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個哀求的女聲,管媒婆刻薄的臉上勾起了一個笑容,等到重新轉過身來時,臉上又變回了面無表情的模樣,冷漠的看著趴在欄杆邊上新來的女犯人。
見管媒婆理自己了,喬老板那張狼狽的臉上立馬就露出了討好的神色,小聲道:“大人,你能幫我送個口信嗎?”
管媒婆聞言,輕輕地嗤笑了一聲,看著面前的女人毫不客氣的諷刺道:“夫人,你當這裡是什麽地方?這裡是牢房,不是客棧。我在這裡是負責看管你們的,不是在這裡給你們當丫鬟使的。”
喬老板面色一變,看著她附和道:“大人自然不是做這種小事的,只是我現在被困在這裡,實在是沒有辦法了才求大人幫我這次。”
興許是因為喬老板說的話好聽,管媒婆臉上的表情好了一些,只是依舊那樣淡淡的看著她,也沒有出聲說要幫她的意思。
喬老板看著她既不走,也不開口說幫自己,突然福至心靈的想到了什麽,抬頭看著她眼光發亮的道:“大人,請你再給我幾分鍾時間。”
說完,喬老板就在管媒婆冷漠的視線下撕開了衣服袖口的夾層,從裡面拿出了一片不算薄的金片來。
喬老板注意到自己拿出這片金葉子的一瞬間,那管媒婆的眼裡便冒出了一股子貪婪之色,這讓她松了一口氣,既然還會貪,那就會有幫自己的希望。
想到這裡,喬老板心裡松了一口氣,看著面前的管媒婆,將手裡的金葉子遞出了牢門,輕聲道:“大人,這裡我孝敬您的東西,還請你幫我帶句話。”
管媒婆先是看了看那金葉子,再看看此時即便是身處於獄中,也依舊能看出幾分姿色的女人,沉默了幾瞬,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幫她。
好在,管媒婆最後很是如喬老板所願的走上前去,從她手裡將那枚金葉子拿了過來,咬了一口確定是真的,才撩了撩眼皮朝著牢裡的女人說道:“說吧,是什麽口信?”
管媒婆這番話帶著幾分涼氣,聽在喬老板的耳朵裡卻仿佛是天籟之音,她抓著牢房的門欄,迫切的將自己的願望說出單了,生怕自己說晚了面前的人就不理自己了。“大人,你幫我帶句話去給陳家的老爺,就說希望他看在我以前盡心盡力服侍過他的份上,讓他救我這一次。”
說完,喬老板又想到什麽,繼續補充道:“還有,告訴他,我手上還有他的把柄。”
管媒婆聽到這話,先是一愣,接著看著面前蓬頭垢面的女人,譏諷的笑了起來,“沒有想到,你竟然有這般的大來頭。我知道了,我會給你帶到的。”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喬老板臉上立馬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色,不住的朝著她道謝。
管媒婆卻是深深地再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了這陰暗潮濕的地方。
等到管媒婆離開了,原本渾身緊張的喬老板才一下子松懈了下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心裡祈禱著那陳老爺能顧念著舊情救她一把,就算不念舊情了,那也看在自己最後那句話的份上,撈她一次。
那頭的管媒婆出了牢房之後來到了與之相鄰的衙門辦事處,徑直走到了徐師爺的辦公桌前,一改剛才在喬老板面前的囂張姿態,謙卑的道:“大人,那新來的女人果然叫我替她傳口信了。”
徐師爺聞言緩緩地放下了手裡的毛筆,抬眼看向面前的女人,好奇的問道:“哦,她說了什麽?”
管媒婆不敢隱瞞,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接著忍痛將喬老板給她的那枚金葉子也交了出來。
徐師爺看著那金葉子,捋了捋自己的胡須,低聲笑了起來,“倒是有點意思,你且等我一盞茶的功夫。”
管媒婆不敢有異議,眼看著徐師爺說完了這句話之後,從旁邊拿出了一張白紙,開始在上面寫起字來,她看不懂卻隱隱約約能猜到寫的就是她剛才重複的那番話。
徐師爺寫完了之後,還細心的用一個信封給她包了起來,接著直接遞給了她,低聲吩咐道:“既然讓你送過去,你就幫忙送過去吧!”
“是。”管媒婆接過那信封,卻是站在原地沒有動彈,眼神都在看向那枚金葉子。
徐師爺看著管媒婆的動作,不由得有些失笑,他將那枚金葉子推到了她的面前,低聲道:“既然這是給你的感謝費,那你便收著吧!合該不能讓你白跑一趟。”
管媒婆臉上露出了一個欣喜的神色,可是嘴裡卻是道:“這,不合適吧?”
徐師爺揮了揮手,似乎是不想繼續糾纏下去了,“好了,這就是你應得的,趕緊去吧!女犯人那邊,還需要你守著呐!”
“是,是。”管媒婆再不廢話,抓起那金葉子就往外跑去。
看著管媒婆急急忙忙離開的背影,徐師爺摸了摸自己短短的胡子,喃喃道:“那位還真是料事如神啊!”
管媒婆拿著那封由徐師爺親自謄寫的信,一路上泛著嘀咕來到了陳家,看著面前氣派的大門,還是忍不住呢喃道:“這徐師爺莫非和那女人有什麽瓜葛,不然怎麽要親自替那女人寫信?”
凡是在大門大戶當差的,特別是當門房的這種,都是有點眼力見的。因此低頭思索的管媒婆還沒有到他們門前,這陳家守門的就看見了她,等到她離得近了,知道她應該是來找他們的,直接就迎了上來,笑著道:“大人,你這是來我們府裡有什麽事嗎?”
他的話打斷了管媒婆的思路,也讓她瞬間回過了神來,直接將捏在手裡的信遞了過去,“這是新入獄的女犯給的,說是要交給陳老爺。”
守門人看著手上的信,顯然也有點不知所措。可管媒婆沒有給他發問的機會,在將東西交出去之後,直接轉身離開了,反正她的信已經送到了,其他的就不關她的事了。
望著管媒婆大步流星離開的背影,守門人再看看手裡的信,最後苦惱的抓了抓頭髮,他還是決定將這東西交給管家去為難吧!
正在房間裡,任由小丫鬟們捏肩揉腿的陳夫人,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了管家求見。
陳夫人思索了兩秒,讓身邊的小丫鬟們退開,接著才傳喚了管家進來。
那管家進來之後,先是行了一個禮,接著才從懷裡掏出了一封信,直接道:“這是衙門那邊送過來的,說是有女犯給老爺的。小的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特地來征詢夫人的意見。”
陳夫人一聽這話,原本有些散漫的臉上頓時變得嚴肅了起來,連忙揮退了左右的丫鬟,朝著他招手道:“拿過來。”
“是。”管家也不矯情,一個健步上前,直接將那封信遞給了陳夫人。
陳夫人接過信,剛開始還有些猶豫要不要拆開,如果拆開了不能還原怎麽辦?結果就看到這信的封口處沒有封死,還原也很容易,她便再也顧不上猶豫,直接就打開了拿出了裡面的信紙。
管家在這裡抓耳撓腮的看著,對裡面的內容好奇的不得了,卻只見陳夫人冷哼了一聲,低聲咒罵道:“那賤人倒是想得美!”
陳夫人原本想要將這封信給撕了,想要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可是很快又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將那信紙又原原本本的塞了回去將封口弄好遞給了管家,“我沒有看到過這封信。”
管家聞言先是一愣,接著像是想到了什麽,連忙點了點頭,道:“我此番前來,也只是向夫人請教這季度的支用的。”
陳夫人勾了勾唇角,對他這番識趣十分的滿意。
顧府。
顧琅的書房內,顧琅正在給陳星下一階段的識字制定計劃,就聽到房門口傳來哆哆哆的敲門聲。
“進來。”
聲音響起的下一秒,邱九便走了過來,身上穿著的是一身不起來的灰色麻衣,臉上沾了一點灰,整個人看起來就毫不起眼的樣子。
邱九走到了下筆不停的顧琅面前,輕聲道:“公子,如你所料,那女人讓牢裡的看管給她送信去陳府了。”
“哦,是嗎?”顧琅下筆未停,甚至越發的行雲流水,“那送進去了嗎?”
“進去了。”
“很好。”
顧琅收了最後一筆,看著自己寫下的這十個字,覺得格外的滿意。
邱九看著面前的男人,還是忍不住問道:“公子為何要幫她?”他覺得按照公子的性格,該是弄死她,直接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
顧琅抬眼看向面前的下屬,那俊美的眉眼間皆是疏離。他輕輕地笑了起來,卻更添了幾分涼薄感,“你怎麽知道我是在幫她?”
幫那女人送信,讓陳家人去救她,不是在幫她嗎?
邱九看著面前的公子,即便是跟了他那麽久,他到現在還是弄不清他的想法。
許是看穿了邱九的疑惑,顧琅微微低垂了一下眉眼,輕聲道:“要那陳家救她,我這才算是在幫她。若是那陳家不救,還把她當成了一個隱患,發現她現在正好在牢裡,你覺得她會如何?”
“自然是加快她消失的速度!”
邱九一瞬間就明白了,同時覺得身上冷颼颼的,看著他家公子的目光,始終帶著些許敬畏。不管跟了他家公子多久,每次體會到他家公子的算計,他都會覺得汗毛直立!
顧琅看著面前崇拜的看著自己的邱九,輕輕地勾了勾唇角。他要做的,可不止這些。
就在書房裡的氣氛有些安靜的可怕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了一聲貓叫,接著便是陳星抱著懷裡的雪球探出了頭來。
陳星抓著雪球的小爪子,朝著顧琅的方向揮了揮,笑容燦爛道:“我們開飯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