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官差來了店裡,並且帶走了店裡的帳房,門外這些等著吃飯的食客們都看的清清楚楚,本就在議論紛紛,此時聽到這小老板居然要關店停業,八卦的火苗更是怎麽都抵擋不住。
有厚臉皮、心裡好奇的,乾脆當著要關門的陳星的面,直接問出了心裡的疑惑,“小老板,你們店裡的帳房,是為什麽被官差帶走了?”
陳星關門的手一頓,朝著那發問的客人微微一笑,很是大方的道:“有些誤會,官老爺請他過去問問清楚,很快就會回來的。”
看著陳星落落大方的模樣,這些想要八卦的人,心裡嘲諷的念頭少了一大半,甚至隱隱約約都相信事情就像是這小老板說的這般,那官老爺只是請這裡的帳房去問問話,而不是這店出了什麽問題,所以被帶去了衙門。
陳星見到局面已經被控制住了,朝著他們又說了幾句場面話,說好了重新開店的時候會提前通知,接著便直接關上了店門,再也不去理會外面的流言蜚語。
等到店門關上的一瞬間,陳星靠在門板上,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緊接著想到被帶走的顧琅,唇瓣抿成了一條直線,緊接著走上了後廚。他要盡快找出那有毒的東西來,才能知道問題出在了那裡。
等陳星來到廚房的時候,裡面的東西已經被翻得亂七八糟的,看起來就像是一團纏在一起的麻繩,完全找不到一個清楚的線頭。
陳星揉了揉隱隱有些發痛的額角,看著這亂糟糟的一幕,連忙道:“諸位,這樣弄太亂了,我們先把東西搬到後院去排序,然後一個個的查。這樣那個有問題,那個沒問題,也能一眼就認出來。”
原本像是無頭蒼蠅一樣搗鼓的眾人,在聽到陳星的話之後對視了一眼,緊接著就按照他的話,開始將廚房裡可食用的東西都搬到院子裡去,等著一個個檢驗。
就在陳星他們緊鑼密鼓的查找著他們店裡的毒藥的時候,就在距離他們店門口不遠處,一個巷子口的角落裡,站著一個神情猥瑣的男人。
男人盯著陳家小飯館的店門,看著官差來從這裡帶走了一個男人,看著原本聚集在那裡的人群漸漸的散去,在確定這家飯館不會再開門之後,他轉身就離開了這個陰暗的角落,朝著遠處的居民區走了去。
另一邊,顧琅跟著那群官差一路前往衙門,一路上表現得格外的閑適,一點緊張都沒有。
弄得旁邊負責押送他的官差都有些犯了嘀咕,終於在快要到達衙門口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你就不害怕嗎?”
顧琅聞言扭頭看他,那雙黑沉沉的眸子裡帶著幾分疑惑,似乎是在質疑他為什麽會問出這種問題。
官差被那眼神盯得有些發怵,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問題沒有得到回答,他還是覺得有幾分不甘,那些百姓那個提到衙門不是戰戰兢兢,惶恐又不安,偏偏眼前這個人,不僅沒有半分的懼怕之意,看起來也一點都不把他們衙門當回事。
於是心有不甘的官差,將剛才的問題再問了一遍。
這次,顧琅沒有再無視他的問題,而是看著他淡淡的道:“我既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又不覺得心虛。既然如此,我又何須畏懼。”
官差被他說得啞口無言,仔細想想卻偏偏是這個道理。以至於,在進入衙門的時候,看著一馬當先、絲毫不懼的顧琅時,他的神色再無半點波瀾。
等顧琅走入衙門,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大堂之上的縣太爺,他身旁的徐師爺,以及站立在兩旁的衙門衙役。他走上前去朝著上面的人微微鞠了一躬,算是見了禮。
那縣太爺看著他的動作,反倒是像被嚇了一跳,面上帶著幾分不安的道:“何須如此,快快直起身來。”
顧琅順勢抬起頭來,朝著上方坐立不安的縣太爺看過去,聲音沉穩,帶著幾分不容抗拒的味道:“草民這般前來,為的是我們店裡被汙蔑,說本店害人一事。草民鬥膽,可否讓草民見一見那死者屍體,以及那受害人家屬。”
“這。”饒是縣太爺隱約猜到眼前人的來歷,此時聽到他的請求也不免皺了皺眉,臉上露出幾分為難之色。
顧琅見他面帶猶豫,卻不急著否定的樣子,輕輕垂下了眼睫,繼續道:“隻憑借那家人一面之詞,如何能定我們飯館的罪?若能讓我見見那家人,當面對峙,豈不是更容易真相大白。”
徐師爺聽到他的話,有些猶豫的看向上方的縣太爺,就見縣太爺一拍桌子,義正言辭的應道:“你說的在理,理應如此。”
徐師爺默默地閉上了嘴。
等他們一行人來到衙門的偏房,見到停放在那裡的屍首,以及在屍體旁邊不斷哭嚎的家人時,官府裡的眾人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只有顧琅的神色從一開始就沒有變過。
顧琅先是觀察了一眼這房間裡的情況,再看看那哭的仿佛要暈過去的受害人家屬,最後將目光看向了那躺在地上的屍體身上,緊接著沒有絲毫猶豫的走上了前去,一把扯開了罩在屍體上的白布。
白布下面是已經有些變化了的屍體,此時的模樣算不上好看,甚至因為顧琅的這番舉動,原本籠罩在其上的味道都散發了出來,將在場的眾人都熏得夠嗆。
眾人紛紛捂住了鼻子,不停的乾嘔起來,唯有顧琅還面不改色的站在那裡,像是什麽都沒有聞到,什麽都沒看到一樣。
“你在做什麽?!你們想讓他死了都不得安生嗎?”一個尖銳的女聲響起,打破了在場還算是平靜的氣氛。
顧琅扭頭看向那個婦人,看起來三十出頭的年紀,和躺著的男人差不多大,應當是夫妻關系。他心裡有了判斷卻沒有聲張,反而再次確認了一遍,“你和這個男人是什麽關系?”
女人看起來很憤怒,可是面對眼前這個冷若冰霜的男人,以及門口處站著的諸多官老爺,她也不敢隨意放肆,只能忍著心裡的怒火,回答道:“他是我的夫君。”
顧琅看著地上這個男人,臉頰無肉,面黃肌瘦,看起來在活著的時候就不是很健康的樣子,繼續道:“你男人是怎麽死的?”
女人臉上的憤怒因為他的這一句話愣住了,隨後看向男人的方向,面上帶著幾分警惕,仿佛說給自己聽,又像是說給旁人聽的一般,大聲道:“是被那家陳家小飯館給毒死的!”
顧琅觀察完了地上的屍體,心裡有了幾分判斷,隨後看向那站著的女人,似笑非笑的道:“哦,是嗎?你真的確定你丈夫是被毒死的,不是生病而死?”
女人心裡咯噔了一下,看著面前這位不似普通人,卻也沒有穿官府的男人,面上先是浮現出幾分心虛,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麽,突然坐在地上大哭了起來,扯開嗓子大聲嚷嚷道:
“當家的,你看到了沒有!我的命好苦啊!你這樣丟下我們孤兒寡母就離開了,以後我們可怎麽活啊!讓我們在這裡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就連青天大老爺都不為我們主持公道。我們還活著幹嘛啊!就連給你討個公道都討不回來!他們都欺負我們孤兒寡母的!”
女人的嗓門頗大,還有一種似乎是要喊破天的架勢,周圍圍觀的眾人此時面上也露出了幾分尷尬來。
最後還是縣太爺給徐師爺使了一個眼色,徐師爺才皺著一張老年走到了女人面前,冷著一張臉道:“你若是有冤,我們自會替你伸冤。這裡是衙門重地,不是街頭鬧市,容不得你在這裡撒潑打滾。”
徐師爺一番話說得鏗鏘有力,讓本就有幾分心虛的女人漸漸收起了撒潑的架勢,看著他有些後怕的道:“是,師爺,我知道了。”
而旁邊一直看著的顧琅,眼見著眾人的情緒都平靜了下來,才順勢站了起來,看著女人道:“夫人,你的夫君是如何死的,衙門自然會給你一個公道。只是若是你冤枉了其他人,恐怕這件事就不會那麽容易了結了。”
女人看著面前俊美的男人,隻覺得那雙清冷的眸子仿佛看穿了她的一切,讓她生生的打了一個哆嗦,心裡不禁生出了幾分不好的預感來。她還想要說些什麽,想要用來挽回點什麽,就見那男人已經扭頭看向了縣太爺他們,說出了令她膽寒的一番話。
“大人,請個仵作,再弄隻活雞來。我可以證明這個男人為什麽不是死於中毒,而這個女人為什麽敢信誓旦旦的說他是中毒而死的了。”
男人的話音剛落,周圍的目光齊刷刷的看向他,其中以女人的視線最為強烈。
女人在微微的愣神之後,像是突然反應了過來,朝著顧琅衝了過來,一副想要撒潑打滾的架勢,“你放屁,我男人就是死於中毒,還是吃了那家飯館中毒的!他是中毒死的!他是中毒死的!!”
見到那個女人要過去廝打,周圍的官差連忙攔住了她,甚至拉扯中還被抓傷了臉。
顧琅看著越來越瘋狂的女人,輕輕地嗤笑了一聲,轉向旁邊的縣太爺,淡淡的道:“縣太爺,請人吧!”
縣太爺這才像是回過了神來,連忙點了點頭,接著看向和官差們扭打在一起的女人,低聲吼道:“夠了!你若是有冤情,本官就算拚著烏紗帽不要,也會為你查明冤情。你現在若是再在這裡胡鬧,我就把你關到牢裡去,讓你反省夠了再出來。”
女人眼看著縣太爺生氣了,終於停下了自己撒潑的動作,看著去請仵作的官差,臉上漸漸的浮現出幾分心虛出來。
顧琅看著女人的表現,緩緩地勾起了唇角,顯得那張俊美的臉都冷了幾分。
陳星他們忙活了一上午,終於在最後找出了那個有毒的東西,居然是他們最近幾日新進的海鮮乾貨。
看著這還帶著幾分新鮮的海鮮乾貨,陳星緊緊的抿緊了唇瓣,看起來就是一副心情不好的樣子,旁邊的店員們看著陳星這幅樣子,小心翼翼的問道:“小老板,既然這東西找到了,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陳星沉默了片刻,低聲囑咐道:“先等秋實他們回來,聽聽他們那邊打探到的情況,之後再看看要不要把這東西拿去雜貨鋪對峙。如果現在銷毀,恐怕會落人口實。”
聽到陳星的話,旁邊的幾人不免產生了幾分欽佩,眼下的情況換成是他們,他們定然會直接將東西銷毀,來個死無對證,那裡還會想那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