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第一個吻。
一句話可以猜出三個詞, 不管是哪一個詞,都好像代表了很特別的美好。
黎初睡的迷迷蒙蒙, 縮在了寧曼青的懷裡,漸漸在輕柔的觸碰裡清醒了過來。
黑暗讓人的臉隱隱綽綽,看不分明。
薄霧做的窗紗讓月光也帶上了一種不透明的纖維感,它不再是安靜又或者淒清,而是帶著朦朧的仿佛可以具現化的情意。
寧曼青身上的衣服和被子相互摩擦發出了悉悉索索的聲響,這聲音在黑夜被放大百倍,仿佛又混入了冬日的白霧,交織成獨特的韻律。
啪嗒一聲,是寧曼青沒放好衣服。讓大衣掉落在了地上, 發出了略帶些沉悶的聲響。
不過沒人在意。
“冷。”
黎初的聲音透著些沒睡醒和畏冷的鼻音,不自覺的往熱源躲了躲。
房間裡的空調在一點半的時候就停止了運轉, 黎初不是一個把空調開過夜的人, 這和喜好沒有關系, 只是一種習慣。
黎初媽媽還在的時候就經常這樣說, 空調開一整晚對身體不好,不管是冷風還是熱風, 所以黎初養成了定時關閉空調的習慣, 哪怕穿越也沒改。
空調暖機沒有再發出聲音, 一切都靜悄悄的。
“剛從外面回來, 是有些冷。”
寧曼青的聲音低低,那翩然的狐狸眼在暗夜裡閃過一道流光。
她沒搓搓手讓自己暖和起來,而是順理成章的往黎初那邊靠。
“那你幫我暖暖。”
黎初被凍得一哆嗦, 委委屈屈老不高興的扁著嘴, 她發現寧曼青好像也不是那個特別貼心的寧曼青, 居然舍得讓她冷。
所以她也隻很吝嗇的暖了五分之二, 讓自己鑽進了毛絨絨的被子裡。
都凌晨兩點了,小區外面還響起了鞭炮的聲音,或許不是鞭炮,因為這裡是禁煙區。
黎初迷迷糊糊的想,大概是氣球或者是那種特製的代替鞭炮的東西,畢竟這是國人的傳統,大過年的不聽點聲響,好像缺了點什麽。
屋子裡也有聲響,泠泠作響的水聲,微妙的隱沒在一片寂靜與喧鬧交織的氛圍裡。
外面的聲響一會兒就沒了,大概只是一家弄出來的動靜,現在守歲的人也沒有多少,估計大家都睡了,那家人也不好搞得太大聲,以免擾民被投訴。
在那安靜的聲響裡,黎初品出了些辭舊迎新的味道。
的確不錯,新舊更替,她這一年過得真挺好。
不僅舊的一年炮打完了,新的一年在伊始時也開始了,仿佛預兆著接下來的一整年都會如此順暢。
黎初被自己腦海裡的想法逗笑了,胸膛因為笑意震動,被寧曼青不高興的戳了戳。
“看來是我不對,怎麽還讓你分神了。”
那冷烈的信息素的味道,好像讓冬夜更加寒冷了。
黎初只能靠的近些再近些,像是奔逃到了溫暖的世界。
黎初將寧曼青背上的汗珠擦了,懶懶散散的說:“看來明天你不僅要幫我洗沙發,還要幫我洗床單換被子。”
當然這也只是說笑的,這些專門的家政來乾就夠了,或者先直接塞在洗衣機裡,像是藏著一個不能為人知的秘密。
“當然。”
寧曼青笑著應,扣住了黎初的掌心。
“還冷嗎?”
“熱。”
這一晚氣溫逆轉,黎初皺著臉,像是顆失去了水分的桃子。
可不是麽,床單被子都像是被用水洗過一樣,當然了這是誇張的手法,對於被子來說是。
至於床單,它應該和沙發有話講,說的話題當然是關於新年。
這是一個格外充實的新年。
黎初第二天起來發現外邊竟然下雪了,下了厚實的一層,應當是後半夜開始的,如果是兩點之前,寧曼青會告訴她外邊下雪了。
小區裡有人在掃雪,草地上被人踩了幾個腳印。
黎初站在樓上也想去踩,不過她也只是想想,外面太冷了,她哪也不想去。
她裹著厚厚的毛絨睡衣,翹著二郎腿在客廳看電影。當然,是挑了塊乾淨的地方坐著。
寧曼青早上的時候就走了,說什麽幫她洗沙發,果然都是騙人的謊話。
不過黎初也只是在心裡開開玩笑,她知道寧曼青今天會很忙,畢竟大年初一可是走親訪友的好日子,寧曼青那樣的家庭少不了應付。
黎初沒忘記給原主的母親轉過去一筆錢,當作是新年的喜慶,錢的數量不多,比起原主往年的份額多加了五萬。
但盡管如此,電話那邊的母親也很無措,問她今年怎麽多了這些。
黎初回她說去年拍了電視劇和廣告,手裡有一點錢了,讓她可以拿去給哥哥那邊還債,但不要透露關於她的信息。
黎初原名是黎初,但原主可不是,她原名不叫這個,但藝名叫這個,不過她在進圈後就拿身份證去改了,她自己做自己的主,也沒有別人說什麽。
黎初倒是不擔心她的臉會被原主哥哥那些債主們認出來,雖然她這裡沒有原主的照片,可她就覺得她們分明應該長得不一樣。
“哦哦,妮子我不會說的,你照顧好自己。”
黎初應了,那邊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說什麽似的掛斷了。
黎初繼續看電影,觀摩著那些老戲骨們的演技,然後開始練台詞功底。
大年初三,黎初被唐從南打包塞進了劇組。
這天寧曼青剛好也要去往國外,因為時間的緣故,她們來不及當面道別。
不過這好像也無關緊要,畢竟她們的關系也不是見一面少一面。
錢朵朵把薑糖水放在黎初手裡的時候,被凍的跺了跺腳。
黎初在棚裡喝了口熱水,給好奇的助理講著她要演的內容。
這部劇就是之前投資人找他演的一個都市輕喜劇,主打著妖怪怪談,兩位主角為了維護人妖社會的穩定而奔走,黎初出演第一個單元故事的主角,是一個名為‘箴’的妖。
準確的說是有這種妖血脈的人類,這種妖擁有意念更改時間的能力,當它的意念足夠強大,它就可以改變過去。
可過去並不是那麽好改變的,不可抗力會修正著結果。
她要演的這個人死在了去赴心上人的約的路上。
在她死之後,她的能力被激發,她想要去赴約的執念太過強大,所以她會在未來給過去的自己進行提醒,從而讓自己規避風險走向新一種可能。
像是不斷變動著弧度的莫比烏斯環,在變動非常規的循環運動中保持結果的相對靜止。
她先接到了一個電話,聽見了自己的聲音,讓自己不要走過某個路口,所以她成功的規避了原本會出現的車禍,但是被一個從天而降的花盆砸死了。
於是她又打電話告訴自己,在聽見爭吵的時候不要立刻向前走,於是她規避了自己被砸死的命運,但是又遇見了持刀在街上亂砍的人。
就好像是一個遊戲裡的不斷存檔重來,她每一次都會迎接既定命運的死亡,只不過方式有所不同,但是在這種一次次死亡裡,她也在一次次的靠近自己要赴約的終點。
但是她在走到終點前遇見了主角,因為她不斷反覆的更改時間,讓能量波動的十分異常,再這樣下去可能會造成不穩定的數個平行空間,有可能會卷走無辜的路人,所以主角立馬出來製止她。
她施展控制時間的能力,讓主角掉進了平行次元裡,那之後發生什麽黎初也不知道,因為那是男女主的劇本了。
總之在男女主回來之後,箴被降服,在被囚困之前,希望主角可以答應自己一個願望,帶著她的靈魂去赴約。
錢朵朵忍不住問:“然後呢,感覺好悲情啊這個角色,不是在死就是在死的路上,最後結果是不是她等的人等了她很久?”
“不是,那個人根本就沒有來,其實她根本就沒有答應過赴約,所以她也根本不知道有一個人,或者說有一個妖,為她死了一次又一次。”
單向的奔赴就是這麽悲慘,就像是很多無疾而終的暗戀。
黎初想,還好她和寧老師夠直接,雖然有實無名,好歹真操實乾。
“草。”
錢朵朵愣憋出了一個字,來表達自己的憋悶之情。
“姐,演那個人的演員是誰呀?”
錢朵朵沒看見有人來找黎初對台詞,片場是挺忙碌的,但她們這塊地方挺清靜。
“好像沒有,導演跟我說我隻用拍我這部分就可以了。那個人只出現在回憶裡,導演不打算讓那個人露臉,說這樣大家在帶入這個角色的時候,可以把那個人當成自己暗戀的人,更有代入感一點。”
“誰要代入自己這麽悲情的角色!”
錢朵朵抽了抽嘴角,隻覺得聽了這個劇情,這個冬天更冷了。
黎初為角色的執著而鼓掌,不過她最開始願意演這個劇是因為一部劇就可以嘗試演好多種死法,大賺!
這部劇剪輯後黎初的戲份加起來也就一集多,她拍了不到一個星期就拍完了,帶著行李離開了劇組,又要準備一頭扎進另一個劇組裡。
這部劇是公司要拍的,為了捧一個女主角,原本給黎初定的角色是個柔弱小師妹,黎初不想演傻白甜,要了戲份更少的一個師叔的戲份。
唐從南在辦公室裡氣了個半死,心肝肺都疼。
吾兒叛逆,痛傷我心。
“你說那個小師妹有什麽不好?這部劇IP陣容這麽強大,肯定是能夠火的,你這個角色討喜又有感情戲,你去演一個女八號,你是不是要氣死我?”
“媽,消消氣。”
黎初給唐從南倒了杯熱水,拍了拍他的背。
其實問題就在於感情戲,但黎初不能這麽明說,就說:“我想演一些和我自身形象有反差的,想要挑戰一下。”
“挑戰你個大頭鬼!”
唐從南氣的把桌子拍的砰砰響,恨不得自己拍的是黎初腦袋。
他喝完了杯子裡的水,然後愣了一會兒,把空的杯子往地上一摔。
“誰是你媽!!!滾啊!!!”