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一中升學率高,學校的各項指標都是爆表,為了能把孩子送入一中校門,不少望子心切的家長會下不少功夫,給各路有有人脈的領導送禮想走後門。
嚴格來說,雲桑和他的同桌就屬於這一批,家長捐了一棟樓或者圖書館加塞進來的。學校會收這種有錢有勢的學生。
每次考試成績一出來,這一批學生也基本佔據年級倒數,這是不爭的現實,畢竟走後門進來的,跟堂堂正正經歷過獨木橋廝殺考進來的,基礎水平都不在一個起跑線上。
而從江博涵為了雲桑的名額,捐了一棟教學樓,就知道他對小兒子的學業成績並不抱任何期待。
午休時間
一個女生在食堂排隊,發現隊伍長久沒有挪動,便從校服口袋中翻出小筆記本,如饑似渴地閱讀。後天就要考試了,她還有很多內容沒記下,區區的等待都讓她感到焦慮,她完全不想浪費這碎片化的時間。
隊伍前有幾個人閑聊到了雲桑,這可是通過劈桌子一戰成名的轉校生。雲桑長得帥,極度符合女孩子的審美,但他太冷了,根本沒人敢去搭話。方圓五米范圍內異性絕跡,同性之中,也只有小弟宋陽、同桌蔣東岐敢和他聊一會兒天。
江晏淮常常嘲笑他沒朋友,也成了無法反駁的事實。
雲桑行事如此,但很神奇的是,他人在同學圈內的話題度並不低,背地裡聊他的人如過江之鯽,只是從沒在雲桑面前出現過。
“他會考多少分呢?我看他上課被老師抽問,很多問題能答上,再加上這一次考試好多人缺席,他的排名應該不會太難看。”一個扎馬尾辮的女孩端著餐盤,跟自己的好朋友聊著八卦,從強宇這群校園混混為什麽住院缺席,到這一次考試好難啊,好多書都沒看,再到雲桑這個中途進來的風雲轉校生能考幾分。
她的夥伴顯然不認同:“老師提的那些問題很簡單,換個人都能答上。你不要被那張看著很聰明的臉給蒙蔽了,從而低估了一個學渣的能力下限和刷新紀錄天賦上的無限可能性,一般來說沒有很差,只有更差。”
馬尾辮女孩:“……”
同伴也不是有意唱衰,她認為自己在陳述事實。
南城一中為什麽是當地升學率最高的學校,好成績總不會是大風平白刮過來的,南城的教學進度十分超前,高一基本就學完了大部分內容,然後使用上各種針對性、提高性的高考教輔書。而此時其他學校還在循規蹈矩、溫溫吞吞地走進度,更別說一些教育資源更落後的地區了。
那些在地方區域名列前茅的尖子生,起初何等的驕傲自滿,結果發現自己來到南城後,再怎麽努力,成績也只能排在中流水平後,他們便開始一蹶不振渾渾噩噩。更別提那些從不知名地方貿貿然轉學過來的人,一般而言,是無法在競爭殘酷的南城得到喘息之地,而雲桑他轉來後才開始看書,能趕得上南城的進度才怪。
她的觀點也是大部分人的看法。
雲桑還沒經歷他的第一次月考,在同學眼中,早已經被人扣上了倒數的帽子,因為他來自教育落後的小山村,之前初中輟學的事跡還廣為流傳,大家很容易產生先入為主的印象。
除了抄過幾次“參考答案”的蔣東岐,感覺自己窺視到了部分真相,大部分人都這樣認為,包括宋陽。
大家在爭分奪秒地埋頭苦讀時,他朝雲桑桌上扔了三本書,書本頗有分量,那動靜有點大,驚動了所有人的神經。
蔣東岐也迷迷糊糊地爬了起來,發現自己看書居然又看睡著了,沒有辦法,都怪市面上的遊戲太好玩了,讓他又通宵熬了一夜。
宋陽丟書的姿態頗有些自滿,似有邀功之意。
見雲桑面無表情,一雙漆黑宛若墨潭般的眼睛盯著他,宋陽本來還想炫耀,在這樣具有強大威懾力的眼神注視下,漸漸的,他剛挺起的脊梁骨很慫地又縮了下去。
“老大,我沒別的意思,你看我拿來的那三本書,全是這一次考試的重點,這是我專門為你要到的……尤其是紅筆劃線的地方,是老師的必考點,老大你背下來了一定能拿高分……”宋陽刻意壓低了音量,那嗓音有幾分磁性,讓人耳尖敏感地動了動,但那話語內容卻讓蔣東岐瞪大了眼睛。
怎、怎麽可能呢,宋陽居然有考試重點!?他立馬拿過一本刷刷刷地翻了起來。紅筆劃線的地方很多,藍筆的痕跡也有,旁邊備注的是“選擇題可能考”,黑色中性筆的內容更多,備注的是“時間短,能看則看”,光看這份備注,就感到一股用心撲面而來。
再仔細看內容,學渣如蔣東岐都能看出這確實是老師上課經常耳提面令的內容,看上去挺像一回事。如果真如宋陽所說的,這是本次月考的重點大綱,那按照重點來背,一定能考高分!
雲桑也隨手翻了翻,臉上並無喜悅,而是若有所思:“既然是重點,你怎麽要到手的?”
“秘密。”宋陽得意地勾唇一笑,選擇保留了這個渠道。
其實他是找江聽要來的,江聽是各科老師心目中的得意門生,經常被叫到辦公室整理文件和教學大綱,同時又兼具一名尖子生敏銳的學習嗅覺,本次月考的常考點他肯定知道。
宋陽假稱自己複習不完了,找江聽要來了這份重點。他沒有告訴江聽,他會把這份重點給雲雲桑,所以這份資料絕對真實可靠,不存在動手腳的可能性,他見江聽本人也在使用。
一拿到手,他就迫不及待來給人獻忠心。
現在時間快要來不及了,後天就要考試,滿打滿算還不到七十二小時,所以他特地進行了備注,先看紅筆劃的,其次藍筆,最後才是黑筆,能爭取多少是多少,他差不多等同手把手教雲桑怎麽拿高分了。
他為雲桑這個老大謀劃得妥妥當當,可冷酷無情的老大卻不領情,把書還給他:“我不需要,你自己留著看吧。”這些時間他已經把高中三年的書給看完了,自然感覺用不上這些東西。
蔣東岐眼巴巴地看著雲桑還書,眼神流露出極度的不舍,但畢竟這是宋陽主動給雲桑的,雲桑不要,也跟他沒關系。
他剛剛才看幾行字,腦中就產生了醍醐灌頂的感覺,仿佛學習境界即將突破瓶頸,胸腔內甚至湧現了一種“如果我背了這份重點,這一次老子絕對所向無敵、擺脫倒數、名列前茅”的澎湃衝勁。
雲桑一退貨,他這份衝勁就沒了。
沒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要來的心意,居然會被拒絕,宋陽瞪大了眼睛,似乎很不敢置信,怎麽會有人主動不要高分的誘惑呢?居然給重點都不看?
瞧瞧倒數第一的蔣東岐都心動了,雲桑居然還不為所動,這到底是多麽自暴自棄或者說甘於倒數啊。他還想勸說幾句,上課鈴響了,雲桑瞥了他一眼:“回去吧。”口吻雖淡,卻像極了古代皇帝使喚小太監。
他隻好憋著一肚子鬱悶回去了,心裡存著事,上課老師講課也聽不進去,乾脆撕了一張紙條,寫了幾行字,喊小弟傳給雲桑。
大意就是讓雲桑不要太倔強了,要來的重點不看白不看,絕對能考高分的神器,為什麽要拒之門外?
至於宋陽為什麽要給雲桑來一份重點,宋陽他本身腦子聰明,成績還不錯,考一次試題不使出全勁,也能排在中遊階段,所以他其實不需要重點,可雲桑初來乍到,明顯不是這樣的角色。試問一下,如果小弟的成績比大哥好,而雲桑是一個嫉賢妒能的,那優秀如他,不就成了老大的眼中刺肉中釘,沒事不爽來幾下怎麽辦?光是想想,宋陽就感到憂愁,為自己的優秀,為雲桑的不思進取。
他也沒想到,他費勁千辛萬苦要來的東西,雲桑都已經棄如敝履毫不在意了,他還得追在人家屁股後邊跑,喊對方一定要背。
宋陽坐在正數第三排,雲桑在倒數第二排,兩人隔著大半個教室,遞一張紙條,想通過一個小弟做中轉站,存在些許困難。
更別提,有幾個嘴上說好要幫忙遞紙條的,趁幾人沒注意,就打開紙條看了,於是不過一節課的時間,大半個班的同學都知道宋陽手中有所謂的“考試重點”、“高分神器”的東西了。
一時間竊竊私語的動靜不絕於耳。雖然不知道哪裡來的,但好想擁有,不少人眼中都直直白白地流露出了垂涎。
江聽沒有錯過宋陽的小動作,他嘴角嘲諷地勾起一個弧度,他很在意宋陽到底給雲桑寫了什麽,但大概內容他也猜得到。
宋陽自以為掩飾得極好,找他要一份重點,可江聽何其聰慧,從對方那故作閑聊的口吻,他一下子就聽出了,對方百分百是為雲桑索要的。他甚至認為,這背後其實是雲桑通過宋陽,在向他索取,想到這裡,他就覺得自己這些日子高估雲桑了,拳頭再硬改變不了一個人智商,雲桑如何能打,竟然也只能通過這種拐彎抹角方式向他尋求幫助,也不敢正面開口。
而江聽也正好不願意分享,平日跟各科老師打好關系,付出了多少笑容、精力和時間,才羅列出了一份齊全的考試大綱,憑什麽宋陽隨便一伸手,他就得拱手分享給雲桑?
為了應付宋陽,他連夜炮製了一份重點。
想到雲桑很有可能直接對著這份資料複習,他嘴角就忍不住再度往上翹了翹,翻書的指尖悄然透出了幾分愉悅。
他隻想給雲桑一個教訓,告訴對方,你的入學是靠父親捐錢進來的,進來後明明要考試了還不想努力,居然指望別人給重點這種投機取巧的方式,那就要有栽跟鬥的準備。
論校園小道消息傳播速度有多快,不過兩節課時間,已經有不少同學腳步小心翼翼地從打印店裡走了出來,而店老板已經賺得盆滿缽滿,甚至連高二組都有所耳聞。
看了群聊消息,好哥們發出了一聲羨慕的歎息:“高一年級的學弟學妹們還真是會鑽空子,高二年級組的怎麽就沒有好心人,也來總結一份重點呢,我們這群學長姐難道就不需要考試嗎?”
江晏淮一聽,本來還支著下巴的手瞬間頓了頓,半晌後才道:“高一月考有考試重點?給我來一份。”
好哥們愣了一下:“你要給誰啊?”
拿起那份厚厚的打印資料,江晏淮從位子上站起,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理了理身上皺巴巴的校服後,才漫不經心地哼了口氣:“沒誰。”
江晏淮某種程度上也算南城的風雲人物,那張帥氣的臉蛋極具辨識度,甫一踏入高一年級的樓層時,就引來了諸多注目。他在高一五班的門口停下,單手插校服口袋,才拽拽地露了個臉,就讓女孩子們直接目不轉睛了。
大家也都知道,江晏淮和江聽是兄弟,兩人雖爆出了不是親血緣,但關系好得很,便以為他是來找江聽,揚聲喊了一句:“江聽,你哥來找你了。”
話音剛落。
江晏淮徑直朝後排課桌走了過去,將一本厚厚的打印資料“砰”的一聲砸在雲桑課桌上,砸完還揚起精巧的下巴,一臉居高臨下的姿態。不像是來幫忙的,倒像是來乾架的。
雲桑也這樣以為,他冷漠地回視,眼睛微挑,似乎在問幾個意思?
江晏淮教訓他:“你對自己成績心裡還沒有幾分逼數嗎,這玩意兒拿著好好背,別給咱家丟臉。”
雲桑一如既往想要拒絕,江晏淮卻已經腳步一拐,重新插兜走人了。
對方口氣如此凶惡,雲桑也懶得理會,他的視線重新落在那本資料上,慢慢地皺起眉頭,連高二的都知道,難道這來路不明的重點現如今已經人手一份嗎?
聽到同學呼喚,說江晏淮來找他,江聽臉上掛起喜悅的笑容,結果卻看到江晏淮甩了雲桑一份眼熟的資料,然後就轉身離去,半點都沒留意教室裡的他。
很顯然,江晏淮是專門來找雲桑的,而不是他,於是江聽臉上本來的羞澀和笑意,瞬間如潮水般褪去,他抿著唇,臉色變得僵硬和蒼白。
三天后,隨著熟悉的鈴聲響起,南城一中正式進入月考。
人人似乎都準備很充分,邁著整齊自信的步伐踏入考場,不知誰將成為最後贏家。
作者有話要說: 文名不能出現大佬,無奈替換成巨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