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歌沒有好好聽，舞也沒有好好跳。

　唐點點雙手勾著宋宓的脖子，半個人掛在她的身上，兩人看似跳舞地在房間裡緩慢走動。

　宋宓說的對，這種暖洋洋的午後，伴隨著這種留聲機的聲音，確實容易讓人犯困，走著走著，唐點點就打了一個哈欠。

　“困了？”宋宓問她。

　唐點點順勢閉上眼睛，也靠在宋宓的肩上：“嗯。”

　沒想到這個靠外的門開出去，就是宋宓口中的那個陽台。

　房間環境昏暗，這個門打開，外頭的陽光打了進來，映入眼簾的紅花綠葉，讓人有片刻進入世外桃源的感覺。

　原來留聲機和陽台就只有一牆之隔，留聲機上面有個窗子，正好能將聲音剛剛好傳出去。

　剛踩出去，唐點點就看到宋宓口中的躺椅了。

　不大不小，你說巧不巧，剛剛好可以躺下她們兩個人。

　“有空嗎？”唐點點回頭對宋宓笑：“一起睡覺？”

　宋宓也笑：“有空。”

　和宋宓說的一樣，巨大的藤蔓們正好把午後的陽光擋住，落下許多陰影，躺椅旁邊有個小圓桌，桌上有草莓和一碟的小零食，看起來是才準備的，草莓上還有未乾的水珠。

　唐點點不客氣地先躺上去，然後拍拍身邊的地方：“客官，來啊。”

　宋宓完全適應唐點點的無厘頭劇本，聽到這句話沒有一點多余的表情，也十分配合地在她身邊坐下。

　唐點點雙腿放直，看了看地上的影子，再看看身邊的宋宓，突然笑起來。

　宋宓問：“笑什麽？”

　唐點點往宋宓那邊靠一點：“唉，你說我們現在像不像那種閨蜜的時光，”唐點點說完問宋宓：“你和你的朋友有過嗎？就像這樣躺在床上聊天吃東西。”

　唐點點這麽長的一段話，宋宓隻回了個：“不要。”

　唐點點疑惑：“什麽不要？”

　宋宓：“不當你閨蜜。”

　唐點點笑了一下，然後低頭再笑一下。

　然後她自取其糖地問：“不當閨蜜當什麽？”

　宋宓給你規劃得好好的：“現在是未婚妻，可以的話，以後想先當女朋友，再當老婆。”

　第一次從宋宓口中聽到“老婆”這個詞，唐點點沒忍住發出了一聲很傻的笑聲。

　唐點點挑眉：“先未婚妻，再女朋友，這個順序是不是有點問題？”

　宋宓轉頭看唐點點：“那你要換嗎？把現在未婚妻的身份換成女朋友。”

　唐點點頓了一下。

　哈？宋宓這是在套路她？

　不能吧？宋宓應該沒這麽厲害。

　吧？

　唐點點這不得拒絕：“不要。”

　她說完就躺了下去，順便也把宋宓也一起拽下來，再順便，給宋宓一顆草莓，作為唐老師的獎勵。

　今天表現不錯。

　“草莓是你洗的嗎？”唐點點自己也拿一顆。

　宋宓說：“外婆洗的。”

　唐點點把咬了一半的草莓放下：“是給我們吃的嗎？”

　宋宓笑：“放心吃。”

　唐點點這才把另外一半丟進嘴裡。

　“外婆本來是想給你做草莓蛋糕的，我說不用麻煩了。”

　唐點點咽了一下口水，那句“我想吃”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宋宓又說：“你想吃的話我給你做。”

　唐點點這不立馬：“想想想。”

　宋宓笑：“等你睡著了我去做。”

　唐點點搖頭：“不要。”

　宋宓疑惑：“為什麽？”

　唐點點立馬勾住宋宓的手腕，腦袋也黏上去：“你陪我睡，睡醒了我陪你做蛋糕。”

　唐點點怕宋宓覺得她浪費時間，立馬又補一句：“我隻睡半小時，很快。”

　“好，”宋宓答應完側了一下身，撐著腦袋看唐點點：“你今天來見我外婆，算是見家長嗎？”

　唐點點挑了一下眉：“你今天怎麽回事？”

　宋宓：“怎麽了？”

　唐點點抿了一下唇：“沒事。”

　唐點點想知道宋宓這幾天的反省都反省了什麽，怎麽好像突然變得會說話了？

　“你去你同學的家玩，都叫見家長嗎？”唐點點反問宋宓。

　宋宓搖頭：“不叫。”

　唐點點閉上眼睛：“你也知道不叫，那怎麽能算見家長呢？”

　唐點點這句話越說越小聲，最後一個字幾乎是被呼吸送出來的，聲音消失不見。

　她似乎聽到宋宓說了句“我是不是有點急了”，但她腦袋很鈍，眼睛也已經打不開，整個人都被暖陽包圍，她聽不明白宋宓的意思，就睡了過去。

　唐點點把半張臉埋在宋宓的衣服裡，剩下的半張上，有一大片好幾張樹葉交錯而投下的陰影，正好鼻尖那一塊，留有一小點的陽光。

　宋宓想起她們高三的那個冬天，唐點點不去上體育課，獨自一人留在班上睡覺。

　她坐的是林圈圈旁邊的座位，所以下課後回教室的宋宓，一定會經過她。

　周三下午四點46分，宋宓記得是這個時間。

　唐點點也是像今天這樣，半張臉埋在校服裡，半張臉露在空氣中，斜陽從窗戶外照進來，打在她的耳朵上，發出鵝黃色的光。

　隔著兩塊瓷磚的距離，宋宓看了她很久。

　看到她耳朵的影子更斜了一些，也看到教室外同學越來越鬧哄哄。

　宋宓很想讓進來的同學小聲一點，但顯然不合理，所以她什麽都沒有做。

　也所以，唐點點被吵醒了。

　唐點點的第一個目光賞給了宋宓，但她好像不怎麽驚訝宋宓怎麽站在那兒，當然也可能是不感興趣，不到半秒，就把視線移開。

　教室同學越來越多，林圈圈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倒是宋宓，反常地忘了自己要幹什麽，回位置前也多看了林圈圈一眼，還看了眼林圈圈給唐點點帶的奶茶。

　宋宓好像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想起來這些，但好像又不太明白。

　唐點點今天扎了馬尾，但她好像不太在意地就直接躺下來了，現在頭髮有點亂，發尾的頭髮一些從後腦出來，一些被她墊在臉下，一些翹在了宋宓的衣服上。

　高中的宋宓從來沒有在感情線上和唐點點有交集的想法，那時多看了唐點點幾眼，也只是因為唐點點長得好看。

　吧。

　宋宓一點一點把唐點點黏在她衣服上的頭髮拿開，然後把手放在她的下巴上，然後又把手放在她的鼻尖上，好像想把那點光抓在手裡，但很明顯，她失敗了。

　最後她靠了過去，在唐點點的額頭上輕輕點一個吻，也跟著睡了過去。

　比唐點點遲睡五分鍾的宋宓，肯定不知道唐點點現在夢到了什麽。

　唐點點這個人就是有個怪毛病，總是很容易夢到白天聊天的內容，然後在夢裡把這個內容擴展。

　宋宓親她額頭的時候，她夢裡的宋宓，正把一小塊奶油點在她的額頭上。

　“擦掉！”夢裡的唐點點仰下巴對宋宓說。

　宋宓笑了一下，湊過去親她的額頭，把奶油吃掉。

　但吃掉之後卻沒有離開，繼續往下吻住了唐點點的唇。

　畫風突變，而唐點點還剛好坐在桌子上，宋宓親著親著就，一把推開桌上的粉啊奶油啊蛋啊什麽的，在鏗鏗鏘鏘的聲音下，把唐點點按在了桌上。

　好刺激哦。

　宋宓還對她說：“現在方便嗎？姐姐要給你聞信息素了。”

　唐點點興奮：“非常方便。”

　當然，她們不用擔心收拾的問題，因為這是個夢。

　也因為這是個夢，唐點點啥都沒聞到呢，就醒過來了。

　她醒來就算了，還抖了一下，直接把也正在睡覺的宋宓抖醒。

　兩人視線迷蒙地對視了一眼，唐點點眨了一下眼睛，宋宓也眨了一下眼睛。

　“做噩夢了？”宋宓先開口問唐點點。

　唐點點咽了一下口水，想了好久才說：“嗯。”

　宋宓安慰了聲“沒事”，就把唐點點抱進懷裡。

　不知道是這天氣還是剛才那個夢，給唐點點熱的，唐點點直接睡不著了。

　“我把你吵醒了嗎？”唐點點問。

　宋宓：“嗯”

　唐點點：“……”

　這時候不是應該說不是嗎？

　唐點點問：“睡了多久？”

　宋宓點了一下手機：“二十分鍾。”

　唐點點抬一下頭，把眼睛露給宋宓看：“做蛋糕？”

　宋宓：“好。”

　然後，沒人，動。

　唐點點：？？？

　唐點點問：“你是沒聽懂我說的話嗎？”

　宋宓笑了一下，低頭用下巴蹭唐點點的腦袋：“聽懂了，想多抱你一會兒。”

　唐點點頓了一下。

　宋宓同學，唐老師是真的不知道該誇你還是該批評你。

　你怎麽有時候這樣，有時候又那樣呢？

　宋宓這話說的，唐點點語氣都撒嬌了：“那要抱多久嘛。”

　宋宓十分精確：“十分鍾吧，”她竟然還有說法：“加上十分鍾就算是睡了三十分鍾。”

　唐點點哈的一聲：“還能這麽算？”

　宋宓拿出鋒利的武器：“是你要我陪你的，”她還越抱越緊：“三十分鍾就是三十分鍾。”

　唐點點啞口無言。

　時間一到，這個觀念感很強的宋宓同學當場就把唐點點放開，仿佛做任務一般翻個身就站了起來，還在站在床邊等著唐點點一起起來，也不知道誰剛才要抱的。

　宋宓一副你不起來就是耽誤我時間的樣子，唐點點的拖延症當場被治好。

　從陽台再進房間，宋宓把留聲機關了，再帶唐點點去廚房。

　整個過程，唐點點都輕手輕腳，到了廚房宋宓一個不鏽鋼的碗沒拿穩砰的一聲掉在了地上，唐點點嚇得趕緊把碗撿起來，好讓聲音不再延續下去。

　“你輕點，外婆不是還在睡嗎？”唐點點警告宋宓。

　宋宓突然笑出來：“外婆出門了。”

　唐點點抱著碗：“哈？”

　宋宓指著兜裡的手機：“家裡沒有蜂蜜了，她出去買，說一會兒弄玫瑰花茶給你喝。”

　唐點點又問：“你外公呢？”

　宋宓：“他今天要開會。”

　唐點點突然騷騷地哇哦一聲：“家裡只剩我們兩個了呢。”

　宋宓一盆冷水潑下來：“阿姨在樓上。”

　唐點點：“……”

　宋宓再給你烤烤火：“她不下來。”

　唐點點給宋宓豎大拇指：“你真棒，明中最有氣氛第一人。”

　宋宓把唐點點手裡的碗接過來，盯著唐點點的眼睛看了一秒，然後笑起來：“我錯了。”

　唐點點歪腦袋：“錯哪兒了？”

　宋宓：“你是不是想和我調情？”

　唐點點：“……”

　唐點點再給宋宓豎一個大拇指，然後繞到她身後，把她推到不知道哪兒：“你忙你的吧。”

　這你媽的說出來？誰會承認？

　接下來的時間，唐點點跟宋宓要了幾項輕松的工作，就和宋宓一起忙了起來。

　是的，就忙了起來，自己忙自己的那種忙，和夢裡演的那些一點都不一樣，宋宓沉迷她的雞蛋和芝士，根本沒空搭理唐點點。

　唐點點歪著嘴巴用力地揉著手上的面，直到……

　直到手機響了起來。

　她手很髒，正好宋宓剛擦了手，就走過來幫她把手機從口袋裡拿出來。

　“白珍。”宋宓說。

　唐點點：“外放。”

　宋宓收到意思地滑開接聽，點擊外放。

　“在幹嘛呢點點。”白珍那邊很歡快。

　唐點點笑：“什麽事啊這麽開心？”

　白珍：“我比賽拿了三等獎，晚上請你吃飯啊。”

　唐點點問：“都誰？”

　白珍：“就我倆，你幫我翻譯了不少東西，單獨請你。”

　唐點點：“喲，您這麽客氣呐。”

　“害，知恩圖報嘛這不是，”白珍換了個語氣，正常了些：“在家嗎？一會兒去接你？”

　唐點點語氣也正常：“今天沒空，我和宋宓在做.愛，心，蛋糕。”

　說完唐點點看了宋宓一眼，見宋宓笑了一下。

　白珍：“別喘氣啊。”

　唐點點：“這玩意兒不喘氣能行？”

　白珍：“哈哈哈哈哈哈哈，宋宓知道你這麽騷嗎？”

　唐點點：“她在聽呢。”

　順便暗示白珍不要亂講話。

　然後唐點點問宋宓：“你知道我這麽騷嗎？”

　宋宓老實巴交：“不知道。”

　白珍在那邊超大聲：“你很快就會知道的！”

　唐點點：“還有事嗎？”

　白珍笑得跟花兒似的：“沒了沒了，你們忙哈，多做多吃多喘氣，拜拜。”

　電話掛斷，唐點點把自己的兜頂過去給宋宓放手機，宋宓幫她把手機鎖好，放下去時，宋宓問：“白珍是你說的和你一起躺在床上的閨蜜嗎？”

　唐點點看著宋宓：“吃醋啦？”

　宋宓點頭：“嗯。”

　唐點點驚訝，她就只是隨口一問：“真的假的？你吃醋了？”

　宋宓仍舊說：“嗯。”

　唐點點的心臟麻了一下，但很快她就告訴自己醒醒，佔有欲大部分Alpha都有，她沒必要吃宋宓的這一點生理性的糖。

　唐點點：“那你吃著吧，我和白珍關系好著呢。”

　宋宓說：“我知道。”

　唐點點搖頭笑了一下，心道，你知道個屁。

　弄完宋宓給的麵粉，在家半點家務不做的唐點點，無縫銜接，開始積極打蛋。

　愛情真是使人麻木。

　“唐點點。”

　她蛋才打了幾下，宋宓突然喊她一聲。

　唐點點轉頭，見一道黑影呼了過來。

　唐點點緊閉雙眼，下意識縮了一下，才弄了奶油在唐點點額頭上的宋宓，又弄了奶油在唐點點的鼻尖上，唐點點睜開眼睛，宋宓又弄在了她的臉頰上。

　唐點點：“……”

　她說：“擦掉。”

　才說完，唐點點就覺得這個畫面似曾相識。

　但下一秒，宋宓把紙巾抽了出來。

　哦，是她想多了。

　不過宋宓沒有馬上給她擦，而是先詢問：“我可以給你拍張照嗎？”

　唐點點上下左右地掃了眼並看不見的奶油：“搞快點。”

　一個自帶相機能有多磨蹭，不到十秒宋宓就把照片拍好了，然後拿紙巾擦她的額頭，擦她的鼻尖，擦她的臉頰。

　唐點點已經不抱希望，她轉身想回去繼續打蛋，但宋宓突然又伸手過來，把奶油蹭在了她的嘴角。

　唐點點：“宋小朋友，你幼不幼……”

　唐點點的最後一個字被宋宓吞下，然後她就這麽雙手投降狀的，被宋宓親上了。

　唐點點能感覺到宋宓是在吃她嘴邊的奶油，而她耳邊也突然回響宋宓的那句話，“怎麽辦，我好喜歡親你”。

　宋宓一隻手放在唐點點的腰上，一隻手拿著奶油背在身後，唐點點的眼睛才剛閉上，突然聽到“嘩”的一聲。

　兩人瞬間分開，也同時往聲音的源頭看。

　廚房門口，一個非常迅速的身影，“嘩”的一聲，又把門關上了。

　“不好意思沒有敲門，”外面傳來上了年紀的女人的聲音，話裡還帶著笑：“打擾了，你們繼續。”

　唐點點嘴巴抽了一下：“這不會是……”

　宋宓把唐點點的話補上：“我外婆。”

　唐點點：“……”

　完了，不結婚好像收不了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