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野息只看了陸荒之一眼,注意力又回到了遊戲上。等他打完一個小BOSS,才發現陸荒之還站在門口,手裡拎著一堆東西,有他最愛的芝芝桃桃。趙野息聯想到了工作一天回到家還得投喂豬仔的打工人,就是一般的打工人沒他那麽帥。
趙野息拿薯片的動作成了0.5倍速,說:“我之前不是問過你了?”
陸荒之看著趙野息包裹在帽子裡的臉。
“你說過我可以在你家打遊戲吃零食的,”趙野息打量著陸荒之的表情,“現在有必要這麽驚訝麽。艸,你該不會想告我非法入侵吧。”
陸荒之總算有了反應,垂下眼睛換室內拖鞋:“我剛剛在想事情。”
“嗯?想什麽?”
陸荒之走到趙野息旁邊,蹲下身隔著毛絨絨的帽子摸了下趙野息的頭。“想學長怎麽這麽……猛男。”
趙野息被“猛男”兩個字帶偏,忘了斥責陸荒之的摸頭行為。“我變猛男了?”他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喜滋滋道,“好像是長了點肌肉。”
陸荒之低笑了一聲,從趙野息手裡拿走遊戲手柄,遞上芝芝桃桃,“多吃點,再長大一點,我咬你的時候就沒那麽有罪惡感了。”
“咬個脖子你還有罪惡感?”
“嗯。”其實咬脖子還好,主要是咬的時候他身體的反應。對著一張高中生的臉發情,總讓他有種自己是禽獸的錯覺。
“那你別想了,”趙野息冷漠道,“再過十年我估計還是這樣。”
他的娃娃臉遺傳的他媽。他媽快五十歲的人,忽略皺紋臉還和年輕的時候沒兩樣。
陸荒之揚了揚眉,道:“那我努力努力,試試能不能克服這個心理障礙。”
“倒也不必,等抑製劑研究出來,誰還用得著你咬。”趙野息打開瓶口,喝了一大口奶蓋。
下午吃了太多零食,又喝了芝芝桃桃,趙野息隨便吃了兩口飯就放下了筷子。他把自己吃的零食收拾好,“我回去了。”
陸荒之道:“要不要咬一口再回去?”
“你還咬上癮了是吧。”
陸荒之笑道:“我怕你今晚又睡不著覺,跑來敲我的門。”
想到自己昨晚半夜求咬的可恥行為,趙野息臉一熱,“老子易感期已經過了!”
“嗯,明天再去實驗室檢查一下。”
趙野息拎起剩下的一杯芝芝桃桃,敷衍地應著:“知道了。”
陸荒之問:“你拿我奶茶幹什麽。”
“你奶茶?”
“我買了兩杯。”
“我以為兩杯都是我的。”趙野息懵逼道,“你不是不喜歡喝甜的嗎?”
陸荒之笑了笑,“現在喜歡上了。”
“哦。”趙野息把芝芝桃桃放回去,糾結了一會兒,轉過身說:“這兩天,謝謝你啊。”半夜被他從床上叫起來咬他,今天又給他帶了飯和一杯芝芝桃桃,雖然都是小事,但還是值得一聲“謝謝”的。
趙野息背對著陸荒之,陸荒之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背面的黑白奶牛塊。
陸荒之有些想笑。可趙野息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向他道個謝,他不嚴肅點趙野息肯定會炸毛。“不用謝,應該的。”他說,“為人民服務?”
趙野息嗤笑一聲,“學人精。對了,我給你隨便買了樣東西,就放在你電腦桌上。你就當是生日禮物吧。”
趙野息本來沒有送禮物的打算。送陸荒之生日禮物,他都對不起記仇本上那八十多條。但前不久他間接導致陸荒之損失了一雙十幾萬的球鞋,雖然陸荒之沒和他提這事,可他不喜歡欠別人東西,就買了個萬把塊的小禮物當做補償。
陸荒之胸膛裡的東西重重地撞了一下。他聽到自己問:“學長自己買的?”
“你是不是傻,我易感期怎麽出門。”趙野息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我讓朋友幫我帶的,但禮物是我挑的……嗯,就這樣,拜了個拜。”說完就迫不及待地撤了。
走出陸荒之的公寓,那飄散在空氣中,無處不在的西柚味驟然消失,趙野息還有點不適應。
要不買個西柚味的熏香放家裡吧,他挺喜歡聞的。
陸荒之找到趙野息留下來的禮物——一枚精致的寶藍色絲絨禮盒,裡面是一對簡約大方的鉑金色男士耳釘。
陸荒之坐在電競椅上,微微仰著頭,看著手裡的耳釘,感受著自己怎麽都慢不下來的心跳,唇角彎了彎,低聲道:“操。”
好像……要栽了。
趙野息休假回來的第一天,就被關承濟叫進了辦公室。
“身體怎麽樣了。”關承濟問。
趙野息精神飽滿,露出虎牙微笑:“謝謝教授關心,我也不是生了什麽病,就是易感期而已。易感期一過,就沒事了。”
關承濟點了點頭,沒再說話。趙野息身為他座下大弟子,能看出他在為什麽事猶豫不決。他試探地叫了聲:“教授?”
關承濟道:“Omega的易感期多久會有一次?”
“正常情況下是30到40天。”
關承濟用一種公事公辦的口吻說:“你覺得你目前的情況,能接受長期出差或者外派嗎?”
趙野息的腦子裡立刻蹦出四個字——職場歧視。
他當然明白,關承濟不是這個意思,師尊是在切身實地地為他考慮。分化前的女性在例假期的時候,除非痛經過度,大部分人都能堅守在崗位上,不會影響工作。可對Omega來說,在抑製劑問世之前,一旦易感期來臨,信息素失控,他們必須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裡或醫院,出去只會給別人和社會添麻煩。
當知道自己分化為Omega後,趙野息就知道他肯定要面對這個問題。所以他才迫切地希望熊出沒的實驗室趕緊研究出抑製劑,造福全Omega,順便拿個諾貝爾獎。
趙野息說:“我覺得,我可以。”
關承濟沉默片刻,道:“陸荒之的《高校ABO應對草案》通過了,所裡打算先在一所高中試行,外派三人入駐高校,推行草案。”
趙野息想了下,目前部門大部分人都有項目在身,只有他,陸荒之,步淳齋,龔俱仁還沒有外派任務。聽關承濟的意思,是要在他們四個人中挑出三個人了。
……這他媽還用挑?陸荒之是Alpha,還是草案的起草人,肯定得去;步淳齋和龔俱仁都是沒有分化的Beta,沒有易感期的困擾。被排除在外的,只會是他這個Omega。
趙野息一副日了狗的心情。關承濟道:“你的能力我認可。只是選定的那所高中比較偏遠,醫療資源有限。這次外派至少需要三個月,我不得不考慮你的身體情況。”
趙野息很不甘心。如果他第一次就妥協了,以後肯定還要妥協無數次。他接受不了。
他突然想到,關承濟應該還不知道熊出沒實驗室的最新研究。
趙野息問:“教授,陸荒之會去嗎?”
關承濟說:“不出意外的話,會的。”
“如果他去,我也能去。”趙野息說,“他能幫我解決易感期的問題。”
辦公室的男洗手間裡,陸荒之正低頭洗手,從鏡子裡看到龔俱仁走了進來。
龔俱仁打開陸荒之旁邊的水龍頭,道:“新耳釘不錯。”
陸荒之懶得說話。他本來就不是什麽話多的人,在辦公室裡90%的話都是和對面學長說的,剩下的10%是必要的工作交流。
龔俱仁習慣了陸荒之的高冷。在他看來,男神就該像陸荒之一樣,才能挑起人征服欲。
“今天外派的名單應該要下來了吧。”龔俱仁道,“我覺得我們應該加個微信。”
陸荒之道:“為什麽。”
龔俱仁笑道:“方便溝通。”
陸荒之抽出一張紙擦著手,“有事工作群裡說。”
“那我拉個小群吧?”步淳齋說,“就我們三個人。”
陸荒之習以為常地問:“你又是什麽時候進來的。”
步淳齋也習以為常地回答:“我和龔俱仁一起進來的啊。”
陸荒之將揉皺的紙丟進垃圾桶:“名單還沒正式下來。”
步淳齋道:“應該就是我們三個了吧。小趙畢竟是個Omega,長期出差對他來說太辛苦了。”
“他自己沒說辛苦,不用你替他辛苦。”
龔俱仁說:“你想把他當正常男人看,這我能理解。可事實上,他已經和一般男人不一樣了。”
“是嗎,”陸荒之輕描淡寫道,“我不覺得。”
如果真的要他和龔俱仁,步淳齋一起出差三個月,他或許該考慮回家繼承家業的事了。
陸荒之回到工位時,趙野息已經從關承濟的辦公室裡出來了。他大概知道關承濟和趙野息說了什麽,小學長一臉不爽的樣子和他想象中的一模一樣。
陸荒之從筆記本上撕下一頁紙,在紙上隨手畫了兩筆,折好遞給趙野息。
趙野息嫌棄地接過。二十多歲的人了,幼不幼稚啊,有什麽事微信說不香嗎。
然而紙上一個字都沒有,只有兩幅潦草的Q版簡筆畫。其中一幅,一個小人坐在另一個小人大腿上;還有一幅,一個小人趴在沙發上,和另一個小人上身交疊。
趙野息嗖地坐直身體,把紙揉成團往陸荒之身上一丟,劈裡啪啦地在鍵盤上打字。
【是猛男呀:????】
【是猛男呀:上班時間,你畫什麽小黃圖! 】
【是猛男呀:你畫就畫,幹嘛還給我看?!】
【荒:我只是把我標記你時的情景畫下來,待會向熊初沫交差。你覺得是黃圖?】
【是猛男呀:0.0】
【是猛男呀:陸荒之你能不能乾點陽間的事,我真的好煩你你知道不。】
【荒:煩我比煩其他的事好。】
趙野息愣了愣,朝陸荒之看去。陸荒之戴著眼鏡,表情冷淡地看著電腦,一般人肯定看不出來他在劃水摸魚。
陸荒之戴了他送的耳釘。
【是猛男呀:什麽意思?】
【荒:意思是,讓你開心點。】
【是猛男呀:(地鐵老爺爺看手機.jpg)】
【是猛男呀:這種哄人開心的方法,我他媽還是第一次見。】
有一說一,他好像真的有那麽一點點被哄到?陸荒之說的有道理,煩他比煩職場歧視的事不煩多了。
下班後,趙野息和陸荒之一起去熊出沒實驗室。陸荒之道:“外派的事,最後關教授怎麽說?”
趙野息鬱悶道:“他說他還要再考慮一下。”
“你很想去?”
“是啊。”
“我也想你去。”陸荒之說,“但你必須考慮實際問題。”
趙野息脫口而出:“我不是有你麽。”
陸荒之笑了一下,“你哪是有我,是有我的信息素吧。”
“對對對,有你的信息素,我的易感期就不是什麽大問題了。”
陸荒之難得語塞。一般情況下,都是他把趙野息哽得氣急無語,這次竟然反過來了。
“如果我這次去不了,以後也去不了什麽地方吧。”趙野息憂鬱地看著窗外,“萬一抑製劑要幾十年才能研發出來,那我豈不是要坐一輩子辦公室。”
陸荒之道:“明天我和梁教授提一下這件事。”
“找梁教授有用?”
“應該有,”陸荒之說,“關教授會聽他的話。”
趙野息對此表示嚴重懷疑。
兩人到實驗室時,熊初沫已經捧著筆記本等他們了。
“這兩天情況怎麽樣?”
趙野息說:“還行,陸荒之一共咬了我兩口,減輕了我不少症狀。我的感覺就好像是重感冒了兩天。”
熊初沫飛快地打著字,問:“陸同學呢?”
陸荒之看了眼趙野息,說:“和平常一樣。”
熊初沫點點頭,招來助手帶趙野息去隔壁檢測各項激素的數據。
趙野息走後,陸荒之道:“一個Alpha標記一個Omega,會不會對他們的心理和行為產生影響?”
熊初沫推了推眼鏡,“這個問題挺有意思。你是感覺到了什麽嗎?”
陸荒之想了想,說:“我覺得趙野息很可愛。”
不願意透露姓名的男研究員插嘴道:“難道你標記他之前覺得他不可愛?實不相瞞,我第一次見到他,就覺得他可愛了。”
陸荒之抬眸掃了男研究員一眼,緩聲道:“以前也覺得他可愛,但這兩天覺得他……特別可愛。我明明討厭甜的,卻很喜歡他信息素的甜味。我不知道是因為【標記】的副作用,還是因為……”陸荒之頓了頓,沒說下去。
熊初沫追問道:“除了可愛,還有別的嗎?”
“不喜歡他沾上別的Alpha的味道,想讓他全是上下都染上我的信息素。”陸荒之盡量理智地說,“想要保護他,照顧他,甚至……獨佔他。”
熊初沫和男研究員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有些驚訝。熊初沫道:“陸同學啊,你是不是本來就對我們趙同學……”
陸荒之笑了笑,“可能吧。”
他一直知道自己對趙野息和對別人不一樣,但具體有多不一樣,他沒有認真想過。上一次賀言昭問他是不是喜歡趙野息那種類型,他的回答是喜歡不至於,只是覺得小學長有意思,逗一逗心情會變好。可現在趙野息給他帶來的除了好心情,還有少部分負面的情緒——嫉妒,擔憂,和突如其來的,讓他不知所措的心跳加速。
“但以前應該沒這麽誇張。”陸荒之說。
男研究員道:“你這種心理的變化,不能說和【標記】一定沒有關系。在很多哺乳動物的群體中也有類似的情況,雄性一旦在雌性身上留下了氣味,就會認為雌性獨屬於它,它也會趕走試圖接近自己雌性的其他雄性。”
熊初沫問:“那趙同學呢?他對你有沒有產生什麽格外的情緒?”
陸荒之回想了一下趙野息這兩天的表現,說:“似乎黏人了一些,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與其說趙野息黏他,不如說他是黏他的信息素。
熊初沫道:“所以,你是想知道你對趙同學的過度在意到底是不是【標記】導致的?”
“嗯。”
熊初沫打了個響指:“很簡單,你等一周就好了。”
隔壁趙野息的檢測結果已經傳到了熊初沫的電腦上。熊初沫指著其中一項數據,對陸荒之說:“你給趙同學的【標記】是臨時的。你看,這是趙同學體內Alpha信息素的含量。按照正常的代謝速度,趙同學一周後能把你留在他體內的信息素完全代謝掉。要是到那個時候,你還是想保護人家,獨佔人家,就趕緊開追吧。”
男研究員憐憫道:“我看趙同學應該是個不容易開竅的直男,祝你好運。”
陸荒之:“呵呵。”
“不過你還真的提醒了我。”熊初沫若有所思道,“如果一切都是因為信息素的作用,那讓一個Alpha去標記一個不認識,甚至是厭惡的Omega,這些保護欲,獨佔欲還會不會產生?”
男研究員道:“想要得出結論,我們需要更多的志願者,在知道風險的前提下,自願配合我們進行對照組實驗。”
陸荒之的思維和兩位研究人員不在一個頻道上,他在想一個問題。“你們剛剛說,咬破腺體只是【臨時標記】,那有沒有【永久標記】?”
“我猜測是有的。”熊初沫道,“Omega除了後脖頸上的腺體,其實體內還有一個地方,目測能接納Alpha的信息素,並永久保留。但我還沒有證據證明我的猜測,就先不劇透了。”
男研究員道:“【永久標記】了的話,Omega該一輩子離不開那個Alpha的信息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