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駿譽六年前在美國巴爾的摩有一個八歲的女兒,被學校管理花草肥料的校工奸殺拋屍。”
新城公安局,小趙再一次成為了主講人,只是這一次不再戰戰兢兢背稿子,眼神變得堅定。
“但是這個案子因為證據不足、證人改口等原因,查案周期拉長,批捕令一直沒有下來。”
“半年後,奸殺石駿譽女兒的校工被人發現死在家中,死因是燒炭自殺。”
“根據當地警方在當時公開的法醫檢測報告,這名校工在自殺前有嚴重抑鬱自殘傾向,並且有止痛藥上癮的症狀。”
PPT翻到了下一頁。
“王梅的小兒子也就是傅光的弟弟傅明,比傅光小四歲,兩歲左右過繼給了堂兄家作為唯一男丁,但是沒多久堂兄又生了一個男孩,所以傅明在堂兄家不怎麽被重視,吃住大部分時間都還是在王梅家裡,和傅光的感情很好。”
“傅光十八歲成年後去城裡打工,傅明一個人在鎮上讀書,十六歲的時候在一起校園暴力鬥毆事件中被人用石頭捶打頭部,當場死亡。”
“那起惡性鬥毆事件一共抓了七個人,都因為未成年從輕判,殺了傅明的那個在少管所關了兩年就放出來了。”
“這件事已經過去二十年,傅明死了以後傅光和王梅就從老家搬了出去,在各大一線城市輾轉。”小趙喝了口水,“三年前,在新城做建築工的謝成軍,也就是當年殺了傅明的凶手墜樓死亡。”
“墜樓原因是意外失足。”
“當時謝成軍的家屬沒有同意解剖屍體,所以謝成軍沒有留下屍檢報告,不過我們根據他的醫療信息查到他在死亡半年前開始頻繁服用失眠藥,也存在一定的精神問題。”
寂靜的會議室裡,PPT又哢的一聲翻到了下一頁。
“張小琴,今年五十四歲。”這張面孔是第一次出現在警方視野內,小趙介紹得詳細了一些,“曾在安心公關顧問有限公司裡做保潔,安心公關被UL收購後離職。”
“她的丈夫在五年前一次礦難事故中身亡,兩年半前,當時那個煤礦的礦主死在老家的水井裡,據說是投井身亡。”
“根據礦主妻子的口述,那位礦主在死之前也頻繁出入過醫院,晚上噩夢連連,說是死掉的那些礦工一定要拉著他一起下地。”
投影儀一閃,這次出現的人大家都認識。
“費景明。”小趙深吸一口氣,“四年前有過一個女朋友,下班路上過馬路被一輛失控的轎車撞飛,當場死亡。”
“肇事司機是個富二代,酒駕,判了三年,緩刑一年,出獄後喝了酒從高架橋上跳下去了。”
這件事在座的刑警們都還有印象,兩年前的事,新聞一出底下好多怨鬼索命一報還一報的評論。
“最後這個袁之薇。”小趙終於翻到了最後一頁,“今年三十六歲,本市頂尖的心理谘詢師,五年前她六個月大的兒子發燒送醫,救治的時候發生醫療事故窒息死亡。”
“醫療事故的訴訟是袁之薇贏了,醫院方也給了賠償。”
“但是四年前,負責治療她兒子的那位急診室醫生也死了,死因是藥物服用過量摔到水池裡溺死的。”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怨鬼索命,那麽剛才提到的那幾個人真的是得償所願了。
可惜,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冤鬼。
可惜,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的巧合都是人為。
小趙他們在發現這些情況之後又重新開始梳理這幾個人的行跡交叉點,發現這幾個人在每個雙數月的2號都會休息,他們在交通監控中查到了幾個有車牌號的人的行動軌跡,追查到了一個地方。
“不知道你們還記不記得在一個多月前,安子歸還隱瞞著自己鬼壓床情況的時候,曾經用計讓賀瑫引導我們找到了一堆孫其單獨藏匿的監控錄像。”
老趙點頭。
這件事他事後問過安子歸,安子歸說費景明是跑山重度患者,刮風下雨都不會缺席。唯獨有一次,他接到了孫其的電話,她在旁邊聽到了幾句話,大概就是孫其發現了一個視頻,費景明臉色大變並且讓他藏起來不要亂走在家裡等他。
“那個時間點差不多就在你們說孫其燒炭自殺之前。”安子歸當時回憶道,“我覺得會讓費景明反應那麽大的視頻應該不是一件小事,他們藏起來的視頻你們也一直沒發現,所以就想了這麽一個辦法。”
雇了幾個無限維科技公司的小工到她家裡把那些怪東西都搬走,應該足夠能夠引起警方重視了。
但結果收繳來的那些監控視頻沒有任何獨特之處,基本都是一些飯店會所非營業時間的走廊,大部分都空無一人,在數以萬計的監控視頻裡很快就被忽略了。
“我們發現有幾個雙月的二號,我們追查的那幾個車牌號碼都在一個會所裡出現過,而且這個會所的監控就在那些藏起來的監控視頻裡。”
小趙打開了一個視頻文件。
這是一個看起來非常普通的私人會所走廊,白色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視頻到一分多鍾的時候,閃過了一個穿著保潔員衣服拿著清掃用品的清潔工。
小趙摁下了暫停。
“這個人是張小琴。”他把定格的視頻放大。
張小琴,在安心公關做了一年多的保潔員,在調休的時間點出現在了早上並不營業的私人會所裡。
她低著頭像一個普通的保潔人員一樣,把走廊地板從頭到尾拖了一遍,接著看了一眼監控,似乎猶豫了一下,還是敲開了走廊盡頭的一扇門。
開門的人是袁之薇,她第一個反應也是抬頭看監控,似乎還斥責了張小琴一句,張小琴閃身進屋,房門很快又關上了。
整個過程不超過三十秒,小趙用視頻軟件拉長了這三十秒,把焦點放在光可鑒人的白色大理石地板上,開門的那一瞬間,房間裡和走廊上都映出了人影。
他放大了那些人影。
剛才在PPT裡的那幾個人都在:石駿譽、王梅、傅光、張小琴、費景明和袁之薇,還有一個趙藝睿。
“我覺得孫其應該就是發現了這個視頻,所以才被燒炭自殺的。”小趙把那些倒影放大,用軟件調整分辨率。
這幾個背負著深仇大恨的普通人在那張倒影圖裡看起來都很正常,他們或坐或站,表情友善,臉上都有笑容,親密得仿佛一場家庭聚會。
監控視頻右上角的時間顯示是2020年10月2日,這個時候,殺了他們親人的凶手都死了,最早發生在六年前,最晚的可能就發生在9月份,那個打電話給110報警後上吊自殺的年輕人。
而這次聚會之後,十一月,發現視頻的孫其燒炭自殺死在家中。
12月27日,宓荷、曹蘇清、劉玫被火燒死在玫瑰莊園。
12月30日,費景明雪天跑山從山崖滾落,死無全屍。
令人毛骨悚然的家庭聚會。
“這個趙藝睿是什麽情況?”老趙問。
他們查過趙藝睿的過去,就是一個極端追星女孩,這兩三年時間一直在追曹蘇清,她父母都是生意人,從小是保姆帶大的,和她之前在公安局錄的口供基本一致,為什麽這樣的孩子會出現在這種聚會上。
“她就是石駿譽的情人。”小趙拿出了幾張資料。
這個年代偷情很好查,賓館開房都和當地派出所聯網,查到石駿譽的開房記錄,再調取當天賓館的監控錄像,趙藝睿出現的頻率幾乎有一半以上,鍾點房、一整夜的,甚至一起飛到三亞海南。
她就是傅光曾經用監控視頻來威脅石駿譽的原因,石駿譽三十七歲回國後認識的情人。
“趙藝睿並不是曹蘇清的粉絲,她是催眠愛好者。”小趙又一次調出了資料,“這些都是從他家網絡運營商那裡調取出來的網絡訪問記錄。”
“這其中‘催眠’、‘催眠協會’、‘石駿譽’的搜索頻率非常高。”小趙頓了頓,“所以從石駿譽三十七歲來中國之後,趙藝睿就一直追著他,兩年後,產生了不正當關系。”
有刑警皺起了眉:“石駿譽三十九歲的時候,趙藝睿才十五?”
他自己的女兒八歲被人奸殺,結果他還搞這種事情?
老趙又把那張倒影圖拿出來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這幾個人的仇都報了,為什麽還沒有收手?”
如果孫其是因為發現了監控視頻被滅口?那麽為什麽費景明也會死?為什麽他會在死前預告安子歸是下一個?剩下的那六個同樣遇到鬼壓床的死者,又和這些人有什麽關系?
小趙撓撓頭,把手裡所有的東西都交了出來:“我隻查到了這一些。”
趙藝睿的搜索詞是個寶庫,小趙順著這些找到了很多東西,他查到了一些藥,查到了可以導致人產生幻覺的方法,查到了那部恐怖片,還查到了幾個死者自殺的地點。
就這一些,已經足夠證明這一群人和之前有過鬼壓床幻覺的受害者死亡有逃不開的關系。
老趙合上記事本。
技術部的同事在這個時候敲響了會議室的門。
“趙隊剛才讓我們重新做了軌跡合集,去掉了費景明和孫其。”技術部同事拿上來一個U盤,“我們找到了包括安子歸在內的這幾個受害者的行動交集。”
“一年半前,在這個體育館有一個品牌春季發布會,這幾個人在那一天都去過這個體育館。”U盤裡有圖片和視頻,“發布會之後,有一個女孩子從體育館展廳後台的高架上跳下來,當場死亡。”
“這個女孩子,叫白曉曉。”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有寶貝留言說警察應該很容易查到這些人家裡有人非正常死亡,這確實是對的但是其實這件事從薔薇莊園開始到現在大概才兩個月的樣子,他們一開始的調查方向是受害人的共同點,鎖定石駿譽傅光也只是幾個星期之前,他們得在費景明幾萬個監控視頻,八個受害人所有的人際關系這些茫茫大海裡找,最終才找對方向有時候不是調查的難易程度,還是方向問題馬上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