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宮的人跑了, 秦氏出動好幾名骨元境、髓元境高手,竟然一個人也沒有留下來。
秦氏家主秦宏勝震怒,將秦韻單獨叫去訓話, 不多時, 秦韻因為阻撓秦氏高手追殺玄天宮眾, 被押去宗祠關禁閉。
秦韻不僅不如秦幼淵受寵, 在秦氏也沒有實權, 本家所有的大事都由秦宏勝一個人決定。
樂小義和何雲露兩個人,也被秦宏勝客客氣氣地請出秦府。
秦韻看樣子一時半會兒出不來,原本的計劃被打亂了。
樂小義恢復了易容, 和何雲露大半夜走在秦府外的長街上。
好在忝州沒有宵禁, 樂小義打算領何雲露去祁劍心下榻的客棧,再定一間客房。
途中, 樂小義問何雲露:“如果秦姑娘一直不能解禁,你是跟我一同去濟州, 還是就在這裡等她?”
何雲露遲疑,猶豫了片刻才說:“先看看情況吧, 距離鑄劍大典也還有兩三個月。”
樂小義稍作思量,同意了。
可她們沒走出多遠, 一道身影從身後追了上來, 遠遠就喊:“易姑娘, 請留步!”
樂小義二人聞聲回頭,見秦府的管家快步追上來,近前便朝樂小義拱手:“易姑娘, 鄙人受大小姐所托,求姑娘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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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小義摸黑鑽進秦府,何雲露則去客棧將今夜發生的事情告訴祁劍心,樂小義順便讓何雲露幫忙帶了個話。
子時剛過不久,秦府內一片漆黑,樂小義循著管家提供給她的線索,小心翼翼地朝秦氏宗祠靠近。
原來秦韻被關起來後,秦宏勝又派了一名丹元境的秦氏長老和幾個靈元境的高手繼續追蹤那幾個玄天宮的賊人下落,務必要將丟失的鏢物奪回。
管家從小看著秦韻長大,見她一個人在宗祠過夜,實在看不下去,就拿了件披肩過去,省得秦韻夜裡受寒。
秦韻趁機從管家口中打聽到秦宏勝派了高手去截人的消息,急得宛如熱鍋上的螞蟻,情急之下,隻好出此下策,請樂小義去宗祠救她。
她要離開宗祠,去見秦幼淵。
不管能不能阻止秦氏長老對秦幼淵下手,她都必須去。
樂小義也不希望姬玉泫出事,得聞秦韻的請求,樂小義立即答應下來。
宗祠外看守的人其實不多,三個骨元境的秦氏高手,已經足夠將秦韻看管住,何況還有幾名脈元境侍從觀察著四面八方的動靜。
樂小義藏在暗處,等一小隊巡邏侍從眼皮底下走過去,樂小義從懷裡掏出今天下午撿的那枚鏢,朝其中一個骨元境高手扔過去。
叮一聲響,那鏢被截下來,被襲擊的高手厲聲一喝:“誰?!”
這動靜將周圍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過去,樂小義趁機從後方溜進宗祠簷下。
樂小義速度奇快,隻一瞬間就將自己藏了起來,宗祠外看守的侍從竟無人發現她的蹤跡。
她翻窗鑽進宗祠,拿出隨身攜帶的解毒丹,替秦韻解了軟筋散的毒,順便將此刻宗祠外的形勢也一並告訴秦韻:“三個骨元境高手,五名脈元境,偷偷離開不可能,硬闖嗎?”
“闖。”秦韻雙眼中藏了一道隱晦的精芒,沒有絲毫猶豫就做出決定。
樂小義也不是怕事的人,何況本身這件事捅出去,也還有秦韻擔著。
她率先出手,偷襲了其中一個骨元境高手,此人沒來得及出聲就倒下了。
一個人倒下的動靜沒能瞞過另外兩人,二人同時向樂小義攻來,樂小義翻身一退,有意將這二人引向秦韻藏身的地方。
刀光一閃,其中一人遭到襲擊,眼前一黑就倒地不起,余下一人自然不是樂小義的對手,三兩下就被解決。
因他們是秦氏的人,樂小義和秦韻都沒有下殺手,隻將他們敲暈了了事。
至此,脈元境的侍從也發現問題不對,有人已經跑到宗祠院門前,要去通知家主。
樂小義一個閃身便追上他,手刀劈在此人後頸,將其打得暈過去。
她再回頭的時候,秦韻已將剩余的幾名脈元境侍衛全部放倒了。
樂小義朝秦韻豎起拇指,這個效率令樂小義很是佩服。
她來時雖然探了路,但對秦府到底沒有秦韻熟悉,接下來還是要秦韻在前面領路。
秦韻朝樂小義點頭示意:“我們走。”
樂小義願意在患難之時出手幫她,她心裡已將樂小義看作值得深交的朋友,此次離開秦府,興許以後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秦韻領著樂小義快速離開秦府,循著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和人行過的痕跡持續往前追。
途中,秦韻突然開口:“方才與我交手之人,就是秦幼淵。”
先前她們小宴上一起喝酒時,秦韻還說起了她自己與秦幼淵之間的不和,以及後來事發後的悔恨。
樂小義頗為驚訝,便聽秦韻繼續說:“我不知道幼淵為什麽要加入玄天宮,但我爹顯然早就知道了。”
秦韻咬緊牙關,冷冷道:“他這次把我關起來,派秦樅長老去截幼淵,絕不是什麽好事,如果幼淵不肯乖乖跟隨長老回秦府,他說不得,要對幼淵下殺手!”
樂小義擰眉,眸心暗沉。
如此說來,姬玉泫也有危險。
秦韻騰身躍下高牆,面色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沉凝。
秦宏勝一定會那麽做,在他眼裡,根本沒有血緣親情,只有秦府的利益和臉面,秦家可以沒有繼承法典的後輩,但是不允許出一個魔教女。
樂小義二人一路疾行,樂小義沿途做了記號,方便祁劍心之後找來。
先天高手不會在城內動手,秦韻帶著樂小義一路出了城。
“在那兒!”樂小義五感敏銳,率先發現他們的蹤跡。
先天高手交手,不可能一點動靜也沒有,她遠遠看見一座山中突然驚起飛鳥,心裡便有數了。
秦韻不是第一次見識樂小義的能力,她從容道了謝,兩人飛快鑽入林中,徑直朝雙方人馬交手的地方趕過去。
秦氏直接出動丹元境高手截人,這在姬玉泫意料之外。
姬玉泫與秦樅對了一掌,飛身退回秦幼淵身邊,嘴角勾起一抹笑,掃了秦幼淵一眼,道:“肯定是你的身份暴露了,這下你欠我一個人情。”
“少宮主說笑了,豈知不是少宮主的身份暴露了呢?”秦幼淵和姬玉泫一樣,並未因眼下的困境感到驚慌。
姬玉泫的價值,比之秦幼淵隻重不輕。
“當然不是我。”姬玉泫勾唇。
秦家沒那個能耐查到她,哪怕剛才樂小義認出她,她也有自信樂小義不會暴露她。
至於這莫名的自信從何而來,她暫時不想考慮。
秦幼淵見姬玉泫笑吟吟的臉孔上眉飛色舞,頓時冷嗤一聲。
方才姬玉泫故意找茬,將那院中兩個人耍得團團轉,一直到離開秦府,姬玉泫身上的氣息都很沉,現在不知何故,心情又好起來。
真是越來越喜怒無常了。
秦樅的實力很強,姬玉泫和秦幼淵聯手也比他略遜一籌,秦樅目光死死盯著秦幼淵,再一次將二人擊退之後,秦樅開口:“二小姐,老爺對您寄予很高的期望,還請二小姐不要為難老夫。”
他一開口,就說明姬玉泫猜對了,但暴露她身份的應該不是秦韻。
這些年她一直待在忝州,秦宏勝也一直在找她,獲悉些蛛絲馬跡的線索並不意外。
“秦宏勝讓你來,就只是當說客的?”秦幼淵對秦樅的話嗤之以鼻。
秦樅似乎沒有覺察她不耐的態度,繼續不慍不火地勸說:“玄天宮邪魔外道,對二小姐您聲名不好,如今您有這般實力,想必是在離家之後煉化了法典傳承的力量,這些都是秦氏賦予二小姐的,二小姐應當知恩圖報。”
“若我說不呢?”秦幼淵後退的腳步一頓,右手壓住左手手背,臉上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若二小姐一意孤行,不聽勸戒。”秦樅昏花的老眼中掠過一道精光,“那老夫只能強行將二小姐帶回去了。”
秦幼淵眼尾高抬,唇角揚起,柔唇輕輕吐出幾個字:“不自量力。”
她話音一落,右手指甲刮過手背,鮮血霎時凝成血珠湧了出來。
秦幼淵蘸著手背上的血在自己眉間畫了一個玄奧的符,符印凝結的瞬間,她的眼神驀地一變。
秦樅一手抓向秦幼淵,秦幼淵伸出舌頭舔了舔唇,眼角邪魅地吊起來。
兩道虛影憑空出現在秦樅一左一右,那兩個黑白人影手中各自拿著一柄一丈高的勾鐮,勾鐮交疊,將秦樅困在方寸之間。
然而秦樅卻看不見那兩個影子,他隻感覺身邊身側忽然刮起冷冽的陰風,常年在生死之間遊走練就的敏銳知覺嗅到的危險的味道,毫不猶豫收手後退。
秦幼淵唇角一勾,雙手掐訣,雲淡風輕地道了一聲:“無常令。”
黑白無常幽寂的雙眼亮起血紅的火光。
朦朦朧朧的影子在黑暗中若隱若現,月光映照之下,浮現兩張寂靜虛無的笑臉。
秦樅頭皮一炸,在他看見黑白無常的一瞬間,兩把勾鐮便朝從不同方向著他的脖子切割而來。
丹元境高手的肉身堪比金石,秦樅渾身真氣瘋狂運轉,試圖抵擋即將臨身的寒刃。
然而,下一瞬,在秦樅驚駭欲絕的目光中,勾鐮悄無聲息細穿透他的身體,毫無花哨地斬擊在他的魂魄上。
他的魂魄被無聲無息地切成兩截,黑無常提著他的腦袋,白無常勾著他的軀體。
他還未死去,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肉身從空中跌落,掀起一地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