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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魚不想努力了[娛樂圈]》第61章
“說起來……這件事很荒謬。”

 交心前的開場白聽上去很簡單。

 段長珂省略了一步步上菜的繁瑣步驟, 乾脆讓餐廳一次全上齊,然後就把門關上,跟方臨談起了兩人原本以為的“只有自己經歷過的事”。

 等雙方把能說的都說了, 一時間隔著餐桌相顧無言。

 “的確……荒謬了些。”

 這是段長珂總結兩人剛才的那些話。

 所以之前方臨的舉動都得到了解釋,理解了為什麽一開始會那麽小心翼翼, 理解了為什麽連親一下都不願,品出了古鎮那一夜那句“騙你的”話中含義, 更懂得了為什麽在親人過世以後原先看上去有點兒沒心沒肺的人會瞬間像被抽走了靈魂——他並非崩潰於親人離世,而是崩潰於這個場景的第二次發生。

 “先吃飯吧,”回過神, 他把盤子往前推了推,“晚點兒就涼了。”

 方臨沒推拒, 順從地把面前的東西一樣都嘗了一遍,點頭道:“不錯。”

 “如果當時最後的晚餐能讓我吃完這個的話,其實還挺好的。”事情過了這麽久, 再提起時他的語氣也很輕松,只是剛說完這句就挨了一下敲。

 段長珂力道不輕不重, 不過還是發出了一記清脆的響聲。

 “你還敲我!”方臨忿忿道,“你居然敲我!”

 段長珂收了乾淨的杓子,一時間覺得簡直不知要拿他怎麽辦:“是你自己說話不好聽。哪兒是什麽最後的晚餐。”

 “我說的是當時,當時嘛。”方臨討好地解釋,“畢竟預約了好久啊。”

 對方沒有立刻答話。

 畢竟如果說什麽“以後都帶你來”的話在目前這個場合略顯矯情還破壞氣氛。

 “不過段段也不是沒有進步的!”方臨咽下一小塊牛肉,“他終於在自己的公寓廚房裡找到了糖罐子放哪兒!”

 段長珂的表情有點無奈,失笑道:“你現在是在哄我開心?”

 沒想到他回答得很乾脆:“是啊。”

 “我猜你現在肯定還想抱我, 但因為我在吃飯,所以你決定一會兒再說。”方臨做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反問段長珂, “我說得對嗎?”

 他原來在不知什麽時候也開始一點點了解段長珂了,知道他看上去與平常無二其實心裡肯定不平靜,他那麽聰明優異的人,說不定還設身處地替自己回憶了一番,共情完以後肯定會心疼他,也許還會責備自己。

 “挺對的。”段長珂像是讚許一般看了他一眼,又說,“而且……”

 而且你現在猜我想法,其實也是因為你心裡還有些緊張,畢竟坦白這種事,誰的心裡都不會毫無波瀾。

 但段長珂不打算拆穿他這一點小心思,於是點頭:“我也很高興你能安慰我。”

 方臨“噢”了一聲,低頭繼續吃飯,不過嘴角還是輕輕勾了起來。

 “哎等等,我差點忘了一個細節,”方臨倏地想到什麽,“你說我外婆之前住的醫院也是你家開的,當時她……她把你認錯了……”

 “我當時以為你姓林。”段長珂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椅背上說。

 方臨戳著盤子裡的魚塊,一下子沒好意思抬頭。

 段長珂繼續道:“我那時想,會不會那是粉絲給你起的名字,特地回去問了一下,發現只有一個女明星跟這個同名,後來就作罷了。”

 “當時沒來得及找你,你會生氣嗎?”

 段長珂問。

 方臨把那塊酥酥軟軟的魚塊夾起來吃了,他不能說多會做飯,不過舌頭倒也大概嘗出了這兒的菜貴有貴的道理,經過細浸慢炸的肉內裡仍是鮮嫩帶著香氣的,順著食管慢慢滑進胃裡,像是把那一年和這一天串聯在一起,所有的遺憾都被撫平了,珍饈變成溫暖,落進來的只剩篤定的慰藉。

 真好啊,方臨想,真好。

 他滿意地吃完最後一口,然後抬起來擦了擦嘴,眼睛和嘴角都帶著笑,明晃晃的,幸福得生出一種目眩的錯覺。

 “我也在想,”他沒有直接回答段長珂剛才的話,反而自己也問道,“如果沒有那個重來的機會,如果我現在還是那個傻兮兮被原公司綁著的人……”

 “我們會在一起嗎?”

 會不會有這樣的可能?

 方臨甚至會設想一個場景,要麽像段長珂說的那樣,他真的把自己找到了,但自己肯定不會像這一世一開始一般那麽頹喪,說不定還鐵骨錚錚不受嗟來之食,覺得段長珂想幫助自己一定另有所圖……

 他被自己的腦補逗笑了。

 那可能是個截然不同的故事,大約不會有一開始那麽畸形的關系,甚至最後不會成為愛人也說不一定。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心有靈犀一般,幾乎是同時,兩人一起誠實地開口。

 “行了,那就不用說太多了。”方臨聲音清亮,語調也帶著愉悅,這種不存在的虛妄假設讓他覺得神奇而有趣,卻並不會因為假設的結局而難過。

 他站起來,走到落地窗邊。

 餐廳的層數並不高,他只能看見不遠處的人。但也是因為層數不高,方臨甚至能看清他們臉上的表情,人們說笑著,打鬧著,路燈也被喚醒,明亮如晝,跟當年一樣,仿佛看上去就是幸福的。

 這個夜晚曾經讓他覺得寒冷徹骨,現在又讓他覺得溫暖如春。

 方臨轉過身,仰起頭對站在自己身後的人說。

 “所以,現在就是最優解了。”

 不得不說這間餐廳確實很適合約會,空氣裡的淡香也讓人心情舒暢。

 方臨深吸一口氣,換了副模樣,做作地說:“這就是金錢的味道嗎!下次我想嘗嘗他們家別的菜!”

 “都行。”段長珂叫來服務生把桌上的餐具收了,淡淡地說。

 方臨還在盤算著下次吃點兒什麽好,正打算跟段長珂商討商討,於是猛地一抬頭:“不然下次——”

 正逢服務生進來,兩人的目光撞到一起。

 對方的眼神似乎有一瞬的驚訝,不過要不是方臨隔太近又有演員天生的敏銳,不然不會發現。

 職業素養讓他很快就禮貌對方臨點了個頭,恭敬地戴著手套替他們撤走餐具。

 等服務生離開,方臨也把下次想吃的東西說完,段長珂還陪他合計了一會兒。

 “沒事,”段長珂還以為他在意被認出來的事,“這裡私密性很好,就算被店裡人認出也不會有什麽問題。”

 “不是……我就是感覺他那個眼神,就是驚嚇,不是驚訝,怎麽說,就好像才剛在哪兒看到過我的消息,一抬頭就見到本人了一樣……”方臨嘀嘀咕咕,“可我才剛試鏡完,最近也沒接新,應該不會有什麽曝光和話題了呀。”

 說著自己掏出手機:“我看看陶樂有沒有給我發消息就知道了。”

 結果不掏還好,方臨沒想到自己不過幾個小時沒看手機,還真有新的問題。

 他囫圇看了一遍:“嗐,我當是啥大事兒。”

 段長珂也側身看了一眼,的確不是什麽大事。

 熱搜位置不上不下,估計是隔壁搞營銷的趁著年終衝業績買的,畢竟方臨現在還有熱度,不蹭白不蹭。

 內容就是一段錄像,標題倒是比內容抓眼球得多,#方臨酒吧傷感買醉#。

 想都能想得到這是那天他把段長珂推開以後的事,加上方臨當時敢這麽做就不怕被人拍到,現在兩人沒了心結,甚至還一起打開點評起來。

 “我覺得這個拍攝角度還成。”方臨指了指手機屏幕上的自己,“沒把我拍得很矮。”

 視頻拍得有些抖,原本是豎著的,後來發現橫著拍好些,抖了幾下又橫了過來。

 對方所在的位置離方臨有點遠,過了一會兒鏡頭拉伸,他的面目五官便更清晰起來。

 頭髮沒好好打理過,眼皮半垂著撥弦,身子微微前傾靠近話筒,除了吉他沒有多余的伴奏,周圍還算安靜,他唱得也很輕。

 台上燈光昏暗,他的輪廓很輕易就融了進去,動作和習慣看上去都很熟練,不像是第一次唱。

 聲音有點澀,不過每一句都在旋律上,即使沒什麽技巧,但也依然動人。

 方臨認認真真看完了,怎舌:“……我當時好醜啊。表情好難看。”

 見段長珂不開口,他又有些不好意思,怎麽說這也算黑歷史,便戳了戳他。

 “我要是說好看,你下一句是不是又要堵我。”段長珂讓他戳,戳完了又讓他靠著,很淡定地說。

 “……哎,你猜到了啊。”方臨眨眨眼,片刻後又開始反思自己,“不對,我怎麽現在變作了。”

 “——但是,好看的。”段長珂把剛才沒說完的話補全。

 於是方臨的表情變得更加不自然,但眼梢又忍不住往上挑,乾脆轉過身去,不讓他看了。

 不過就在兩人拉拉扯扯的時候,含辛茹苦的陶樂還是沒有閑著,孜孜不倦地給他發消息。

 “臨啊鑒於你現在跟段總的關系我不太好意思現在打電話給你。”

 “怕打擾到你們。”

 “我知道你手機消息可能靜音。”

 “所以你要是看到消息就回句話哈。”

 “關鍵是現在已經進展到有人開始扒你以前的事兒了!我覺得外婆的事可能不太能瞞住,畢竟當時你也沒想到後面會乾這一行。”

 “臨啊臨啊……”

 “代我向段總問好!”

 因為手機還在放著視頻,陶樂的消息就在頂端一直跳,想不忽視都難。

 為了讓他閉嘴,方臨主動回了一句:“行了我看到了。”

 並且在估算著陶樂可能會打電話過來時補充了一行“他在我旁邊”,對方成功銷聲匿跡。

 不過他說的話方臨還是看進去了,把視頻關了開始拉下面的評論。

 好家夥,熱評一二都是替他說好話的,下面紛紛附和。

 他抬頭看段長珂:“公司給我買水軍了?”

 知道可能要被敲,因此他提前側身躲了一下。

 “要是買了水軍你現在還能看到其他不利評論?”段長珂說,“當然你想買也不是不行。”

 他的老板站在他面前煞有介事地介紹起來:“關鍵是絕對比這個專業,評論不重樣還帶圖,還會多幾個路人聲音混淆視聽。”

 方臨哭笑不得:“我知道錯了!我才不要!”

 畢竟現在下面的評論也沒有特別過分。

 熱一熱二分別是“人家下班唱歌你管得著?”和“帥哥唱歌好迷人,新的一天新的寶藏”。

 因為沒控評,所以風向還算正常——當然正常的含義是,站哪方都會有人跳出來撕。

 “好好聽啊!!有出單曲的意向嗎我可以!!”

 “哎這麽熟練看上去好像以前乾過駐唱的樣子。”

 “以前唱過歌有什麽問題??有病吧這是什麽禁忌嗎??”

 “所以這是……失戀了?”

 “感覺肯定是有什麽事吧!!”

 “不知道為什麽我居然看出了一種絕望的味道,好悲傷啊,嗚嗚嗚”

 “我總覺得他要哭出來了”

 “所以沒人分析一下嗎,錄這個的時間明明是玉帛綜藝第二次的錄製時間,他不好好工作在這裡唱歌??就這有人洗??”

 “指路→[鏈接],這個帖子的樓主說以前好像repo過去這家酒吧的事兒,好多年前了,說過一個駐唱,據描述來看基本就錘了是他了。”

 “錘什麽錘,又不是什麽醜聞怎麽現在到哪兒都能隨便用這個字了?”

 “愛了,這就是今年新竄起來的人嗎,真的好‘敬業’哦。”

 “無腦黑看過作品嗎?拜托換個頭像和超話再來黑人吧,你家蒸煮演的戲評分從來沒過四,羞不羞啊在這裡酸別人。”

 往後面刷基本都是些無聊的粉黑互罵,其中不乏有孟金宇的粉絲,有因為節目磕了cp替他說話的,也有覺得cpbe了此刻回踩的,說他抱了大腿就跑實在可惡。

 方臨覺得無趣,後面的內容就沒再繼續刷,關掉了評論。

 不過關上之前他又掃了一遍視頻。

 像是有指引,又或者是方臨心存這樣的想法,他還真在視頻開頭找到了自己想看到的畫面——

 他指著手機橫過來前的一個根本沒人注意的角落,興奮地跟段長珂說:“這個是你吧!我記得你那天穿的是這件!”

 段長珂原本以為方臨回看視頻有別的想法,生怕他會重新回到那一天的情緒裡,正琢磨著要不要現在給秘書打電話,結果就被方臨這一句話叫了回來。

 他低頭順著方臨指的那個地方看,根本連一個完整背影都沒有,只剩半個而且很快就出了屏幕外,也不知道方臨是怎麽憑衣服一角認出來的。

 方臨今天是真的心情很好,段長珂便順著他說:“是我。”

 “我當時在找怎麽往後台房間走,又不想被你看到,只能在邊上躲著走。”段長珂回憶了一下,“後來你朋友給我指了路,才找到的。”

 方臨愣了一下,小聲道:“不會看到你的。我當時……不敢抬頭。”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幾乎聽不清:“還好你最後回來了。”

 大概是提起這件事還是讓他有些難為情,方臨憋了一會兒,又擰巴又厚臉皮地說:“那我現在抬頭了。”

 “快點,快抱我。”

 “不然真哭。”

 他的要求得到了滿足,聲音就飄了起來,洋洋得意地說:“謝謝老板!”

 段長珂不跟他計較,用一種保護性很強的動作把他整個人都環在懷裡。

 方臨其實還有話沒說。

 比如看到自己跟他同框會真的有種隱秘的快樂,沒人知道那半個背影是誰。

 視頻總給方臨一種回到那天的感覺,而人們津津樂道地八卦、吃瓜,他卻跟那個背影的主人在歌曲唱完以後接吻愛撫——

 就像隔著後台休息室的門一樣,他們與這些無關緊要的人們正隔著一個手機屏幕,做著他們永遠也不會知道的事。

 這種認知讓他心頭髮漲,戀愛獨有的自私和小心思全都暴露出來,不過他不在乎。

 “段總。”過了一會兒,方臨才繼續開口,“不然我還是發個回復吧。”

 段長珂應了一聲:“如果想要公關文,我可以把電話給你,你去聊聊。”

 “不要。”方臨蹭著他的衣服搖頭,“今天多好的日子啊,不想再聯系其他人了。”

 說到這裡,方臨忽然想到什麽,立刻一個激靈打開通訊錄,火速找到一名叫mango的朋友發了條消息——我看到熱搜了我現在澄清一下哈但我今天有點事就先不要給我打電話了等我給你發消息——然後立刻短暫地屏蔽了他的來電,在心裡說了三句抱歉,打算明天再放出來。

 不然以他的性格估計要比陶樂還要難纏。

 “好了。”方臨把電話設置成靜音,問段長珂,“如果我說出實情,會有人罵我消費親人吧。”

 段長珂一臉平靜地提醒:“如果不說,又會有人說別的。”

 “沒關系,如果想壓消息很簡單。”段長珂淡淡地說,“加上之前的事年頭遠……”

 “我知道了。”方臨打斷他,“我忽然想起來,她以前跟我說過,等我有了知名度一定要給我慶祝,她肯定還會說好多好多。”

 可能會笑呵呵地一天跟護工炫耀幾次她是大明星的外婆了,還會讓自己別怕,她會保護好他。

 明明這些還沒發生過,可方臨就是能想象得出老人說這些話的樣子。

 即使眼珠渾濁也依然有光,即使記憶錯亂也不會遺忘。

 當時老人還問過方臨會不會被粉絲纏著脫不開身,覺得是自己拖了他的後腿。

 方臨說不會的,於是老人笑呵呵地說,那臨臨是要把我介紹給他們看了,還怪不好意思的。

 說是不好意思,但當時她的笑卻是真的。

 方臨其實當時也想過,覺得這不是什麽不可告人的事,只是當年暉曜注重包裝藝人,致力於人人完美,這種有爭論的一般都不讓說,當時他的公開社交帳號也不能隨便發內容。

 “那就隨他們說就好了。”方臨臉上有點強,不過說不上不開心。

 “那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吧,我總不至於讓你受這點委屈。”段長珂看了看表,“你剛才吃飯的時候不是說想出去逛逛?”

 方臨手機屏幕還定格在編輯微博的界面,點頭。

 段長珂沒管,隻當沒看見:“那等你弄好了咱們就走。”

 五分鍾後,兩人離開了餐廳。

 剛剛編輯的內容此刻已經發了出去,無非就是坦蕩承認當時的確沒錄完那期綜藝,也對自己的過去灑脫又不遮掩地簡單說了一遍,包括缺席的原因。

 方臨發了一張自己跟老人的合照,大大方方設成置頂,沒有文字,只有兩個符號表情,一棵樹,和一場雨。

 不過那都跟他沒什麽關系了。

 方臨穿著寬大的羽絨服把自己的臉遮住,手機收回口袋裡:“走啦!我們逛街去!”

 他發完了內容就直接關了手機。

 嚴格意義上說這居然是兩人正式的第一次約會,不過誰都沒什麽計劃,乾脆就順著路邊逛,偶爾說幾句話,或者停下來坐一會兒。

 他們一開始漫無目的地逛街消食,方臨拉著他的手走在前面,像第一次認識這座城市一樣,似乎處處充滿新奇。

 他買了路邊的垃圾食品邊走邊吃,因為手機關機還要段長珂掃碼,結果對方太久沒弄這個不太熟練,還挨了小販一個探究的眼神。

 剛裝完山珍海味的肚子此刻一點也不排斥香精色素,方臨咬完一個冰糖葫蘆又吃了一口魚籽福袋,生理和心理都滿足。

 路過地標最高的商場,方臨又指著塔尖兒吵吵,好像從打趣陶樂那裡獲得了叫這個稱謂的快樂:“段段!買樓!”

 “明天帶你去看。”

 “段段!買遊艇!”

 “等買完樓帶你去。”

 “段段!買飛機!”

 “下周吧。”

 “段段!買熱狗!”

 “……微信沒零錢了。”

 兩人走過城市的運河,所幸冬天太冷遊船生意冷淡,方臨這才沒動心思。

 他看著遠處的遊樂場說道:“要不是那邊人太多太容易被發現,我甚至還想跑去坐摩天輪。”

 還沒等段長珂開口,他又說:“算了,幼稚。”

 “可是還是好想坐啊。”

 他拽著段長珂的手,即使臉被遮了大半、鼻梁上也架著墨鏡,但那股興奮勁兒卻完全沒受影響:“不然你當一回昏君吧,陛下。”

 兩個成年人此刻儼然像剛熱烈的學生情侶,一個得寸進尺一個縱容無度,段長珂失笑,還真掏出手機撥了電話。

 這個跨年夜大家都很開心,路人吃瓜情侶過節,只有總裁秘書賀聰——半小時前剛膽戰心驚接到老板命令要自己微信轉帳一千塊,現在又要安排購買本市早就售罄的遊樂園門票——活成了一名兢兢業業的工具人。

 等他們坐上摩天輪後,已經快要零點了。

 段長珂也不知道如何評價今天這一場約會,畢竟零錢是下屬借的票是別人買的,隻得提醒方臨:“你今天不是約了去你朋友那兒?”

 “對,他說今天有點忙,讓我晚些時候去也行。”方臨隔著玻璃往下看,“我第一次坐,你別笑我。”

 “我也是第一次。”

 於是兩人又都覺得這場約會其實也還不錯。

 “我今天好像挺幼稚。”方臨又說了一遍這個詞,“但不妨礙我開心。”

 他進來的時候在門口買了根很大的棒棒糖,路過的小妹妹看見了險些饞哭,此刻剝了糖紙慢慢舔,嘴唇和舌頭上都沾了點色素,顯得唇齒更紅而皮膚雪白。

 “嗯。”段長珂淡笑著。

 “我之前拍那個劇的時候,佩柔姐給我發了一堆霸總小說。”方臨跟他分享,“上面好多都是遊樂園情節,比如什麽女主帶男主來坐摩天輪,要在最高點接吻就會一直在一起啊什麽的。”

 段長珂的表情終於有了點變化,大概是被土到了:“…………”

 “我就說說又沒真讓你這麽做!那麽俗!還蠢!”方臨激情地我罵我自己,試圖掩蓋一開始也有那麽一點蠢蠢欲動的想法。

 不過他很快被移動著越來越高的景色吸引了注意,站起來扒著玻璃窗看剛才走過的路。

 就好像這座城市真的不一樣了,從今晚開始。

 時間接近零點,遊樂園園內就有慶祝活動,不過隔得遠,又是在轎廂裡,他們聽不見外面的聲音。

 “方臨。”段長珂忽然叫他。

 “等抽個時間,去見見我的父母吧。”

 在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天空不遠處綻開巨大的彩色煙火,把段長珂的臉照亮了,包括他唇角的笑意。

 方臨有點愣,但很快不停地點頭。

 他曾經就一直在想,段長珂怎麽會那麽好呢?

 段長珂怎麽可以這麽好呢?是在怎麽樣的家庭下成長出來的……他想知道,也想見到。

 當他這麽想的時候,甚至有那麽一瞬間,他都後悔今天跟陶樂坦白了。

 其實炫耀是戀愛裡的一部分這句話,也不盡然。

 因為這種時候他甚至珍貴得不忍心炫耀,一邊嫌棄自己的模樣肯定很傻,一邊慶幸這樣的人居然能是自己的。

 他們沒有在最高點接吻,不過段長珂後來還是吻了他。

 等他們從遊樂園出來時已經一點了。

 但方臨今天的精神好像出奇的好,見段長珂又準備打電話叫老吳,終於於心不忍地把他手機搶過來叫了網約車。

 還好時間晚了路上並不堵,沒過多久他們就在酒吧的後門停下了。

 跟方臨想的不一樣,他以為在這件事出了以後蕭嘉年的酒吧人會多很多,結果進去才發現好像也跟之前沒太大變化。

 “怎麽,還特地過了零點才來,是要特地讓我感受感受新年的第一次暴擊?”蕭嘉年靠在門口抽煙,臉上的笑淡淡的,“剛才的事兒我看到了,不過我這兒今天都隻接待熟客,所以那些慕名觀光的進不來。”

 “對了,你吉他拿走吧。”蕭嘉年指指櫃台,“放我這兒估計也用不上了。”

 他給兩人安排了個角落,又親自拿了酒。

 “上次……”方臨頓了頓說,“上次還沒跟你道謝。”

 蕭嘉年挑眉:“沒事兒。”

 他跟當年沒什麽變化,追求的時候灑脫放棄了也灑脫,乾脆利落:“那就跟你喝一杯。就當……祝你事業愛情豐收?”

 “這麽官方啊……”方臨自然接了過來,臉上帶著笑,眼神卻是鄭重的:“行,那……謝謝。”

 謝的意思有很多,但誰也沒明說,隻一杯飲盡。

 蕭嘉年陪他倆坐了一會兒就走了,說是要回家陪老婆。

 畢竟是跨年,唱些哀傷落寞的歌也並不合適,新的駐唱歌手選了些輕快點的歌,很快把氣氛帶了起來,越來越熱絡。

 兩人的位置是蕭嘉年挑過的,方臨眯著眼睛看台上的人,忽然覺得一切好像也沒多大變化。

 兩人也沒怎麽喝酒,只是偶爾牽一牽手,或者說兩句話。

 “段總,”方臨一點也沒醉,但聲音裡帶了點微醺,“好,我跟你回去。什麽時候?”

 “都行。他們都是很好溝通的人,不用怕。”

 “那好……”方臨站起身,“那我就不怕了。”

 段長珂仍看著他,過了一會兒,叫他的名字。

 “嗯?”他應了一聲。

 “湊近一點。”段長珂說道。

 方臨不明所以,但聽話地向他湊過去,段長珂靠著沙發而方臨往他身上倒,兩人的姿勢膠著又黏膩,像粘住了就很難分開一樣。

 而當他靠過去時,聽見了來自段長珂的,低沉的旋律。

 是他當時站在這裡唱的那首歌,他以為段長珂不會聽到。

 “so kiss me and smile for me”

 “tell me that you’ll wait for me”

 “hold me like you‘ll never let me go……”

 段長珂其實根本不會唱歌,更是一點音樂天賦都沒有,甚至從來也沒在別人面前唱過。

 但當他坐在這裡,就總能想起那天的事,想起方臨的聲音。

 也許是衝動,但他想試試。

 其實說不上多好聽,甚至音準也沒那麽好。

 不過足夠了。

 方臨眼睛睜大了些,維持著這個姿勢想。

 當他用這種低沉又認真的嗓音唱出來時,就是一種最深情的告白了。

 說不清是誰先親上的,總之段長珂沒有唱完。

 氣氛變得黏稠,或者說,一觸即發。

 而下一刻方臨整個人被拽了起來。

 “砰”的一聲,廁所的門被段長珂用腳踹上了。

 ……

 ……

 從酒吧走出來的時候也不知道幾點。

 蕭嘉年早就回家了,臨走前把吉他放在櫃台,讓方臨走的時候記得拿。

 結果方臨頂著帶吻痕的脖子出來實在沒好意思,剛才膽子有多大現在臉就有多紅,沒辦法隻得跟蕭嘉年裝模作樣留了個條,說過兩天再來拿。

 最後上車回去的時候他才是真的眼皮都睜不開了。

 兩人坐在後座,他因為太困乾脆趴在段長珂腿上,還好深夜的網約車司機總是閱歷豐富,並沒有多看他們。

 方臨聲音有點啞,手指無聊地在段長珂褲腿上畫圈,剛才的慵懶勁兒還沒褪,小聲叫他。

 “你說現在還有沒有蛋糕店營業……算了明天吧。”

 “怎麽了?”

 “我想去買個蛋糕。”

 “好。”

 “不要那種凍過的精致慕斯,不要重芝士的,也不要什麽咖啡或者黑巧克力味兒的。”

 “好。”

 “要那種最簡單的!戚風底鋪水果,然後要用一個手指抹上去都能沾一大塊兒那麽多的奶油,夾層裡也有奶油,外面也都是裱著花的奶油……總之要又多又甜的奶油。”

 “好。還有什麽要求?”

 “嗯……先這些吧。”

 “好。要不要在蛋糕上給方少爺寫什麽話?”

 “不用!這就太羞恥了!”

 “好。”

 “不過……蛋糕的意義當然是有的。”方臨的聲音也變得甜膩膩的,像是已經吃過蛋糕一般——

 “慶祝我真正重獲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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