既然不是成心來說事的,在下便不奉陪了。”言罷,她轉頭看向紅纓,“送客。”
說完,姬玉泫拂袖轉身,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樂小義略略欠身,也跟著走了。
紅纓抿唇歎了口氣,對軒轅柔道:“柔殿下,請。”
軒轅柔咧咧嘴,問紅纓:“你們少宮主怎麽回事?以前也不這樣啊?怎麽今天像個炮仗?”
紅纓:“少宮主素來如此。”
樂小義沒想到,姬玉泫說送客,就真的送客,根本不是和軒轅柔開玩笑。
聽紅纓來報說軒轅柔已經走了的時候,樂小義還頗驚訝:“真走了?”
姬玉泫正翻看桌上堆的幾封奏報,聞言抬了抬眼瞼:“不然?”
樂小義樂了,朝姬玉泫的書桌上一趴,輕輕按下姬玉泫手中奏報,笑問:“龍都的柔殿下,她說心悅於你,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與我又有什麽關系?”姬玉泫按下奏報,提筆飛快批了幾個字,轉手交給紅纓,“下次她再來,讓她呈拜帖。”
樂小義嘖嘖稱奇,少宮主的身份真是好用,連龍都的公主殿下都不在她眼中。
軒轅柔再來玄風堂就被明明白白地拒之門外了,亮出身份也不頂用,不得不規規矩矩送了拜帖到姬玉泫案前,即便如此,也連續收到三次回絕,姬玉泫才終於同意見一面。
再見面時,軒轅柔臉上的輕浮不見了,像個霜打的茄子,雖然還是懶懶散散的模樣,給人的感覺卻比初時那一面清爽了許多。
見姬玉泫款款而來,軒轅柔氣得咬牙切齒,遠遠朝姬玉泫瞪了瞪眼又齜了齜牙,等人一走近,立馬挺了挺背,坐得端莊一些。
樂小義忽然忍俊不禁。
她已經聽姬玉泫說過了,這位公主殿下性子嬌縱,龍都皇宮中只有她一位公主,所以從小錦衣玉食,在父母長兄的寵愛中長大,雖然學了一身的規矩,但一出宮就如從籠中放出的飛鳥,野得找不到北。
軒轅柔喜不喜歡姬玉泫樂小義不清楚,姬玉泫或許知道,但她不在意,也的確如她所言,軒轅柔喜歡誰不喜歡誰,與她無關。
“哼。”軒轅柔不高興地撇開臉。
“殿下若無要事……”姬玉泫開口。
軒轅柔嘴裡嘶了聲,在姬玉泫下半句話吐出來之前打斷她:“有事有事,你先坐下。”
樂小義瞅見姬玉泫眉梢不明顯地顫了顫,這是她忍笑時細微的表情變化,樂小義寬了心,這位公主殿下的確不是一般人。
雖然姬玉泫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但熟悉她的人方能分辨同態度中的不同,能讓姬玉泫這樣對待的人,應該有她的獨特之處。
紅纓還是規規矩矩地立在一旁,盡管她才是玄風堂的主事之人,但在姬玉泫在場時,她便是姬玉泫的副手。
姬玉泫坐下,紅纓親自替三位上茶,隨後揮退周圍侍從。
姬玉泫不慌不忙地抿了一口茶,一副事不關己的口吻:“殿下究竟有何要事?”
軒轅柔認命地歎了口氣:“各大宗派不是在聯合驅逐玄天宮嗎,想問問你眼下玄天宮的情況如何了?”
姬玉泫眼裡笑意加深:“殿下這是在打聽敵情?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那也要我打聽得到才行。”軒轅柔斜靠椅背,“好吧,也不是為了這事兒,是另外的,我聽說你把天山神墓的消息賣給了陳仇。”
說這話時,軒轅柔用的是肯定的語氣,她已經得到了可靠消息。
作為兩人談話唯二兩名聽眾之一,樂小義意外地看了姬玉泫一眼。
天山神墓?姬玉泫和陳仇做了交易?
軒轅柔繞了半天彎子終於踩到點上,姬玉泫虛了虛眼,睨她:“所以呢?”
“同樣的消息,也給我一份。”軒轅柔果斷說出自己的目的,同時她也很了解姬玉泫的習慣,補充一句,“我用季宗遠的信息和你交換。”
季宗遠?!
樂小義眼神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