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紅榜下都是圍觀的學生， 人很多，宋清執是肯定不能現在去看的，否則圍觀他的人會比看榜的同學更多。

　畢竟全校第一來看榜， 就挺有點兒那啥的。

　總之他以前從來不去看。

　不過，還沒有等宋清執找機會去看，這次的紅榜名次就引起了軒然大波，一張有標注的照片， 在德中的各個大群甚至貼吧亮相。

　標題不外乎是同一個調調：震驚！我校校霸竟然排在前50！

　或者：是我眼瞎了嗎！許星落的排名竟然在前50？？！

　下面的跟帖和群裡的評論差不多也是一樣吧， 除了震驚就是震驚，似乎在前50看到許星落的名字， 比他們自己乾掉宋清執考全校第一還要不真實。

　許星落也覺得有些不真實，挺懵的， 他以為自己能挺進前100就不錯了， 沒想到還能進前50，只能說德中的學生水準參差不平啊。

　高分的如宋清執， 比全校第二整整高出近五十分，妥妥的清北苗子。

　前十之後就有點兒不夠看了， 許星落覺得也就一般吧， 要是給自己點兒時間奮起直追， 他沒準兒還能把宋清執給端了。

　不過都這把歲數了，許星落已經過了爭強好勝愛出風頭的勁兒， 就歇著吧。

　分數這事兒兩個當事人都是知情人士，所以很淡定，唯一不淡定的就是沈既， 當他看到許星落把班裡的老九老十都壓在了50名後，眼珠子都快瞪了出來。

　“許星落！你看見了嗎？我操，啊啊啊， 你考前50！等等，我數數，”沈既回過頭去一頓狂搖許星落的桌子，之後拿起手機數自己和許星落之間相隔的人數：“我在第七，你在49，咱倆就隔了41個人！”

　這他媽的怎麽可能？！

　被沈既這麽一嚎，（1）班全部人都知道了，還不知情的趕緊七嘴八舌地問：“誰考49？咱們班又多一個進前50的了？”

　“許星落啊，你們沒看呢紅榜嗎？他進前50了，不過班裡有個掉出去了，人數還是沒變。”

　“許星落進前50？靠！”

　“閃瞎我的眼。”

　“群裡和貼吧都在討論，這次我們（1）班又出名了，明星班沒辦法，唉。”

　耳邊全是關於自己的竊竊私語，以及同學們根本不帶掩飾的窺探目光，許星落清了清嗓子，在桌面上豎起一本書。

　“同學，出名的感覺怎麽樣？”宋清執向後靠去，雞賊地用書擋住臉再和許星落說話，不然他害怕臉上的笑容太耀眼藏不住：“你比全校第一還風光啊。”

　“那真是不好意思，搶了你的風頭。”許星落也湊過去：“不過最好做好心理準備，這才哪到哪，還有二模三模。”

　“您真狂。”宋清執的眼中的笑意壓都壓不住。

　許星落也笑了笑，轉頭，用書砸了一下剛才還怎呼的沈既：“哥們，看到我的名次就裝死了？賭注呢！還對不兌現？”

　沈既苦著臉：“咱們兌現哪一種，就只是喊哥對吧？”當時他覺得自己穩贏，還誇下海口了的，希望許星落沒當真。

　“嗯，不必喊爸爸。”許星落說：“喊哥就行。”

　“咳。”沈既說：“落哥，我服。”

　“願賭服輸，好樣的。”許星落說這話時，刻意瞟了一眼宋清執。

　那家夥要笑不笑地瞅著他，看不出來是懂了暗示呢，還是沒懂，就只看得出來他挺高興的。

　一會兒老羅來上課，臉上也洋溢著喜悅的心情：“這次一模的成績出來了，相信大家都看到了自己的排名……”中間省略一段長達八百字的巴拉巴拉：“今天要重點表揚一下許星落同學，進步很大，同時也要表揚一下，這段時間自發給許星落同學補習的宋清執同學，看到你們同學之間這麽互相幫助，老師很欣慰。”

　“你倆的奸情就這樣被曝光了。”沈既在下面低聲跟宋清執嗶嗶，看見宋清執一愣，他好笑：“開玩笑開玩笑，就是個比喻。”

　“曝光了也好。”宋清執順著沈既的話笑了：“這樣我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雙入對了。”

　“操。”沈既笑死。

　接下來老羅又點名了其他表現好的同學，好一番動情鼓勵，至於那位掉出了前50的同學，也安慰鼓勵了一下，一次的失敗沒什麽。

　“這次榜上無名的同學也不要灰心，二模很快就要來了，有你們表現的時候。”

　底下一片哀嚎：“才考完又要考？”

　高三最後一學期就是這樣的，除了卷子卷子就是卷子卷子，老高考生表示很熟練了。

　放學看手機，許星落的微信收到秦書瑞和（2）班那群人的恭喜，雖然這種震驚都聽膩了，不過這種有人真心實意希望你考好的感覺，不賴，許星落耐心地一一回復。

　：謝謝同學們，同學們二模加油。

　：靠，鈕鈷祿星！考了個前50，說話的語氣都不一樣了！

　：那是，要不你也考一個前50？

　：呵呵！簡單，我們班的前50！

　：據我所知，你們（2）連垃圾桶加起來都不夠50人。

　：？？你這句話有瑕疵，我懷疑你在諷刺我們連垃圾都不如

　：如果你感覺有那就是有。

　他們德中高三一共有二十二個班級，總人數大概九百人，前50的含金量雖然許星落看不上，不過還是有的。

　秦書瑞很少在家裡嗶嗶許星落的事情，但這次真的忍不住，回家吃飯就在飯桌上繪聲繪色地描述，說他星星如何在一個月的時間內懸梁刺股，臥薪嘗膽，然後在這次一模中宛若一匹黑馬橫空出世，殺得眾人措手不及。

　“流弊，太流弊了！一個月逆襲前50啊，”秦書瑞說：“要是他早兩年開始努力，指不定連宋清執都是他的手下敗將，哦對了，宋清執是我們校的全校第一，他很優秀。”

　秦書瑞皺了皺鼻子，沒錯，宋清執很優秀，優秀到讓人感覺連對比資格都沒有的那種，所以他才不相信，宋清執這種完美偶像會喜歡自己。

　事實證明也是如此，除了那次十分突兀的告白以外，其余時間秦書瑞根本就沒有感受到對方的喜歡，就跟做夢一樣，要不是他相信自己記憶力沒問題，都要懷疑是不是自己記錯了。

　相比起完美到不真實的宋清執，秦書瑞還是更喜歡和許星落玩兒，主要是許星落脾氣夠外露，就很接地氣，很真實！

　不耐煩你就不耐煩你，完全不用猜猜猜。

　“前50？”鄭安沁一臉驚訝，不動聲色地問：“全校嗎？”

　“當然是全校了。”秦書瑞說：“他們班連垃圾桶加一塊都不夠50人。”

　鄭安沁就沉默了，表情微微複雜，德中的前50含金量還是有的，穩住這個成績至少也能考個211好學校，可是，許星落考這個成績顯然驚到了她。

　以前那孩子要麽交白卷，要麽考了也是最後一名，說是無藥可救也不為過。

　“他真的考了前50？”這次說話的是秦書瑞的親生爸爸秦闊。

　“來來來，直接給你們看紅榜照片。”秦書瑞飯也不吃了，拿出手機在家裡的餐桌周圍走來走去，給大家傳閱：“他們班主任高興得不得了，不信你們可以去問問，貨真價實的前50，咳咳，我今天恭喜他，他還讓我二模加油，看來他對二模也很有把握。”

　傳閱了一遍，秦家人都沉默了。

　許星落還姓秦的時候，名字從來沒有出現在這種光榮榜上過，而現在改了姓，卻第一次成了別人誇讚的孩子。

　是他們秦家跟對方反衝還是怎麽地？

　“大哥。”秦闊的弟弟，忽然開口說：“也許小落真的改變了，不如你聯系一下小落的班主任看看？”

　秦闊想了想，看著自己老婆。

　“我來聯系吧。”鄭安沁說：“不管怎麽樣，他學好都是一件好事。”但是除此之外，她也沒有別的想法。

　許星落家裡複雜的情況老羅是知道的，所以接到鄭安沁的電話他有些意外：“鄭女士？”

　“羅老師，不好意思打擾你。”鄭安沁也不耽誤時間，開門見山就說：“最近我比較忙，沒有及時了解小落的情況，請問他最近表現得還好嗎？”

　“哎呀，正想給你打個電話說說他的情況呢，”老羅早就想分享了，但是顧忌諸多原因才沒打這個電話，這下好了，對方主動打電話來詢問，他立馬倒豆子似的說：“最近小落同學表現得非常不錯！上課認真了，跟同學相處也融洽了，對待老師的態度也很好！這次一模考試還考了全校前50，只要穩住這個成績啊，本市的雙一流學校努努力也是能上的，不過這個心態真的很重要啊，務必要保持這個勁頭，一天都不能松懈！”

　老羅巴拉巴拉地說著，鄭安沁無從插嘴，對方說的內容也讓她不知道如何插嘴。

　許星落現在的表現就像給了她一耳光，哎，真諷刺，以前她費心費力地管教，毫無效果，秦家人人都以為是她不上心，不是親生的心裡有疙瘩什麽的。

　現在這孩子離開了秦家，脫離了她的管教，反而脫胎換骨了似的。

　鄭安沁的心情怎能不複雜，可太複雜了，她幽幽歎了口氣：“羅老師，他好就行了，高考前的這幾個月，還請羅老師多多費心。”

　“這是肯定的，”老羅說：“這麽好的苗子我不會浪費的，哎呀，就算我不管，我們班的宋清執同學也不會袖手旁觀。”

　沒等鄭安沁詢問，老羅就說：“這位宋清執同學是我們德中的全校第一，也是我們德中校董的公子，他呀，品學兼優，不可限量，現在和許星落同學是好朋友，這次的前50不是我的功勞，哈哈，完全是宋清執同學的功勞。”

　宋清執這個名字，鄭安沁知道，對方的父母在本市也是有頭有臉的。

　對方和許星落，竟然是好朋友？

　“許星落也是個優秀的孩子，只要他願意改變，大家都很喜歡他的。”老羅欣慰地說：“隔壁班的秦書瑞同學和林恪同學，和他關系都不錯，我看著這群孩子都處得挺好。”

　“這樣？”林家的孩子跟許星落處得好，也是讓鄭安沁吃了一驚，她問：“羅老師，你確定嗎？”

　“經常看見他們一塊兒打球吃飯。”老羅說。

　“……”

　一通電話打下來，鄭安沁受到了不少的衝擊，然後她把這些情況轉述給了丈夫秦闊。

　“沒想到，他還挺不簡單。”秦闊也是幽幽歎了一口氣，他這句話蘊含著感慨，以及一點兒被蒙騙了的無奈，還有那麽點兒欣慰。

　人非草木，十八年的養育和相處，感情還是有的。

　如果許星落離開秦家之後一蹶不振，那麽秦闊這輩子確定是不會再看許星落一眼的。

　可是現在情況有變，那孩子離開秦家之後開始鋒芒畢露了，這就不得不讓人猜測，之前的一切，是不是他們沒有看清真相。

　主動權，究竟握在誰的手裡？

　唯一確定的就是，許星落的命運，已經不在他們秦家的手裡了，而是握在那孩子自己的手裡。

　“哈哈哈。”想通的秦闊突然朗聲大笑，讓鄭安沁很不理解，直到秦闊來一句：“先看著吧，那小子有點意思，說不定是之前我們看走眼了。”

　“嗯。”鄭安沁說：“那要不要聯系他，爸那邊……”

　“聯系了也未必有結果。”秦闊實話實說，看見老婆的表情，他頓了頓：“不過試試也無妨，或許從小瑞那邊下手有機會。”

　外面發生的這一切，許星落都不知道，他現在心裡就惦記著一件事，宋大校草是時候兌現自己的賭約了。

　別看宋清執之前說得挺狂的，臨放學前收到許星落的紙條暗示，他挺忐忑，不由自主地希望時間過得慢點，讓他做好心理準備。

　這種事情太羞恥了，也太陌生了，他沒有理論知識，更沒有實踐檢驗，完全就是一張白紙。

　閉上眼睛都想象不到畫面的那種。

　可能說出來別人不信，宋清執長這麽大，連島國教育片都沒有看過，文字圖片什麽的，僅限於被迫觀看，一閃而過就被他關閉了。

　堅決不受大環境的汙染，倔強自律，冰清玉潔地長到今天。

　所有x知識僅限於目前許星落帶給他的，所以賭約什麽的，要兌現也是許星落先兌現，給他當個榜樣。

　“喂，放學了。”下課得有五分鍾了吧，前桌還是坐著不動，後桌的同學用大長腿踹了一下前面的椅子。

　“我又沒聾。”前桌的同學語氣還挺衝。

　“那你倒是動一動。”後桌的同學意外和氣。

　“別催了，別催了。”宋清執低著頭：“讓我先看完這篇論文。”

　“什麽論文？操，這節骨眼你還有心思看論文？難道論文長得比我好看？”許星落想說，你就不能回頭看看我這個絕世太帥比。

　“技術性論文。”宋清執默讀完最後一個字，收起手機，臉不紅氣不虛：“走吧。”

　今天中午的氣溫高得離譜，倆人穿著春季校服，有感覺被熱到，回去就想洗澡。

　“你先兌現賭約，我學著點。”宋大校草進了門，乾脆地拉下自己的校服拉鏈。

　“大氣。”許星落朝人豎了一個拇指，本來沒想一進門就談這麽猛的內容，可是被宋清執狂野脫校服的動作一激，他不行了，心緒澎湃。

　現在滿腦子全是那點白花花的事兒。

　宋清執笑了笑：“那我先進去洗乾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