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琅看著別別扭扭,明明不樂意還為了自己強自忍受的陳星,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溫聲道:“好,我們就去走一趟,看看他們那邊是要做什麽。左右我們在一起,沒有什麽好懼怕的。”
“嗯。”聽到顧琅的話,陳星衝著他狠狠地點了點頭,他覺得顧琅說的對,只要他們在一起就沒有什麽好怕的。
安撫好有些不安的陳星,顧琅垂眸看著那封信,目光中充滿了諷刺,隨後輕輕地嗤笑了一聲,緊接著又很快移開了目光。
陳家那封信上約好的時間是三天后,定在了晚飯時間,因此陳星他們也沒有停下不開業,而是提前了開業的時間,然後早點關了店門回去準備。
即便是不喜歡陳家,但是已經決定要去了,陳星依舊還是拿出了去做客的姿態,回到顧家洗了個澡,準備換身乾淨的衣服。
只是當陳星拿起衣服的時候還是犯了難,那衣服本就是顧琅拿過來,說是他以前放在老宅地庫裡,沒有被後面打劫的人找到的,若是一直不穿,到時候被老鼠咬了就可惜了。正好這次他們要去陳家,拿出來穿著也是正好。
陳星不知道那衣服是什麽料子做的,隻覺得當初做的時候那價錢定然不菲,不然那衣服不會放了那麽久,拿出來還和嶄新的一樣,最重要的是那料子觸手冰涼、柔順絲滑,甚至還隱隱約約反著光。
陳星覺得光是從這件衣服就能對顧家當初的富貴窺見一二,只是如今那些富貴都成了過眼雲煙,留給後人的只有無限的感慨。
不過這些都不是陳星現在需要關心的問題,他最關切的是這個衣服怎麽穿,因為這個衣服有三層,而且每一層都很像穿在外面,又很想是穿在外面的,讓他壓根就不知道從那裡開頭才好。
就在陳星盯著那幾件衣服一展莫愁之際,他的房門突然被人敲響了,緊接著是顧琅那熟悉的溫潤嗓音,“星星,你還沒有好嗎?”
知道是顧琅來了,陳星的眼睛就是一亮,像是見到了救星一般,急忙朝著外面喊道:“我不會穿這個衣服,你能不能進來幫我穿一下!”
陳星這句話一出,門外就是一陣寂靜,像是剛才出現的人聲只是他的幻覺。
就在陳星疑惑顧琅怎麽不說話的時候,門外又響起了顧琅略帶幾分尷尬的嗓音,像是從牙縫間擠出來的一般,“雖然我們已經成了婚,但是這樣還是有些不太妥當。”
陳星聽到這聲音,隻覺得有點奇怪,不就是幫忙穿個衣服嗎?那裡不合適了,他們男孩子之間有那麽多講究嗎?
可是很快,陳星突然想起他現在已經不在原來的世界了,他在這裡不是什麽男人,而是一個有著男性外貌卻能生育的哥兒。他剛才那句話,等於一個女人邀請一個男人進來幫他穿衣服,那之間的曖昧自然不言而喻。
想到這裡,陳星的臉當即就紅了起來,朝著外面磕磕巴巴的道:“是,是有點不太合適,你還是不要進來了。”
外面的人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陳星聽到一聲極其輕的笑聲,他頓時就紅了臉,繼續站了一會兒,才聽到顧琅繼續道:“我知道那些衣服是怎麽穿的,你按照我說的步驟,自己能將那些衣服穿好嗎?”
“能的。”聽到顧琅這樣說,陳星稍稍的松了一口氣,隨即不知道為什麽,同時浮現出的還有幾分失落。
“好了,第一件衣服是,是那個顏色最淺的那件。”
門外的顧琅一邊回憶一邊說著,同時腦海裡浮現出了陳星穿衣服的場面,淺藍色的衣服順著白皙的手臂漸漸的往上移來到肩膀處,然後遮住圓潤的肩膀。
就在顧琅覺得自己鼻子有些癢意的時候,門內又傳來了陳星的聲音,“我好了。”
顧琅聽到這聲音,條件反射的摸了摸自己發酸的鼻子,看到手上沒有東西松了一口氣。立馬收斂好了心神,繼續道:“好了,接下來是下一件,是那個有左右各有兩根細帶的。”
“好的,我在找了。”
顧琅看著院子上方的天空,覺得天氣也不熱,為什麽他會有種上火的感覺。
“我好了!”
顧琅聽到突然湊近的聲音,扭頭就看到了站在自己旁邊的陳星,他原是一臉笑意的看著自己,只是當看清楚自己的臉後,臉上的表情就變得有些古怪。
“怎麽了?”顧琅看到是陳星,臉上的神情有恢復成了往日那般溫和淡漠的神色。
陳星看著他有些猶豫,最後還是開了口,“你是那裡不舒服嗎?為什麽臉那麽紅?”
被陳星這麽一問,顧琅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發現果然是有些燙,當即就愣了一下,隨即強裝鎮定的道:“沒事,只是站在這裡有些熱了。”
陳星被顧琅這麽一說,抬眼看了看頭頂的太陽,發現已經過了最熱的時候!現在雖然已經不是盛夏了,應該也不至於熱成這樣。想著顧琅平素身體就不好,不由的擔心了起來,著急道:“你有覺得身體有那裡不舒服嗎?要不要去看看大夫?”
被陳星這般關心,顧琅臉上倒是浮現出了幾分窘迫,他連忙朝著陳星擺了擺手,示意道:“不要緊的,沒有那麽嚴重。”
陳星還是有些不放心,想要再繼續勸勸。
顧琅卻知道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不然待會兒都不知道如何收場了,看著陳星身上雖然穿好了,但是還是有些褶皺的衣服,連忙道:“你的衣服有些地方還沒有理好,我幫你吧!”
說著顧琅不容陳星拒絕,伸手給他整理了衣服來。只是當他看著陳星未曾理好的領口,露出的白皙嬌嫩的內頸,眼神不由自主的往下去了幾分,未貼身的衣服讓下面的景色顯得若隱若現的。
“怎麽了,是不是我穿的太亂了,可是我已經盡力了。”
陳星苦惱的聲音在顧琅耳邊響起,將他遊離的神志拉了回來。
顧琅避開了陳星單純的眼神,有些尷尬的道:“不是,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只是有些地方還是需要調整一下。”
緊接著顧琅便壓住了自己晃動的心神,努力用平常的態度來對待陳星,很快幫他整理好了衣服。
就在顧琅滿意的欣賞著自己的傑作,想著待會兒還得給陳星梳個什麽髮型才配的時候,就聽到陳星驚呼出了聲,“顧琅,你留鼻血了!”
顧琅臉上從容的神色一滯,緊接著伸手摸上了自己的鼻子,再次放到自己眼前時看到了上面鮮紅的血液,這才相信自己是真的留鼻血了。
顧琅表情平淡的看著自己手上的鮮血,陳星卻是慌了神,他當即想到了曾經學到的姿勢,伸手讓顧琅仰著頭,不要隨意亂動。
顧琅很聽話的配合著,臉上的表情也在短暫的錯愕之後很快就恢復了平靜,眼角余光看到在他身邊忙碌的團團轉的陳星,突然就笑了起來。
等到確定顧琅只是因為偶然才會流鼻血,沒有其他大問題之後,陳星和顧琅才重新收拾了一番,乘坐著馬車前往陳家。只是比起原定的時間還是晚了一些。
陳家大門口。
作為府中下仆的奎三和李明一早就接到了管家的命令,讓他們在下午這個時辰替主家迎接一下客人,然後領到老爺面前。
兩人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都很開心,能在老爺面前露臉,說不定他們能借此得到老爺賞識,從此飛黃騰達了。
於是,格外興奮的兩人時辰還沒有到就在門外候著了,只是等了許久,那管家口裡的馬車還是沒有來。
奎三終於覺得也幾分不對勁了,他看著站在旁邊的李明問道:“你知道這次來的人是誰嗎?”
李明想了想,最後不太確定的道:“說來的人是當初家裡那個不受寵的庶子陳星,以及他那個病秧子夫君。”
奎三拍了拍大腿,一臉的懊惱,指著李明的鼻子就罵道:“你這個蠢貨,你怎麽不早說啊!你要是早告訴我說來的是那兩個破落戶,我們何必在這裡乾站著等半天,等時辰到了再出來領人,豈不是可以休息半天!”
李明原本聽到奎三罵自己還有些不太高興,可是後續聽到他說的那些,又覺得有幾分道理,也就沒有回嘴,只是訕訕的道:“我這不是沒有想太多嘛,畢竟是管家交給我們的差事,這不是接誰都是一樣嗎?”
聽到李明的話,奎三就覺得來氣,當即反駁道:“來人是貴人還是破落戶能一樣嗎?貴人是請都請不來的,我們得上趕著伺候,畢竟得了他們的賞識,我們就能跟著雞犬升天了。可是這破落戶不一樣,他是求著我們爺的,我們怎麽對待他,他都得受著,我們也用不著伺候得那麽謹慎。”
李明聽到奎三這頭頭是道的話,當即覺得有幾分道理,朝著他豎起了一個拇指,誇讚道:“你考慮得夠周全,我還是自愧不如。”
“那是。”奎三被李明這通馬屁拍的心情舒暢,也就不同他繼續計較這吹了半天西北風的事了,只是眼珠子一轉,又想出了新的點子來,他用胳膊肘戳了戳旁邊的呆頭搭檔,見他看過來了,在他耳邊輕聲道:“你想不想撈點油水?”
張明立馬點了點頭,誰不想撈點油水,這不是明擺的事嗎?
奎三那張略顯醜陋的臉上浮現出了一個狡猾的笑容來,壓低聲音道:“待會兒他們來了,我就裝作老爺生氣的樣子,說是老爺不見他們了。你就在旁邊趁機說你能幫他們求情,然後隨便和他們要點報酬。”
聽到這個辦法,李明皺起了眉頭,有些不安的問道:“可是管家那邊是吩咐了,老爺今天是一定要見到他們的,要是他們真的就轉身離開了怎麽辦?”
奎三對他簡直就是恨鐵不成鋼,嘟囔道:“我說你傻,你還不服氣,他們是窮人,自然沒錢。沒錢還來走親戚,自然是來攀關系,想要點好處的!既然是這樣,他們能輕易離開嗎?你待會兒就瞧好了,按照我說的辦就是了。”
李明聽著他的話,點頭如搗蒜,隻覺得奎三真是聰明極了。
就在兩人說話的功夫,有一輛看起來極為樸實的馬車緩緩地從街角行駛了出來,最後緩緩地停在了陳家大門口。
奎三和李明看著面前這個看不出造價,但是也絕對不便宜的馬車,有些摸不準來人是誰。
奎三的膽子大,直接就朝著坐在前面的車夫問了一句,“請問你們是那家的客人?”
那車夫只有二十出頭的年紀,聞言朝他笑了笑,毫不怯場的道:“顧家人。”
奎三和李明先是一呆,然後不可置信的道:“城西那只剩下一個人的顧家?”
車夫的眼裡閃過幾絲不悅,不過想到隨後他家公子需要面對的場面,還是淡定的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了他們的猜測。
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奎三和李明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心裡都是一驚。不是說那兩個人都很窮嗎?在他們的想象裡,他們應該會走路過來,既然能租得起馬車,也應該是最低級的馬車。
就在他們內心動蕩之際,那車夫利索的跳下了馬車,拿出馬車上放著的腳蹬放在下面,隨即朝著裡面喊了一聲,“公子,小老板,我們到了,可以下馬車了。”
奎三和李明的視線不受控制的朝著車廂看過去,只見一隻潔白如玉、骨節分明的手掀開了馬車的簾子,隨即出來一個身穿淺青色長衫,面如冠玉,氣質溫和的男人來,在男人身後跟著一個唇紅齒白、目若朗星的小哥兒。
男人先踩著腳踏下了馬車,隨即回身去扶那身後的小哥兒,待兩人站定方才相視一笑,放開了彼此牽著的手。
看著站在那裡宛若一雙璧人的顧家夫夫,奎三簡直就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說好的破落戶,怎麽一轉身就變成了貴公子了。特別是陳星才幾個月沒有見,怎麽就養成了這般鍾靈毓秀的模樣了!
就在奎三心裡抓狂的時候,他身邊的李明還撞了撞他,在他耳邊嘀咕道:“油水。”
奎三心裡一驚,若不是眼前的三人快要走過來了,奎三現在恨不得給身後這個傻子一拳頭,你他娘的會不會看場合!就算他再不懂行情,他也看的出來他們兩人身上穿的衣服價值不菲,就連他們的馬夫身上那套衣服,也是跟在老爺身邊的心腹才能用上的料子。
就在奎三暗自咒罵著身邊的這個蠢貨時,已經快要走到他們面前的顧琅卻是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只是這一樣就讓他渾身抖了一激靈,讓他下意識的有些心虛起來,懷疑自己原先的伎倆是不是已經被他給看穿了。
“我們是陳老爺請來的,請問可否領我們進去見見陳老爺,隨帶幫我們照看一下馬兒。”
那年輕的馬車夫開口說了話,奎三立馬就回過了神來,朝著他露出了一個慣常的諂媚的笑來,“你客氣了,這是我們應該的。”
說著,奎三又扭頭看向旁邊眼巴巴看著自己,眼裡泛著疑惑的李明,連忙道;“你還不快去把馬車牽過去系好。”
李明看著他想要說點什麽,卻還是在他凶狠目光的瞪視下收了回去,只能帶著滿肚子的疑惑去牽了馬,他走到馬兒旁邊的時候還被噴了一臉響鼻。
待李明這個蠢貨離開了,留下的奎三朝著顧琅他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讓他們跟著一起進去。
顧琅點了點頭,牽著陳星一起進了陳家的大門。
再次回到陳家,還是光明正大的從正門走,陳星倒是沒有多少感覺,只是覺得這陳家倒也沒有記憶中的氣派,甚至還不如現在的顧家。就在陳星走神的想著,他記憶中宏偉寬敞的陳家大門,到底是出自他自己的記憶,還是原先的陳星的記憶時,突然察覺到了自己的手被人牽了起來。
陳星扭頭朝著旁邊看過去,只見顧琅正含笑看著自己。那一刻,陳星覺得自己什麽都不在乎了,反正都是過去的事,他沒有必要抓著不放了。他用力握了握顧琅抓著自己的手,朝著他笑了笑。
顧琅回給他一個溫柔的笑容,溫和卻有力量。
兩人一起踏上了台階,在奎三的接引之下一路朝著院內走了去。
一路上,陳星看著院子裡面的裝飾,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問題,導致他看著裡面的這些擺設,怎麽看都沒有顧家的那些好看,裝飾得也沒有顧家的那般好。
在陳星打量著院子的時候,帶路的奎三卻是時不時的看向陳星,眼裡不斷地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奎三以前在府中也是見過陳星的,但是那時候的陳星卻不似如今這般的好看。
奎三看的漸漸入了神,腳腕處突然一痛,他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撲去,一下子就磕到了台階下,磕到滿臉是血。
陳星聽見這邊的動靜,扭頭朝著他的方向看過來的,在看到他磕到滿臉是血,甚至牙齒也被磕掉的時候,不由的露出了幾分感同身受痛苦的表情。
顧琅卻是淡淡的遮住了陳星的眼睛,讓他不再看奎三,面無表情的道:“你需要去治療一下,換個人給我們引路吧!”
奎三捧著自己還在流血的嘴巴,知道自己這樣去見管家絕對不會受到誇獎,只會受到批評,也不再堅持。吱吱嗚嗚的點了點頭,拉了一個旁邊路過的小丫鬟,比劃了半天讓她帶路進去。
帶奎三離開了,陳星又開始研究起了這裡面的布置,就在他疑惑為何陳家和顧家會有那麽大區別的時候,他們被領到了會客的正屋,正屋的門口還站著一個管事模樣的人。
那管事初見顧琅和陳星時,眼裡有著和剛才那些下人一般的驚豔,可是很快又收斂了下去,緊接著上前來朝著他們道:“顧公子,顧,顧家夫郎,夫人和老爺已經在裡面等著了。”
顧琅點了點頭,只是淡淡的看了那管家一眼,徑直帶著陳星進去了,竟然是連話都不打算回一句。
管家拳頭緊了又松,跟在他們身後進去了。
此時大廳的主座上,陳夫人和陳老爺正坐在主座上等著顧琅他們的到來。
陳夫人在心裡將盤算過無數遍的心思,該怎麽說才能自己掌握主導權,又該怎麽威逼利誘讓顧琅交出方子的這件事,反覆的回想了數遍。確定算無遺策的之後,放下了心來。
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的陳老爺,見他正緊緊得皺著眉頭,似乎很不滿的樣子,心裡的算盤打得越發的響了。
隨著外面的腳步聲接近,陳夫人坐直了身子,擺出了一個好看的姿態,準備迎接即將要到來的陳星他們,當然重點是顧琅這個他未來看好的女婿,她的聚寶盆。
當顧琅和陳星走進來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正對著大門的兩個人。
顧琅看著那兩人,平淡的喊了一聲,“陳老爺,陳夫人。”
陳星看著他們,猶豫了一下,還是叫不出‘爹娘’二字,硬著頭皮跟著喊了一聲,“陳老爺,陳夫人。”
在顧琅進來的時候,陳老爺的目光就看向了他,看著這個芝蘭玉樹般的人物,他甚至都有些想不起上次見到他時,他是不是這個模樣了。
陳老爺甚至覺得這次的顧琅和上次見到的那個是兩個人,不過很快他便想起來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上次見面的時候,顧琅還是一個落魄的窮書生。如今的顧琅,雖然家產也不豐厚,但是有一個盈利可觀的飯館,自然精神面貌也不同往日了。
這樣想著,陳老爺越發的篤定顧琅是賺到了大錢的,不然不可能出現怎麽大的變化。
作者有話要說:剩下的評論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